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做了一堆,等你来挑呢。快拿过来。”
一盘雅致精美的荷包。
林玄礼挑好看的往袖子里揣了好几个:“我习惯这味道了,以前六哥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朱娘娘的神情凝滞了刹那:“是啊。冬天的荷包也是我配的。”
林玄礼揉了揉脸:“……六哥的庙号我还没想好,中宗和宣宗,您更喜欢哪一个呢?六哥是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这两个庙号才配得上他。”我和英英说我想把太宗的庙号薅下来,她都用‘你丫疯球了’的眼神看我。
朱娘娘想了半天:“官家真让我选?”
“是啊,我选不出来。”
“倘若用中宗,恐怕有影射高娘娘如则天皇后的意思。还是宣宗较好。”别在庙号上骂高娘娘,她很好。
林玄礼想了想:[确实是,我那不怎么亲爱的祖母高滔滔,她哪能和武则天相提并论啊,差得远了好不好。如果是武则天,王安石可能会被重用,外带几个男宠夺权,神宗打仗不一定会输,以及我有可能被弄死。日哦。六哥你吱声啊?]
[六哥:吱。]
“那就这么定了。六哥要是觉得不满意,我也有话搪塞。”
朱娘娘眼睛一亮:“你梦到过煦儿?”
林玄礼开始胡扯:“是啊。我们俩还是裹着棉袄抱着汤婆子,旁边有一瓶梅花,一壶酒,我跟他说说朝政上烦恼的事,六哥给我讲讲,该怎么办。他叫我要有耐心,别只顾着玩。就这样。”
朱娘娘含着泪掏手帕给他擦眼泪:“别哭了。佶儿,你是官家了,别再哭了。你小时候都不哭呢,好孩子,你上次哭的这么凶,还是陈妹妹去世的时候。”
林玄礼肆无忌惮的哭了一会,然后骂史官:“这时候你还不停笔,有什么可写的!”
史官垂着头:“官家,您一直在说话,臣只能记下来。”
林玄礼:“……”
朱娘娘:“噗。好了好了,佶儿,一直都是这样的。别不好意思,这些东西都不给人看,得等到修本纪时,才拿出来呢。”
他没见那两名孕妇,不太合适,只是叫人赐给她们金银和观音像。回宫去一挥而就。
下旨,宣布先帝庙号为宣宗。
一看就知道旨意是官家亲自写的,朝臣可不敢吹嘘先帝‘功盖汉文,德比唐宗’。旨意还明晃晃的表示出于谦逊的原因,勉勉强强的表示我哥和汉宣帝一样艰难不易,以及为了避免骂到宣仁圣烈皇后,没用中宗这个更适合他的封号。没有发明一个和太宗一样酷炫的庙号,我很遗憾。
哭过这一次之后倒觉得神清气爽,晚上和王繁英互殴了一阵,更是神清气爽。
选了一个合适的官员带着礼物出发,前往辽国,给那位‘好朋友’送去祝福和贺喜。
……
端午节,一大早就吃粽子和咸鸭蛋。抱着俩小侄女,带着两位太后,以及皇后,还有兄弟姐妹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去看龙舟竞渡。
节后,开始接见有可能在曾布升级之后顶替曾布的官员,以及其他可以当丞相,既不和章惇一党,又不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官员。苏轼和苏辙肯定不行,俩人虽然有才,但是章惇得气疯,而他还是很有用的。
下旨,把李格非提拔为翰林院承旨。调韩忠彦、狄说等人回京。
苏轼进宫面圣:“官家,臣想亲自走遍黄河两岸,校正黄河流域图,再仔细研究河流走势,丈量河道,观察黄河故道,查阅当地记录,看看洪涝之前有无预兆,以及黄河改道的具体情况。”
林玄礼沉吟了一会:“此一去,山高路远,恐怕要两三年光景。”
都走一遍就得半年,何况还要在当地研究调查。苏轼已经六十五六岁了,他都忙完这些事,就要七十岁,现在看起来虽然还很健康,很硬朗,但这太累了。
苏轼笑呵呵的说:“此乃水部分内事。官家重用老臣,臣若能用十年光景,搏得黄河太平无事,岂不美哉。有道是,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林玄礼沉默良久:“好,准了。”
[有能力的人就应该去一展所长,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身边陪我玩,还不能和没有能力的小废物玩。喵喵喵,朕好难啊。]
下旨,封苏轼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入驻政事堂。赐金鱼袋,玉带。
苏轼在浴桶里扒拉水时听说这消息,赶紧爬出来擦干头发接旨,开心的多吃了一碗红烧肉:“哇。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
政事堂中。
章惇刚把胡乱弹劾自己的兵部侍郎找借口丢到广州去,就惊闻苏轼拜相的噩耗,这会成为一个风向标,接下来大批的弹劾都会涌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仔细想想,官家虽然没有暗示,但不计前嫌,又有几分偏向自己。
也只好咬咬牙投桃报李,免得惹急了他,被罢相,到那时候一生宏愿都化作灰烟:“苏相公,恭喜。”
苏轼笑了笑,叹了口气:“章相公,此一去山高路远,再见啦。”
章惇一怔,上下打量他,两人都是鬓生华发的年纪了,但当年志向未改:“你要去哪里?”
