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潜伏期[豪门]——新鲜未到期
时间:2021-06-04 09:08:04

  但找了半天,没有。
  “上次佣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
  她随手从冰箱里拎了瓶矿泉水出来,正准备拧开瓶盖,徒然瞥见一名少年懒洋洋地倚在门框处。
  手里端着一个装好水的客用杯。
  “所以她们就把客用杯换了地方。”
  汤怀峥直起身子,缓步走到汤倪面前,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汤倪怔忪了下。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睑微垂,又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水杯,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汤怀峥挑了挑眉,往前走了几步,索性将杯子塞进她手里。
  他双手背在身后,稍稍弯腰,勾唇笑了声:
  “姐姐放心,没毒。”
  他神色淡然,目光清亮,行为极具绅士,表情纯真又无辜。
  可偏偏在汤倪看来,更像是偷穿了父亲西装的小男孩儿。
  总有些清高的滑稽感。
  虽然汤倪从小就知道自己这个大弟弟,人前人后有两幅面孔。
  虽然汤倪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和领教他的,两幅面孔。
  但不得不说,她每次都能被汤怀峥重新刷新自己对“演技”两个字的认知。
  人格分裂,也不过如此了。
  汤倪晃了晃手里的杯子,不紧不慢地喝了小半杯,“多谢。”
  说着,就要绕开他朝沙发走去。
  通常情况下,只要汤怀峥不主动招惹她,汤倪也愿意配合他表演一出“虚假和平”。
  除非……
  少年倏尔身躯一偏,不偏不倚地挡住她的去路,笑得纯真无暇:
  “爸爸好像有重要的事情想要留下姐姐,姐姐什么时候回家来住?”
  ——除非汤怀峥,不甘于和平。
  他显然也听到了大门处传来的响动。
  看似平常关心的询问,却如同一条阴晦的双头蛇,低伏的头颅分别紧盯两只昧朔善变的猎物。
  汤倪被迫停下脚步,眼皮上掀,看着他微微沉默了几秒后,冷不防地将探问的箭矢推向下一个人:
  “既然是爸爸的事,那就看他的意思吧——正好他回来了。”
  当然了,最老的姜往往不会轻易令人尝出辛辣的后味。
  身后,汤岱走进客厅,往两人的方向瞥了眼。
  他脚步停住,象征性地点头应了汤倪一声,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佣人。
  “都过来吃饭吧。”他说。
  ……
  餐桌上。
  汤岱拎过高脚杯,看向旁侧正低头专心剔着牛排骨的汤倪。
  “腿好了?”他晃了晃杯里的红酒,抿了一口。
  “差不多。”
  汤倪将T骨完整地切割出来,插了一小块牛排肉,简短地回了三个字。
  话音将落,迎来对面汤怀峥微不可闻地一声轻嗤。
  极为浅淡的一声。
  汤岱移眸扫了他一眼,默了一下,而后将手里的酒杯缓缓放下,“茂岄的收购案敲定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是佘城首富想要了解些业界里的消息,实在不难的肯定。
  汤倪手中动作僵滞了下,有点儿讶异。
  她从小被放养长大。
  去哪里留学、学什么专业、在哪里工作、做哪个行业,所有的选择都是汤倪自己决定。
  父亲从不插手或干涉,自然,也极少过问。
  汤倪已经习惯了。
  此刻听到父亲主动“关心”起自己的工作,汤倪反倒有些不习惯。
  细瘦的指骨无意识转了下刀柄,她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略顿了半拍,汤倪还是将那声“嗯”延展开来,补充了一句:
  “该留下的人都能保住,到账款项比预期可观,以后在圈子里又有‘舟季’的名号加持,算是赚了”
  她直抓重点,逻辑线缜密,言简意赅。
  汤岱平静地听完她的见解,与自己先前在心中的评判并无出入。
  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同意或赞赏的意思。
  只是话锋突转,语气再平常不过地提了一句:
  “既然茂岄结束了,你是不是也该回汤氏上班了。”
  依旧,不是询问。
  是陈述。
  话茬刚一出,汤倪还未及做什么反应,只听一道极刺耳的响声乍然迸裂。
  ——是汤怀峥用锋利刀尖猛力划过餐盘的摩擦声。
  让人头皮发麻。
