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文的镇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混蛋,白康城可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因此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顾小文慢条斯理地起身,甚至还说了一声,“好吧,我也回去了。”
说着她率先走在前面,穿鞋出屋。
白康城深吸一口气,汪莲华拿着他的外套走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白康城觉得难堪。
他快速出门,等到顾小文从白家大门出来,慢吞吞地朝着自己家走的时候,白康城的车子正好缓慢地从白家大门驶出来。
顾小文懒得去理他这个炸毛的公鸡,大不了从自己家的大门进去,再跳墙去找江容,许双今个要去白家,正好省得她去医院晃了,直接问就好。
不过就在一人一车要错开的时候,顾小文脑子里神出鬼没的系统,突然开口,一字一句,缓慢机械毫无感情波动,“今天他会遇见女主角夏游青,你必须让他今天一整天,都不断地想起你。”
顾小文反应极快地反问:“他遇见女主角,那不是应该对女主角印象深刻才对,记住我算怎么回事儿?”
系统却依旧不听她的话,和每一次一样,重复:“你必须让他一整天,都记得你。”
顾小文才升起逆反心理,突然间按住自己的心口,完全喘不上气,闷得几乎窒息。
她迅速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起来,好像有人在电击她,她耳朵嗡鸣不止,杂乱的声音伴着嗡嗡的长鸣,让她的脑子都裂开了一样!
顾小文蜷缩在路边,大汗淋漓浑身颤栗,她心说我他妈的走剧情还不行吗,走!
可是系统执着地惩罚,直到白康城的车子倒回来,顾小文抽搐减轻,耳边的嗡鸣声变成很有韵律的“滴——滴——滴——”,她才感觉到这一波惩罚结束。
她像死过一次似的,在地上苟延残喘,白康城慌忙从车上下来,伸手去扶顾小文,“你怎么了!”
看到顾小文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白康城吓得够呛,抱起顾小文就往车上送,“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车子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司机关好车门之后启动了车子,顾小文已经缓过来了,半靠着后座,白康城正在往医院里打电话。
剧情得走,但是怎么让白康城一整天都不断地琢磨她,连女主角都忽视的地步?
顾小文很快有了想法,虽然她不想这么干。
但除此之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了。
于是她装着呼吸不畅,其实身体里面的力气都已经回归,只有还没完全散掉的汗。
白康城果然紧张地凑近,还引导她,“深呼吸,深呼吸——”
顾小文按照他的说法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假装胡乱挥舞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白康城的后脑勺,五指迅速没入他的头发,然后在白康城的痛呼之中,揪着他的头发拽近,然后堵住了他痛呼的声音。
这不能算个吻,因为顾小文也带着怒意,任谁刚被惩罚完了,还不喜欢那个人,也很难给他个温情脉脉的吻。
她把白康城咬了,咬了嘴唇,也咬了舌尖,咬得很凶狠,血腥味儿迅速弥漫。
白康城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没能马上挣开,又不可能挥拳打女人,于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亏,司机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在地上画起了龙,最后车子一个急刹,白康城扯着顾小文甩出车。
他满嘴是血,后脑勺头皮差点给顾小文扯掉了,哆嗦着手指着她,疼得嘶嘶哈哈说不出话。
“走!”他最后怒火中烧地“砰”地砸了下车座,狠狠关上了车门,车子开走了。
顾小文跌坐在路边儿,伸手抹了下自己嘴上的血腥,“呸呸”地朝着草地上吐了两口,然后拍拍屁股起身,慢吞吞地朝回走。
白康城这下别说一天,估计一周之内,每次说话喝水吃饭都会想起她了。
至于想起来是心里发颤还是牙痒痒,关她屁事儿。
顾小文回到了顾家,换了身衣服,然后轻车熟路地顺着墙上翻过去,江容在院子里看见她,顿了片刻,继续扒拉已经找了好几十遍的草地。
“我觉得你得把艾尔也画给我看看,”顾小文说,“不然我就算看见了也得当成癞蛤\\蟆。”
江容没吭声,找完一片草地,他在一片才散去露水的草地里抬头,对顾小文说:“你嘴角,有血。”
顾小文伸手蹭了蹭,弯腰凑近他的脸,视线在他色泽鲜亮的唇上慢慢滑过,然后说:“你哥哥不让我跟你接触,他刚才把我撵走,我把他咬了,他说艾尔找不到了,要给你重新买一只一样的骗你呢。”
顾小文毫无人性地出卖白康城,江容听了眼睫一颤,果然激动地站起来,绕着草地来回走了两圈,气得呼吸都急了,“只要艾尔!”
