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鼻音里嗯了声:“反正就是好。”
楚怜道:“别闹了,一会儿还要吃饭,我今天挺累了,还要洗澡休息。”
“嗯,好。”
陈墨放开她,任着她去了。
之后平平无奇的一顿晚饭,吃完后楚怜拿着衣服去了浴室洗澡,陈墨醒酒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事实上今天他也没怎么醉,就是喝了两口的程度,只是想在楚怜面前装装样子,博两下她的关心。
目的算是达到了。
陈墨唇角勾起,心情无比的轻快。
茶几上楚怜的手机屏幕亮了,吸引了陈墨的注意力,他抬眸瞟了眼,本来没多在意,却眼尖看到了屏幕上柯繁两个字。
陈墨伸手拿过了手机。
是微信聊天框。
里边两人聊了很多内容。
陈墨越看到里边内容就越觉得不对,慢慢眉头皱了起来,到最后眼底神情逐渐变沉、变冷。
楚怜出去的时候在擦头发,本来想问问陈墨吹风机在哪,一抬眼,看见陈墨拿着自己手机在看。
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地盯着上边内容。
楚怜下意识走过去要拿回自己手机:“你干什么。”
陈墨避开,他不给,问:“这是什么?”
楚怜皱眉,说:“什么。”
陈墨指上边的记录。
她说:“有什么,和朋友的聊天而已。”
“和朋友的聊天?”
楚怜眉头皱得更深了,不只是因为他的行为,而是他的语气。
他在质疑她。
“你和柯繁在商量,怎么救裴厌。”
“是探讨了一下这件事情。”
“你什么意思?”
楚怜问:“你又是什么意思,不经过我的允许看我的手机,还对我产生质疑。”
“怎么,不行吗。”陈墨甚至一字一句,念上面的内容:“你觉得私心,你觉得他罪不至死,所以你想救他,你对他产生了怜悯。”
“不是怜悯。”
“那是什么?”
楚怜说不出来,或者是不想说。
她觉得陈墨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道:“我要去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手机掉到了地上。
陈墨紧紧盯着她,盯着面前那张清冷的脸。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没有为什么,想做而已。”
“你要救裴厌,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千辛万苦就想弄死他,我要他死,你呢,你一句怜悯,就要去救他,你是圣人吗,你是什么能雨露均沾的神仙吗?”
楚怜问:“你到底怎么了?”
若是刚才的陈墨,她觉得两人相处起来也还好,她可以接受和他慢慢相处,可他如果是这样,她会开始想自己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有什么用处,要这场婚姻又有什么意思。
多一个人在自己耳边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和自己争吵吗。
陈墨觉得无力,觉得可笑:“我怎么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很陌生,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努力所做的铺垫,全部都是狗屁。
他笑了。
“我什么都没有,因为对于你来说,我什么都不算。”
“我问你,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他情绪又忽而剧烈了起来,狠狠抓住她的胳膊:“是不是在你眼里,接过吻不算什么,结了婚也不算什么,我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我不是人,不是能够纳入你会去爱的那些选项里,是不是?”
楚怜说:“你不是一早就该知道这些的么,我说过,我不会去爱一个人,当然也不会爱你。”
就是这一句,让陈墨所有都崩塌了。
第44章 恨透了 你能不能疼疼我
陈墨所有动作停住。
他盯着楚怜,盯着这个没心没肺绝情至极的女人,这个他花生命去爱了那么久的人。
“所以呢,其实你一直还喜欢裴厌?”
楚怜说:“我始终搞不懂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
“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你是不是还爱他?是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他慢慢收紧手指,抓得她胳膊生疼:“你说话!”
楚怜觉得陈墨像疯了。
她问;“你是不是有病?”
他冷笑了一声,松开手往后退,慢慢往后退,抓过她胳膊的那只手发着颤,怎么都停止不了那种痛苦的颤栗感。
像病症发作,再也难挽救。
“我有病,我一直都有病!”
