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荷进了屋里后,先朝着昭玉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殿下。”
昭玉摆摆手:“不必多礼,在公主府住得可习惯?”
红荷忙道:“习惯的,能留在公主府里,是奴婢的福分。”
昭玉点点头,问她:“你对摄政王,了解多少?”
红荷:“略知一二。”
昭玉:“他是哪里人?”
据她所知,陆宴知父母双亡,她听说他之时,他便已经在南疆那边了。
当时南疆几座城池皆被被罗刹国所占,战火连绵。
陆宴知一开始只是个小兵。
因为骁勇善战,功夫极好,杀人多下手狠被提拔了校尉。
后来,他杀了罗刹国一名大将,领兵夺回一座城池,被父皇封了将军。
陆宴知领兵之时,南疆军士气大盛。在他的率领下,五年内夺回了被罗刹国占领的几座城池,不仅如此,他还直接乘胜追击,领兵南下,攻入了罗刹国国都,砍了当时的罗刹王,将尸体在城门上挂了足足一个月。
而陆宴知也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落了个大邺疯狗的称号。
当时,他也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红荷思索片刻,回答:“听说,王爷似乎是南疆人。”
昭玉若有所思:“南疆吗……”
罗刹国二十年前占领南疆,当时她虽未出生,但也听说罗刹大军十分残忍,曾屠了好几个城,弄得南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你下去吧。”她吩咐。
“是。”
昭玉一回京,姬元嘉便得到了消息。
当日,昭玉收到了他的帖子,邀她明日到如意坊一叙。
如意坊,是京中一个较为雅致的茶楼。
不像是听雨阁那边能够听曲儿赏美人,倒是个难得正经的地儿。
第二日,昭玉如约而至。
姬元嘉到的早,听下人说她来了,便亲自下楼迎接了。
他今日未穿朝服,穿了一件十分骚包的暗紫色锦袍,手握折扇,瞧见她后朝她一拱手,展颜一笑。
昭玉点点头,同姬元嘉进了包厢。
殊不知,这一幕被楼上包厢的二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大块头季子毅拧着眉,不爽的道:“方才同昭玉小殿下一起进去的,是姬元嘉那缺德玩意儿?”
坐在他对面的陆宴知放下酒盏,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姬元嘉关上的那扇门上。
第19章 端水师 姬元嘉竟这般倒霉。
包厢内,姬元嘉一撩袖摆,欲为昭玉倒茶。
昭玉笑了下,“怎能劳烦姬相?”说着话,看向一旁,“芍药,给姬相倒茶。”
芍药:“是。”
姬元嘉浅笑了下:“有劳。”
他喝了一口茶,又问昭玉:“昨日送去的樱桃,殿下可尝着了?”
昭玉点点头:“姬相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那便好。”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神情中带了几分凝重:“小殿下,微臣听闻您这些日子同摄政王走的似乎有些近。”
这些日子,陆宴知频频为难尚修明,身边的小厮又去公主府送了许多趟东西,只要长眼的,都多少猜到了那么几分。
姬元嘉这话说完后,外头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处,传来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等那声音渐渐熄了,昭玉才轻饮了一口茶水,道:“嗯,是有些往来。”
姬元嘉劝道:“小殿下,陆宴知此人城府极深,且性子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如今他突然向您示好,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您还是小心为上。”
昭玉:“姬相不必担忧,本宫自有分寸。”
姬元嘉忽的将折扇放在了一旁,他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扯了下唇,叹息一声:“是臣逾越了,小殿下莫怪。”说到此,他微微垂下眸子,眸光看着茶盏中的一片茶叶,轻声开口,“只是如今小殿下身旁又有了旁人,叫臣有些吃味罢了。”
这一番话,就似是在同陆宴知争风吃醋一般。
昭玉怔眨了眨眸子,微微有些错愕的看向姬元嘉。
这老狐狸跟着发什么疯?
