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他知道她的小脑袋瓜肯定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更担心以后连进这个门的权利都没,傅野安抚她:“你当我是普通朋友就可以。”
“普通朋友么?”晏姝抬头看着他。
傅野点点头:“嗯,你不是也有几个朋友的,我和他们都一样的。”
“和小橙子一样?”晏姝睁大眼睛。
“目前的状况,你可以这么想。”
“可我现在好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爷爷给我找的未婚夫,”晏姝使劲捏着指头:“你知道吗,我们在池泽见过他的。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谁……”
“呜……我真是没脸再见他,”晏姝耷拉着脑袋:“就去看综艺录制那次,你还因为他发火。”
“他好像不记得我了。但他救过我,我要知恩图报。”
“我晚上要和他吃饭……我打算把事情和他说清楚。”
晏姝锁着眉说。
傅野在此时突然起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和他吃饭么?”他反问。
晏姝却看见斑斑血迹透过白色衬衫渗透过来。
长长的、深深的红色。
“你后背的伤还没好?”晏姝一下子忘了他的问题,忍不住站起来:“你流了好多血。我去拿药箱吧。”
没等他的回应,晏姝便小跑着把家里的药箱拿到客厅,递给他一件衣服:“你一会换这件,那件衬衫脏了。”
傅野接过那件纯黑色衬衫,搭在沙发上。
晏姝弯着腰踟蹰地站在茶几旁拿起瓶瓶罐罐来看,小声嘟囔着:“好像都过期了。纱布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这瓶酒精还没打开,保质期两年……”
她从药箱里勉强挑出能消毒的东西,朝他招呼。
“傅野,你坐这,我给你上药吧?”晏姝拖了把凳子放到客厅当中:“碘酒过期了,只剩下酒精……行吗?”
他没说话,只是坐到凳子上,一颗颗解开纽扣,半褪在腰间,露出背部狰狞的伤处。
“这么深啊?”晏姝的指尖顺着伤口在背上轻触出一道弧线,而后感受到手下的人抖了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决心要克制了!”晏姝把手缩回来,毕恭毕敬地说:“我深刻反思了,我以前的行为确实不像话!”
“嗯,是有点。”他微微点头。
“你也这样觉得啊?”
晏姝懊恼地沾着酒精小心地帮他清创,她尽量不再碰到他,只是严谨地清理伤口。
“嗯,见人就扑上的行为确实很不对,哪怕是未婚夫也不可以。没有合法的婚姻存续关系,这些行为都很不礼貌。”他严肃认真地说。
“我都说没订婚了,你还不信……”晏姝一边沾着酒精一边和他聊,想着他能不那么痛。
他背后的伤口似乎有些发炎。
“我哥哥昨天找他了,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然后他今天……”
正说话间,晏姝听到大门处有窸窸窣窣地开门声。
“珠珠,我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哥哥的声音!
晏姝一边把酒精盖子使劲一拧扔到药箱里,一边小声催促傅野:“你快把衣服穿上,把衣服穿上!”
“哥哥,你等一下啊!”晏姝朝外面大声喊。
这房子以前是贺南初的,门锁他的指纹一直没删掉。
他想进来随时可以。
晏姝眼看着傅野把沙发上黑色衬衫套上,急急地听她的话一颗颗向上系。
知道还剩下一颗的时候,她松了口气。
晏姝小跑着朝门口和哥哥说:“好了,你进来吧。”
贺南初应声而入,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指着晏姝身后的人说:“你刚做什么了?你又对我妹妹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晏姝脸憋得通红,使劲摆手解释:“哥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我帮他换药……”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回头指着傅野。
可她这一瞥不要紧。
难道他刚刚只剩下一颗扣子没系是自己眼花了。
药箱不见了。
那件沾血的白色衬衫不见了。
他正面对着门口,头发因为刚洗完澡有些蓬松,还有些凌乱。
直直地站在那,敞着件黑衬衫,一颗扣子没系,露出整齐的腹肌……
第60章 在逃娇妻
站在中间, 晏姝快被两个人强烈的不合的气场击穿。
哥哥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的装束,这家伙和他中午见的时候已然不同。
呵,从上到下连衣服都换过一套了。
他只不过一个小时没盯着人。
动作还挺快。
他不客气地嗤笑:“你这上赶着来做情人?”