“我就是傻了我才会为了一个人去耗费那么多年,我才会去找那么多仇家报仇,我才会拖着这么一副空壳子像犯了瘾一样漫无目的地找那么久!”
“我也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那么仁慈,亏我还想着、还想着可以慢慢改变你,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八年,你跟着裴厌,你最亲近的人是他,你对他动过感情,没关系,这对我来说没关系。只要你现在不爱他了,只要你恨他,我都可以原谅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
楚怜根本就不能理解此刻的陈墨。
陈墨慢慢开始笑了起来,有眼泪流出,他一边痛笑又一边哭。
完全情绪失控,又紧紧抓住楚怜的肩,掐住了她的脖子。
“可是,可是你到现在都还对他存有最后一丝怜悯之心,为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敢的?你喜欢他,你爱他,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过去的那些年又算什么?”
“你喜欢别人,你爱上了别人,你背叛了我,这么多年,我就是条狗,我不是东西,我该死。可是你呢?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我真的杀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真的就这样掐死她。
楚怜纤细的脖颈被他一个手掌就全扣在了掌心之中,那下面是清晰的脉搏,还有她身体的温度。
那曾经是他眷恋的,贪图的。
现在却是他恨透了的。
他下狠手掐着,是楚怜无法挣脱的力道,她被迫仰着头,那张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可是,他怎么舍得,那是他爱了好久的人,不管是曾经张扬明艳地爱她,还是黑暗生活里的那些年颓废地靠着回忆爱她,更或者像现在这样身处暗处对她蓄谋已久。
他就是爱她。
直到现在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楚怜说:“想杀我,那为什么不动手。”
陈墨的手发着抖,剧烈地颤抖着。
他松了手,抓着她的衣服慢慢蹲下身,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可是就算我是条狗,你能不能疼疼我,我真的好疼,我做了这么久的梦,就算是赏给我的,不行吗?”
楚怜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理解他说的是什么。
她只当陈墨是失心疯了。
那些话,她无法理解。
楚怜说:“你的这些表现在我这里我只能理解成,你之前在我面前都一直在装。”
陈墨笑了。
“装算什么?楚怜,没把你骗到手,没把你弄得再也回不了头都是我没本事。”
“什么意思?”
“是,我是一开始就在骗你啊,就像你说的,诱导、哄骗。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觉得我对你是单纯的心思吗?”
楚怜低眸看着他那张无比纯良的脸。
他一开始行事风格那么嚣张,在别人口里风评也不单纯,一切都证明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而她,还真的靠他在自己面前纯良的表现真的信了他。
“我恨不得让你恨裴厌恨到想亲手了结他,恨不得你和身边的人反目成仇,最开始的见面,我就是故意吸引你的视线让你注意到我,同时我也清楚裴厌会让你来接近我。”
陈墨笑得更深了:“他怕我,因为他知道他迟早要翻车,他好过不了多久,所以他想拿你来讨好我,可是他又舍不得你,所以才会那么矛盾。包括我,我对你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心思,你还记得当初谭良翰走私的地方吗,我一早就知道你会去,所以我跟着去的,我就是想装出一副解救你的样子博取好感。”
“还有后来啊,我想要你嫁给我,所以我依然装出那么好的样子,我知道你只会选择自己信任的人。裴厌希望你选我,又怕你选我,再往后了你还想听什么呢,我们的亲吻、拥抱,都是我费尽心思勾的你,我看出来你只服软,所以我就装软。”
楚怜渐渐面无表情,只听着他说这些隐藏了许久的事。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房间吗,你在我面前昏睡了一天一夜。那一晚上,我都是看着你过的,我看着你的睡颜,看着你说梦话,你身子每一处都被我摸过了。”
“可是我现在都很后悔。”
他盯着她的眼睛,唇角勾着:“后悔没睡了你。”
话音刚落,清脆的一声响,他的脸偏了过去,被楚怜打了一巴掌。
“我也后悔之前信任了你。”楚怜说。
满室寂寥。
陈墨偏着头,抬手摸自己的脸。
有点恍神。
“这是第二次了,楚怜,我这个人从没这样任人打过脸,你是独一个。”
“你除了会这样伤害我们,还会什么?”
