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又立即摇了摇头,太子若是知道,绝对不会再放过她一次。
太子妃咬着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扶着丁香的手坐在软塌上,面上才一点一点地恢复了血色。
“玉承徽……玉承徽……”丁香眼看着太子妃的手都流血了,掌心按在了碎茶盏上,鲜血直往下滴,她瞧了心惊胆战。
“娘娘,您在说什么啊?”
太子妃撇过头,唇瓣咬的死死地:“太子要晋玉承徽为良媛。”
丁香双眼瞪,也是一惊:“这……这么快?”从奉仪爬到良媛,这才不到一年。
若是日后殿下继位,良媛之位便是四妃之一。
按照这样来算的话,当年宠冠后宫的淑贵妃也不敌她的一半。
“是啊。”咬着唇,太子妃只觉得唇瓣上几乎要溢出血来,一口骂人的话刚要出口,门口,小太监却是闯了进来。
“什么事?”太子妃拧着眉心转过头,将自己受伤的手往后藏了藏。
小太监跪在地上磕着头,半点没看见,举起手中的帖子道:“娘娘,恒亲王府送来的。”丁香上去接过打开。
太子妃瞥了一眼:“洛长安?”
“娘娘。”丁香好奇地低下头。
“还以为这位会是恒亲王妃,却没想到大半年了也没见恒亲王要娶她的消息。”如今就住在恒亲王府里,身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她想来东宫?”丁香瞥了一眼之后,问道。
太子妃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拿着帕子擦拭着掌心的血迹:“说是后日太子生辰,想借此机会过来看看本宫。”
“主子您见么?”
这位洛小姐身后,若是没个恒亲王护驾,只怕东宫的门框都摸不到。
“让人来吧。”帕子上浸透了血,太子妃随后往地上一扔。
殿下要晋升玉承徽为良媛,恒亲王府的人也要来插上一脚,她就等着看看,那日还有什么好戏唱。
第129章 生辰 陈珩会娶洛长安
深秋里风大,恒亲王府门口的一颗枣树,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
起因是前日晚上,殿下回来之后嫌弃风刮的声音太大,让人下令给砍了。好多年的老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风刮得再大如今也没了声响。
这几日殿下心中不畅快,恒亲王府的奴才们也十足的心惊胆战,殿下向来就不是难以伺候的性子,这么着还是头一回。
其实身边伺候的奴才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殿下这段时日跟着小姐闹了矛盾。
殿下早出晚归,大小姐的眼圈也红了好几日。
洛长安被叫到书房里的时候,眼圈儿还是红的,她这几日消瘦了一些。她身子素来不好,一到深秋又怕冷,将脸埋在绸衣里,眼神看向书案后。
“珩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她到底还是叫了一声,只声音小小的,并不往他那儿看。
他那日试探自己,她还是气恼的,她收买的马厩的小厮也被扔出府,自从那以后她再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每日里几时走的,几时回的,她都要事后才知道。
她们两个住在一个屋檐,却也是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哪怕只是说说话。
“这是什么?”恒亲王一看就是喝酒才归,一边示意着庄牧下去,一边走下书案,他眉眼透着一丝疲倦,走下来的时候玄色的长衣带着酒气。
他最近几日心情很是不好。
洛长安收回眼神,接过庄牧手中的帖子。身侧的洗漱台边,恒亲王低头染湿帕子擦了把脸,他向来是不爱用这些宫女太监的。
身边就跟着一个庄牧,平日里吃穿住行也是自个搞定。
人没来,洛长安就知道等她的究竟是什么事了,故而看到那帖子她并不慌张,她单手合上,推着轮椅朝他靠近。
洗漱架旁的小叶檀的方桌上放着几块摆置得整齐的帕子,洛长安等他抬起头来,双手捧着送上一块帕子上去。
恒亲王手指顿了顿,过了会儿才接过,随意擦了擦又扔到了水盆中。
一声轻响,溅起不小的水花,洛长安脸色一白,却还是抬起头:“听闻太子殿下过生辰,我想去顺带看看太子妃。”
她其实是没有资格去的。
就算她知道那只南珠耳坠的主人就在东宫,她也没有资格去一探究竟。东宫是太子殿下的地方,是在皇宫之中。
她无名无分跟着恒亲王,哪怕是要入一趟宫,都需要先写帖子。
“你与太子妃之间何时关系那么好了?”
洛长安笑了笑,转身过去随着他看向书案后,她的目光转动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书案上的那副画卷上。
她一直知道他在寻一幅画,后来隐隐才知道,他寻的是人。
“之前在淑贵妃娘娘那儿太子妃还帮过我的,莫非珩哥哥你忘了?”她如今学乖了,知道不与他置气。
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又问:“ 那珩哥哥明日去吗?”
