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蝶坐上晃荡的秋千,手持镜头随着秋千一起一落。
山里的夜晚本就清朗,下过雨后星子更加分明,宛如悬挂了一条银河。它的倒影落在大地上,整片草丛覆上它光辉的影子。
油光水滑的叶尖尖,将坠未坠的露珠是游走的恒星。
在秋千荡到最高点时,镜头拍到了最夺目的星体——月亮。
——蒋阎从屋内出来了。
“会长,一起来玩啊!”
也许此刻的夜景清明得让人心醉,蒋阎没有拒绝,在木头长椅上坐下:“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吧!”丁弘鼓动着气氛,“大家ok吗?”
姜蝶自然没有异议,从秋千换到了长椅边的角落。
看到饶以蓝又坐到蒋阎对面,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大家准备好真心话和大冒险的便签,丁弘提议道:“先来最简单的7的倍数吧,谁要是把7的倍数喊出来了就算输,要选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他随机挑了个数字开头:“27。”
丁弘叫得太快,在他后面的金乐池措手不及,跟着念道:“28。”
“哈哈哈哈,开门红啊你!”
大家哄笑,28是7的倍数,他直接喊出来了。
“啊……”金乐池挠头,“我选真心话吧。”
他从便签里抽到问题:这里面如果可以选个能亲吻的人,你选谁?
金乐池支支吾吾,红了脸:“……饶、饶以蓝师妹。”
被突然点到的饶以蓝比金乐池脸色更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直接冷声:“痴人说梦。”
场面的气氛倏然僵硬。
丁弘连忙打哈哈:“哎哟,玩游戏嘛,不要在意。”
“你们私底下怎么想的随便,不要当我的面说出来。”饶以蓝急于撇清关系,“没有自知之明。”
金乐池脸上此时血色尽腿,白着脸,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饶以蓝直接当作没听见。
她转而去关心蒋阎的表情,见他对那出可笑的表白没有任何反应,稍稍放下心,又有点失落。
她心不在焉的,下轮游戏已经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接中招。
“到我了?”饶以蓝想了想,“那就大冒险吧。”
姜蝶离签桶近,顺手拿起来递过她。
饶以蓝看了一眼,有一张便签正对着自己,想也没想顺势抽了出来。
上面潦草的几个英文单词:say sorry
饶以蓝语气一滞,摊开纸条:“这是谁写的?”
无人应答。
姜蝶探过去头去看,皱起眉:“啊这,谁写的这么无聊的大冒险。不过以蓝你运气算不错了,这么水的大冒险都被你抽到了。”
她无辜地让人看不出,这张纸条根本就是出自她之手。
就是瞬息间,拿出刚才记备忘录的笔,隐在桌下匆忙写下的。
在清迈的千人火锅时,饶以蓝的那番姿态都没让人看着那么生气,毕竟饮食习惯摆在那儿,姜蝶可以当她自我中心。
但刚才那四个字,自我中心过了头。
她不想和饶以蓝起正面冲突,但也不想让这事儿就这么翻篇。
该道歉的不该是金乐池,而是饶以蓝。
餐厅也许有米其林定级,有大众点评指手画脚,可以分为三六九等。
但人的喜欢凭什么被定级呢。
它是一种纯粹的,即便天堑沟壑,也可以用力奔赴的情感。
*
饶以蓝又被姜蝶架上去,但这一回她却不上套了。
在她顺风顺水的人生中,从没有过低头道歉的时候。哪怕这次只是游戏,她都觉得很可笑。
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
饶以蓝把纸团揉成一团,往草丛上一扔,说:“刚才不算,我再抽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还能这样玩?
