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愣神的时间,男人如刀一般锋利的眸光便扫了过来,她连忙垂眉,移开的打量的目光。
“怎么,如今翅膀硬了,看见长姐大哥都哑巴了,不会叫人了?”苏白薇如绸缎般柔顺的嗓音,配着有些刻薄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很是刺耳。
苏厌衾微微凝眉,想起来了,此人便是相府嫡长子苏玉,别看他是如此温润的名字,人却是和这个此不沾边的。
苏玉虽生在相府,言情书网,却好武学,性情坚毅,不顾父亲阻拦,偷偷跑了出去从军,苏相曾经一气之下将他从苏府族谱除名,却不想他在军中闯出了名声。
正巧西北军因着主将因通敌卖国被擒,锒铛入狱,西北军群龙无首,混乱不堪,匈奴乘虚而入,攻城略地,边陲人民苦不堪言。
苏玉靠着自己的卓越武艺,用兵如神的能力,带着西北军一点点将匈奴赶回了草原,守住了李朝的城池。
皇帝知道后,破格将他年纪轻轻便提拔成了将,苏龙飞这才兴高采烈的将他认了回来。
身在深宫的苏白薇便是因为手握兵权的大哥,大权在握的父亲,一度曾经在宫中与女主角争锋相对,两人斗得你死我活的。
原本苏厌衾写这个人的时候,便想着想要突出苏府势大,增加一点女主角打怪宫斗的难度,现在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她笔下,苏玉就是一个冷漠,宠妹的打仗工具人,而在原身的记忆里,对于这个大哥也是畏惧的不行,多年来都没有什么交流。
苏厌衾微微勾起嘴角,从善如流的行礼:“长姐勿怪,实在厌衾眼神不好,您是知道的。”
苏玉打量了一下眼前看着绝色婀娜,目光清澈无畏的女子,很难将她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联系起来。
不过他也不在纠结,这个模样比之前的样子要顺眼很多。
苏白薇有些生气,上次的事情,她不光没讨到任何好处,还被父亲教训了一顿,总想着要刺她两句。
“听说你……怀孕了?”说着,怀疑的眼神扫过那并不明显的肚子。
“是,不过因为身体原因,便一直在家修养着,未能及时告诉父亲母亲确是厌衾失了分寸。”苏厌衾嗓音柔娇,很好脾气的解释道。
苏白薇轻哼一声,高高在上的语气:“起来吧,日后看见便记得给本小姐放尊敬些,这都是为了你好,都说长姐如母,教多多尊敬长辈总是没有错的。”
苏厌衾脸色微顿,眸色一暗,语气微沉:“长姐可真是几日不见越发的不知道礼数了呢,母亲还健在,便说出这般话,可真是给苏府长脸呀。”
见四周人怪异的打量,苏白薇脸色又青又白,倏地发现自己失言了,抿着唇,求助的看向了旁边的苏玉。
苏玉冷漠的眼神在她们两人脸上流转了一下,嗓音冷冽:“无需乘这些口舌之快,都是苏府的小姐,相府好,你们才能好。”
苏厌衾与苏白薇纷纷低头认错:“是,大哥,妹妹知错了。”
苏厌衾心中不以为然,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厌衾还要去照顾老夫人,便先告辞了。”
随后匆匆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大哥,为什么不好好教训教训她。”苏白薇跺了跺脚,有些不满。
苏玉微微皱起眉头,眼神更加没有了感情,嗓音冰凉带着一丝警告,但又有对她的提醒:“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父亲母亲教你的东西,都是白学是吗?还有几日便要进宫了,大哥不求你一飞冲天,但是你也不要拖后腿才好。”
苏白薇有些不以为然:“有父亲和大哥在,谁敢动我。”
苏玉觉得有些头疼,觉得这个妹妹被母亲和父亲宠的无法无天了,但是转念一想,虽然她性子跋扈些,但是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便咽下了嘴边的话。
但是他不知道,人是会变的,曾经那个追着他要糖吃的娇憨女孩,早就已经变了。
“怎么了?刚刚碰见谁了?”秋雨澜刚刚下马车,便看见苏厌衾被人叫住了,便停了停。
苏厌衾扶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是大哥回来了,长姐想妾想的紧便唤了妾身,兄妹三人打了一声招呼。”
秋雨澜听着这话,沉思了半晌,才想起苏厌衾的大哥是谁,便弯了弯唇,意味深长的说道:“是了,这次皇帝选妃,你长姐似乎也是其中的秀女呢,这宫里可有的热闹了。”
苏厌衾垂下的眸色看不起神情,只有那微弯的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果不其然遇见了许多带着自家千金的官家太太,众人纷纷想着簇拥着她过来,似有若无带着讨好的笑。
秋雨澜带着苏厌衾先是去给了香油钱,又与主持大师交流半晌,这才停了下来淡淡挂着微笑听那些人攀谈。
“来,这是苏家二小姐苏厌衾。”秋雨澜拍了拍苏厌衾的手,亲昵的样子,让那些有些想要看苏厌衾好戏的人歇了心思。
“果然长得标致,侯爷和老夫人可真是好眼光。”
“是啊,是啊,这全京城也是找不出第二个容貌与之媲美的了吧。”
“对啊,果然名不虚传啊。”旧时光整理
苏厌衾含着害羞的笑容,嘴角都笑得有些僵硬了,这越听着便越不对劲了。
“老夫人,这多子多福可是服气啊,我家这老二,却是机灵可人,知书达理的,教她的夫子没有不说好的,打小便倾心侯爷,您有空瞧一瞧呗?”