晏姝咬着唇,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并不知道哥哥骗他说她以后的婚姻是各玩各的。
贺南初朝傅野挥挥手:“你进来, 我们谈谈。”
他们两个人先后进了书房。
晏姝一个人蜷坐在沙发上。
她懊恼地抓抓脑袋。
哥哥一来, 像一盆冷水浇到头上,她现在恢复了清醒。
在看到傅野的那一刻, 行为不怎么受大脑控制。
可能是当人家未婚妻当久了, 行为都有了惯性。
她看他淋了雨, 一时不忍心就把他请进家里。
可这样,是不是超出一个普通朋友的范围?
无论哥哥说了什么,她总是重视爷爷的话。
今天一早, 在去格斯酒店前,她先去医院见了爷爷。
爷爷还是昏睡着, 带着氧气面罩艰难地呼吸。
紧紧合着双目, 甚至都不知道他最喜欢的孙女站在他面前。
她好心疼, 五脏六腑像被揪着。
爷爷出事的时候, 她还在外面兴致勃勃录着大自然的声音。
却突然接到家里电话。
一夜之间,变了天。
她从最受宠的孙女变成了晏家的女主人。
爷爷病倒前,把什么都替她想好了。
遗嘱什么的立得清清楚楚, 全都给她。
甚至, 连百年之后,她自己无法支撑整个公司都替她想好了。
未婚夫, 是担心她未来人生寂寞, 给她的陪伴。
也是担心她压不住家里的大伯,给她的依仗。
尽管,哥哥说那纸订婚协议不作数。
哥哥告诉她且不说娃娃亲根本不受法律保护。
一纸订婚协议, 需要双方家长亲自订立契约才有效。
她的婚约签字方是爷爷,傅冶的婚约却并不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帮他订立。
并没有任何效力。
可尽管没有契约效力,也是爷爷的口头心愿。
眼下,傅冶来了陆城,愿意和她结婚,便是表明了态度。
这一次,她看了傅冶的资料。
性格温和,几次投资行为较为保守,父亲“早逝”,外公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
而傅野……
他追了过来,她心生感激。
可哥哥说他城府很深。
哥哥在之斤岛上无法出岛她看见了。
哥哥的手机变成板砖她也看见了。
信息这样封锁,她的档案天衣无缝,只隔了一夜他就找来了,她也看见了。
他们只是“星期”情人,连她都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情实意,他的感情基础又能有多深厚?
他这样跑来,大概是运筹帷幄惯了,突然有个人消失了,不喜欢失去掌控的感觉。
她见过哥哥失恋时候的样子,他进了她家门后的冷静自持,不及哥哥当初的落魄。
他说过,他不想要小孩的。
她的爷爷还想着,能有个小孙子继承衣钵。
能有多深情呢?
她因为愚钝,从未谈过恋爱。
而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品行外貌、这样熟稔的调情技术,她不过是莺莺燕燕中的一个罢了。
没多久,他就会忘掉她,忘掉有一个叫珠珠的女孩子那样冒失地闯进他的世界。
而她,在珠珠之前,首先是晏小姐。
大家族的婚姻,大多是利益的联合。
她母亲便是,听说和他的父亲才貌相当、地位相称、相敬如宾。
傅野……从理智判断,于她这样的孤女,并不是很好的联姻对象。
她现在只希望,她把前段时间的荒唐经历告诉傅冶,他还能接受她。
他们可以从普通朋友处起,她再也不会那样鲁莽交付一切了。
晏姝从茶几的抽屉拿出纸笔,刷刷刷写了一排字。
然后把揣了一整天的两张卡连同纸张,带着自己的愧疚一同垫在杯子下。
“对不起,前些日子多有打扰,不敢奢求原谅。
现完璧归赵并附赔偿。
再见面,叫我晏姝吧。”
-
明明是她把别人给骗了,她是个骗子,可晏姝在离开家门的一路都心神不宁。
她开着自己的小粉跑车,去见了小淳。
本来她和小淳约了陆城的医院,想去替傅野找个医生。
但是现在,她见到他以后,乱得没了心情。
晏姝在咖啡馆愁眉苦脸地戳着拿铁里的冰,直到听到闺蜜的声音。
“珠珠,怎么一周多不见,你脸上上肉了啊?”小淳跑来捏捏她的脸,然后笑着说:“跟未婚夫处得不错嘛?”
