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似乎一夕之间,就都步上正轨,时间就开始如同安上了加速器一样转得飞快。
转眼临近年关。
小年的时候,顾小文亲自开车,带着江容去松岭,去给白康城拔钉子。最开始他们说明来意后被拒之门外,不过大雪落下的时候,那个面冷心软的老男人刘国歌,还是让两个人进屋了。
“刘叔,我不是来拆你的家的,”顾小文坐在炕头上,拿着她带来的一系列资料照片和视频,一点点地给刘国歌解释,“你小儿子在这个厂子里上班,这里离我给你找的住处,就只有十五里地。”
“节假日\\你完全可以和他们去团聚,两个小孙女多可爱啊,何必猫在深山,一年到头见不到?”
“哼,”刘国歌瞪着顾小文,心里已经有点动容了,但是嘴上还不松口,“你这女娃娃心眼忒多!我不搬,我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我的根都在这里!”
顾小文笑着也不管他说什么,继续道,“你看啊,不光是能团聚,这一个小村子,是在这个峡谷下面,八百辈子动迁不到那里,那里住着三百多户,大多数都是刘叔你这个年纪的老人们。”
“子女斗都在外,”顾小文说,“身体还算硬朗,但是平时家里没有个说话的人儿,村子里经常性地举行点什么大家一起参与的活动,最适合你们这把年纪。”
“而且我给你找这个院子你看,后山足有三亩地,你想种什么可能因为树的影响长不太好,但是想养什么那可是绝对好地方,你家这些个牛羊猪鸡,都能拿过去。”
刘国歌粗糙的手指头戳了戳顾小文摊开的照片,看她一眼,看房子一眼,搓了搓手,面上已经压不住地动心了。
“而且我看了最近城镇的汽车线路和火车高铁,”顾小文说,“到你大儿子二儿子的城市去的高铁,三十分钟到站,一天六站,一直到半夜十二点最后一趟,你大可以去看他们,然后一起吃个团圆饭,当天往返。”
“当然要是住的话,你可以选绿皮火车,俩小时五块钱到地方。”
顾小文说到最后拍了下手,把资料都退给刘国歌,“叔,你身子骨这么硬朗,我再给你交个实底儿。”
她说着,挂上一些笑,捏了捏江容枕在她腿上睡着的脸蛋。
“那个村里,你这个年纪适龄的寡妇就有十来个,”顾小文说,“你隔壁就有个,五十多岁了,那身段儿还小姑娘似的呢,你儿子们不反对你找老伴儿吧?”
“你这女娃娃!”刘国歌板起脸,脸红脖子粗地给顾小文说得不好意思了,“说啥呢这是!快点睡觉!”
人转身出了小屋,但是桌上房子的照片拿走了。
顾小文知道这事儿是成了,带着江容过完了小年又住了一天,给老头买了一大堆年货,仔细谈了下搬家的事情,定在开春之后,最后离开的时候合同都签好了。
白康城准备花钱砸的钉子户,顾小文用了不到四十万就让他同意搬了。
带着江容回来之后,距离大年三十就剩下四天,临近年关,所有的工作量都减少,员工大部分放假,白康城也难得闲下来。
听了顾小文给他交代的拔钉子户的过程,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捏着一只耳的耳朵说,“你至于吗,你连人村里多少寡妇都打听了?”
论手段和攻心,白康城是真的服顾小文。
他不可能去深入了解一个人的需求,就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在人家家里住上那么多天,到最后动之以情再把那个人所有顾虑想到,也难怪谁去都没有她去好使,人家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她,感谢着她。
“这不是给哥省钱吗,”顾小文靠着江容身上,江容正在吃汪莲华炸的小串。
白康城这段时间有点被顾小文齁着了,一口一个哥叫的,性子在家里也软软乎乎的,和在外面一点也不一样。
白康城早想有个妹妹,之前也有这方面的打算,现在虽然身份不太对劲,但是总算是也体会到了有妹妹叫哥哥的感觉。
而且彻底了解了彼此的性子,冲突过也吵架过甚至还上手撕扯过,他们相处起来一丁点也没有生涩感,真得像是一家人。
顾小文和孙关辰的婚约,头一个月就解开了,其实孙关辰的妈妈之前没有找过她,至少在她胡编来骗白康城的时候是没有的。
但是解除婚约之后她真的找过一次,有些可惜地说,“我以为你们能假戏真做呢。”
“我们都挺冷的,由内而外得没有体温,不适合抱团,”顾小文说,“他喜欢温柔的,不过我建议您要是想让他过得好点,给他找个强势的,他那个拧巴的性子,什么事情不用问,硬上就好了。”
崔艳君笑得“哈哈哈哈哈”整个包厢都是回音,最后和顾小文彼此交换了电话,她还给顾小文介绍了两家美容院,推背按摩做得很不错。
“我爸过年要回来一趟,”白康城说,“他身体不好,在这边待不了,尤其是冬天,但是今年要回来,听说了你和江容的事儿,要见见你。”
“你爸妈过年能出来碰个面吗?”白康城问顾小文,“你们俩年后也该商量着定下来了,两家怎么也要见个面的。”
顾小文确实也有这方面的打算,年后旅游区项目正式启动,公司的重心也要彻底转移,还有建厂的事情开始着手跑,其实很忙很忙,时间完全不够。
但是她想要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和江容结婚。
于是顾小文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顾城……我爸爸有空,至于我妈妈,不见也罢,她脑子不好,再把江容吓着。”
白康城微微皱眉,似乎对于顾小文这么说自己的妈妈有些不适,顾小文对他笑笑,“我以后再给康城哥解释,你先说说,你爸……有什么忌讳,爱好,或者是偏好什么样的儿媳妇?”