她知道珩哥哥给太子殿下送了一匹马,是从西北运过来的,是十分好的烈马。自从入京都以后,因为陛下宠爱,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说恒亲王惦记着太子殿下的宝座。
唯独只有她知晓,他从未惦记过皇位。
恒亲王坐在了太师椅上,单手摸着兵书眼神却是没看向她:“既然太子妃回了话让你去,你就去。”
“珩哥哥不跟我一起?”
陈珩放下摸索着的手指:“让嬷嬷陪你去。”垂下的眼帘遮盖住里面的失望,洛长安笑了笑:“珩哥哥。”
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的收紧,洛长安又道:“翻过年我就满十七了。”
在西北的时候,他说过,日后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娶自己。放在扶手上的手掐了掐,她开始越发地没有安全感:
“之前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神想了好一会儿,陈珩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作数。”
“我说过陈珩会娶洛长安。”
洛长安开心极了,那阴郁了好几日的脸上第一次挤出大大的一声笑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骗我。”
她推着轮椅回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眼神。
他说的这句话有问题,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温度,他说的是,他要娶的人是洛长安。
有的人,鸠占鹊巢太久了,她忘记自己究竟是雀,还是鸠了。
——
太子的生辰在深秋,前几日还在下雨呢,今日一早起来天色出奇地好。
今日殿下不用去朝中,太子生辰,宫中同贺。一早起来,太子要与太子妃一起去宫中与陛下与皇后娘娘请安。
晚上的时候,在宫中的太和殿举行宴会,虽是家宴但却只允许太子妃陪同。
但毕竟是殿下的生辰,她们这些后院伺候的,也能沾光。午膳东宫会摆上宴席,也有外人来贺,等太子与太子妃从宫中回来,便可入座。
殿下昨天晚上是在长乐宫住的,天还未亮人就走了。
等玉笙醒来,梳洗打扮好便要去广阳殿请安。一大早起来,头还带着晕乎,玉笙梳洗打扮好,便由着奴才们给她挑衣裳。
自从上次梁昭训学着玉笙的穿衣打扮之后,她便将之前的衣裳全都换了一遍。
只她爱穿浅色系,雾蓝、 青绿之类的衣裳。冬日里便换成了明亮一些的颜色,今日身着一身月光蝶纹的束衣,配上一件晚烟霞紫林如意云纹衫,下面着上一件同色系的暗花细丝的绯月裙。
这身打扮极为地亮眼,出色却不抢风头。
玉笙坐在梳妆镜前,挽好了发簪,冬青拿着首饰问她:“今日要戴哪一套?”玉笙瞧了一眼,选了套羊脂白玉的。
三七弯下身给她插着发簪,想到什么又道:“今日梁昭训也能出了。”
梁昭训被关了几个月,殿下生辰她自是也要出来。
“她到底也是殿下的人,这个日子她自然也是要来的。”三七撅了撅唇,又去描金红漆的匣子里去拿耳坠。
瞥见那南珠耳垂,玉笙摇了摇头:“换个玉的吧。”
她平日里是喜欢,但今日来梁昭训出来定然会恶心她,玉笙懒得跟她计较,换了对白玉的。
披上斗篷,捧上小手炉出门。
到了广阳宫一瞧,许久不见,梁昭训果然还是那样,穿着一件青绿色的长裙,两侧的珍珠耳坠微微晃荡。
玉笙瞧了一会儿就挪开目光,上前行礼:
“妾身来晚了,还请殿下与娘娘恕罪。”她没想到太子妃与殿下会回来得这么早,虽是没到约定的时间,但来的时候太子与太子殿下都来了。
“起来吧。”
太子妃伸出手,让人起身,自从知道殿下要晋升玉承徽为良媛之后,她看玉承徽就变得不再舒坦。
“你院子里离得远,来晚了不是什么大事。”
玉笙笑点头:“多谢娘娘。”起身的时候瞧见太子正低头喝茶,两人相处的久了,她一眼就瞧出他低垂着眉眼,兴致不高。
她起身的膝盖又往下弯了弯:“恭祝殿下生辰大吉,平安喜乐,事事顺遂。”她屈膝又起身,飞快地说完,整个人欢喜得就像是枝头上的鸟雀,眉眼之间透着的清凌凌的都是喜意。
太子刚从乾清宫回来,身上秋香色的冠服还未褪下,从下首看过去可瞧见袖摆的紫貂,肩头两处绣着蟒纹,腰佩虎纹玉带,落下的长靴隐隐泛着金龙纹。注(1)
天生的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行了。”
他手背往外挥了挥,像是不耐烦:“回去坐着。”整个屋子里,就属她最蠢。
一屋子的人看着,偏要这个时候出风头,她身后几个人眼睛都开始带着怒火了。
太子从高位瞧着,见的一清二楚。
他一边骂玉笙蠢,但一边又觉得,玉承徽毕竟还小,不懂这些。