姬元嘉到底是年岁长上一些,又在朝中尔虞我诈多年,论起城府来,同陆宴知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一时之间,昭玉也瞧不出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姬元嘉见昭玉歪头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突然笑了下,桃花眼弯弯的。
“臣开的玩笑话罢了,小殿下别在意。”
昭玉心头一顿,随即蹙起柳眉,似乎不悦道:“姬相何出此言,本宫同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与陆宴知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本宫也深知此人脾性,如此行事,乃权宜之计。”
似真似假的一番话,倒是叫姬元嘉面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
昭玉也笑了下,哄道:“本宫如今唯一信得过的,也便只有姬相了。”
此时,她面上虽说笑着,但心里头却复杂极了。
她怎么也不曾想过,重来一世,想护住大邺江山,还得练习好端水的本事。
“对了,本宫不在京中这几日,尚修明可有什么动作?”
“尚修明近几日被陆宴知逼的急了,狗咬狗了几日,虽说他朝中势力远不及陆宴知,可也是有不少心腹的,几次三番的,倒也咬下了陆宴知一块肉,不过叫临昌王坐收了渔翁之利。”
这么说来,尚修明与陆宴知闹了一通,二人谁都没落着好去。
尚修明手里头的势力,都到了昭玉手中。
而陆宴知手里那点蚊子肉,也落到了临昌王那儿。
昭玉听到此,思索片刻,问:“尚修明同临昌王私下可有接触?”
姬元嘉:“前些日子,尚修明去了一趟临昌王府。”
昭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临昌王,说起来,还是昭玉的皇叔。
他比先皇年纪小了将近二十多岁,如今正值壮年。当时皇位之争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自然没分到什么。
后来也老实本分,父皇就封他做了临昌王,还给了临昌做他的封地。
头前他一直待在封地里头,去年父皇去世前,怕临昌王有反心,便将他召回了京城,没再叫他回去。
……
昭玉觉着这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有些意思,叫姬元嘉先行一步,又留下听了会儿子,方才离开。
出门之时,芍药在旁边小声念叨:“主子,您下楼时小心些,这如意坊的地有些滑。方才姬大人下楼之时,便一时没注意滑了一脚,若不是有些功夫,非要摔出个好歹来不行。就这样,还是磕了下眼睛,您是没瞧见,姬大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给磕的黢黑黢黑的,瞧着可惨呢。”
昭玉神情颇为唏嘘:“姬元嘉竟这般倒霉。”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谁料,路过旁边包厢之时,那门突然被打开,接着一只手伸出来,电光火石间,就将昭玉给拽了进去。
动作快的连一旁的芍药都没能反应过来。
芍药眼睁睁的瞧着主子被贼人掳了去,登时间白了脸,急得大叫:“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青衣给捂住了嘴。
“哎呦,小祖宗,你可消停会儿,若是将我家主子惹恼了,别说你家主子护不住你,我也得跟着掉一层皮。”
芍药听出了青衣的声音,眼珠子咕噜的转了一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拽下青衣的手,忙着急的问:“方才是摄政王将我家主子掳进去的?”
青衣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家主子不会将小殿下如何的,你先去外头等着吧。”
芍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暗骂摄政王缺德,生的人模人样的,办出来的事儿简直就是个莽夫。找她主子有事请过去便是了,好生生的闹这么一出,将人给掳走,好悬没将她心跳给吓没了。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着主子。”
青衣也没勉强她,只在旁边盯着她,不叫她打扰王爷就行了。
再说包厢内。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就把人拽了进来,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吓一跳。
昭玉当即被陆宴知吓得花容失色,直到撞到他的胸口上,闻到那股熟悉的桃花香后,惊吓才逐渐转化为愤怒。
一开始时,昭玉闻到陆宴知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心中还颇为疑惑。直到问了青衣后才得知,摄政王府里有颗比御书房门前还要大的桃花树,陆宴知格外喜爱那棵树,经常那那块儿喝酒。他还十分不讲究,不是就地而坐,就是坐在树上的花丛间,倚靠着树干,久而久之,身上的衣服便经常染上一股子桃花香味。
他一个男子,生的同她一样美也便罢了,身上还比她香,昭玉先前很不乐意同他呆在一处。
这会儿,昭玉在心里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弯着眉眼笑,一副乖巧的模样:“王爷,您怎么会在此处?”
