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山有青木
时间:2021-06-04 09:11:33

  马车里静了一瞬,半身修长的手指将车帘撩起,疏离冷峻的长眸看向小小的一团,眼底一道暗光流转。
 
 
第10章 (帮不了)
  一阵凉风吹过,简轻语将自己缩得更紧时下巴磕到了刀鞘,轻哼一声后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便看到一双描金云纹金锦靴。
  简轻语顿了一下,迷茫地顺着锦靴往上看,视线滑过长腿劲腰和喉结,最后停在了一张英俊清疏的脸上。她还未完全醒神,一双眸子仿佛下过雨的空气一般湿漉漉的,迷茫地和对方对视。
  陆远一只手随意搭在腰间刀柄上,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
  又一阵凉风吹过,简轻语的肩膀颤了一下,他眸色清冷幽暗,叫人看不出情绪:“还不起来?”
  只一瞬间,简轻语彻底清醒了,倏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结果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黑,直直撞进了陆远怀里。
  站在台阶下的陆府车夫见状后背一紧,有些不忍心看接下来发生的事,要知道先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投怀送抱的,每次都来不及近他家大人的身,就被直接丢了出去,不仅进不了陆府的门,还落个不好听的名声。
  如今这世道,女子若没有个好名声,怕是这辈子都毁了。车夫心里叹息一声,正为这个小姑娘可惜,就听到他家大人开口了——
  “站好。”
  看吧,他家大人要开始训人了。车夫同情地看向慌张站稳的简轻语。
  “我、我不是故意的。”简轻语紧张地解释。
  车夫:这解释太过苍白,他家大人肯定要发火了,恐怕这次不止抓起来扭送回家这么简单,少不得要用些刑罚……
  “进来。”陆远冷淡地扫了简轻语一眼,抬脚迈进了陆家的门槛。
  车夫:“?”
  简轻语在车夫茫然的目光中抱紧了刀鞘,一脸沉重地跟了进去。
  她不远不近地跟在陆远后面,走过了前院中庭和花园,然后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每走一步不安便增添一分,总觉得下一个拐角处便是他在府中设的私牢。
  短短一段距离,简轻语脑补了无数酷刑,以至于当跟着陆远进了屋子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竟将她带到了寝房里。
  简轻语闻到空气中特属于他的松木气息,突然觉得一切可能没她想的那么糟。看到陆远面无表情地在桌前坐下,她沉下心默默将门关上,又将刀鞘放在桌子上,轻车熟路地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一杯清茶。
  陆远面无表情地任由她忙活,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敲着,半晌冷淡打破沉默:“来做什么?”
  简轻语手一抖,险些将茶泼出来:“来、来给大人送刀鞘。”
  陆远抬眸看向她:“来做什么。”
  同样的四个字,同样的没什么起伏的语气,简轻语却听得喉咙发干:“来、来见大人……”
  “来做什么。”陆远眸色泛凉。
  简轻语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朝他跪了下去:“来向大人道歉,小女当初不慎流落青楼,许多事都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若是知道您是指挥使大人,小女绝对不会……”
  “不会什么?”陆远神色彻底冷峻。
  当然是不会选你做冤大头,要另找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不过陆远的表情提醒她,只要敢这么说,她能当场暴毙,所以想了想还是咽下去了。
  简轻语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双睫盈泪楚楚可怜地看向他:“绝对不会临走之际,跟大人开那样不入流的玩笑。”
  “玩笑,”陆远重复她这两个字,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倒是聪明。”轻描淡写地将挑衅解释成玩笑。
  “真、真的只是玩笑,小女留下银票,并非是、是为了羞辱大人,只是心中感念大人恩德,想给大人留一笔路费,”简轻语这会儿强行解释,多少都有点心虚,因此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小女那时还不知道大人身份,只想着能贴补大人一点是一点……”
  嗯,这么一说,就显得她知恩图报多了。
  陆远垂眸看向她可怜巴巴的眼眸,半晌若有所思地开口:“这么说来,我还当谢谢你?”
