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蜥蜴先生——龚心文
时间:2021-06-04 09:12:10

   《窗外的蜥蜴先生》作者:龚心文
  文案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寒夜,半夏收留了一只从窗外爬进屋内,伤痕累累的小蜥蜴。还为了给他看病,不小心花光了自己全部的积蓄,险些连隔天早饭都吃不起。
  谁知道从那以后,每天早上起来,她都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桌上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美味早餐。
  某一天,那只神奇的小蜥蜴突然走失了,半夏焦急地冒着雨四处寻找,却在一片竹林深处,发现了一位浑身湿透,脚踝上鳞片未褪的成年男子。
  那人痛苦地躺在竹叶间,苍白的手指捂住了面容,喉音低哑颤抖,“别靠近,别看我……”
  于是半夏不看他,撑着伞为他遮了一夜的狂风骤雨。
  不想再看见他在寒冬落泪,不忍让他一身伤痕,远遁人间。
  世间知音难觅,舍他,无人与我比肩。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女强 东方玄幻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半夏,凌冬 ┃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每天半夜变身的田螺先生
  立意:携手互助,人生共赢
 
 
第1章 下雨的冬季
  下雨的冬季,冰冷的雨珠打在龙眼树的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龙眼树林边缘,有一栋当地人自行翻建的多层出租房。瓢泼的大雨中,小楼的一扇窗户内亮着灯,传出小提琴悠悠的声响,琴声透过雨帘,浮动在连绵不绝的树林间,游荡进寒冷而混沌的暗夜中。
  窗内的屋子很小,进门的左边几块石板支起的台面,充做厨房,屋内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衣柜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
  拉琴的少女赤着双脚站在床边,闭着双目拉得忘乎所以。明明是寒冷得令人畏惧的严冬,偏偏要演奏维瓦尔第的《春》,三月的暖阳般的琴音和窗外冰冷的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连在一楼搓麻将的几位大婶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是谁啊,还怪好听的。”
  “一个音乐学院的小姑娘,住三楼最靠边的那间。幺鸡。”
  “英姐把房子都租给这些搞音乐的娃娃,平时都吵得很吧?红中,碰一张。”
  “吵你个鬼,你摸麻不吵?这是高雅艺术晓得不,我天天听这些娃娃的琴声,睡得不要太好。哎呀,游金了。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又福了。”
  房东英姐是从江南区域嫁到这里的,口音里夹杂了吴侬软语和本地方言。她的老公几年前跟别的女人跑了,如今剩她自己带着小女儿守着这栋房子过日子。
  “在这样的季节,不用出工,坐在家里收房租搓麻将才是最大的美事。”英姐美滋滋地摊开手掌收钱,“什么男人不男人的算个屁。”
  同样对租住在三楼的半夏来说,在这样又湿又冷的时候可以不用出门,待着自己的屋里肆无忌惮地拉琴,就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琴弓擦过琴弦的每一次,都有着相似的美妙,又有着细腻的不同。相伴多年的琴是灵魂的出口,身躯被这样的旋律所包裹,灵魂似乎也可以飞向远方,大地在脚下无限延展,寒冬中开出春之花来。
  “半夏。”春暖花开的乐声中,突兀地插进来一道低迷而诡异的声响。
  琴声戛然而止。
  半夏的琴弓顿住了,眨了眨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低沉的声音来至于窗外,诡异,暗哑。叫得是自己的名字。
  半夏扭头看向窗外。
  冬季的雨夜,窗外生锈了的防盗网正被滴滴答答的雨水打湿,再远一些是浓黑的世界,高低起伏的龙眼树林在雨中发出沙沙的细响。
  在这样的夜里,三楼的窗外,绝不应该出现人类的声音才对。
  半夏自小有一种于他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对声音特别的敏感。身边任何一种声响,她都能够清晰分辨,轻易地捕捉和记忆。从小到大,指导她音乐的老师都时时称赞于她。
  她极少听错过什么声音。
  “半夏。帮帮我。”漆黑的窗外,那声音又响起了。
  这一次,半夏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声音就在窗外,三楼,雨夜,低沉而诡异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向她求助。
  半夏首先想要拿点什么东西作为防身的武器,但她立刻想起手里拿着的是自己的小提琴,于是飞快地将琴背到了身后。音乐生大部分都有这样的习惯,拿着乐器的时候如果摔了一跤,就算是脸着地,也不能让乐器着地。
  一道闪电划过黑夜,惨淡的白光照亮了湿湿嗒嗒的窗口。
  敞开一小半的窗沿上,扒拉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小的生物。它看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的蜥蜴,正用细直的小爪子扒着窗沿,闪电的光亮中,双眸竖成了一条细线。
