结果连一句生日快乐也没说。
绘里花面无表情地把信纸烧掉了。
粗纤维燃烧的味道充斥了整间办公室,直到看着纸张的最后一角化为了灰烬,她才从椅子上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被夜色笼罩住的少女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她拿起放在桌边的剑,打开窗户,径直跳了下去。
打扮精致地出去,浑身是血地回来。
在斯库瓦罗震惊的目光里,她将彭格列长老定下的三位十代目候选人的头颅扔在了XANXUS的脚下。
长款的瓦里安制服勾勒出少女流畅的腰线,鲜红的血液从她肩膀撕裂般可怖的伤口流出,淌过她纤细的小臂,沿着温热的指尖,顺着她手中那把剑滴落在地。
她的脸上毫无惧色,也并未因伤口的撕扯而感到疼痛。
“今天是我生日。”
她慢悠悠地弯起唇角,将长剑扛在肩上。
“他们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说把你们最宝贵的东西送给我就好了呀。”
“有什么东西比生命还宝贵呢。”
抱怨般撒娇的口吻。
像斯库瓦罗记忆里的那样,她像只雀跃的小鸟,一蹦一跳地在XANXUS身边蹲了下来。
血迹在她身后拖成了长长的一条线。
“你一定要成为伟大的十代目哦,XANXUS。”
那是毫无保留的笑,天真且残忍,罪恶的灵魂刻着黑手党的标志。
XANXUS凝视着她。
被染上肮脏的红色的少女似乎比平时更加美丽。
-
绘里花因谋杀十代目候选人而暂时入了狱,没人告诉她叛变的计划,等到她从看门的小辈那里套出情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满头白发的彭格列九代目一点也不显苍老,他拿着那柄权杖,精神矍铄地领着她去见被冻在冰里的XANXUS。
“……还挺搞笑的。”
这是她对XANXUS新造型的第一句评价。
“和XANXUS成为朋友了吗,绘里花?”
“没有。都是九代目爷爷您的错啦。”
被戳中痛点的少女蹦了起来,她身后的锁链摩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脚下的镣铐擦过她的皮肤,留下青紫的一圈淤痕。
“XANXUS因为讨厌你,所以也不信任我了。”
九代目温和地弯起了眉眼,他抬手让身后想要上前的岚守退下,目光落在冰中阖着眼的少年脸上。
XANXUS,他的儿子,因为没有拥有彭格列的血统而注定了无法继承彭格列。
这块遮羞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
“是你说的吗,绘里花?”
“……”
少女的眉眼沉静下来,她抬起手,掌心贴在由死气之炎凝结而成的冰棱上。
“XANXUS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继承彭格列的人选。”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这么认为。
他冷静沉着,足够残忍,猩红的眼睛里藏着将一切东西都碾碎在脚底下的傲气与欲/望。
那抹纯粹的橙红色火炎映亮了西西里的整片天空。
子弹穿透了她的手腕,那柄刺向九代目的闪着银光的短刃掉落在了地上。
“等着吧,我可不像斯库瓦罗那个考虑来考虑去的大傻瓜,谁拦在了我的面前我就杀了谁——”
在被九代岚守拖回牢房前,浑身血污的少女失态地大吼道。
“——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啊!彭格列!”
-
绘里花出生在贫民窟,那个西西里肮脏到老鼠都不愿意走的地方。
从她出生起,母亲就魔怔一般地念叨着“彭格列”的名字。
他们的家族是被彭格列摧毁的,所有的金钱与财富在一夜之间被剥夺,除了逃出来的她和父亲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可尽管母亲这样一遍一遍地念叨着,那时候不过三岁的绘里花心中却并没有仇恨。
她对于那样的生活非常满足,虽然父亲与母亲总是吵架,但当打开她的房门的时候,父亲却会温柔地蹲下身来摸着她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小熊玩偶。
那是绘里花收到的第一个玩具。
直到穿着和他们一样破破烂烂的衣服的人们踹开了她家的大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外,除了家具被砸坏的声音外,剩下的是母亲和父亲的求饶声。
绘里花抓紧了怀里父亲偷来的玩偶,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知道吗,绘里花,这就是人类的世界。”
“如果你想要一件东西,就得站得高高的。”
“我希望你知道,我和母亲都非常爱你。”
“但是啊,绘里花,你生来就与众不同——你要为复兴家族而活着,努力地活着,将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统统踩到脚底下。”
她的父亲死于不见天日的贫民窟,伴随着隔壁家婴儿的啼哭声,她跪在他的尸体身边,路过的人因腐臭的味道而不满地往她头上扔石子。
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来说,只有美貌能够成为武器。
八岁的绘里花在被送往彭格列某长老房间的路上被截下,纯粹的愤怒之炎席卷了西装革履的人们,她睁着眼睛,坐在一堆尸体中央,疑惑地看着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喂,昨天的宴会上不是很敢说吗,大垃圾们?”