姜蝶看着滚落的纸团心里膈应,又觉得计较起来没完没了,就没有再动作。
忽然,有一双手将纸团从脚边捡起,将它重新摊开,展平。
蒋阎修长的指间点着上面的字,在这种紧绷的氛围里,他居然难得地在笑。
“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了家里来做客的小朋友。上次我陪她玩游戏,奶声奶气地警告我说不许耍赖。”他语气随意,“当时她七岁。”
饶以蓝登时要转去抽签的手顿在半空。
一旁的姜蝶恨不能起立鼓掌,深感蒋阎的话术厉害。
他没有指责饶以蓝一句话,甚至语气还很温和,要笑不笑的,但说出的话却能让人颜面尽失。
话里话外,都暗含着一个成年人居然可以不如七岁的小女孩。
饶以蓝这回真是被高高架起下不来台,架她的又是人群里她最在意的人。
她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愤而起身:“我累了,你们玩儿吧。”
椅子和地面滑拉出短促刺耳的声响。
饶以蓝最后咬着唇欲言又止地看了蒋阎一眼,蒋阎却连头也没抬一下。她气到径直扭头冲向别墅,迎面同刚出来的盛子煜和孟舒雅撞上。
两人被当场甩了个冷脸,一头雾水:“这……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玩真心话大冒险呢。”丁弘打圆场,“倒是你们俩跑哪儿去了?”
盛子煜语焉不详:“聊了点部里的事。刚刚我们还在找部长呢,他这脸色怎么回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丁弘连忙扯开话题:“来来来,你们赶紧过来。”
盛子煜点点头,自然地坐到姜蝶身边,游戏再度开始了。
“我们这回击鼓传花吧。全凭运气!”
丁弘拿起一个空的酒瓶,从他开始传递。背景音乐挑了个随机的vip试听段落,戛然而止时,酒瓶落在了孟舒雅手中。
她散漫地笑了笑:“运气不错呢。”
“师妹选个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她毫不迟疑地从便签筒中抽了问题出来,“……在感情上做过最出格的事是什么?”
她沉吟片刻:“和别人的男朋友偷偷做/爱,事后发现其实他女朋友也在家。”
“我靠!”
一片惊叹。
“女朋友发现了吗?”
“你没被打吗?”
“小师妹666。”
盛子煜正在喝酒,闻言呛得咳嗽连连。
姜蝶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啤酒流得满手都是,姜蝶正想找纸巾给他,从侧边适时递过来一包。
“喝得太不小心了。”伸手的人是蒋阎,“到处都是痕迹。”
“谢谢会长!”盛子煜忙不迭接过,赶紧上下胡噜了一把。
如果说孟舒雅的真心话重新点燃了原本有些僵的氛围,那么下一轮击鼓传花,酒瓶落在了蒋阎手里,则将一切推向高潮。
他大概是所有人都巴不得落网的对象。不亚于期待神龛倒塌。
蒋阎的指尖在大冒险和真心话中来回游移,最后落在大冒险这儿,抽出了一张便签。
“出示手机相册里的最近一张照片。”
他念出要求,众人神情一震,从桌下掏出手机狂按键盘,微信小群内顿时沸反盈天。
“我靠我靠我靠,会长的私人相册!!”
“别期待了,我打赌拍的肯定是什么废墟风景照。”
“不会看到什么艳照吧,人设崩塌与否在此一举了”
“艳照也没事吧?血气方刚的年纪存点美女照片也很正常啊。要我说让我看到肌肉裸男才是真的崩塌……”
“咱会长这样还能看肌肉裸男?必须是1,要看也是看翘皮嫩男!”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jpg”
蒋阎不知底下暗流涌动,神色如常地解开密码,调出了相册,让大家看见到了最近的一张照片。
一片目瞪口呆……
刚才还在微信里口嗨的众人没有想到会一语成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是一张艳照。
第12章 蹭在他唇上的蝴蝶的翅粉……
对人间情/事似乎毫无兴趣的月亮,手机里存的最近一张照片,却是一个湿淋淋的少女。
蒋阎用手掌挡着脖子以下的部分,不让其他人看。
“她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他简单说明,“总之就是这么一张照片。”
只给大家看了一秒,他就收了回来。
但这一秒,大家都看清了那张脸。
诡异的目光纷纷向姜蝶飘去。
震惊、钦佩、嫉妒、不可置信。
太多复杂的视线像飞来的箭射满草船,扎得姜蝶直想喊救命。万万没想到下午拍的那张照片,会以这样的方式曝光。
众人并不知情,只一眼就浮想联翩。这半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照片简直比翻出一张翘皮嫩男更冲击。
姜蝶怎么会出现在会长手机里?这已经不是神龛倒塌的程度。简直是宇宙爆炸,原子毁灭,惊天动地。任何一个女生可能都不会有姜蝶让人惊讶,毕竟她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男朋友。
姜蝶见蒋阎非常坦然,根本没有往下开口解释的意思,连忙亲自上阵,赶紧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听完后的众人:就这?
