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筷子夹了颗素丸子送上来,太子瞧了她一眼,故意问。
红着脸,玉笙压根儿不敢往他那儿看,乖乖巧巧的吃了后才道:“是我的。”轻笑了一声,太子自个儿吃了个虾肉蒸饺。
王全在一侧布菜,瞧见后立马去拿醋碟。
“不用。”太子摇头,轻笑着道:“今日这醋孤吃的够多了。”他接连吃了好几个虾肉蒸饺,吃完后他还故意道:“酸的很。”
王全站在一旁,听得一头的雾水。
什么吃醋不吃醋啊,不吃醋又酸啊,说的这么多他都听不懂。
只是瞧着玉主子一脸羞涩,恨不得将脸埋到碗里,而殿下却是一脸笑意满满的模样,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了。
我懂!王全憋着笑,小两口的闺房之乐,他这个做奴才的看在眼里就行,不需要过多的掺和。
——
太子重新去后院消息,不出一日就传开了。
之后连续几日,太子虽还是在书房歇得多,但也开始渐渐地去后院。
“昨日是十五殿下去了太子妃那儿。”一大早,玉笙便起来由着素嬷嬷伺候着穿衣打扮了。每月十五,照样要去广阳殿给太子妃请安,
不知从何时开始,殿下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去广阳宫太子妃那儿,这段时日玉笙这几日侍寝次数最多,自然是要避其锋芒。
只殿下昨日让她去了书房,一大早起来眉眼都溢着春意,玉笙想了好多法子才将面上的潮红给去了。
“那胭脂艳了些。”
这几日东宫又新入了两个人,陆静姝本也是这次入东宫的,只是她断了腿,要在床榻上躺上一两个月,便是越拖越后了。
三七撅了撅嘴:“主子您倒不用这番小心。” 如今殿下对她们主子这样好,主子恩宠不断,自是不用像之前那番小心翼翼才对。
“小心使得万年船。”玉笙弯腰对着铜镜戴着耳坠。
想到那枚不见了的南珠耳坠,面上有些难看起来。之后她派小元子去静心湖那里寻了,去了好几趟却是没寻到。
如今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掉入了水中,这样最好。
但怕就怕是那个男人拿走了。
玉笙想到这里,带着耳坠的手有些紧,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耳坠到底是私密之物,若在旁的男子手中,只怕要出大乱子。
收回思绪,她面不改色地直起身,如玉般的脸上耳坠微微晃荡,胭脂只微微扫了一丁点,雪白的面上一点红晕,非但不低调,倒是越发醉人了。
“走吧。”
玉笙侧过头看了看,耳坠晃得她有些心烦,扶着素嬷嬷的手扭头往外走去。
广阳宫中
玉笙到的时候人已经坐得差不多了,纯良媛照旧还是第一个去的,坐在上首的位置。
纯良媛对她依旧不错,瞧见玉笙来了友好地点了点头。
广阳宫的宫女带着她坐下来,将她安排在了李良媛的下首。玉笙是承徽之位,李良媛的下首便是承徽里地位最高的。
玉笙眼神闪了闪,虽不知为何要这样安排,但还是跟着坐了下来。
她下面是新入东宫的两个承徽,姜承徽与元承徽,这元承徽本该是良媛之位的,后来应当是夏家觉得没脸面。
夏家的地位在这一批入东宫的是拔尖儿的,本是惦记着良娣的位置,谁知道居然只得了个良媛之位。
于是自然就看一同位分的元良媛不顺眼起来。
夏家一番操作,倒是让皇后松了口,下旨的时候元良媛倒当真成了元承徽。这位夏良媛倒是有本事,还未入府就得罪了人。
玉笙坐下来,往身后的两位新承徽身上瞥了一眼,两位都是出色的美人胚子,太子殿下这回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两人瞧见她,倒也起身行了个平礼。
玉笙刚放下茶盏还回去,太子妃身侧的丁香就冲冲赶了过来:“今日请安取消,各位小主们都先行回去吧。”
“怎么回事?”纯良媛第一个出声,丁香是跟在太子妃身侧的老人了,她这副慌张的模样倒是少见。
“宫中出事了。”
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不消一会儿只怕满后宫都知道了,丁香深吸一口气,道:“郭才人出事了,肚子里的孩子……”
“只怕是危险……”
“怎么会?”纯良媛愣愣的收回手,面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玉笙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位郭才人是谁,这段时日淑贵妃不让用冰,便是因为这位郭才人而起。
郭才人是位宫女,怀了陛下的孩子,陛下怕淑贵妃生气,将郭才人带出了宫。如今都快七八个月了,孩子都要生了,陛下忽然又将人接了回来。
如今……这么大的肚子,出了事?