“给老子看好了啊,我可是未来的彭格列十代目!”
他非常强大,因此比任何人都要狂妄。
少年唇边是嚣张又极具血性的笑,他似乎谁都没放在眼里,宛若一头蛰伏的幼狮。
实际上,绘里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她只是被那抹光亮迷了眼。
说不上羡慕,也说不上嫉妒,同样出生贫民窟的XANXUS,好像是她这种没有志向的人永远也触碰不到的存在。
那时年幼的XANXUS总算是发现了绘里花的存在,他对她的样貌和打扮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关心她本该去向哪里。
愤怒之炎在他的手心汇聚。
“垃圾,你也想死吗?”
……
好想成为他啊。
-
绘里花被路斯利亚从彭格列的监狱里接出来的时候,指环战已经结束了。
听说了XANXUS被彭格列指环拒绝了的少女只是沉思了片刻,就用真诚又疑惑地目光注视了不知为何全身都是绷带还坐在轮椅上的斯库瓦罗。
“所以你们是因为打不过一个国中生,特地把我叫出来打架的吗?”
“暗杀是吧,我最擅长暗杀了,那个叫沢田纲……”
绘里花嚣张的气焰止于“Reborn”的名字。
她一咬牙,不服气地一脚揣在了斯库瓦罗的轮椅上,被缠成了木乃伊的银发剑士应声倒地。
“可恶,竟然拉拢Reborn先生,这已经是开挂的程度了吧!举报,为什么不能举报!”
“VOI——你这混蛋快点把我从地上弄起来啊!”
“为什么?”
“……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差点被鲨鱼吃掉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话。”
瓦里安向来胜者为王,别说打架输了,就算是任务失败了,瓦里安的成员也没脸回来。
很好,她取代斯库瓦罗位置的机会出现了!
决心要去XANXUS那里说斯库瓦罗坏话的绘里花心情愉悦地迈出了步伐。
浮在半空中的玛蒙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的同情心。
“你说她几秒会被轰出来。”
“嘻嘻嘻,按BOSS现在的心情,估计三秒就被轰成渣滓了。”
然而,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贝尔菲戈尔逐渐笑不出来了。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陷入了沉思。
该不会是直接被掐死了吧?
-
绘里花倒是没有被掐死,她溜进XANXUS房间的时候,对方正在椅子上小憩。
瓦里安的制服被他随意披在肩上,白色的衬衫扣子散了三颗。XANXUS似乎比她记忆里又成熟了不少。
男人的脸部线条硬朗,眉骨微突,左半张脸是冻伤留下的疤痕,两根很没品味的红色羽毛轻飘飘地搭在他的衣领处。
说斯库瓦罗坏话的计划可以暂缓,她现在比较想把那两根没品味的羽毛拽下来。
然而很不幸的是,她的指尖甚至都还没触碰到对方的肩头,那双猩红色的眼眸便倏地睁开了。
吓得失去了平衡的绘里花一下子就倒在了他的身上,她的额头在他的胸膛上撞了一下,疼痛似乎使得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迷茫地跨坐在他的腿上,一双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XANXUS想起绘里花那句当着九代目的面不要命般的宣言。
——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啊!彭格列!