白康城难得看着顾小文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话她,“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不过你最好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白康城说,“他活那么大岁数了,什么修行的狐狸看不出来啊。”
晚上顾小文没有回自己家,她和江容的小窝东西还没有彻底买齐,而且她在考虑把卧室的床换了,太大了,她还是喜欢和江容挤在他的小床上。
夜里屋子里只点着地灯,顾小文在遮住了窗帘的落地窗前面朝着外面看,下小雪了,一点风都没有,雪花在后院庭院灯的照射下,飘飘洒洒,特别的安宁且浪漫。
顾小文见过很多次对象的家长,有时候和和气气,有时候不欢而散,甚至还有当面撕扯起来的时候。
但每一次,她都是用很轻松的,甚至是老神在在的心情去应对。
唯有这一次,她也忍不住有点紧张,腊月二十九,顾小文专门开车带着江容又去了一次市里,这时候商场大部分都关门了,顾小文提前给几家店打了电话,带着江容去选衣服。
本来是不想太正式的,不过她临阵又觉得还是郑重一点比较好,毕竟江容要是跟她结婚了,和嫁给她也没有什么区别,在两个人的交往和婚姻里面,她占据着全面的主导地位。
既然这样,她就索性把个“新姑爷”的礼数给做全了。
再者说,江容身份本来就在白家有点尴尬,顾小文不想让白老爷子,觉得她看轻江容。
于是她和江容买了一大堆的衣服,快要到晚上了,才顶着大雪,开车赶回白家。
满天地的大雪,顾小文从车库里面下了车,没有和江容直接从车库后面的门进房间,而是从外面跑到房子前面的落地窗前,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房檐下站着,拉着手相视而笑,静静看着大雪悄无声息的把天地都覆盖。
顾小文从来都不是个浪漫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却觉得这场雪,像一场浪漫而盛大的倾落。
像时光的慷慨馈赠,也像爱一个人无可逆转。
只不过顾小文和江容拉手在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房檐下排排站的感受着浪漫,却把屋子里坐在窗前喝茶的白康城视线和光线挡的严严实实。
白康城几次想要发出声音把两个撵走,但是几次张嘴他都没有开口。
看着窗外两个人,时不时的因为说话低头交颈,心中漫上白康城不想承认的羡慕。
第67章 十六颗 像在不断重温着一个美到令他心……
白康城看着他们, 他们看上去年轻又鲜活,同款的暖色羊绒衣,还有和对方裤子同颜色的围巾, 加上男俊女娇的脸蛋, 他们这样拉着手站在窗外,像是橱窗里面昂贵的模特。
只不过他们贩卖的不是身上的衣服, 而是爱情,是白康城,是白康城身后的汪莲华,包括这世上很多很多人, 都可遇而不可求,求也求不得的爱情。
顾小文从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她最开始只是想要江容,后来知道了他居然和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也有纠葛, 他身上的温暖一直都是她所期待的那种之后, 就变成非要他不可。
而一步一步,他们彼此走进, 可能并不顺利,但是江容的认真和诚恳, 都是让顾小文情感和心跳逐渐失控的缘由。
你可以因为色相去喜欢一个人要一个人,但你没有办法只因为色相去爱上一个人。
爱要能够触动心底的柔软,你要真的憧憬着和彼此一起老去, 才会萌生。
“冷不冷?进屋吧, 你手有点凉。”顾小文捏了捏江容的手,江容抓着顾小文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兜里。
“嗯。”他嘴上说着,“回屋。”
脚步却半点不动, 只是静静的看着雪落,静静的在大衣兜里,捏着顾小文的手。
顾小文反正不冷,也愿意陪着江容这样待着,什么都不用想,只要陪伴着彼此就好。
“我爸,”站了好久,江容开口说,“白东卓。”
“嗯?”顾小文疑惑侧头。
江容说,“不重要。”
“他,不重要。”江容看着顾小文,“你不用紧张。”
顾小文眉头高高地挑起,“呦,你当着你哥和你爸可不能这么说,他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顾小文有些意外江容居然理解了她折腾这一天是为什么,他天生不擅长理解别人的感觉。
但是顾小文又不意外,江容从来都是这样,善良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认真又专注。
和她玩游戏的时候是这样,爱着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会克制自己的病态,恐惧,去顾及她的感受。
“也没有多紧张,”顾小文在江容的大衣里面,和他十指相扣,“这不是还惦记着他多给你点股份,钱不要白不要啊。”
顾小文看向江容,“不过他不给也没有关系,我会赚钱,我能赚很多很多的钱,我养得起你。”
江容并不觉得被女孩子说养着,是个什么羞耻的事情,他根本没有这个意识。
闻言点头,说,“好。”
“哎,”顾小文说,“要是你哥哥一直都不同意我跟你好,我让你放下一切跟我跑,你会跟我跑吗?”