苏厌衾微微抬眼,看见一个身着华服笑的灿烂的夫人,拉了旁边羞红脸的少女,她微微敛眉,这便是刚刚那个第一个夸她的夫人。
随着这句话落音,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众人便开始或明示或暗示的开始介绍自家的闺女,这安国侯府可是这些人眼里的香饽饽。
侯爷人俊美权势大不说,还是出了门的洁身自好,这么多年都只有这么一个侍妾,若不是害怕侯爷顾辞有什么隐疾,怕是给他府里塞人的人不知道凡几了。
如今苏厌衾有孕恰好打破了侯爷有疾的传言,此时不塞人更待何时呢?
苏厌衾惊讶于她们都变脸速度,脸上笑容却是依然温婉,恍若不知她们都轻视。
好在秋雨澜纷纷委婉拒绝了她们,意思便是:侯爷的婚事他自己做主,若是想要进门都别找她,去找顾辞。
这才歇了这些人的心思,不过她们是不敢往顾侯爷跟前凑的,那冷脸煞星的模样,看着便是不好惹,只能叫自家老爷去试试劝说一下。
等到人群渐渐散了些,秋雨澜这才满意的看着苏厌衾,安抚道:“你别理这些太太小姐,别多想,只要好好养胎便谁也越不过你去,放心。”
苏厌衾杏眸带着感激,泛着莹莹水波,腼腆的说着:“妾,晓得的。”
第17章
炙热的阳光在午时达到了毒辣的时候,苏厌衾辞别了在禅房休息的秋雨澜,带着两个丫鬟打算回自己的禅房。
曲径长廊,亭榭之间,水池假山环绕,风景宜人,四周都散着阵阵檀香,甚是好闻。
倏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苏厌衾耳边响起,因着是在寺庙,众人都或多或少怀着敬畏的心情,不敢喧哗,使得这声音尤为突出。
苏厌衾挑了挑眉,她与这声音仅仅一墙之隔,不由放慢了脚步。
“你这没用的贱妇,还敢违抗本夫人的命令,叫妹妹去服侍一下那秦世子怎么了?啊?你还以为你姐妹俩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将军小姐呢?也不瞧瞧你有没有那贱命享这福。”一位中气十足的女声,就这么突兀的响起,字字戳心,刻薄入骨。
这话里的折辱让苏厌衾微微蹙眉,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将头凑过去,想要听的更真切些。
“母亲……息怒,灵儿还小,望母亲……”嗓音沙哑,带着哀求,语气绝望。
“人家那秦世子可说了,就喜欢这种小的,幼的,你妹妹进了秦国公府不知道要怎么享福呢,你这是当了她的路,知道吗?我们杨家从宁府败落后,便一直伺候着你们姐妹俩,可是时候还了啊。”刻薄的女声带着一丝心灾乐祸。
“不行……秦世子他荒淫无度,残害幼女,整个京城人尽皆知,您这个想要害死灵儿,恕宁然不能答应!”语气决绝,已然带上了拒绝。
“诶?你这贱蹄子!”说完,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今日老娘非打死不可,我告诉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宁然,杨家,宁府……苏厌衾拿帕子绞手的动作一顿,确实想起来了,眉眼间神色越发凝重。
低头给巧香打了一个眼色,巧香默契的轻咳一声,成功让那边的动静停了下来。
“谁?给老娘出来?”那不怎么标志的京话,响起,语气不善。
苏厌衾笑了笑,走了出去,只见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穿金戴银的中年夫人,但是苏厌衾不过微微扫了一眼,便可发现,不过都是一些不贵的次金。
而在她脚边,则跪着一个蓝色襦裙,脸颊微肿,神情已然麻木的女子,虽然狼狈不已,素颜朝天,但是眉眼间的清丽脱俗压都压不住。
是一个丽质天成,眉眼如画的美人儿。
“这位夫人。”苏厌衾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刚刚两人她在老夫人身边见过。
自然,李氏也是认出苏厌衾来了,脸上的恶毒狠辣神色,一瞬变成了慈眉善目的笑容,这京城最会变脸的师傅也不过如此了吧。
而跪在地上的宁然眼神从麻木空洞,在看见苏厌衾的一刹那也变得幽深起来,随即怕苏厌衾发现,喏喏低头。
“是侯府小夫人啊,何时?可是老夫人找我有事交代吗?”李氏笑容中透着一点点谄媚的笑,恍若看见骨头的狼。
苏厌衾撒谎不带脸红的回道:“确实,老夫人特意叫我来寻您过去。”
李氏喜上眉梢,匆匆向苏厌衾道谢,随即又笑着和宁然说着:“你先回府,回去我在和你好好谈谈心。”
语气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苏厌衾见人已经消失,这才要伸手去扶地上的美人,却不想被躲开了。
