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忽然掀开金丝牡丹凤纹锦被,露出红扑扑的小脸和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略带疑惑的样子。
等等,刚刚那是错觉吗?她的嘴唇竟然有点被殷衡触碰的感觉,可她是只鬼啊,又没有实体,怎么会有感觉?
那种有点酥麻和冰凉柔软的触感,很奇怪,形容不出来。
可是,殷衡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分辨。
公主捧着小脸蛋,难道是因为殷衡离得太近了,他低头嘴唇覆下来,她下意识觉得会落在她唇瓣上,所以,产生这样奇妙的错觉?
想到殷衡俯身吻她的样子,公主开始发呆。
过了一会儿,公主托着腮,苦恼地长吁短叹,“这可怎么办?以后看着殷衡就别扭,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殷衡到底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察觉到?殷衡这个男人整天面无表情,冷淡得清心寡欲的样子,从脸上根本看不来什么啊。
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虽然公主很自恋,一直觉得自己处处都好,但实际上,要是有只男鬼整天对自己恶作剧,还到处给她惹麻烦,她会双标得呼死他!
所以,想破脑袋,公主都不明白殷衡的爱好这么与众不同。
骤然反应过来什么,公主抬头左右看了看偌大的寝殿。
不对啊,为什么她刚刚要落荒而逃?
明明是殷衡非礼她,她为什么反倒自己躲起来了?
换作是以前骄傲肆意的慕容蓁,绝对会用她的小鞭子,把妄图轻薄她的男人,三条腿全部打断。
“要不然去揍他一顿补回来?!”
公主灵光一闪,对啊,打一顿,肯定就老实了,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这好像是个办法!
公主在空间里找来找去,鞭子,打人太疼了,不行!大刀,要命了,不行,木棍,好像还可以……
慕容蓁在木棍上缠了一圈棉花,用窗纱包裹着,确定又能打人,又不至于打伤人,拎出空间,直接找上殷衡。
这时,外面已经天黑了,阴沉沉,乌云密布,也不知道明天有没有雨雪。
公主走进卧室,卧室里竟然没人,倒是书房还亮着灯。
她穿过一堵墙,拎起棍子,一眼看见殷衡正在打电话,整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前,背影优雅挺拔。
咦――?这么晚了,殷衡和谁打电话?
公主悄悄地飘过去,凑到男人身后,好奇地竖起耳朵,就听到电话那头的男声,很年轻,甚至有些耳熟。
她回忆了一下这个声音,才想起来好像是秦铮的,只是,在电话里听稍微有点变音。
“克洛菲亚今天又联系我了。”秦铮道,“你应该猜到他的目的了吧?”
殷衡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语气很冷淡,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难道他以为拉拢你,就能对付我?”
那边的秦铮额头青筋一凸,殷衡这话非常欠打,深吸一口气:“我没兴趣搅和到你们的恩怨当中,不过,与其和克洛菲亚合作,我倒是更倾向和你合作,我可以假意答应下来,给你提供一些克洛菲亚的消息,条件是,我要秦瑶的消息。”
公主皱了皱眉,这个秦铮和殷衡之前不是不对付吗?怎么听起来并没有多少敌意的感觉。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还有,秦铮说的克洛菲亚是谁?为什么想拉拢秦铮对付殷衡?
难不成是上一次想杀死殷衡的人?
公主正想着,就听见殷衡淡漠地开口了,似乎对秦铮的提议毫无兴趣:“你得到的消息,未必不是克洛菲亚故意告诉你的假消息。”
那边的秦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声开口,语气有些孤注一掷:“你可以提别的条件,我只要秦瑶的消息。”
公主眼中带上八卦的色彩,听起来这个叫做秦瑶的女人和秦铮是很亲密的关系,总感觉这里面有一段故事。
公主就喜欢听故事,她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明天我会让孟书彦过去和你谈。”说完,殷衡挂断电话。
他突然转身,正躲在他身后的慕容蓁,偷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他抓个正着。
公主一愣,手里还拎着一个棍子,一副要敲闷棍的架势,抬头和殷衡面面相觑。
“……”
书房光线明亮。
冷白的灯光照在男人挺拔的身躯上,在他身上笼罩一层光晕,他垂眸俯视她,似乎对于她站在背后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垂眸,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那双漆黑的眼睛更加幽深。
那张脸在灯光下格外英俊醒目,轮廓如刀削冷厉而优美,眼眸凛冽,鼻梁修挺,从仰视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弧度倨傲的下颌。
淡漠的视线缓缓下移,在公主手中的棍子上扫了一圈,微挑眉:“慕容蓁?”