  “手滑了,抱歉。”
  只一瞬,汤怀峥又平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抬手示意了下:
  “你们继续。”
  一旁,年仅7岁的汤怀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连带着牙齿都跟着打颤。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餐桌首位的父亲,对面的姐姐以及身旁的哥哥,瘦小的身躯慢慢从椅子上滑下来,试探性地悄悄伸手,紧跟着快速抱起一盘鸡胸肉沙拉放在腿上,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虽然他年纪小。
  但他明白,按照以往大家一起吃饭的惯例,面前的这一桌美食难免就会在下一秒被掀翻在地。
  牛排只有五分熟。
  汤倪一手拎着叉子,将叉子尖端轻轻挤压在牛排上,指尖用力,只见殷红的血水沿着牛肉纹理缓缓渗淌出来。
  回汤氏啊。
  汤倪忽然笑了下。
  薄睫微垂,她长指纤纤地勾着叉子,懒散地挑起餐盘边沿上的迷迭香,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着血迹,覆过来,再盖回去。
  血水侵染在迷迭香的叶蔓上,拖拽出丝缕血红色的线性。
  薄绿染指,纯白玷污,血线斑点又断连,逐渐描摹出诡异的轮廓。
  半晌,她将手里的叉子丢回餐盘上。
  金属器具与瓷器撞落后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轻漫闲散的字音随之落下:
  “可以。”她回答。
  不见一丝犹豫,是出乎意料地干脆与果决。
  汤倪抬眸,勾唇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眼神足够澈亮,仿佛那里未曾沾惹分毫的世俗,仿佛她的心思也如此一般干净,和澄清。
  可她却笑着说:
  “但如果不是您现在的位置,我就不考虑了。”
  *
  段家。
  饭后,段伏城正帮着父亲收拾桌子。
  段母从楼上快步走下来,将旁边整齐摆放着的手帕、扇子等一股脑儿地收进包里,边朝正在厨房洗碗的段父喊道:
  “诶呀老段你洗好没有啊,这都几点了,等会儿过去又抢不到好位置了。”
  “快了快了。”
  段父在里面有条不紊地洗涮着碗筷,“要不先让阿城陪你过去,等下我洗完收拾好就过来找你们。”
  段伏城回国以后没有搬去自己的别墅,而是选择跟父母住在一起。
  除去平日里的工作忙碌以外,每天的日常便是听段父与棋友之间的闲文趣事,以及段母与广场舞老姐们儿的C位争夺赛。
  哦对了,还有一个时刻被段母挂在嘴边儿上的麻将牌友。
  据段母描述,那姑娘可是年轻又有实力。
  懂通情懂世故,高学历明事理,而且还漂亮得不行。
  为了C位,段母到底也没等段父,拉着段伏城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泗泾广场。
  广场上人流渐渐聚集着,各方势力纷纷划地自守。
  什么溜冰滑板的孩童区、谈情说爱的青年区、跳舞太极的老年区等等。
  几乎这世间百态的万千光景被尽数散落在广场各角,柔软容承。
  “阿城你去这附近随便转转逛逛,别打扰我跳舞。”段母说话期间,成功霸住了老姐们儿之间的C位。
  段伏城:“……”
  这个撵人的语气,总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
  与段母分开之后,段伏城沿着广场外围的滨江大道散步。
  他将将拐过第一个路口。
  就在这时,蓦然间只听“吱——”地一声,一道剧烈的制动刹车声响横空炸出。
  段伏城眉宇轻皱,步伐微顿,稍稍侧过身子,朝声源处瞥了一眼。
  不远处,一辆白色的法拉利骤然刹停在半道上。
  不知道是被撞得还是被吓得,只见法拉利车前仰躺着一个小年轻鬼哭狼嚎在叫唤:
  “诶你这人开车怎么不看路啊,大晚上就这么横冲直撞的……”
  这熟悉的台词……
  段伏城不由地往地上扫了一眼,果然,还真是那副熟悉的面孔。
  ——是上回碰瓷他的那个小年轻。
  他多留意了眼此刻的车距,看来这回,也是如出一辙的碰瓷戏码。
  段伏城不喜欢凑热闹,也没什么心思去多管闲事。
  他缓缓收回视线,长腿迈开,正准备提步离去。
  然而——
  随着“砰”地一声车门被摔的动静,一抹极为熟悉的纤靓身影自段伏城的眼尾悄然捎过。
  倏忽之间。
  大道上的照明灯将光辉支起昼亮的裙撑。
  那道身影迫使他再次停滞住步子,略眯了眯眸,眼风淡淡地扫过去。
  “没事儿吧?怪不好意思的,你来我给你赔点医药费!可别告我呀我很害怕的!!”
