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陈墨神情寡淡得跟什么似的:“谁是你嫂子?”
“就……”
他抬手指了指饭桌边上的女人,说:“这个是吗?”
没完,又指了指另一个:“还是这个?”
“这……”张元恺懵了,压根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就见陈墨轻嗤了声:“这里哪个是你嫂子,貌似没有这个人吧。”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了。
也不知道陈墨是怎么了。
说实在话,大家都懵逼。
只有楚怜一人清楚他话中之意,直面不讳地看着陈墨。
可她有种预感,陈墨是奔着她来的。
他想搞她。
可怎么搞她?搞她什么?
她不知道。
陈墨慢慢抬起头,朝着她看了过来,笑:“哦,忘了,这儿还有个人。”
他朝着她走了两步,完全走到楚怜的面前,慢声道:“也许,不完全可以称之为人。”
每个字,每个语调,浮在半空一样的清晰,像是要一字一句说给在场每一个人听。
陈墨那双眼毫无波澜,明明是往常在她面前那般随和纯良的一张脸,此时带着不算疏远不算亲近的表情,没笑又像在笑,敌意又不像敌意。
他盯着她,像就要看她什么反应。
又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楚怜道:“陈墨,我真的没有想和你闹。”
“什么叫闹。”
“我们有什么可以好好说,没必要这样。”
“你凭什么觉得我在跟你闹?更何况,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他这样说,楚怜瞬间无话可说。
陈墨想了想,又重复她刚刚的话:“为什么要向我低这个头……嗯,是,你不用低这个头,因为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这么高傲,处于高位,俯视我们,是吗?”
他又笑了:“可是,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楚怜停了几秒。
那几秒,她只是看着对方,什么也没说。
紧接着她什么也不想和他说了,转身就要走。
胳膊被人狠拽了过去,她被陈墨直接拽了回去:“我让你走了吗?”
他动作突然,她背脊撞到墙上,生疼,楚怜被他摔到了包厢的里间,所有人更近的目光之下。
白炽灯晃眼,她却已经分不清眼前谁是谁。
背上有点疼,却不及胳膊上他拽过的那处位置触觉强烈。
楚怜开始对他有所防备,慢慢扶着墙站起来,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墨还站在门边,拿起桌上一瓶酒撬开,什么都不说就开始倒酒,一直把那瓶酒倒空。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看看。”
紧接着柯繁被人从外头扣了进来。
他双手被钳,被迫式被薅着头发仰起头,求助地叫着:“怜姐……”
楚怜心头一悸。
可没等她缓过来,陈墨又慢慢道:“我这人呢,也没什么好的地方,劣根性特别多。比如记仇,比如极端,比如很疯,别人要伤我,我肯定要十倍还回去,别人捅我的心,我也必要让对方感受到十倍我的痛。”
他提着酒瓶走到了楚怜面前。
用坚硬的酒瓶底抵起她下巴:“你说是吧?楚怜。”
啤酒瓶很冰凉,上边各种颗粒感抵在皮肤上,冒着寒意。
楚怜仰着下巴,盯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冲我来,都是我们之间的事。”
陈墨嗤笑了声。
“冲你来?好大的口气,你好牛,什么都能包圆,这个人你也想包圆了,是吗?”
他指柯繁。
柯繁害怕,浑身都在颤抖。
他不敢看眼前男人,他早就知道对方是个疯子,占有欲强烈,欲.望比谁都深,觉得楚怜是他的,旁人是沾都不能沾一点的。
可是现在事情这样,他也有干系,与其怜姐一直受他蒙蔽,不如早点知道他真面目。
“怜姐,陈墨他就是个疯子,他有病!他一直都是重度抑郁患者,他全部都瞒着你他的真面目,他故意接近你,故意让你知道那些背景,还有很多很多,全部都是他故意的!怜姐,你别信他……”
听了这些话,陈墨也没什么反应。
反而是楚怜,她一声不吭,回视他。
“我希望要解决问题可以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别人。”
“你有什么资格能跟我说这些?”陈墨扯了扯唇;“把人捅了一刀,紧接着说自己毫无关系,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楚怜说不出来。
陈墨放了她,拎着啤酒瓶又慢慢往柯繁那儿走:“我知道,你总是这样的,自私又残忍,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我早就看清了,所以我也不生气,我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他自言自语,走到了柯繁面前。
“可是我本就是一个败类,就像柯繁说的,我有病。那么一个有病的人,不管做出什么都是没关系的吧?”