公主立即把棍子背在身后,在那凛冽的目光下,失去了一鼓作气那种劲儿,顾左右而言他:“呵呵……殷衡,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我在等你。”殷衡淡淡道。
“等我?”公主有种不该送上门的感觉,“等我干什么?”
她警惕地捂着嘴巴,后退几步:“我警告你,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不然……不然我就揍你!”
第52章 别墅周围只有路灯,外面……
说完, 公主也不等殷衡开口,赶紧逃之夭夭。
她直接回到空间,心烦意乱地把那根棍子踩了一顿, “慕容蓁,你是笨蛋!你跑什么?不是要把他打一顿吗?笨蛋笨蛋笨蛋!”
踩来踩去,公主又泄气地坐下来,托着下巴, 脑海中又两个小人儿在对话,其中一个小人儿说:“打什么打?可是万一打坏了殷衡, 佛珠会不高兴的, 然后惩罚你, 把你关禁闭。”
另一个小人儿在旁边呐喊助威:“她说的对!”
于是,公主放弃把殷衡打一顿这种不靠谱的念头。
她开始躲着殷衡。
第二天,殷衡去公司,慕容蓁没有出空间,连桌上的早餐全是慕容蓁喜欢吃的东西,她都没有动一点。
公主待在佛珠里,饿得有些难受, 在佛珠空间她和正常人一样, 会饿会渴会困会累, 一旦出了空间,她却没有嗅觉味觉和触觉,不会饿, 但也没有食欲。
这可把公主折磨得够呛。
还好她以前放了许多零食进来, 能坚持一段时间。
佛珠世界还是老样子,天空灰蒙蒙的,王宫恢弘雄伟, 同时也死气沉沉,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公主干脆拿出以前抄录的书,坐在长乐宫的秋千上看起来。
这些书是从殷衡的书架上拿下来抄写的,全是简体字,以前看得云里雾里,在现代生活了两三个月,加上看了不少的电视,公主勉强能看懂一些简单的。
原来他们住在一个球上,美国是在地球的另一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下午坐飞机,坐了十三个小时,到那边还是当天下午,也大概知道了经纬度是什么东西。
原来宇宙是这么浩瀚啊,天外或许还有外星人
原来眼睛之所以能看见东西,是因为东西反光,如果这些光不损耗,现在就去一千七百光年外的地方,或许还能看到一千七百年前反射的光,也就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景象?
从另一种意义上说,回到了过去?
公主越看越觉得神奇,看了一整天的书,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
……
晚上,照旧是陆锦然开车送殷衡回西山别墅。
只是回来的路上,陆锦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他第四次用余光看后视镜的时候,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了漆黑幽沉的眸子。
“什么事?”
陆锦然这才温声开口,语气稍带询问:“先生,需要预约李院长吗?他刚从国外交流回来,听说在人格分裂症这方面……”
“不需要。”殷衡神色淡漠,“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处理。”
陆锦然愣了一下,应了一声是,不再多说什么。
别墅里非常空旷安静。
一回到家,小白就从铺满地毯的楼梯上一梯一梯地跳下来,跑到殷衡身边仰着毛茸茸的脑袋转了一圈,似乎在找慕容蓁,没有找到,就蹲在地上,冲着殷衡叫了一声:“喵。”
仿佛在问,慕容蓁呢?
巴掌大的猫,通体雪白,如果不是一双碧绿剔透的猫眼,几乎和米色的地毯融为一体。
殷衡垂眸,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小猫,在看到地上一根猫毛的时候,蹙起眉。
不过,考虑到慕容蓁喜欢这只小东西,最后还是没叫人把它送到别处养,只吩咐安妮特把它的房间移到一楼。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到半夜十二点,慕容蓁也没有出现。
公主还在空间里待着呢,空间里没有夜晚,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看了许久的书,公主眼睛有些累,就干脆去整理一下长乐宫偏殿。
她把这段时间收集的东西,分类放在博古架上。
有各种各样的首饰、宝石、手表、包包……
看了看从外面带进了的男士腕表,已经是两点了。
这个时候,殷衡应该睡了吧?
