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知将手臂收了回去后,才发现昭玉的小脸被他擦的都红了一片,再加上她带着泪意的眸子,赫然一副惨遭□□的模样儿,瞧着愈发的可怜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表情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怎么这般娇气?”
昭玉杏眸含泪,咬着红唇委屈的看着他。
陆宴知十分头疼,他盯着昭玉渐渐拧紧了眉,半晌后才硬邦邦的道:“来得晚了是我不对,我同你赔不是,你别哭了。”
昭玉这才颇为满意的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薄柳的法子竟真的有用,不过她也没得寸进尺,如今能叫陆宴知这般已经属实不易,剩下的账等以后再算。
陆宴知想起方才芍药的话,眉头还是没松开。
“下次你遇着那劳什子丑郡主,不必客气,好歹是天家公主,你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昭玉听了这话有点不顺耳,但没发作。她垂下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给临昌王父女两个上眼药:“临昌皇叔手握重兵,又很宠这个女儿,若是得罪了他,恐会给陛下添麻烦。”
陆宴知闻言,嗤笑一声:“那点子军马在本王眼里连三岁小儿都算不上,你怕什么?你就是弄死了他闺女,也有本王给你兜底。若是连个小小郡主都摆弄不了,本王要你这废物点心有什么用,还不如丢进湖里喂了鱼。”说到此,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昭玉一眼,“沈昭玉,只要本王乐意,谁也动不了你们沈家的江山。”
二人说话间,船已经划进了湖中。
他眸光很深,像是能瞧进人心里。
昭玉猜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看出了什么,一时之间竟不敢多看。
就在这时,沈灵羽的船划了过来,给她解了围。
方才沈灵羽被青衣撵到了湖中央,心里就气闷极了,结果没过多久,就看到昭玉的船朝着这边来了。
她实在不甘心,就吩咐船夫靠了过来,不过这次倒是学精了,没找陆宴知搭话,而是对着昭玉假惺惺的笑道:“公主,我一人游湖实在是无趣,你这船上倒是热闹的很,我可以上去同你们一起吗?”
话音刚落,沈灵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小腿,只听她尖叫一声,便扑通一下掉进了湖里。
那条船上登时间乱作一团。
“来人啊!快救郡主!”
……
昭玉看了眼湖中吓得花容失色,妆容尽毁,手脚不停乱扑通的沈灵羽,又看向对面的陆宴知,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陆宴知骨节分明的手中拿了个荷包,他不紧不慢的将荷包口子收紧,然后挂在了腰上。
昭玉确定她没看错,那荷包里头装着的,都是黄豆粒大小的银锞子。
“看什么?”陆宴知瞥了她一眼,问。
昭玉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道:“我之前绣荷包之时,便觉得您带上肯定会很好看。”
陆宴知点了点头,嫌旁边沈灵羽落水的动静有些吵,吩咐船夫开远了些。
到底是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昭玉在皇宫里头时,便经常被赵太后拘着学习琴棋书画,泡茶插花,所以她泡茶的本事不错。
陆宴知坐在她对面,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她泡茶。
茶雾缭绕下,她动作行云流水,葱白指间不停动作着,瞧起来漂亮极了。
泡好茶后,昭玉为他倒上一盏,递给他。
陆宴知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没尝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昭玉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品茶的,简直跟喝酒没差了。
他喝完后,手里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的问昭玉:“上次你跟姬元嘉来游湖时,也给他泡茶了?”
昭玉惊讶的看向他:“怎么会?除了父皇与母后外,王爷还是头一次尝到昭玉手艺之人。”
她终于明白今日陆宴知为何这么反常了。
故意等许久才来赴约,还穿成这般招蜂引蝶的模样,原来是在跟姬元嘉较劲儿呢。
陆宴知:“哦?”
昭玉放下茶壶,哄道:“与姬相游湖怎么能和跟您游湖相提并论呢?我上次与姬元嘉来,只是为了谈事,可跟您……”说到此,她红了脸颊,小声道:“是昭玉想同您一起赏景游湖。”
……
陆宴知骑马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在深思什么。
“青衣。”他忽的唤了一声。
青衣“哎”了一声,一夹马肚往前几步到陆宴知旁边,低头问:“主子,您有事吩咐?”