  半夏闪电转瞬即逝的光芒中和那双眸对峙了片刻。
  “刚刚……是,是你在喊我的名字?”她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声。
  蜥蜴只比半夏的手掌略长一些,黑得像一笔画出的浓墨,比冬季的雨夜还要暗淡。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路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也不知道在窗外待了多久。周身滚满了泥污和雨水,狼狈又肮脏。要不是闪电光在窗外亮了一下,半夏只怕还没能注意到它。
  听到半夏说话的时候,墨黑的小东西绷紧了身体竖起脖颈,仿佛在犹豫着是否要立刻逃跑。
  闪电的光暗淡下去,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雨水淋在细小漆黑的身躯上,那扒拉着窗台上的小爪子在水中打了一个滑,似乎随时都能被雨水冲刷下去。
  “要不,你先进来吧?”半夏迟疑了片刻,向着窗台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带着琴茧白皙手掌平摊在那条脏兮兮的爬行动物身前。
  如果换一个人,应该都不太可能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夜晚,让这样诡异的生物进到自己屋子里来。
  但半夏恰巧是一个除了音乐之外,其它地方的神经都异常粗大的女孩。从小生活在农村,以抓毛毛虫吓唬男生为乐的她,不但不畏惧蜥蜴这样的小动物,甚至还觉得在这样下大雨的夜晚,扒拉在窗口淋雨的小东西有些可怜可爱。
  哪怕这是一个会说人话的诡异蜥蜴也一样。
  好像童话书里上门来求助的青蛙王子呢。半夏有些微妙地兴奋起来。
  或许应该说是蜥蜴王子。
  小小的蜥蜴盯着她的手,绷紧身躯一动不动。
  半夏左右看了看,顺手拿起桌角的小方巾垫在了手上,再往窗前够了够。
  “来,上来吧。”她的手很稳,方巾毛茸茸的,语调充满了耐心。
  窗口的蜥蜴迟疑了很久,试探着伸出五条笔直细长的小小指头。
  毛巾是柔软的,干燥,细软,透着手心的温度,和窗户外冰冷的世界乃是天壤之别。
  最终,小小的黑色蜥蜴摇动快要冻僵的尾巴,从窗外爬了进来,踩在公主的手绢上,被她接进了温暖的小屋内。
  =====
  最初的时候,半夏心中充满新奇和兴奋,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张开眼睛偷看,看看那只被安置在屋里的小蜥蜴有没有什么动静。
  她在床铺对面的墙边,用厚实的浴巾给它垫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小窝。将那只冻得够呛的客人安置在柔软的小窝里。
  然而哗啦哗的雨声中,那只脏兮兮的小小东西,趴在厚厚毛巾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始终一动不动,安静得像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真是好特别的夜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呢。在这样迷迷糊糊的想法中,半夏慢慢睡着了。
  夜半十分,她半睡半醒间睁开眼。发现窗外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夜空中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圆月。
  那圆月仿佛被雨水洗过一般,亮得吓人。月光透过窗子照进狭小的屋内,洒在地面上。
  朦胧的月色里,依稀可以看见屋子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肌肤苍白,脊背消瘦。瘦骨嶙峋的后背对着半夏,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月光里。
  窗栏横竖交错的影子打在那突起的肩胛骨上,明暗交错地拉出囚笼般的黑色栅格。栅格间苍白的肌肤上,有着一道明晃晃的赤红伤口。
  半夏过于沉重的眼皮努力挣扎了一下,没能够睁开,浑浑噩噩间又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她猛然惊醒,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举目四顾,屋内一片明亮。
  狭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方桌和一个简易衣柜。
  明亮的天光和带着海风的空气,从敞开的窗外涌进来,床边靠着墙的地面上,几条厚厚的毛巾垫成一个小窝,一条巴掌大小的黑色蜥蜴蜷在毛巾中一动不动。
  哪里有什么月光和肌肤苍白的男人。
 
 
第2章 你知道蜥蜴都吃什么吗
  冬季南方的城市比起北方更为难熬,既湿又冷,取暖全靠抖。
  教室里,榕城音乐学院管弦系表演专业大二的学生坐在四面透风的教室,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瑟瑟发抖。却又不得不全神贯注地上郁安国的视唱练耳课。
  郁安国是全系出了名的严的教授。课堂表现全记入成绩,平时和期末各占百分五十分数,差一分也不给过。因此基本没人敢逃他的课。
  被点到名字的同学愁眉苦脸地站了起来。郁安国的手在琴键上稳稳按下。
  “do,mi,#so.增三”
  “do,降mi,so,不不不,降so,减三和弦。”
  “do,mi,sol,la,好像是小……小七五六?”