第130章 宴席(上) 一更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齐了,赵良娣是最后一个来的,玉笙上次见她似乎还是一两个月前,这位赵良娣的身子的确是十分的不好,面上涂抹着脂粉也掩盖不住的憔悴。
只美人到底还是美人,身子微微往下一弯,也是瞧得见的令人怜惜。
“妾身身子不适,来的晚了还请殿下恕罪。”赵良娣一句话刚说完,捂着唇便是又咳嗽了一声,太子抬手,立即让人赐座。
玉笙与这位赵良娣相处得并不多,关键是她这个人出来的太少,两人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只之前刚入府的时候,听下过不知多少次赵良娣的名字,都说是上一个周承徽,骄横霸道,是个猖狂的。
只是,从玉笙的寥寥几次见面来看,这位赵良娣说话温声细语,半点都瞧不出传闻中的样子。
她将捧起的茶盏放下。
也不知这位赵良娣是改了性子,还是伪装得太好。
前方,赵良娣被搀扶着坐在了太子殿下的下首。
太子妃今日面上本就不喜,瞧见赵良娣这做作的模样,嘴角微微扯了扯,眼眸之中一脸的凉意。
前头院子里,宾客来了,王全过来叫殿下过去。
今日殿下生辰,文武百官来了不少贺喜,但男子基本都是在前院中,女眷则是由宫女们引领着在后院入席。
玉笙来的时候刚好入过千秋阁,宫女们统一换上了鸦青色的宫装裙,袖口滚着一圈银鼠毛边。举手投足之间比以往更加规矩了几分,一群人从身侧略过,脚步声儿都听不见。
东宫之中向来注重规矩,据说为了这次生辰,太子妃又特意让内务府的嬷嬷来管教了一遍,规矩严格比以往更胜一筹。
太子妃很注重这次生辰。
王全说完之后就在下首候着,太子正低头喝茶,单手执着茶盏,刚刚面上浮出的笑意,眨眼之间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王全缩着身子自然不敢再催,屋子里也无人说话。
但也有不少若有若无的目光看向玉笙那里,玉笙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茶盏,今日太子妃这儿总算是换了个茶。
不是以前的君山银针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也察觉到不少隐隐妒忌的目光看向自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做的这些旁人也可以做,也无人拦着,再说了,她只需讨得殿下喜欢就行了。
她兴致缺缺,但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元承徽的眼神又往玉笙那儿看了一眼。她极为羡慕玉承徽,也十分喜欢她的坦荡,面对着太子她就不敢说出这些话。
可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啊,殿下定然会喜欢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放下茶盏,她想学着玉笙的样子说了两句祝贺的话,可还未起身,又忍不住的摸了摸肚子。
这段时日她一直都没出来,等到胎儿都三个月了,她才敢出来。
她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殿下高兴。
来的路上,她都想好如何说了,她要给殿下一份生辰礼,带着腹中的孩子来恭祝殿下生辰。
深吸一口气,元承徽颤抖着刚起身,一侧的王全再一次的上前,催了一句:“殿下,时候到了。”再不去,只怕是赶不上开宴了。
元承徽鼓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浇了个干净。
刚起身,膝盖一软,又直接坐了下去。前方的赵良娣瞧见她的动静,眉心微微拧了拧,眨眼之间又恢复了平静。
太子去了前院,太子妃也带着众人去了千秋阁。
千秋阁是为着这次宴会准备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地奢华。一路从东宫再到千秋阁,路上两侧摆满了琉璃莲花灯,深秋菊花本是谢了,一路走来却满是花香。
这个季节的天,居然还有菊花。
命妇们需在偏间候着,等宫女太监们进去通传了才能入内阁觐见。
陛下亲自允许的,朝中百官来了不少,女眷自然也多。可能挨着上前来的却是不少,千秋阁中摆了四桌的宴席,后面的则一水用帘子隔开。
能坐在这千秋阁里的,除了东宫后院的几人外,女眷不过十余人。
正宴还未开始,四周一片热闹,玉笙陪着去见了几个人后,便溜到了戏台子下看戏。半个时辰下来,不知多少人行礼下跪,她是正四品的承徽,又是殿下的后妃,除了诰命夫人之外,多数都是要向她行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