  “……小女不敢。”
  简轻语小心翼翼道,见他心情尚可,试探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膝盖,陆远不带情绪地看向她,她抖了一下,但也没有移开小手。
  寝房里倏然静了下来,简轻语仰着头与他对视,眼角的胭脂泛红,看起来好像哭过一般,陆远敲桌子的手指不知不觉中停下,看向她的眼神也不似最初时冷酷。
  气氛似乎有些许缓和,简轻语大着胆子开口:“大人,小女真的知道错了,大人可否看在小女也是被逼无奈的份上,饶过小女这次,小女这段日子攒了些首饰和银票,虽然不多,可也是一片心意,只希望能弥补大人一些损失……”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远的神色,当看到自己提到首饰和银票时、他的表情越来越冷后,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
  陆远眼神幽深地看着静下来的简轻语,抬手便捏住了她的下颌:“说下去,弥补损失之后呢?”
  简轻语心头一颤,下意识便想转移话题,但一想到此事一日不解决,便一日如刀尖悬于头顶,只能咬着牙开口:“大人救小女于危难之中,小女心怀感激,恨不能以身相许,只可惜小女虽初到京都……”
  “再‘小女小女’的自称,这舌头就可以割了。”陆远淡漠打断。
  简轻语在他指尖一抖,好一会儿才艰难继续:“……我、我虽然刚来京都,但也听说过圣上不喜锦衣卫与世家贵族有牵扯之事,大人又是锦衣卫指挥使,若我执意跟着大人,只怕会给大人带来麻烦。”
  “所以。”
  “……所以只能与大人一刀两断,自此分道扬镳,如此才能保大人锦绣前程,”简轻语说完怕他不悦,又急忙找补,“分开也是无奈之举,我虽不情愿,可为了大人考虑,也只能如此了,还望大人成全。”
  她说完便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他的决定。
  陆远平静地与她对视,古井不波的眼眸晴雨难辨,叫人无法猜透他的情绪。
  半晌,他松开了简轻语的下颌,端起热茶轻抿一口,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若你真想以身相许,倒也不难。”
  说罢他将茶杯放下,杯底和木桌相触,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只要宁昌侯被贬为庶民,便不算与世家贵族牵扯不清了。”
  简轻语闻言颤了一下。
  她在提到圣上时,便是在赌他会不会受要挟,若是受了,便是最好,若是反过来要挟她……便说明她这一计是行不通的,只能不破不立。
  简轻语掐住手心,鼓起勇气干脆就与他挑明了:“大人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到?何必如此威胁我一个弱女子,我是骗过大人不假,大人何尝不是一句实话都未尝与我说过,求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放宁昌侯府一条生路。”
  说着说着,当真就委屈起来,眼泪便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倒是真心实意地可怜起来了。
  陆远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久久都不表态,简轻语心中渐渐绝望,正觉得自己今晚别想活着离开时,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我姓陆名远,字培之,以表字走江湖,算不得欺骗。”
  简轻语:“?”
  她一时没明白陆远想说什么,因此出现一瞬的呆滞,等意识到他在回应自己那句‘他一句实话都没跟她说过’时,又隐隐觉得无语。
  僵持半天,她小小声道:“我小名确实叫喃喃,是母亲所取,从小到大只有她和您这般叫。”
  陆远眼眸微动。
  简轻语偷偷瞄了他一眼,不小心与他对视后又飞速低下头,擦了擦眼泪又重新抬头,可怜兮兮地与他撒娇:“大人……培之,喃喃此生不求富贵荣宠,只想平平淡淡,求您放过喃喃吧。”
  装可怜不好用,只能试试耍赖了,这招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成功,便成仁,没什么中间的可能性。
  她说完便噙着眼泪与陆远对视,无声地哀求他放过自己,明明胭脂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可眼角却愈发通红。
  陆远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抬手去触她的眼睛,简轻语下意识要躲,却在最后关头强行停了下来。她的闪躲落入陆远眼中,陆远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你当初要我带你走,也是这般求我。”他不带感情的说了一句。
  简轻语后背起了一层冷汗,跪在地上半点都不敢动。
  “但那时比如今要诚心。”陆远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不再给她半个眼神。
  简轻语愣了一下,突然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她咽了下口水,盯着喝茶的他看了半晌,才试探地用小手覆上他的膝盖:“多谢大人,若大人不嫌弃,喃喃想最后伺候大人一次,还望大人成全。”
  陆远放下茶盏,平静地看向她。简轻语乖顺地扶着他的膝盖,直起腰身去吻他的唇。
  这个吻极为费力,只因她还跪在地上,陆远又生得高大,她要拼命昂头才能够到他,只亲了一会儿便累了,然而陆远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将她从地上捞起来,而是任由她在自己的唇边辗转。
  简轻语越亲心里越没底,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会错了意,陆远方才提起诚心不诚心,并非是要放过她,也不是要她如那日一般献上自己。
  ……所以要停下吗?不停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了啊,毕竟往常都是由他主导,她只需躺着配合便好。简轻语犹豫不定,最后求助似的地唤了他一声:“培之,你帮帮我。”
  她的声音比起平时更加柔软勾人,又酥又软叫人提不起精神拒绝。
  然而陆远却不为所动,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帮不了。”
  “……为什么?”