苏轼惊讶了一刹那,随即笑了起来:“你不知道?啊哈哈哈哈,休想让我告诉你。”你先担心几天把哈哈哈哈。
第116章 可做黄金台
宗泽审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自称苗氏,纤细、漂亮,像是僧道一类虽然对国家无益但确实有些出尘的气质,穿了一件朴素的青衣。另一个则自称熊氏,有些木讷,穿了一身黑衣,但不是仆役,有一只手被包裹在夹板里。
两人看起来有一种微妙的、类似于夫妻的关系,而非普通的手帕交。看神情也姿态,也不是普通的畏官,更像是因为五斗米折腰的清高。
他在地方上见过这种,俩女户就悄悄的住在一起,搭伙过日子,官府不管这种事,反正明面上就说是姐妹,如同俩光棍搭伙过日子号称是兄弟一样。
这两个女子来到天授院,说得过天授,想要借一些钱,提交的三张纸上有些东西,看起来似真似假,就被带到他眼前。
他又看了看这两张宣纸上,微微晕染的奇异花纹,以及带着类似于唐卷草纹的奇怪文字,舒展,千条万缕垂丝绦的样子。如果说这是画出来用以欺骗官府的东西,那不可能,这种字符虽然不认识,但有书法有结构,臆造不出来:“姑娘,烦请你讲一讲,这张纸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是一首诗。用来唱诵的诗。”苗氏女顿了顿:“我可以唱给你听。”
宗泽不觉得棘手,只觉得惋惜。这是真的,但除了特别好听之外毫无用处,而熊氏的纸张上画的东西更是奇奇怪怪,同样毫无用处。“熊姑娘,你的胳膊是?”
熊氏女无所谓的说:“进山打猎时被狼咬了一口。我们俩本不想打扰官府,只是我受了伤,养不了她。”要不是还有点本事,就要被熊咬掉了。
苗氏女看起来有点伤感和无奈,她还想设法回去。
宗泽思前想后,自己给自己打气,这是天授院成立以来的第一对奇怪的天授者,而不是神童。各地报上来不少神童但都没多大意义,只是宣扬官员治理的好,毫无逻辑可言,如果官员治理的好就能出神童,那还能叫神童吗?
她们想要借二十贯钱,一年后还,这不算多。就算是这些东西毫无用处,只当是千金买马骨,没有用的人还能借到钱,那有本事的自然不会再害怕。况且……这些好看的花纹还算是新奇而美丽,如果意义真像她们说的这样,是代表万物生发,那么妇人会很喜欢。
带着这花纹和据说是诗的两张纸进宫面圣。
林玄礼正在光着膀子,开开心心的批奏折:[诶嘿,以前看见这种兽父,我只能在网上喊死刑死刑,见在我可以判死刑,还可以判凌迟,爽。]
[抢劫杀人,嘿,死刑。]
[官员贪污,妈的也想死刑但是贪污的不多,建议流放,好吧好吧,扔到琼州种地开荒去。官员死刑这件事需要用一个更合理的开刀……或者不能动。万一以后再有苏轼这种倒霉蛋,流放好过被杀。]
“启禀官家,宗泽求见。”
童贯立刻把他的外衣和裤子拿了过来:“官家,遮一遮您的魏晋风度。”
林玄礼伸着腿,摸了摸聊胜于无的腿毛,穿上长的纱裤:“只穿着一条短裤见人有何不可。这些繁文缛节!哼!”
光着膀子坐在屋里刚刚好,穿细纱的直裰也觉得闷热。
想修个游泳池,或者是温泉池,但那种东西远离京城,不符合勤政皇帝的身份。华清池虽然在骊山,但费钱,不行。
“官家,王娘娘来了。”
“快叫她进来。”
王繁英带着果酱冰沙来了,刨冰弄成粉末,淋上秋冬制作的蜂蜜柚子酱和新鲜的薄荷酱。“哥哥,我本来想给你做奶油的,只是那东西吃了更热。”
林玄礼尝了一勺,唔,超级好吃,自从过生日之后每天她都来送点心,不知道是不是感情加深了:“多谢娘娘。童贯,你叫宗泽别进来了,在外面喝凉茶,把东西拿进来。”
宫里有凉茶提供给进宫商议朝政的官员们,也被内侍们偷喝了许多,但没人在意。
内侍出去吩咐了一声,拿了一个开口的信封进来。
“朕的衣服算是白穿了。”林玄礼舀冰沙吃了两口,酸酸甜甜带点薄荷的清爽,一吸气凉到肚子,转头和小豪猪交换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吻:“拿出来。”
这两张纸看起来就很……魔兽世界。文字到底是什么不清楚,肯定不是英文、
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皇后,看她神色淡然:“这东西你认得么?”