陆宴知神情瞧着有些不解,思索了片刻,问青衣:“你说……沈昭玉总是一副心悦本王的模样,是真的还是装的?”
青衣不假思索的道:“那自然是真的,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才高八斗……”
说到此,他发现主子眯起了眸子,心头顿时一跳,糟糕,他怎么忘了,主子没有才,连一斗都没有!
于是连忙改口道,“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又有本事的人,谁能不喜欢?今日那羽茜郡主不就是个例子,小殿下定是爱惨了您,才会对您这般上心的。”
陆宴知难得没计较青衣说乱说话。
他攥着缰绳慢悠悠的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
昭玉回了府中后,便叫来了芍药。
叫她照着原来那个荷包的样子,再绣一个给她,里头也太同样装一些桃花瓣。
今日她坐在陆宴知对面,都闻到了那桃花香,她作为一个女子,总不能长得没他好看,还没他香吧?
这不合规矩。
还有便是,她觉着佩戴个跟陆宴知一模一样的荷包,他应当是愿意见着的。
两日后,是赵家老太君的生辰宴。
赵老太君是昭玉的外祖母,她与外祖母向来亲厚,定是要去的。
于是,早早的便备好了贺礼,当日一早便领着芍药和徐嬷嬷去了赵府。
到了后,赵家几个表姐妹都在,瞧见她后便热情的走过来挽住了她。
赵家是皇帝外家,又加上赵尚书是朝廷命官,京中有头有脸的都愿意卖他个面子,所以今日来的宾客不少。
说了没几句话,临昌王妃带着沈灵羽便来了。
沈灵羽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昭玉腰间的荷包上,这下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上前一步,拽住了昭玉,大声质问:“你同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分明在摄政王身上见着了一模一样的荷包!
话音一落,屋里头的人皆诧异的看了过来。
第25章 若初见 她与陆宴知说白了就是露水情缘……
那日,沈灵羽先是叫徐嬷嬷强行摁着行了礼,后来又掉进了湖中闹出那么大个笑话,简直里子面子都没了,自然是恨极了昭玉,如今瞧见她与摄政王带了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
连临昌王妃都没拉住她,就不管不顾的就冲上来朝着昭玉吼了一通。
沈灵羽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神情错愕的看向昭玉与沈灵羽。
赵家几个姑娘同昭玉关系不错,这会儿十分担心她,看向她的目光里头尽是担忧。
昭玉朝着她们安抚的笑了笑,方才扭头看向旁边拽着她袖子的沈灵羽。
这些时日,不少人也听说了昭玉跟陆宴知来往频繁,但没人真的敢说什么,也没人就真的觉得这档子事儿是真的,沈灵羽还是头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惊讶过后,大多数宾客都抱了看热闹的态度。
这羽茜郡主向来跋扈,再加上临昌王有权有势,平日里谁也不敢招惹她。
反之昭玉这个公主就差点事儿了,在她父皇还活着的时候,的确是人人都不敢得罪她。可是如今先皇去世,幼帝又尚未成大器,她还跟尚修明和了离,彻底没了倚仗。
再者说,她跟陆宴知那档子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会儿跟羽茜郡主对上,吃亏的肯定是她。
瞧着昭玉笑盈盈的,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儿,众人都觉着,她是想把这口气给忍下去了。
谁料,昭玉面上虽说笑着,却一摆手将袖子抽了出来,然后唤了一声:“芍药。”
芍药利索的端起旁边的茶盏,一把泼在了沈灵羽的脸上,脆生生的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主子大呼小叫?”
沈灵羽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水,登时尖叫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敢泼本郡主?贱蹄子,我要杀了你!”
临昌王妃连忙扶住沈灵羽,脸色难看的看向昭玉与芍药,愤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本王妃绑起来!”
说完,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就要去抓芍药。
现场登时乱做一团。
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还真敢。
昭玉上前一步,冷声道:“本宫倒要瞧瞧,谁敢动手!”
