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的学生傅珞灵听说一向棋瘾大的老师不来了,原因是太子殿下今夜要宿在衙门。
傅珞灵愣神想了很多。
他想起太子大婚那夜,那张火焰红盖头之下,那双熟悉灵动的眼睛。
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敏尚她没死,而太子他...太子他竟然...
那二人间的荒唐事,他简直不能想太深,甚至到现在他都觉得,是太子逼迫了他的敏尚公主。
只是也不晓得皇上为何会接纳这么一桩丑事,还替太子遮盖。
今夜太子不在东宫,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找准这时机进宫一趟。
傅珞灵假以进宫看五皇子的机会,出了皇子宫趁着四周没有宫人,抄小道绕到东宫后门。
东宫禁卫军的守卫依旧森严,似乎数目还比以前多了好几倍,果然,敏尚公主大概只是换了个名号,就被人用太子妃的名字,继续囚禁在东宫了。
禁卫军中有他傅家的表亲,他同他们说太子找他来东宫商量事情,让他在东宫等待,禁卫军无权过问太子的事情,便放行了。
豆蔻身边侍奉的熟悉的宫人看见他来了,都吓了一跳,入云谨慎地过去行礼道:“傅大人,您找殿下请到前殿去,后方是殿下与太子妃歇息的地方,这...于礼不合的。”
傅珞灵被理智与情感反复煎熬了一段时日,他觉得他这辈子若然一直循规蹈矩,不去看一次,问她一句的话,这辈子都会遗憾的。
于是,他疯了一次。
豆蔻还在想着今夜要如何才能让哥哥就范,于是就看见蕴儿端进来的补汤。
豆蔻看了眼汤里头漂浮着的补药,突然道:“把补身的药材多放一倍熬了端来。”
蕴儿诧异,她是听说这补药喝了对女人身体好,但同时也会让人产生强烈的欲望,所以娘娘这是...嫌不够么?
但蕴儿还是下去熬了。
熬好了汤,不等放凉,豆蔻端着一气儿喝了下去,喝得脸泛红光,眼睛红红的。
蕴儿在一旁急道:“娘娘,您慢点喝呀!”
入云匆忙进来了,“娘娘,傅大人来了,说要见您。奴婢们...赶不走他,他马上就朝这边过来了...”
豆蔻有些意外,她搁下了已经喝光的汤盅,擦了擦唇,用纱巾覆了面,便往外走去。
傅珞灵见到她的时候,有那么一息间觉得她不是以前那个纯真可爱的小公主了。
如今的她,像是一朵努力开至极盛的牡丹,以半绽的姿态抖动稚嫩的身姿,试图能绽放得更盛。
可明艳动人的眉眼却染着一抹不自然的红,就连纱巾下的双颊也艳丽得有些不同寻常。
豆蔻自己没有照镜子,可赶到她身旁的蕴儿立马走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遮挡了傅珞灵的视线。
“傅大人,您这样是不对的,这是太子妃!”蕴儿毫不客气道。
傅珞灵愣了一愣,立马歉疚地低下头去。
“娘...”顿在口边的娘娘始终说不出口。
傅珞灵掐了掐掌心,咬了咬牙,“公主...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请您告诉臣,臣给您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豆蔻拍了拍蕴儿,示意她带同入云她们守在一边,她得跟傅珞灵好好谈谈。
“大人,您在我大婚当夜借着醉酒要掐太子,又趁着太子不在,闯入东宫见我,这又是为何呢?”豆蔻笑道:“我对大人您,一直就只有儿时的伙伴情,您何必如此执着?”
傅珞灵愣了愣,抬头呆呆道:“那您对殿下呢?你们是兄妹啊...你怎么能,皇上又怎么能...”
“傅大人!”豆蔻笑着喊停了他,“你可知,这件事你若宣扬出去了,可就是杀头的罪啊,我现在是佳怡郡主,太子的正妃,你莫要如此了!”
傅珞灵执拗道:“您是不是被殿下所逼了?殿下他竟然对自己的妹妹...”
“不是的...”豆蔻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不要再说了,回去好吗?”她不敢同他说自己并非皇帝骨肉,那样的话就相当于自己把皇帝戴绿帽的事情宣扬开了,这若被皇上知道了,她可要担罪的。
傅珞灵一生都循规蹈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闯进来东宫一趟,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怎么可能如此轻飘飘就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
此时豆蔻喝下的补药药效上头了,她感到浑身都火烫烫的,脸色更娇艳了。
傅珞灵学过一下医理,一下就看出不妥来,立马执了她的手腕,“他给你下那种药了??”