  “我活儿不好。”
  简轻语:“……”这人一直没提那张字条,她还以为他忘了,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呢?
 
 
第11章 (故意的?)
  简轻语被陆远一句‘我活儿不好’,吓得肚子都好像开始疼了,干笑一声转移话题:“大人还渴吗?喃喃再给您倒杯水。”
  说罢,抬手便要去拿茶壶,结果还未碰到,就被陆远握住了手腕,简轻语顿时欲哭无泪:“大人……”
  “不渴。”陆远扫了她一眼,放开了她的手腕。
  简轻语摸了摸他握过的地方,谨慎地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动怒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借着他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
  虽然没跪多久,但起身时还是双膝一软,好在她及时跨/坐在了陆远的腿上,这才没有磕回地上。
  “……喃喃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敢跟您开这种玩笑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这次吧,”简轻语乖顺地讨好,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鼻尖,末了小声说一句,“大人是喃喃心里,最厉害的男人。”
  虽然陆远在床上独断专行不温柔,但鉴于她长这么大就跟过这么一个男人,所以她这句倒也不算撒谎,因此说得格外真诚。
  陆远眼眸微深,抬起手指捏住她的下颌。
  “大人。”简轻语又软绵绵地唤了他一声。
  指尖下划,她的喉咙在他指下轻颤,却依然乖顺地等着,手指继续向下,落在细腰上勾开了衣带。衣衫散开,简轻语脸颊泛红,却还是主动去亲他的唇角,亲着亲着,肚子突然一阵坠痛,接着便是一股暖流。
  简轻语直接愣住了。
  “继续。”陆远哑声催促。
  简轻语茫然地看向他,半晌干笑一声,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巧了,巧得好像故意的一般。
  陆远看着她尴尬的笑,想到什么后眯起长眸:“故意的?”
  果然……简轻语急忙要解释,只是还未开口,小腹就一阵钻心的痛,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不、不是故意的,我时常不准,大人也是知道的……”
  说着话,身上就出了一层虚汗,暖流似乎也在扩大,她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将额头抵在陆远肩膀上,蜷在一起试图减轻疼痛:“真的不是故意的。”
  葵水这东西,提前或推迟几天都是正常,她今日来时也没什么感觉,以为还要再过两日,谁知道怎么这么巧,偏偏在今日、在此刻来了。
  听着她猫儿一样的声音,陆远眼神微冷:“为何这么疼?”
  “……我以为要过几日才有,所以没怎么注意,来之前用了冷水沐浴,还喝了一碗冰镇绿豆汤。”简轻语有气无力,察觉到陆远身形微动后忙哀求,“大人别动,让我缓缓。”
  正要起身的陆远顿时不动了。
  小腹仿佛有把匕首在搅,简轻语缩在他怀里缓了许久,疼痛才消了一些。等到没那么疼了之后,她轻呼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坐直了身体,一抬头便对上陆远漆黑的眼眸。
  简轻语蓦地心虚,清了清嗓子讨好:“虽、虽然不能行房了,可别的喃喃还是能做的。”
  说罢,她的一双小手便往下游去,只是在快碰到陆远的腰带时,突然就被扣住了。
  “在你眼中,我便是这等急色之人?”陆远的声音透着森冷。
  不是吗?简轻语想起他索求无度的日子,机敏地否认了:“不是,是喃喃想伺候大人。”
  “不必了。”看着她急于用此事了结二人关系的模样,陆远冷淡地将她推开,起身便往外走去。
  “大人!”简轻语急忙唤了他一声。
  陆远停下脚步。
  “……今日不能伺候大人,大人可还愿意成全喃喃?”简轻语小声问。
  她这句话没头没尾,陆远却是明白的,沉默许久之后突然问:“当初跟我,只是为了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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