公主悄悄飘出去,一眼就看见黑色的大床上,男人正在睡觉,那双锐利沉冷的眼眸闭合着,呼吸平稳,睡容安静平和。
公主挥手,打开一盏小夜灯。
男人的面容在光影的勾勒下,越发显得立体深邃,眉长而锋,鼻挺而直,唇形优美,侧脸完美得无懈可击。
她试探地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戳戳殷衡的脸,麦色的肌肤在柔和的夜灯下显得平整而硬朗,她指尖碰到他光滑的肌肤的时候,化作半透明。
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既感觉不到温度,又感觉不到肌肤柔软弹性的触感,仿佛只是穿过空气一般。
公主失望了一下。
接着,她又伸出纤长的食指,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殷衡薄薄的嘴唇。
轻轻一戳,没有之前那种酥麻又柔软冰冷的感觉,她用手指仔细地描摹了他的唇瓣一会儿,还是没有?
公主疑惑地皱起眉毛,难道之前酥麻的感觉,真的是她的心理作用?
还是方法不对?
她盯着殷衡柔软的薄唇,吞了吞口水。
悄悄抬眼一看,殷衡浓黑的睫毛低垂,在眼睑下方投出一片阴影,呼吸清浅,正在沉睡。
他睡觉的时候,褪去那种冰冷到极致的冷漠凛冽,反而显得柔润无害。
她紧张地看着他,确定他不会醒过来,才慢慢俯身,粉润精致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凑近殷衡唇边。
10厘米、5厘米、3厘米、1厘米……
正在嘴唇将要触碰殷衡嘴唇的时候,本该沉睡中的男人,睁开了漆黑的眸子。
“!!!”
公主懵在原地。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公主潋滟的水眸瞪圆,对着一双暗沉漆黑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倒影着她震惊的模样。
反应过来之后,公主立即抽身离开大床,飘到距离殷衡最远的墙边,大声道,“殷衡,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殷衡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醒?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公主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明明才拒绝殷衡,结果半夜又来偷亲他,这让殷衡怎么想?
她一脸真诚,问:“如果我说……我就是试试,这样会不会有知觉,你信吗?”
殷衡捏了捏眉心,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过来。
“我不!”公主才不过去呢。
“你不是要试吗?我给你试。”
公主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试,他清醒的时候叫她怎么试,“我试完了,完全没有感觉!不用再试了,晚安!”
她说完,身形一闪,就从原地消失。
为什么干什么事都会被殷衡抓包?这也太惨了!
公主郁闷得蹲在寝殿画圈圈。
接下来几天,公主都躲着殷衡,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殷衡,一向逍遥自在的公主,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
说起来,公主“活”了这么久,殷衡居然是第一个说喜欢她的男人。
她生前,那些世家公子都觉得她是只母老虎,怕她怕得要死,她死后,总共就三个人见过她,一个是和尚,一个是殷晟,一个是殷衡。
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公主见过许多,但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心烦意乱,公主又拾起来她的旧手艺――木雕。
她用小叶紫檀雕刻出殷衡的样子,接着又雕了安妮特、陆锦然、莫君尧、罗铭和安娜的样子。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以前没有照相机和相片这些东西,她担心时间太久了,会忘掉过去的人和事,就把他们都雕刻下来,熟练之后,这些木雕比起画画还要生动逼真。
公主顺着她放木偶人的架子望过去,上面已经摆了几百个木偶人,父皇、母妃、皇兄、崔嬷嬷、老游医、宋木匠、柳如笙、赵绣娘、崔大学士……最后一个是殷晟。
两百年过去了,殷宴都已经作古了吧?
时间就是这样无情,从幼年到少年,再从少年到老去,转眼就过去了一辈子,有时候又漫长到寂寞。
公主把雕刻好的几个木偶人放在紫檀木架上,这个架子又快摆满了,看来又要做一个新的木架。
等公主做好新的博古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早上又下了一场大雪,进入十二月,天气寒冷刺骨,几场冬雪过后,西山别墅外已经是银装素裹,冰天雪地的世界看起来苍茫又纯洁。
一大清早,工作人员就把道路清理出来。
去公司之前,殷衡在一楼饭厅用完早餐,陆锦然就端着一个深蓝色的礼盒走进来,恭谨道,“先生,这是今早从美国那边送过来的硬盘,按照路德维希·克洛菲亚的话说,是送给您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