他的表现让楚怜预感到了什么,慢慢觉得不安。
说着,他摔碎啤酒瓶底,用破碎的尖刺朝着柯繁胳膊曾经断过的位置狠狠扎了下去,惨叫声瞬间而起。
周遭一片哗然。
“陈墨——”楚怜下意识叫他名字。
“怎么了?”陈墨神情仿佛是在做再寻常不过的事。
啤酒瓶摔到地上破碎。
楚怜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手指开始无意识地发抖,冰凉。
她想不到,她大脑一片空白。
事实上她压根理不清她和陈墨的恩怨,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点燃了他,事情变成这样。
“我会报警。”她声音带了点颤意。
“好啊,那就报。”陈墨笑了笑,又朝着她走回去:“反正阿怜早就决绝惯了,再做什么,我也不意外。”
楚怜问:“我真的想知道我到底哪里惹了你,你跟我有仇,到底有什么仇,为什么这么恨我,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你越这样,只会更让自己罪孽加重。”
“罪孽。”陈墨慢慢咀嚼这两个字。
磨碎了,咬平了,放心里体会。
他以为自己会疼,可是麻木以后,好像什么都没感觉了。
“我从没想过对我用这个词的会是你。”
“那你想知道原因吗?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为什么对你咬牙切齿,恨到恨不得摁碎你这个人,你想知道吗。”
楚怜没说话。
可陈墨已然不给她机会,径自提起她的衣领,拎着她这个人就往外走:“你来,我告诉你。”
他力劲很大,楚怜压根挣脱不开,本来在里头被人看着就够不堪,他声势浩大地拽着她出去更是引得走廊路人频频侧目。
“你疯了,你放开我!”楚怜开始挣扎,抓他的手,陈墨却也不松,她不服,他就拽住她整个后领,近乎要把她衣服扯烂。
他直接把她拖到了洗手间,重重关上门,落了锁。
然后拽过楚怜的头发,狠狠压着她到盥洗池边,强迫她近距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这张脸,你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我仇恨的根源。”
第47章 了结他 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楚怜头皮被拽得生疼,却被迫仰着头,贴着镜子看自己。
头发散了,神色惶然,在与陈墨的这场争斗中她早没有平常自如的形象。
她手死死撑着盥洗池的边缘,大理石质地冰冷,贴着手腕皮肤,边角硌得肉疼。
“疼吗?”陈墨问她。
楚怜咬着牙不吭声。
他拽紧了她的后颈往回提:“说话。”
他这会是真到了极端边缘,不做到底,不收到回答是不可能罢休。
楚怜说:“疼。”
“你也知道疼吗,这就疼了?”
“那你能体会到我身上受到的疼吗,我过去经历了什么,你能体会吗,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没有心,你楚怜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
他抓着楚怜翻过来,掐着她的下巴,死死掐着,手指恨不得嵌进肉里。
楚怜忍着疼看着他。
“我装好,你不领情,我示好,你也没反应,我想着可能一点点努力会有改变,我把什么都对你掏出来了,我什么都给你,到头来,对边一个人都比对我在乎!好可笑。”
他举起另只手让她看着:“我的手,是因为谁断的?我这个人,又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还有你也看到了,那些墙上的字,我在那里待了六年,灰暗的六年,我多少次差点割腕跟着去了,我有病,我的病也是因为你来的!”