“只要,我只要艾尔。”
“我不要……新的。”
“艾尔,”江容双手开始抱着头乱敲的时候,顾小文走近,抓住他的手腕。
“你别激动,当然只要艾尔,每一个生命,都是不可替代的。”
顾小文说:“我会帮你找的,你哥哥不让我来,我就偷偷地来。”
“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他,好吗?”
江容额前的发被风拂过,露出白皙的额头,让他整个人显得迷茫无辜,但执拗又疯狂。
“没有什么能……能替代艾尔!”江容说。
顾小文点头,“我知道。”
她抓着江容的手腕,和他站在晨光中对视,她和江容想得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可替代的。
不过在她慢慢地,借着江容的混乱和不察,抓着他手腕还不满足,用拇指的指尖轻轻摩挲他的手腕儿的时候,江容猛地抽开了自己的手。
顾小文数着,他一共退了三步,还把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侧着肩膀眼睫闪得像是蜻蜓的翅膀,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看她,像捉不住的恼人小虫。
他不喜欢人碰,顾小文抬起手,“别紧张,我只是怕你打自己,我不碰你了。”
“那我们开始找吧?”顾小文说着,凑近他一步,他又退了一步。
顾小文指着他的肩膀说:“一只小绿虫,要钻进你的衣服里了。”
江容扒了几下,原地蹦了几下,顾小文骗人不眨眼,“还是有。”
“我帮你拿出来?”她慢慢地,小时候抓蜻蜓一样地凑近,翻开江容的领子。
江容一直在向后躲,呼吸很急,连脸和脖子都红透了,这可不是害羞,只是他无法接受触碰而已。
顾小文在他快要窒息之前,把事先藏到手心的一点草叶展示给江容看,“不是小虫,是草叶。”
江容狠狠松了口气,看着草叶快速地勾了下唇,然后还是要后退。
顾小文跟着他的幅度,上前一点点,歪头看着他,问:“你讨厌我吗,江容?”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问江容问题。
江容双手绞在一起,身体前后轻晃,视线很散,额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你哥哥不喜欢我跟你接触,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顾小文步步紧逼,“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现在跳墙回去。”
江容一直退到墙边上,后背靠着墙,再也无路可退,顾小文就保持着他不舒服,却又没有碰到他的距离,“我想跟你做朋友。”
“我觉得你很特别,很安静,跟你在一起玩也很愉快。”顾小文说得真心实意,跟江容在一起,确实很放松。
“你觉得呢?”
微风吹过两个人,带起顾小文半扎的头发,卷起江容额前没有湿漉的碎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江容的冷汗都快把他整个人浸湿了,他才艰难地回答了顾小文的第一个问题。
“不。”
他拨浪鼓一样的摇头,“不讨厌。”
片刻后在顾小文的笑意里面,他停下了,又说, “我不会,不会交朋友。”
说完之后,他脱力一样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
第10章 别动他! 他慌张地起身,猛地推开了顾……
“交朋友不需要你会什么,”顾小文说,“你只需要放轻松就好。”
她站在原地,等着江容缓过劲儿,然后两个人继续不厌其烦地在这已经找过了好多遍的院子里,找个不知道还存在不存在的爬宠蜥蜴。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站在一起的时候距离也逐步缩进,顾小文几次三番地超出了人与人接触的安全距离,江容虽然也表现出了紧张,却没有很大反应地躲避。
中途顾小文哄着江容进屋去喝水补防晒,找汪莲华拿伞。
汪莲华对于顾小文去而复返的事情,丝毫也不意外,不过把伞拿给顾小文的时候,忍不住说:“康城只是不太知道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他从小被他爸爸要求得太严苛,哎,你别介意。”
顾小文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康城哥刀子嘴豆腐心。”
然后一转头,心说他豆腐心不知道碎成什么样了,但是刀子嘴已经卷刃了。
卷刃的白康城一整个上午都暴躁得像一条霸王龙,恨不得把目之所及的活物都撕碎了,奈何连骂人都张不太开嘴,因此说话就有些含糊,简直像个智障霸王龙。
恰巧能顺毛的孙建波去临市跑项目,白康城身边的秘书好死不死地又弄错了文件,他一冲动直接把人重新给塞人事部去了,那小秘书不太服气,白康城咆哮着:“交给你的那点工作是个人就能做好!”