这家伙大概还不知道,虽然他是被封印了,但他看得见外面发生的一切,也听得到她说的话。
莫名觉得烦躁的XANXUS并没有第一时间让斯库瓦罗把她从牢狱中解救出来,在日本和沢田纲吉那个小鬼争夺指环的时候,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玛蒙的回报。
——她昨天除了睡觉什么也没做。
——今天快乐地在和狱友打牌。
——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游戏机,最近整天都很快乐。
于是XANXUS一下更加烦躁了。
瓦里安居住的酒店里短暂地开展了生存游戏,其中以斯贝尔比·斯库瓦罗为代表,他飞出了二十楼三次,差点没被XANXUS直接摔死。
“滚下去。”
他冷眼看着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女,并没有挪动悠闲地撑着脑袋的手。
“……哦。”
动作进行到一半又被拉了回来,少女白皙的肩膀上是因为暗杀十代目候选人而留下的丑陋伤疤。
那双映着月色的红瞳深沉,里面莫名的情愫翻滚着翻滚着,最后化为了满腔的愤怒。
血腥味充斥了口腔,尖锐的虎牙刺进那格格不入的黑色伤疤。
“怕了吗,大垃圾?”
“还是列维穿路斯利亚的裙子的时候比较可怕。”
干啥啥不行,扫兴第一名。
觉得无趣的XANXUS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
没预料到这一动作的少女再次失去了平衡,她朝后倒在木地板上,在落地时用手肘稍稍减轻了冲击力。
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撑地跃起,却偏偏要装可怜。
时隔多年一点也没变,那些把戏也不知道要用多少次。
XANXUS没有耐心等她表演。
“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他问,语气里藏满了杀意与戾气。
有那么一瞬间,绘里花觉得自己八年前偷了藏在房间里的彭格列机密被发现了。
但XANXUS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冷淡又默然,与凝视着那些被他踩在脚底下的敌人的目光无异。
她能活到现在,全是他兴致所致。
“地位,权力。”
玫瑰这么回答道,她全盘不顾掌心灼伤带来的疼痛,第一次握住了那抹橙红色的火炎。
少女的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五指之间,握紧,再握紧。
“我也能和你站在同一个地方吗,XANXUS?”
……
“嗤哈哈哈哈。”
脸上的伤疤因月光的角度显得扩大了几分,XANXUS狂笑着,手腕用力,再一次将玫瑰扯进了怀里。
“好啊。”
在将她的花瓣一片一片揉碎之前,XANXUS暂且想看看她的野心能促使她到达怎样的程度。
“那你就赌上性命追上来吧。”
“瓦里安和那群玩过家家的黑手党小鬼可不同——想要什么就去抢,无论用哪种方法,达到目的就算是胜利。”
他的手从她的唇瓣下滑,最后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在绘里花因强烈的窒息感昏过去之前,她听见了XANXUS的轻笑。
“但是,要是输了的话——”
“杀了你。”
-
瓦里安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春后是夏,夏后是秋,黑手党届不知道从哪里兴起了“迹部绘里花是瓦里安首领XANXUS的情人”的流言。
于是绘里花正大光明地像赶小鸡一样赶斯库瓦罗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在长达数十年的失败中,绘里花总结出了不被XANXUS拒绝的经验。
如果在晚上抱着枕头去找XANXUS睡觉,XANXUS只会给她一枪然后让她滚——但下午就不一样了!
反正XANXUS下午只是想偷懒把工作都扔给斯库瓦罗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睡觉。
只要带上龙舌兰和好吃的牛脊肉,她就能在那里待很久。
贝斯塔的鬃毛软软的,当枕头很舒服,是个列维不敢来找她让她工作的补觉好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垃圾的目的?”
“不是,我是来说斯库瓦罗的坏话的。”
丝毫不打算掩饰的绘里花如是说,她掰着手指数着斯库瓦罗的缺点,数不出来就胡编乱造,天马行空的程度让XANXUS有的时候都觉得可笑。
“还有还有,下次集体叛变记得带上我。”
XANXUS慵懒地抬眼看她。
“你放心吧,我背叛谁都不会背叛你的。”
西方的剑士在宣誓时似乎都是一个得性,XANXUS实际上对那什么单膝礼不感兴趣。
但对方跪着的样子好像还不错。
腥红的眼眸中凝气散不开的阴霾,觉得喉咙一阵干涩的XANXUS将杯子里的龙舌兰一口饮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