说完,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临昌王妃,“王妃,本宫奉劝一句,惯子如杀子。羽茜身为郡主,却如乡野村妇一般没有半点规矩,今日也就是碰上了本宫心善不同她计较,日后若不多加管教,定屡生祸端,自食其果。”
临昌王妃跟沈灵羽险些没被气死,她还倒打一耙上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殿下所言甚是。”
众人闻声瞧过去,就见陆宴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上瞧着热闹,他丹凤眼眼中兴味正浓,嘴角几不可闻的弯了下,最叫人瞩目的是,他腰上挂着的荷包,同昭玉公主腰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人群中有个小姐用力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惊讶,以至于觉着自个儿眼花了。
陆宴知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说完后,便直起身走了过来。
走到沈灵羽身边之时,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皱着眉收回了目光。
“心肠恶毒也便罢了,怎么还长得这么丑?”他拧眉嘀咕了一句,然后道:“罢了,本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从今日起便开始禁足吧,从宫里找个最严苛的嬷嬷教一下规矩,等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出门。”
其实沈灵羽生的并不丑,甚至还挺漂亮的,可耐不过陆宴知这人眼睛挑的很。
再加上她刚刚被芍药泼了一脸水,妆容也花了,被昭玉气的脸色还有点狰狞,这会儿瞧着的确是有些惨不忍睹。
沈灵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心上人编排了一番,且周围人都在看她,她心中崩溃至极,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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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闹,昭玉跟摄政王的事儿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
来贺喜的人里头也有尚老夫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后,她回去后便发了一通脾气。难怪沈昭玉那个小蹄子要同明儿和离,原来是早便有了人!她气归气,但也看出尚修明这些时日反常,总是往公主府跟卿玉阁跑,于是吩咐了下人,叫他们嘴管严实点,这事儿千万别传到尚修明耳里头去。
再说昭玉,寿宴结束后也被赵老太君拉着说了会儿话。
赵老太君:“你同摄政王年纪也不小了,若当真有情,也该早些成亲才是。”
昭玉十分头疼,心说她与陆宴知说白了就是露水情缘,谁都没打算过成亲之事。
可这话哪里敢同外祖母说?她听了非要晕过去不可。可要说没关系,二人佩戴的荷包几百双眼睛都瞧见了,她说得出来别人也得信才行。她有些懊恼,今日不该带着荷包来的,谁能想得到,陆宴知这从不参加宴席之人,今日也会来给老太君贺寿。
昭玉只好低头笑了笑道:“老太君,昭玉前头一段亲事不顺,如今也不想再这般草率了,且还要等一等。”
老太君叹气,拍了拍她的手:“也怪你父皇,心盲眼瞎,给你乱指的什么婚事。”屋里头没有旁人,老太君说话也便没什么顾忌了。她对先皇一直很不满,她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宫里头,就没再出来过,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周围狼贪虎视的,没个安生日子。就连外孙女,也叫他这一桩婚事给弄得受尽了委屈,瞧瞧这多混账个东西!
昭玉哭笑不得:“老太君,您这是哪里的话,父皇也是为了我们好。”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母后可知道你与摄政王的事?”
昭玉忙道:“母后还不知,老太君您可莫要同母后说,以免叫她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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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府离开后,昭玉刚要上马车,便被青衣拦住了。
“小殿下,我们主子约您去府中一叙。”
她微微蹙起眉,还未说话,就听青衣笑容不变的开了口:“对了,小殿下,我家主子还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今儿个晚上便亲自去公主府寻您。”
昭玉杏眸微微睁大。
简直厚颜无耻!
她上了马车,将帷裳用力甩上。
随后,青衣听她吩咐道:
“去摄政王府。”
昭玉还是头一回来摄政王府。
青衣亲自引着她进了府。
府里头的丫鬟小厮见了她都很是规矩的请安问好。
七扭八歪的,青衣领着她停在了一座拱门前。
“小殿下,您进去吧,我家主子就在里头等您呢。”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点头进去了。
芍药见状也想跟进去,却被青衣拉住了。
“你做什么?”她不高兴的问。
青衣:“芍药姑娘,你怕不怕我家主子?”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不怕他的。
青衣笑道:“上一个进了我家主子院子的姑娘,这会儿已经埋土里了。当然,小殿下例外。”
芍药打了个哆嗦。
……
昭玉进了院内,便闻到了一股子桃花清香。
顺着这香味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满眼粉红。她微微惊讶,摄政王府这颗桃花树,竟比御书房前的还要粗上一些,也不知在这府里头种了多少年。
再往下看,陆宴知十分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其中一条腿微微曲起,一条腿直着放在地上,倚靠在树干上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