然后随便点了一个应聘还没通过的小姑娘做了秘书。
夏游青就这么从底层勤奋优秀步步爬到白康城面前受到赏识的励志型女主角,坐窜天猴一样瞬间到了三十二层的总裁办公室,成了她到虐恋末期才坐到的位置上——总裁小秘。
蝴蝶的翅膀因为白康城卷刃的刀子嘴,毫无预兆地带起了飓风,剧情一下子偏到了胯骨轴上,等到下午得知消息的孙建波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白康城已经气得跟老王八一样,快翻背了。
夏游青确实勤勉仔细,但她到底是个刚毕业毫无工作经验的小菜鸟,又没有人带着,被白康城支使得像个陀螺转了一上午,不小心把给白康城的咖啡弄得热了点,白康城过了嘴那关,没过得去舌尖上的伤那关,烫得把咖啡杯扔了,然后弄湿了一个比较麻烦的他还没签字盖章的合同。
夏游青给白康城骂得差点钻地缝儿里面去,孙建波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白康城正在到处“喷火”。
不过好在“消防员”孙建波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白总,临市合作意向初步敲定了,度假城那个项目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你新来的?”孙建波见白康城看资料,面色有所缓和,赶紧对弯腰低头得要把脑袋伸自己裙底下的夏游青说,“出去吧,找李姐教你熟悉熟悉。”
等到办公室就剩下孙建波和白康城,孙建波才叹口气,收拾了湿掉的合同说:“我明天再飞一次国外,重新做一版合同,左右有两个附加条件,正好加上去。”
白康城视线还在孙建波带回来的资料上,闻言“嗯”了一声,撅着嘴。
哦,不是撅着嘴,是嘴肿了。
孙建波看着他半晌,问道:“康城,你嘴怎么了?”
白康城合上资料,看了孙建波一眼,把眼镜摘下来,然后捏着眉心走到窗边,不说话。
孙建波挑眉,也识相地没有再问,不过顿了一会,他玩笑道:“不会是狗咬的吧?”
白康城冷哼一声,“叫顾安娜的狗咬的。”
“操?”孙建波都没忍住爆了粗,“她?她不是走的怀柔和欲擒故纵的路子么?怎么改生扑了?”
“我今早撵她,她恼羞成怒。”白康城压着怒火说。
然后孙建波笑得不可抑制,白康城被笑得又火了。
“我还真佩服这土妞儿,这么狂野,胆子真大哈哈哈哈哈——”
而孙建波和白康城现在讨论的狂野正主,正陪着江容在屋子里画画。
江容有一个画室,分为好几个区域,顾小文看着他确实画得不错,至少以她不专业的眼光来看,江容拿着画笔的样子,有文艺小青年那味儿。
“你还上学……专业是画画吧。”顾小文边猜边参观,江容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弄坏了自己的什么东西,或者是打乱了他的某些摆设。
不过顾小文十分谨慎,看什么都不伸手,江容渐渐的放松下来,开始拿着铅笔慢慢地在纸上描绘人脸的轮廓。
“不是。”江容隔了好半天,回应顾小文的疑问。
“不是画画专业,那就是爱好,”顾小文说,“很不错啊。”
顾小文看着角落里堆着一堆手稿,密密麻麻的字迹娟秀,一撇一捺都活像是模板印出来的,内容她只扫了一眼——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在寂静的病房中睁开眼,拉开阻隔两个病床的帘子,她闭着眼安静得宛如死去,他痴痴看着她,最终忍不住弯腰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话。
“你还写东西。”顾小文见江容紧张,就没有再往下看,而是转头笑眯眯的说, “写的是小说啊。”
江容画得不太专心,余光一直在瞄着她,这是他第一让除了帮着他收拾的汪莲华之外,其他的人进入他的小领地。
连白康城都只是站在门口看看。
顾小文显然很懂得站在别人的领地,不乱动不乱走的规矩,尤其是面对江容这么敏感的,她更是格外的小心。
半个多小时后,江容见顾小文没有伸手去碰任何的东西,才回答,“是小说,乱写的……”
他看着顾小文,躲过一只挡了她路的乱放的笔,他终于收回了乱飘的视线,安心地描绘那天晚上,他去顾家敲门告知有人溺水的时候,那个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的人脸。
顾小文慢慢走到他身后站定,在看着江容画出大概轮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