他慢慢说:“我也不是什么偏执的一辈子非要谁不可的,我不是那种人,实在不行,那就算了。但是你要记住,楚怜,这都是你欠我的。”
过去的那么多年,都算了。
反正痛苦了这么久,早就该放手了是不是。
他起身,拿起自己的东西。
刚刚情绪和动作过于激烈,他都没发现这会儿腿都有些软了——或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放弃一个人真的是那么容易的吗?怎么可能呢,即使嘴上说的话有多狠多决绝,心里的疼是清晰的。
可是他不想去爱她了。
不能爱她,那就恨她。
所以是那份恨意让他浑身颤抖,连慢慢恢复情绪,站起身都做不到。
“你好自为之。”陈墨说。
这是他走之前最后一句话。
楚怜没动,也没看他,只知道他走远了,出门,紧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接下来屋子静了很久。
楚怜慢慢坐下去,看着眼前的房子,许久才回过神。
-
事实上过了很久楚怜都没意会过来他们那天的争吵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陈墨的情绪为什么会那么大,是什么刺激到了他,又是什么成为了他们的导火线。
她一无所知,只知道本来好好的,她甚至刚洗完澡准备去休息了。
争斗就这么悄然爆发。
楚怜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搬回了自己原来的住处,那段时间就在自己屋里窝着过的,停了几天的工作,最后还是想不通。
她事后很多次把陈墨说的话做了总结和分析。
大概能分析出刺激到他的地方是她对裴厌的态度。
自从他知道自己有转圜这件事的想法以后就开始了,仿佛是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线,一触即发。
可是她从头到尾没说过自己是喜欢裴厌还是什么,不过是提出这么个想法而已,也许查出来事情确实是裴厌干的,他罪有应得,那不是也正好?
她又不是什么认定了一件事非要深究到底的人,不过是对一件事保持疑问。
结果,到了陈墨的嘴里就是对裴厌还有感情,深爱裴厌。
什么意思?
再者一个,当初他们约定好了的,商业联姻各过各的,打个比方就算她真的对谁有感情,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有那个心思去管这些?
楚怜搞不清楚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所以楚怜百思不得其解得出一个结论:陈墨疯了,或者,他喜欢自己。
喜欢这个词其实也挺浅薄的,他们认识不到一年,即使陈墨是对她一见钟情,但情分好像也没深到那种足以让他发疯的地步。
事实上他其实也挺过分的。要真按他说的他曾经心机那么深,甚至对她做过那样的事。
楚怜没觉得自己那一巴掌打错。
她也不是什么会困着自己的性子,事情想过也就过了,陈墨走与不走好与不好,也不过是她身边多个人少个人的区别。
曾经她确实会觉得陈墨这个人相处起来可以,但她又是谁,孤单久了,走走停停最后只剩自己一个人,也没事。
偶尔想起来那天他说的话可能心里会稍微有那么一点波动。
只是转瞬即逝。
过了,也就没了。
月底楚怜去了一趟法院,本来是想去找在法院办事的律师朋友聊聊这次案子,看能不能申请延长审查时期两个月。
朋友接待到了她,两人一边谈论一边往里走,正好会着迎面过来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神情寡淡,听着旁边朋友说话,他嗯了声,是漫不经心的腔调。
就是这么一个照面。
对方抬起眼皮,瞧见了楚怜。
紧接着他移开视线,像没看见。
朋友说:“我有东西要给我朋友,你先等等我。”
楚怜嗯了声,陪着朋友过去。
“盛先生。”朋友走了上去,拿出一个录音笔递给对方:“之前找您借的,现在刚巧在这碰着,还给您。”
没想,她朋友还就是陈墨朋友。
两边对了上,朋友说话,楚怜无言站在旁边。
陈墨是一眼也没看她,双手揣兜里,侧着视线看边上花瓶。
楚怜知道他什么性子也没吭声,想着等朋友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