傅珞灵来东宫没多久,东宫里的线眼就立马到兵部衙门通知谢元祐了。
过了没多久,曾经说好今日不回东宫的谢元祐腰间挂着剑,带着一丛人浩浩荡荡回来了。
于梓树下看见傅珞灵拉扯着太子妃,冷着脸立马让身后的人将他抓了起来。
“胆敢私闯东宫,还觊觎太子妃,刘冲,就地正法吧!”谢元祐将自己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递到刘侍卫长跟前道。
“是,殿下!”刘侍卫长结果太子殿下的剑,就要手起刀落,豆蔻急忙挡在了面前制止。
“殿下!!不是那样的!傅大人是来东宫找您商量事情,臣妾是听说傅大人才华横溢,是少年状元之才,臣妾有几副对子对不上来,所以正好请教傅大人,刚才是臣妾不慎摔倒,大人扶妾一把而已!”
谢元祐眼神像淬了冰地看着豆蔻,又看看被抓起来的傅珞灵,眸间的杀意更盛了。
谢元祐大步往前,浑身带着冷意走到傅珞灵跟前,豆蔻以及身后的宫人都提着一颗心。
他轻轻拨开架在傅珞灵跟前的刀剑,下一刻就单手掐住傅珞灵的脖颈提了起来。
豆蔻轻呼出声想往前制止,却被魏舂摇着头阻止。魏舂有些无奈,娘娘难道您看不出来,您越制止,殿下他反倒越不会轻易放过么?
傅珞灵被他单臂提着微微离开地面,涨红了脸往下,便看见了太子殿下那双没有温度的如冰渣子一般的眼神。
他痛苦地发出唔唔声,口中张合,瞪着眼看他,似乎在说着什么。
谢元祐倒是乐于听听他说什么,于是力臂下移,将人放了下来。
傅珞灵此时已经被掐得快窒息,可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红着眼凑在太子耳边喘.息骂道:“竟对...竟对她下...下那种药...你是禽兽吗!!”
谢元祐皱了皱眉,目光转向了身后因为服下过量补药而脸色旎红的豆蔻。
第73章 别逃
“你服什么药了?”谢元祐放掉了傅珞灵朝豆蔻走来, 傅珞灵被他松手一下子摔跌在了地上。
豆蔻浓睫轻眨了眨,双腿不由自主想要往后退,有种小时候因为不愿意学习而往书本泼了墨, 而被兄长抓包的感觉。
“傅...傅大人你可别含血喷人胡说八道啊...”关要时刻豆蔻已经顾不上将墨水泼到别人身上了。
若不是那多事的傅珞灵,哥哥又怎么会察觉。
谢元祐不由分说就将欲逃开的豆蔻抓了回来,又转头去对魏舂道:“去传冯医官。”
豆蔻被抓住手腕动弹不得,还不忘朝傅珞灵瞪了瞪眼,救了这狼心狗肺的家伙, 竟然还敢在兄长面前告她的状!
跌坐在地喘个不已的傅珞灵看着太子妃朝他瞪来仇恨的眼神,一时有些懵然, 难不成药是她自己主动...
豆蔻几乎被兄长压制在怀里动弹不得, 像只淘气被人抓住的小狗。
冯医官来到的时候,才被哥哥半逼半威胁地伸出一只手腕。
冯医官用悬丝诊过脉搏后,道:“回殿下, 太子妃只是服用过多补益身子之物了, 没大碍的,能靠鱼水之欢缓解过去, 不用太担心。”
太子一听皱了皱眉:“就不能...给她开些解药什么的?”
冯医官一听笑了:“太子妃服下的不是什么毒药, 又何来解药之说?而且那是补益身子的食物,是对太子妃身子有好处的, 难道殿下还让臣给太子妃开散失气血之物?”
太子一听那要损害身子的,立马就皱眉说不用了。
豆蔻窝在他怀里,趁机抱住了他的腰,不怀好意地嘻嘻仰头道:“哥哥你听见了吗?鱼水...”
豆蔻没说完,谢元祐就猛地一下子起来,把她“啊”一声摔在了地。
“孤今夜要宿在衙门,太子妃自个歇息。”说完, 他就大步转身往外头去。
豆蔻哼了哼,抹了抹眼睫上被摔出来的泪,朝他耍泼连名带姓喊道:“谢元祐你见死不救?你没听医官说嘛,你不帮我解决我会难受至死的!”
谢元祐停下了步子,语气清冷:“只是会身子燥热,忍一忍就过去了,并无大碍。”
豆蔻气得破罐子破摔:“好呀,你不帮我,就不怕我难受起来跑去找别人了??”
话一说完,她就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直逼而来了。
谢元祐突然转身,眼神狠戾:“你敢如此,孤会杀了他!!”