  郁安国的节奏很快,每组和弦间隔不到三秒,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都快要哭了。
  “班长。”乔欣捅了捅坐在身边的班长,做了一个救命的口型。
  班长尚小月瞟了她一眼,“叫我做什么,我听音高也不算好。”
  乔欣掐了她一把,“老凡尔赛了啊,你不好谁好?”
  尚小月半笑不笑地把头发别到耳后,视线却有意无意从坐在前排的那个背影上划过。坐在她前侧方的半夏一只手转着笔,一手支着下颌正看着窗外发愣,似乎根本没在听教授的课。
  这家伙根本连课都不认真听,偏偏教授还特别喜欢她。
  尚小月出生音乐世家,父亲任省交响乐团团长,母亲在某文公团任职。音乐世家,家庭优越,自己本身也优秀,从小拿了国内各种少儿小提琴大赛的奖项,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一般的佼佼者。
  偏偏进了海音之后,总隐隐被从普通中学考进来的半夏压了一头,心情就免不了有些微妙。
  加上半夏不住校,大一开始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不太和大家来往,也很少参与集体活动,显得分外高冷。这就让尚小月越看她越不顺眼,暗暗将半夏看成自己的劲敌,不论在哪都要和半夏比较一番。
  “这么基本的三和弦,就是小学的琴童都不会听错。”郁安国脸色阴沉,皱着眉头敲讲台,“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生。下一个,谁来?”
  班上的同学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愿意上去。郁安国节奏太快,要求又高,上去没准就要出丑。
  尚小月左右看看,举起了手。
  琴声响起,少女挺直脊背站在教室中央,脖颈白皙,声音清亮而自信。
  “do,mi,sol,si,大七”
  “do,bmi,bsol,bsi,半减七。”
  “do,mi,sol,si,fa,la,do,mi。”
  “mi,sol,si,re,sol,si,re,fa。”
  伴随着尚小月流畅且完全正确的回答,郁安国的脸色总算略微放缓和。
  下台的时候,同学们给她报以掌声。
  “一个都没错,厉害,班长就是班长。”
  “就是,还是班长牛逼。”
  “这下老郁不至于骂人了吧?”
  尚小月嘴角勾起了一点矜持的笑,从容不迫地在同学们的掌声中坐下,向着同桌的乔欣悄悄挑了一下眉头,但当她的视线貌似无意地从半夏脸上掠过的时候,嘴角的幅度一下就跨掉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窗外的树叶现在还挂着雨滴。坐在窗边的半夏正盯着窗外树叶上的雨滴发愣,仿佛那是什么难得的景致,根本没有注意到尚小月刚刚完美的表演。
  她就是这样看不起人。尚小月愤愤不平地想到,最多不过就是和我一样全对而已,还能上天吗。
  “半夏,你来。”郁安国正好在这个时候,点到了半夏的名字。
  半夏的耳朵好,几乎每一节视唱练耳课,教授都要点她起来回答,并喜欢以她为标准打击其他同学。
  半夏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同学百转千变的心里活动。她整节课都在埋头想着昨夜的事,被点到名的时候,还多亏坐在一起的潘雪梅推了自己一把,才醒过神,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
  郁安国的标准音出来的时候。
  半夏下意识道:“高了。”
  “什么高了?”郁安国皱眉。
  “琴不准,老师。音高了一点点。”半夏捏着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高了一两个音分。”
  这一下别说班上的同学,就连郁安国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郁安国看了她半晌,从抽屉里取出定音器,测了一会音准,最终点点头,“是高了那么一点点,该叫人来调一下音了。好吧,今天的练耳就到这里,下面开始摸唱。”
  这一下,全班都发出了吃惊的赞叹声。
  “这是绝对音高吧,太牛了到这个程度。”
  “羡慕忌妒恨啊。梦想中的能力我为什么不能拥有。”
  “人家天生的能力,羡慕不来的。”
  午饭的时候,主修长笛的潘雪梅还在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夏啊,你到底是怎么听出来的,你真地所有听过的声音都能一下就记住吗?”
  “啊,”半夏埋头赶着吃饭,口中含含糊糊道,“就听出来了。”
  “对你来说真得很轻松吗?”潘雪梅用她的不锈钢勺子敲了了敲装菜的盆子,“听得出来这是什么调吗?”
  “降A吧。”半夏心不在焉地回答,此刻她满脑子里想得的是那只,昨天半夜收留到自己屋子里的黑色蜥蜴。
  直到这个时候,半夏才有点回过味来,察觉到自己昨夜经历了一场了不得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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