玉笙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东宫与后宫都是连在一起的,扶着素嬷嬷的手出去,还没出广阳宫的门,消息又传了过来。
郭才人的孩子没了。
第91章 风寒 一更
郭才人肚子里的孩子都七八个月大了,再过一个月就要临盆。怎么好端端的这个时候出了事?
玉笙扶着素嬷嬷的手快步往前走着,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事看似是后宫中的,但都身处于皇宫,又岂能独善其身?
还未朝前两步,身后却是传来一阵呼喊声。
“玉姐姐。”
“玉姐姐等等。”玉笙脚步停下来,朝着身后看去。喊她的居然是刚入东宫的两个承徽。
元承徽与姜承徽一起,一前一后地朝着她走来:“玉姐姐走得好快,我两差点儿就追不上了。”她两新来的倒是聪明,一同入得东宫便抱做了一团。
姜承徽与元承徽都是颇有气质的美人。
玉笙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等人靠近后三人才相互行了平礼。
“还未入东宫便就听说姐姐生的天香国色,深受殿下的喜爱,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元承徽对着玉笙那张脸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
她还未入东宫的时候,便央着她哥千方百计地打听,这才探寻到东宫的一丁点隐私。只说殿下这半年来格外的宠爱一个承徽。
入东宫之后,倒是寻了个遍,却总是猜不透殿下宠爱的究竟是谁。今日一早瞧见玉承徽才知晓,这深受殿下宠爱的必然就是这位。
元承徽又往玉笙的脸上看了一会儿,不得不说,心服口服。
光是一张脸,就将这整个东宫的人都给比了下去。更不用说那窈窕的身段,与那温和又灵动的气质。
“元承徽谬赞了。”玉笙浅笑了一声,一张脸越发清媚动人。
听说这位玉承徽的家世不好,是殿下随意从扬州带回来的,如今瞧着倒是不卑不亢,半点都瞧不出来家世低微。
元承徽笑了笑,脸上一边露出一个小虎牙来:“本是该去姐姐的屋子里坐坐的,但今日不巧宫中有事,下次再去姐姐宫中叨扰姐姐可莫要嫌弃。”
“随时恭候两位妹妹过来。”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玉笙这才得以逃脱。
回了合欢殿,宫中的消息也陆续地传来了。说是郭才人怀着孩子,身体娇贵,如今又是正热的时候,郭才人去承恩殿找淑贵妃要冰,不知怎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孩子没了……”
灌了满满一大碗的绿豆汤,小元子擦了擦嘴,才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太医取出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成了形,是个男胎。”
“淑贵妃弄的?”玉笙弯腰站在金丝楠木的洗漱架前净手,这位淑贵妃她虽只听过名号未曾见过真人。
但关乎她受陛下偏宠十余年,也是听了不少的。
陛下对待这位淑贵妃,只说是宠爱到了骨子里,如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玉笙摇了摇头:“如今这位淑贵妃如何了?”
“这个奴才不知。”
小元子撩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陛下与皇后娘娘等人已经过去了,只怕稍微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玉笙便没着急,小憩了一会儿,等睡醒后才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
陛下到底还是没舍得责罚淑贵妃,晋了没了孩子的郭才人美人之位,以示补偿。训斥了皇后,让她重新管理后宫上下,做好国母的表率。
“还有……”小元子笑嘻嘻的道:“陛下亲自吩咐内务府供冰,日后主子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素嬷嬷几人听了倒都是一脸的欢喜。
这新人入东宫的越来越多,合欢殿也比往常热闹,整个东宫就合欢殿有冰块,这偏爱是好。但若是被人发现,可就是招人记恨了。
“如今这一切都好了。”
玉笙却是摇摇头:“还是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三七不懂,问。
玉笙将手中的戏折子翻了一页,随口道:“淑贵妃。”
——
正阳宫
太子妃陪着皇后娘娘忙了一整日,回来之后捧着茶盏,面上有些难看。她没想到的是郭才人的孩子都没了,陛下半点都没责罚淑贵妃不说,反倒是反过来责罚起皇后来。
“姑母,这当真是半点都不公平。”
忙活了一整日,如今太子妃可谓是一肚子的气。事情都是郭才人引起的,最后反倒是姑母背锅。
“你与殿下说公平?”