都怪林嫂的饭太好吃。
可晏姝连苦笑都做不出。
小淳发觉她的情绪不对,收了调笑,把手包放到桌子右侧,抚了下裙子坐下来,严肃地问:“怎么了,你这是?和未婚夫吵架了?不是中午一起吃饭了吗?”
晏姝撇撇嘴,说不出话。
“发生什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小淳上下打量她:“有点像我失恋的时候,中午吃饭家长不同意婚事啊?你们……婚约作废啦?”
“呜……”听到婚约两个字,晏姝就头疼。
都什么事嘛!
小淳见她一张脸皱成苦瓜样,还没坐热便站起来坐到她旁边,把她搂怀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想哭就哭出来,啊……”
晏姝本来不想哭的。
在小淳无限母爱光辉下,立马泪珠子就涌出来。
伴着些说不明的乱七八糟的情愫。
她是怎么办到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的?
这件事她不敢跟妈妈说,担心把妈妈也气到住院。
她复杂的心事也不敢和哥哥说,她觉得哥哥这种自己感情都搞不定,整天缩在蜗牛壳里连陆城都不敢回的直男,肯定也不能帮自己厘清。
她甚至连昏睡的爷爷都不敢倾诉,爷爷该多揪心。
她真的好难受、好矛盾,不知所措。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傅野了。
以为一切都会是场梦,随着傅野的消失留在池泽市。
可他找过来了。
她觉得更难办了。
她到今天,才有机会彻底痛快哭一场。
小淳从来没见过晏姝哭得这么伤心过。
她认识的晏姝一直都是自信且有光芒的。
她活得很简单,一心扑在音乐上,做到伤感的曲子时会因为共鸣掉掉眼泪。
会因为想吃的东西售罄而撇嘴。
知道爷爷瞒着自己一直患病的那次,是她见过晏姝哭得最惨的一次。
可她很坚强,立即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两天前,她们聊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这是怎么了。
她耐心地一点点问出晏姝的经历。
听完后,也一时木在当场。
晏姝去池泽市的事,是林旖嘉一直撺掇的。
她当时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觉得林旖嘉一直是他们三个人里最靠谱和有主意的。
而且林旖嘉毕业后就回了老家池泽市,会和晏姝有个照应。
可没想到,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怎么办啊?小淳,”晏姝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在傅野没有出现在陆城的时候,她还觉得她给他一大笔赔偿,然后怀着愧疚从此不相往来是最好的结局。
可傅野出现在陆城,识破她的身份,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修罗场中。
而且,爷爷给她订婚的对象,还是目睹过她和傅野独处的见证人。
这到底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她回来后,还缠着哥哥要了傅野的资料。
很好,她之前的设想都是正确的,傅家的生意在他接手后确实比她家生意还铺的大。
她好怕处理不好,傅野给她家生意使绊子。
小淳愣住,过电影似地想起这几日晏姝和自己的聊天记录。
她每天甜甜蜜蜜和她说未婚夫多好看多好看、多能干多能干。
然后,她作为共犯,竟然还教她“试婚”?!
她使劲回忆了回忆,她教完晏姝的第二天,她十二点才起。
她这是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闺蜜?!
“怎么办?”晏姝不安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他人在陆城。”
小淳张了张口,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干巴巴地问:“那他人呢?”
“在我家呢,”晏姝把头埋在胳膊里,补了句:“和我哥哥在一起。”
“我哥哥不喜欢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之斤岛上合作没谈成的关系,”晏姝声音闷闷地说:“不过,我给他留下一张银行卡做补偿,然后才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