宁然动作干净利索,轻轻拂过有些污渍的裙摆,虽然鬓发散落,一副凄惨的模样,但是双眸中的冷漠,却撞进了苏厌衾眼里,让她怔愣在原地。
“谢谢夫人。”嗓音清哑,眼眸低垂,恍若一株傲梅,傲骨嶙峋。
说完,她便走了,背脊挺的笔直,宛如一枯竹,任由风吹雨打,也压不弯她的脊梁。
苏厌衾望着她的背影默默出神,收回了还伸在外面的手。
“怎么回事呀?这人,主子好心救她,她便是这幅不理人,冷漠的模样,但真是……”书珠还要为苏厌衾抱不平,被苏厌衾打断了。
“莫怪她,都是我的错,唉……”说罢,便和她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可不是她的错吗,宁然,宁大小姐,原本是正二品威武将军手上的掌上明珠。
在朝堂上与苏相势不两立,争锋相对的数十年,后来被苏龙飞污蔑他通敌卖国,因着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才免除了全家老小的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宁家一家,除了已经嫁人的宁然,还有因为年幼被留下的宁灵,全部流放了北地,终身无法回京。
至于这杨家,宁然的夫家,便是寒门出身的探花郎,一家依附于苏家,宁然下嫁于杨家原本就是杨家通过腌臜手段才娶到的,如今宁府倒台。
誓死效忠苏府的杨家,又怎么可能善待宁家姐妹。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她了,将她们一家写的这么惨,明明一门忠烈,精忠报国,却最后落了一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苏厌衾心中愧疚,但是却没有地方诉说,当初她写的时候便是一笔带过,现在她上哪里去找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呢。
如今身在囹圄只能多多注意一下宁家姐妹了,能照顾便多照顾吧,她心中微叹,愁云惨淡的回到了禅房。
离开的宁然并没有像李氏说的,先回了府里,而是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禅房。
她凤眼低垂,手间掐着一张纸条,原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此刻更有些寡白了,原本樱红的唇瓣带着一丝苍白。
但是眉宇间的清丽不减半分,因为这一丝苍白,添了一分柔弱,像是朵被雨打过的百合花,柔弱美丽又傲然挺立。
最终屈指敲门,“咚咚”像是敲在了她心间,宁然勾起一抹弧度,清亮的双眸,闪过挣扎,最终都归于了平静和木然。
门不过一瞬便打开了,只见一位穿着黑衣的冷峻男子,眉间的寒气,在看见女人的瞬间,便渐渐消散了。
在触及她脸上的伤时,又狠狠的皱了起来,嗓音一如既往的冷然,含着浓浓怒气:“你的脸?他们又打你了?”
男子赫然便是苏厌衾今早碰见的苏玉,苏家大公子。
“将军安。”宁然嗓音淡淡,低低行了一个礼,便又说着:“不过是一些小伤而已,不必在意。”
见他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宁然蹙了蹙眉,语气并不热络,甚至有些薄凉:“将军,若还挡在这,整个禅缘寺都要知道妾与您的私情了。”
苏玉听见这话,终是将身子侧了过去,宁然低头走了进去,男人反手将门关上。
苏玉看见那一抹窈窕的背影,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罐,就想为她上药,却见她已经一件一件开始脱衣服了。
苏玉眉头微不可查的皱起,全身的冷气恍若有了实质,森然寒冷,伸手将她衣服拉住,不让她再脱了。
宁然疑惑的抬眸,如清水般澄澈的眸子看着他:“将军?”
“上药。”苏玉声线带着冷凝,硬朗的曲线更加轮廓分明,与他心里想要好好安慰她的心思,背道相驰。
宁然还未说话,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伤口,被凉凉的触感所覆盖,她怔愣的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男人,那双杀人如麻的手,此刻都是小心翼翼的温柔。
“为何不肯离开杨家?”他再一次问出了他已经问了不下三遍的话。
宁然垂下眼眸,眼底的恨意也被掩盖在了眸底,语气淡淡:“妾残花败柳之身,配不上将军。”
“你明知我不在意这些。”苏玉很快便反驳,语气微沉,黑眸幽深似有炽热的火,要将宁然全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