相对于太子妃的气愤,皇后倒是心情不错,手捧着茶盏面上还带着一丝的笑意。
“这事与姑母半分关系都没有,陛下无论如何也怪罪不了姑母的头上来。”太子妃死死拧着眉心,郭才人在承恩殿摔倒的,她赶过去的时候淑贵妃也吓得不轻。
陛下匆忙地赶过来,她本以为陛下是来对淑贵妃进行责罚的,却是没料到哄起了淑贵妃。
淑贵妃一番梨花带雨,陛下便半句话都舍不得责罚。
“姑母。”
太子妃气愤的同时,又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无力,若是日后太子登基她坐上皇后的位置,今日姑母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日后就是她所要遭遇的?
陛下宠妾灭妻,太子又何尝不是一样,往常是她不去争,若是日后她要争呢?又可否争得过?她眼神闪了闪,陛下那张不怒自威的模样,她瞧了都心生害怕,但安慰起淑贵妃来,却是一脸的柔情。
陛下这番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
“陛下这心也太偏了。” 咬了咬唇,太子妃喊道:“您才是国母,哪怕是陛下不责罚,您也能责罚淑贵妃陷害子嗣之罪!”
一声厉响,屋子里安静下来。
皇后捧着茶盏的手放下,带笑的眼神却是瞥向于她:“哦?” 她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里面却是半点都无表情。
“陷害子嗣?”
茶盏撇了撇浮沫,皇后的语气悠悠然:“这宫中陷害子嗣的还少么?”
陆静好面色煞白,只觉得那句话是对着她的脸上扇巴掌,颤抖着低下头,眼睛已经不敢往前方去看。
“出去吧。”
瞧着她这副模样,皇后已然失望起来,抿了口茶后淡淡的道:“东宫如今已经入了一批新人,本宫相信之前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眼睛盯着陆静好,皇后眼神中充满警告。
“本宫说的对吧?”
贝齿狠狠地咬着舌尖,陆静好才点了点头:“是,姑母说的是。”匆匆的往下行了个礼,太子妃着急忙慌的往外走,脚步半点都不敢停。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皇后这才收回目光。
“娘娘。”秦嬷嬷指挥着奴才将冰盆送进一些,屋内的热气瞬间就消退了:“娘娘不用担心,太子妃这样只怕是听进去了。”
“越发蠢了。”
皇后却是摇摇头:“开始两年还算是有些手段,如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秦嬷嬷笑着走上前,又换了个话题:“好在郭才人已经救回来了。”
“吩咐太医,仔细照看。”皇后捧着茶盏,喝了一口,笑道:“拿参汤给吊着,务必要将人养好。”
“毕竟,这郭美人在一日,陛下的心里就始终悬着一根刺,日子久了也就疼了。”
“是,奴婢一定会吩咐下去。”
淑贵妃看似没被责罚,但到底是个皇子的命,陛下有多渴望子嗣,这件事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翻篇。
用一个没成型的子嗣,来陷害一个受宠多年的贵妃,这笔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手捧着茶盏,皇后面上的笑意越发神清气爽,轻笑了一会儿后,随即问道:“太子身侧的那个赵良娣出来没?”
“殿下这段时日时常的送东西去,听说披香殿也收了,台阶给了,披香殿的架子也摆足了,出来只怕就是这几日。”
“让她出来也行,给静好制造制造危机。”皇后轻笑一声,放下茶盏,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的时候,忽然又笑了:
“这陷害人的法子,还是她们两个教会的本宫。”
——
宫中的事闹了好几日,后来陛下亲自下令不准再提,流言蜚语声这才渐渐地消退了。
只有一点好处的是,如今内务府总算开始供冰。玉笙是承徽之位,正四品,再加上她又受宠,内务府的自然不敢克扣她的冰供。
她一向怕热,屋子里的冰块恨不得摆放得越多越好,往日里有点殿下看着,不准她用太多。
如今这内务府一下子送那么多来,玉笙没忍住,让人晚上的时候将屋子的四角一边摆着一个冰盆,不出两晚人就着了凉。
“这大夏天的着凉,主子还是头一份。”
三七又气又心疼,手中捧着一碗鸡丝粥过去,伴着清脆爽口的酸萝卜哄着玉笙吃了小半碗。
玉笙喉咙疼,吃了一丁点便是没胃口了,摇头不愿意再喝了。
“这奇了怪了。”正风寒呢,屋子里是一点冰块都不让用了,冬青坐在身侧给玉笙摇着扇子:“往日里这个点沈太医早就来了,今日怎么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