  身为佘大代课讲师的汤姓女子,根本不记得这位敢于冒险的年轻人,但这并不妨碍她亲和而歹毒地给对方下套。
  段伏城睇视着不远处这个熟悉的场景,以及想都不想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的咬钩男子:
  “……”
  真就孽缘,多得离谱。
 
 
第5章 那个牌友   骑得了小电驴,开得了法拉利……
  今晚月弯如钩。
  碧光皎清,粼粼杳荡在江面上。
  雨后夜雾稀薄,草泥洗绿,水波沉静。
  江边树荫里私藏着乌蒙的灯,光影拂淌,刺碎叶上残留的雨珠,莹莹滚落,碎了一地的昏黄。
  昏黄下。
  白色法拉利直直刹停在江畔。
  车前,女子倾身靠近半躺在地上的年轻人,轻声细语地在道歉:
  “没事儿吧?怪不好意思的,你来我给你赔点医药费,可别告我呀我很害怕的!”
  女子语调温柔,态度亲和,眼角眉梢里尽是娇弱楚楚。
  她歉意十足。
  小年轻自然信以为真。
  不用搀扶,对方当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敏捷,手脚利索。
  没有一丝一毫受伤的模样。
  这碰瓷技术实在拙劣。
  汤倪微不可觉地弯了下唇。
  她双手环胸,姿态懒恹地靠在车头的一角,轻轻“啧”了一声,低头睨着他,换了口风:
  “这大晚上的还出来赚钱,够辛苦的啊。”
  她讥诮出声,指尖儿若有似无地抚触了几下耳垂,神情倦懒又散漫。
  亲和消散,温柔不再。
  小年轻傻了眼,想不到这女人倒是玩得好一手变脸。
  被人一针戳到痛处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有点儿心虚,继而是恼羞成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撞了人还想赖账是吧?”
  汤倪嗤笑了声,轻漫地上下打量他一眼,曲起指节敲了敲引擎盖,懒洋洋地奚落道:
  “怎么,是腿瘸了还是腰折了?”
  “行,你要是就这个态度。”小年轻索性破罐子破摔,耍无赖说:
  “那我可就接着躺下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躺了回去。
  汤倪:“……”
  算了,她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这种废人身上。
  汤倪缓缓直起身子,一手撑在车头,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他,故意为难道:
  “要钱可以,但没现金怎么搞?”
  这年头,没现金当然,也可以搞。
  小年轻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劲儿。
  他换了个平躺的姿势,急匆匆地从上衣里面掏出一张挂脖的二维码牌子,“扫码转账。”
  汤倪:“......”
  懒得再跟他废话,她滑开手机。
  却不料下一刻,一只黑色詹姆斯球鞋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眼前。
  没等汤倪有所反应,只听原本举着码的小年轻徒然“啊——”地大叫一声。
  她惊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而朝地上撩眸望去。
  ——那只金贵的球鞋不由分说地径直踩住了二维码。
  不是踩在地上,而是直接踩在了垫着图码的、小年轻的胸腔上。
  “这演技,不值两万。”
  面前倏忽罩了片阴影下来,戏谑的嗓音旋即蹿入耳蜗。
  男人声线低沉,似金石轻敲在玉石上,音质润隽,兴致缺缺。
  汤倪稍怔,循声抬头的一刹那,猝不及防地跌入那双深沃幽邃的眸眼里。
  深沃里,伏陷着一种别致浅薄的清冷,细密又松软。
  让她骤然滞愣在原地。
  晚风轻柔,泠泠拨开夏日浮动翻涌的潮热。
  汤倪最先被男人身上的那件纯白色T恤吸住了目光。
  T恤极为干净,在这般星疏朗朗的黑夜里,这份干净是白到几近扎眼的视觉效果。
  男人身形修长,挺拔如雾凇,肩线紧实而宽,精健有力。
  光线交织溢洒出霓色,缠络在那件清爽的白色T恤上。
  透过白T,甚至隐约可以辨出他暗涌起伏的肌理维度,颇有几分隐晦的禁欲感。
  这份隐晦与清爽的抗衡。
  像极了雨后昏聩嶙峋的山海上,悄然滋长出的白色木棉,毫无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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