他越说楚怜就听得越乱。
“可是。”她拼命聚拢思绪,想理清他的这些话。
“可是我压根就没做过这些伤害你的事。”
陈墨松了手,笑:“所以我也恨你,把我给忘了。”
楚怜扶着墙,慢慢往后退。
她脑袋里在头脑风暴,她在拼命去想,可寻找不到一丝线索,真的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陈墨是人格分裂了,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六年,他以前不是为了另一个女孩疯过吗,可那也是别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洗手间的门被人拼命拍响,如暴风雨一样凌乱剧烈。
是柯繁。
他担心楚怜,受了伤也撑着过来查看情况,外边早已乱成了一团,加上陈墨把洗手间的门给锁着,所有人怕出事,都到了洗手间这儿。
情况是一触即发。
门板震震作响,楚怜怕突来的状况会再度刺激了陈墨,她靠在门边,警惕地看着对方。
陈墨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反应。
“怎么了,不是担心他么,你现在应该很想出去看看他的情况吧。”陈墨道。
楚怜的手握上门把手。
“你现在出去,我可以告诉你,我直接搞死他。”他微笑地说:“你爱的,你在乎的人,我都能搞。反正我很早前也提醒过你,我这条贱命,我早就不想要了。”
楚怜的动作戛然而止。
直到现在楚怜才彻底恍惚,以前他总是和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都是隐性的提醒,都不是什么随口说说的话。
他病了,病入膏肓。
他可以是救世善主,也可以是极端人格。
是好是恶都在一念之间。
楚怜的手慢慢松开。
她转回身,说:“我不出去。”
可能是没有习惯过向一个人服软,楚怜说这句话的声调很慢:“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怎样,我都听你的,可以吗。”
只要别再发疯,别再迁怒。
她甚至更想看到陈墨像之前那样,即使那些都是他装的,可即使是那样,都远好过现在。
陈墨却笑:“怎么,改攻势了,知道破罐子破摔不行,所以直接上缓刑。”
“我没有。”
他朝她走了过去,道:“这样也行,那这样吧,阿怜。”
他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颈,声调温柔地说:“你去监狱,亲手把裴厌给捅死。杀一个人很快的,刀子进,就行了。你不是也恨裴厌吗,又说以后听我想要的,那就亲手去了结他,怎么样?”
楚怜的手慢慢攥住。
她不知道陈墨说的是真是假,又是不是在开玩笑,她觉得就是在开玩笑,他的神情又无比认真。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不好过,所以我也不想要你好过,我不想放过你。”他贴着她后颈的动作轻柔:“我想死,你也要一起,这样也是对我们互相的救赎,才是交代对方最好的结果,你不是说想让我原谅你么。”
“你陪着我一起堕落,我就原谅你。”
楚怜手指慢慢发凉,没有任何知觉。
她这才知道他有多么疯。
是不能互相成全,那就互相灭亡的疯,他的深度抑郁从来都没有好过。
她不能言语。
陈墨又说:“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本来就是活在暗沟里的人,所以早就不奢望什么,可到头来还要被玩弄,被这样对待。”
“我要怎么办呢。”
楚怜不想和他继续对峙了,她什么都不想和他说,她想走,只想走。
楚怜想跑,可刚转过身,手还没摁上门锁,被他抓着胳膊猛地抵在了门板上。
背对着他,双手被他给捆住。
侧脸和门板贴合,死磕着,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陈墨,你疯了,外面还有人,你把我困在这,只会让事情闹大!”
“闹大又怎么样,我还在乎吗?”
陈墨咬着她的耳朵,哑声低语:“阿怜,我们一起解脱好不好?”
“我可以为了你做一个好人,也可以为你发疯。”
“你说过爱我,是你先爱我的,又是你先变心。我想了好多好多解决办法,也试着去拯救过,可是都没有用,现在是怎么样呢,你要我怎么办。我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承受这份痛苦的不是你。”
楚怜颤抖着手不肯听,拼命暗暗和他的桎梏较劲。
他说:“挣扎什么呢,我会吃了你吗。”
楚怜道:“你认错人了,你生病了,把我当成了那个人,我不是她,我也没做过这些事,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