顾小文看着江容,她本来不想问这种类似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的问题,她知道白康城对江容来说,也很重要。
但是这不是闲着没事,她就忍不住想问。
“我会,跟你走。”江容迟疑片刻后说,“哥哥……自己也会很好。”
“我跟你走。”他勾了勾嘴角,呼出了一口白气,眼睫上了一层白白的霜,显得他清亮的眼睛,更加的好看。
“你是觉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会过得不好吗?”顾小文笑着歪头看他,“我说不定也会过得更好呢。”
江容不说话,就只是用那双过于清澈,清澈得能映照出顾小文身影的眼睛,看着他。
他眼中更是天地一片纯净,是雪花下落一样无声的安宁,但也映着顾小文故作不屑的表情。
像照妖镜一样,无声无息地把顾小文在别人面前无懈可击的伪装看透。
他从不说她恶劣,不劝她变好,踩着她设下的陷阱,一步步沦陷到她手里,但是陷阱挖得太深了,猎人自己又能出得去吗。
她本来……在现实里,不就是个不得好下场的混蛋吗。
顾小文不喜欢江容这样的眼神。
顾小文却又喜欢江容这样的眼神。
顾小文垂下视线,片刻后又看向江容,伸手捶了下他的肩膀,“就你洞悉一切是吧!”
“回屋,天要黑了,你哥的光都被咱们俩挡了,”顾小文转身指着落地窗里面沙发上的白康城,屋子里的灯已经提前打开了。
江容和顾小文进屋,汪莲华正好也煮好了饭。
“正要叫你们俩,开饭了,”汪莲华说,“今天有糖醋排骨。”
顾小文欢呼着去洗手,白康城拿着围巾给江容打扫身上雪沫,明明身高腿长戴着眼镜看上去妥妥的禁欲系霸道总裁,但是这会儿皱着眉,边拿过江容的外套,边说,“你俩怎么还小孩儿似的,在外面站那么长时间,别冻感冒了。”
江容垂头让转身转身,让抬手抬手,很听话,白康城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皱着眉不吭声了。
不过晚上顾小文去洗澡的时候,白康城把江容叫到房间说,“明天爸回来,你别在爸面前像个小跟班似的跟着顾小文知道吗?”
白康城想说让江容拿点男子气概出来,白东卓喜欢强势的人,但是他又怕伤江容的自尊心。
于是说了也等于没有说,最后把江容打发回屋了。
顾小文洗了澡,见江容回来了,边擦着头发边说,“白妈妈找你有话交代?”
江容站在门口愣着,反应了足有一分钟,才明白顾小文说的是玩笑,走到她面前接过毛巾,给她擦头发,没有说话。
顾小文也没有再问,这晚上两个人没有胡闹,早早地躺在床上睡了。
中间隔着一个竖条的圆枕头,顾小文穿着睡衣睡到了半夜,感觉身边多了点什么,但是也没有在意,只是翻了个身窝进一片温暖,继续睡了。
第二天就忙活起来了,当然忙的也是家里的佣人,里里外外的。白康城也挺忙活,忙着给他的合作伙伴们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就只有顾小文和江容牵着一只耳去山上遛,他们一个比一个穿得多,一只耳都穿了一个羽绒的马甲,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