一个个在瓜田里蹲守的猹们把馊了的瓜一扔,骂骂咧咧地翻白眼。
“我就说吗,怎么可能。”
“害,溜了溜了。”
盛子煜表情复杂地跟着大家笑:“差点以为爱是一道光,绿到我心发慌。”
丁弘损道:“能被会长绿也是你的荣幸了。”
“找死你。”
有胆子大的女生开玩笑道:“不公平嘛,我也想在会长手机里留下痕迹。我直接摔坏手机行不行?”
“对啊会长我手机也没电了!”
“对对我镜头坏了!”
蒋阎冷淡道:“你们可以真的摔坏试一试。”
众靓女语塞。
姜蝶听见他拒绝,不由得浮现出一种隐秘的雀跃。
人总是会对自己成为那个破例的唯一而沾沾自喜。
她还没高兴超过一分钟,就见手机一震。
衣架:[图片]
衣架:下午忘发你了,我删了。
姜蝶的偷笑僵在嘴角。
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衣架:英文字体该练练了。
……被他看出来,那张纸条是她写的了?!
姜蝶抬头去看蒋阎,他若无其事地把刚才抽到的便签纸,连着上一张饶以蓝抽到的,一起揉进垃圾桶。
*
他们的下一站是普吉岛,但得先从拜县坐大巴回清迈,再从清迈转道。
为了避免接连赶路太累,这一次预定的出发时间是下午,上午自由活动,大部分人都直接选择睡到自然醒。
姜蝶没有睡懒觉,但也没有出民宿,起来开始编脏辫。
这是一个大工程,耗时耗力,姜蝶也是第一次编,但仗着手巧,照着教程还算顺利。为了搭配脏辫,她换上西海岸风的翘臀破洞牛仔裤,上身是千禧风的条纹背心。妆容也有所改变,在眼角处特意贴了亮晶晶的人鱼姬闪片。
大半天过去,一个酷girl终于出炉。
前两日她都打扮得比较单调,因为不习惯一来就很乍眼,加上清迈和拜县都是山林城市,天然朴素的装扮能更好地与之融合。
但普吉不一样,那是一个热情,骚动,暧昧的岛屿。
这样的装扮正合适。
全都收拾完毕,自觉很满意的姜蝶做作地对镜自拍了n张新发型,挑出一张发给姜雪梅。
小福蝶:[图片]
小福蝶:[得意]
泰国和中国只有一个小时的时差,姜雪梅不一会儿便回道。
暗香:你怎么和非洲小孩儿似的
小福蝶:……?????
暗香:[微笑]挺好看的
姜蝶心梗地退出微信,打算发一波微博获得点信心。想了想,又打开不用翻/墙的ins。
她一打开界面,正好跳出蒋阎三分钟前刚发的新动态。
他拍了一张风景图:绿色的桥体,漆面有些剥落,桥上的木板磨损严重。
是拜县那座有名的已被废弃的二战桥。
看来他早上去逛了这儿,还真是对被抛弃的废墟情有独钟。愿意保存这么多废墟照也不保存她的美照……好吧,她单方面认为的美照。
思及此,姜蝶更心梗了。
*
到了集中出发的时间,姜蝶的露面让大家小小意外了一下。
“嚯,东南亚辣妹。”
“你这脏辫怎么编的,能不能教我?!”
“哇,今晚这装扮必须去蹦迪啊!据说泰国酒吧帅哥美女超级多。”
“真的,泰国人的颜和他们的钱一样两极分化严重,本土的就是大饼脸蒜头鼻,好看的都好有混血感,超精致。”
话题渐渐走偏,开始讨论到美色上。
有人见到蒋阎过来,狗腿地补充一句:“当然再好看也没有我们会长拿得出手。”
蒋阎当耳旁风,直接说正事:“这个时间点大巴挺挤,估计不能让全部人都上一辆车。分两辆吧。”
大家自觉听令,有说有笑地排成队等巴士来。
蒋阎没有到队伍里,估计是想在最后上车。盛子煜排到了前头,姜蝶不得不跟着被挟裹到前排。
这样看,他们就得分成两辆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