王繁英在他耳边淡淡道:“精灵文,对万物之神的祷告词。
高高的群山耸立在大陆上,是神的鼻梁,长长的江水流淌在大陆上,是神的血管,骁勇善战的飞鹰兽啊,被神的吐息托起,那些温柔的农民啊,虔诚匍匐在神的胸膛上耕种。永远不要忘记那永无乡,永无乡啊永无乡,你可曾记得我奉献的木镯,万物之神啊,指引我的灵魂回归永无乡,用木镯上化作一棵小树。”
林玄礼舔舔嘴唇:“哇喔,好美哦。”
王繁英又看了看另一张纸上的花纹:“德鲁伊最常见的祝福花纹,五谷丰登,健康平安,很适合用在裙子上。精灵和德鲁伊在这里没有用,世界不同,咒语、符文不通用,她们求生应该不容易。不过你别担心,她们在这里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只是普通人。快吃啊,要化了。”
官家赶紧吃了两口:“你怎么个意思?是故人还是敌人。”
我老婆可能是什么神奇的反派大BOSS。
“我没有敌人呀。”王繁英突然亲昵的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热乎乎的抱住,缠住他的脖子:“官家哪有敌人呢,只是尚未征服的。哎,有些失态了,官家只当是普通民女就行了,能来找朝廷,就是俯首称臣,又没什么用。这两张纸给绣娘看看,绣在裙子上比折枝花好看。”
林玄礼也认同这种说法,与其说是敌人,不如说是等待征服的叛逆:“好啊。叫宗泽进来说话。”
宗泽喝了凉茶,扇了一会扇子,筹措了一下用词。被召入殿内:“宗泽叩见官家。”直起腰时,看见官家身边还有女人的碎花白裙子,再拜:“拜见娘娘。”
林玄礼问:“宗泽,这件事你怎么看?”
宗泽道:“启禀官家,苗氏女和熊氏女都是十九岁的女户,京郊汤县人士,结伴同居。苗氏女以抄书授课为生,熊氏女是家传的猎户手段,年初进山打狼时被群狼围攻,咬断了手臂,因为生活拮据,来到天授院想要以这两张纸自证身份,借取20贯钱,明年夏天还。或许是知道自己所得的东西甚是无用,两人有些羞惭。臣以为她们二人可信,可做黄金台。”
黄金台燕昭王筑,礼郭隗以致士。乐毅剧辛先后至。
翻译过来:让她俩给大伙打个样儿。
林玄礼想了想:“只是二十贯钱而已,准了。拿这个花纹多出几套首饰,两千贯也赚得回来。她们要还就还,不还也不必逼债。”俩女的在见在是真不好找工作。
王繁英问:“她们别无长技么?”不能这么弱吧?精灵的箭术应该不错啊。
宗泽不打算和官家说,苗氏唱歌令人如听仙乐耳暂明,熊氏长得也有几分清秀,要是到了官家面前,一时心悦,将民女纳入后宫,岂不是有辱官家的圣名,又显得天授院不那么干净。那样就失去了黄金台的意义。前三组是最重要的,会奠定名望。
“臣不曾盘问她们的家事内情,以臣看来,没什么稀奇之处。”
官家在得知精灵见在没有长耳朵,德鲁伊也只是个健壮女子之后失去兴趣:“很好,这也挺有用的。找个新鲜的花样不容易,你说这让织造局做出来,我穿着出去溜达一圈,嘿嘿。”
官家快乐的握拳搁在桌子上:“先压一万匹布的货!我赌能买完!”
“京城就能消化五千匹,备一万五千匹,全国各地有都是想要的!第一批的钱是咱们赚,第一批货一出手,后面就全是盗版的。”王娘娘拍手叫好:“我也穿着跟你出去打猎。见在开始备货,秋狝冬狩时正好做罩袍穿。”
林玄礼:“我打算给边关将领一人赐一身。”穿着出去让外国都想买,老子拿你们买衣服的钱充当军费,以后去打你们,爽。
宗泽退下之后,拨款,收下欠条。
两名女子藏好轻便的交子,一路小心谨慎的回老家去了。
……
狄说回到京城中,听官家感慨了一会‘我很想你弟弟’之类的话,然后进了侍卫亲军步军司任指挥使,人称步帅。开始按照官家的要求,统计禁军人数,好好训练。
大宋的八十万禁军由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指挥,合称三衙。他就凭借弟弟和官家的关系,一跃成为三衙的长官之一。
韩忠彦回归京城之后,官家和他深谈一次,确定了这个人的志向和执政方针之后也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