陆宴知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头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打量她两眼,突然一把提起她的后领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第20章 戏船夫 在翻船边缘跃跃欲试
昭玉身体突然腾空,惊得晃了两下腿,白着一张小脸急道:“你做什么!”
她伸出手想去抓陆宴知,奈何陆宴知胳膊长又伸的远,她的胳膊划了两下压根儿就够不着,只能抬高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怕被丢下去。
毕竟这厮有前车之鉴,时不时便要发神经,昭玉真的怕了他。
陆宴知瞧着她惊慌失措的目光,又嗤了一声:“还知道害怕?”
昭玉也不知道陆老狗这会儿到底是想吃软的还是吃硬的,干脆顺从本心,绷着脸怒道:“陆宴知,你放本宫下来!”
陆宴知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提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昭玉用力抱着他的手臂,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很快,陆宴知就拎着她,走到了桌子边,手上一个用力,昭玉人就坐在了桌子上。
圆桌并不矮,昭玉坐上去,脚底下是悬空的,不过好歹是落了地,叫她心头稍稍松了片刻。
幸好,陆宴知没有缺德到要将她从窗户外扔出去。
正想着的时候,陆宴知两只手撑在了她身体两边的桌子上,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下,脸离着她很近,寒着一张脸与她对视。
昭玉两只手撑在身后,努力的往后仰。
陆宴知不耐烦,摁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扯回来。
“你同姬元嘉关系不错?”他突然出声问。
昭玉眨了眨眸子,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发疯了。
她眸色认真的摇了摇头:“不熟的。”
小丫头片子,真会扯谎。
他目光凉凉的瞧着她,瞧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直将昭玉看的眨了好几次眼,十分的不自在,就在她快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
陆宴知终于出声了,他极其凉薄的扯了扯嘴角,眸子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慢吞吞的,带了些许凉意:“不熟?都是一条船的人了,竟还不熟?”
昭玉小脸一僵,冷汗险些没冒出来。
陆宴知怎么知道她同姬元嘉的对话!
他、他方才难道一直都在隔壁偷听?
看着昭玉僵在原地,陆宴知心情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站直身体垂眸看着她,眸光有些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玉紧张的往后挪了挪,脑袋里头思绪乱飞,想的都是待会儿该如何哄人。
陆宴知忽的一抬手臂,伸手抚上了昭玉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脖颈像她的人一样纤细,两根手指便能捏住,大抵也跟人一样脆弱,稍稍一捏便折了。
“小殿下,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戏弄本王的人如今怎样了?”
他的手掌很凉,落在昭玉的脖颈上,叫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昭玉强忍着不适,问道:“怎么样了?”
陆宴知:“坟头草两尺高了。”
昭玉心中骂他有病。
难怪别人都说他像个疯狗,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毛病,的确挺不是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陆宴知,猜想他此时应当是吃软的,于是身子往前一凑,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上,软声委委屈屈的道:“王爷,你凶我做什么?”
陆宴知错愕了下,低头看着她的脑袋半晌,然后渐渐拧紧了眉。
他前头没有过女人,昭玉还是他接触的头一个,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她一样,吵架吵到一半,就要黏黏糊糊抱上来,反正昭玉这个操作叫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心情此时有些复杂,有压着火没发泄完却被人中间掐断的不快,还夹杂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昭玉见他好半晌没吭声,身体还稍稍有些发僵,便知道自个儿赌对了,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骂一句陆宴知这厮简直神经病,哄他比哄旁人难多了。
很快,她便继续道:“王爷您也知道,昭玉一介弱女子,混迹在朝堂之中本就艰难,哪怕处处为营,可也会担惊受怕,同姬元嘉那般说,也不过是想拉拢他,怕他日后反水罢了。”
说话时,她的脸仍旧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平添几分委屈。
美人计在陆宴知身上管用,但也不算完全管用,他又哼了一声,问:“同本王只是互相利用,权宜之计?”
昭玉抬起头,嘴往下一撇,水眸眨巴了两下,竟真的挤出点泪光,语气委委屈屈,还反客为主的质问上了:“自然不是,昭玉对您一片真心,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您为何总是怀疑我?”
陆宴知猜到她这番话真假掺半,但也被她那张泪眼模糊的小脸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