豆蔻登时不敢说话了,她怕太子真的会一时恼起来将傅珞灵绞杀成十八块,她没到过宫外但也听宫人茶余饭后谈论过太子殿下对付朝中政敌,向来剑不沾血手起刀落的。
她以为他还会出宫外歇,没想到他让厨房煮来一些下火清心的莲子甜羹来,就待在了寝殿没再提要在宫外歇的事了。
豆蔻抿着唇喝莲子羹,觉得今夜会成功的机会很大。
她在罗汉榻边就着手小口喝羹,谢元祐在不远的书案边卷着一卷书看。
火光盈盈绕绕,殿内的宫人早已遣散,此时就只听得见细瓷碰撞在碗边发出清脆细微的响声,和书案前的翻页声。
“傅大人可放出宫了?”傅珞灵偷偷来太子寝宫找太子妃的事过于敏感,不宜闹出大事宣扬开来,最好还是偷偷将他放出宫,务求小事化无处理。
谢元祐“啪”一声砸了书,脸转过来时有些阴戾,声音低沉而危险:“担心他?”
“嗯。”豆蔻大大方方地点头了。
她放下手中的甜羹,小碎步跑了过来,就在谢元祐不知她要做什么之际,便见她一屁股坐在了他膝上,牢牢揽住了他的腰,并且将脸埋在他的襟边,额发抵着他。
他愣住了,膝盖不小心撞了桌腿,“啪”一声书又坠到了地上。
豆蔻今早机缘巧合得窥了一点要领之后,才蓦地发现哥哥体内的蛊毒有多刚,估计一次两次是不可能完全清除掉,问题是,现在才刚刚得一点要领,正儿八经的一次都不算是呢。
“元祐,你别逃了,逃不掉的好吗?我已经是你的太子妃了...”豆蔻故意不再叫他哥哥,只是为了要将二人的关系转变过来,这样哥哥慢慢的就能少些负担了吧?
谢元祐听见她口中轻糯的“元祐”时,身子痉.挛了一下,浑身僵如山上岩石,想要推开她的手都硬得抬不起来推。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元祐闭了闭眼,掩藏了某种的深色,低低地叹了一声。
“我知道,清醒着呢。”豆蔻双手圈拢他的腰,偎在他怀里抬头看他,像个眷恋着大人的孩童。
“你确定...要吗?”他生怕她日后会反悔一般,执拗地再问一遍。
“嗯。”豆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翌日清晨,豆蔻是在兄长的怀里虚脱地爬起来的。
她感觉自己浑身都使不上气力,尤其是腰腿酸痛得紧,双手甫一撑着身子起来,立马就又脱力而滑落下去,砸在底下的胸膛,衣衫松脱.露出大片的雪腻被哥哥抱紧了。
谢元祐托着她的腰,似乎也是刚睡醒,眸里的慵懒惺忪的感觉让豆蔻纳罕。
平日她见惯了兄长眉眼清明严肃,甚少能看得他这种情态,这感觉就像是,知道了神仙也会偶尔像凡人一样吃五谷杂粮一般。
豆蔻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不整,再看看谢元祐身上整整齐齐的衣物,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尤其是,想到昨夜自己并未得手,只是被人用另外的法子解了身上的情.燥。
“哼!————”豆蔻立马甩给他一记脸色,并且挣脱开他怀里,爬起来就要从他身上过去。
可立马就又被人攥着腰拉了下来,并且旋身覆压了下来。
豆蔻被困于下方挣扎不得,气鼓鼓地将头转了过去不去看他。
“生气了?”谢元祐早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哑带磁性。
豆蔻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蜷着手抵在他胸膛。
“我只是...想让你先感受一下,要是你不讨厌这种感觉,我倒不是...反正你懂,我们曾经以兄妹的关系相处,我是怕你只是一时的好奇心,过后要是觉得别扭,再来后悔就...”
“哼!在你心里,我永远是那个做事荒唐不顾后果的妖物公主是吗?是个任性妄为,不懂得分寸的妖女是吗?这些年我是不是给你添很多麻烦啦?”豆蔻别过眼,一连串地朝上方的人轰炮着。
谢元祐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地吐出一口气,“不是...”
豆蔻突然感觉自己襟口的位置凉了凉,臂膀处的肌肤也接触到外头温凉的空气。
“只是在怕...一旦被你知道了,藏在我心底那些抑压得我常常透不过气来的感情,你会不会害怕...”谢元祐突然扳正了她的脸,看不见底的黑眼珠对准了她,顿时竟真的让她生起了退意。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指甲死死地掐紧了他的背脊,直把他的后背挠出了几道赫赫入目的血痕。
疼,原来还真是挺疼的啊。
那天豆蔻羞得没敢从殿内出去。
一方面是身子的确酸得紧,一方面是谢元祐确实吓到她了。
而这个吓又有两重意味,第一自然是来自他的“天赋异禀”,她感觉自己日后即便还能继续长大,压根也不可能有匹配得了的一天了。
另外就是,窥见他眸底那宛如潮水向她排山倒海般倾轧而来的情愫,简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让她特别地害怕。
害怕到忍不住想逃。
害怕归害怕,但她也总不能真的一日都不出屋子,尤其是蕴儿和入云二人已经在门外等得很焦急,以为她是怎么不舒服了。
但入云、蕴儿伺候她入桶沐浴时,二人看着她身上惹人面红耳赤的痕迹,俱是忍不住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