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旁,白默迪淡金色同色普长衫,一双桃花眼满含柔情的看着她,下眼帘有细碎的光闪烁。
很多年以后,随着白默迪统阿勒克,成为中非最传奇的上将。
关于他多年前曾金屋藏娇的一生挚爱,人们十分好奇。
这张照片是她唯一留下的线索。
人们想探寻更多,却找不到任何信息。
当然,这是后话。
橘色的路灯在车身流畅的线条跃动出如水光华。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很久,莫谨依然看着车子的方向怔楞良久。
然后,他像握着最珍贵的宝贝,看向手里的黑白B超单,紧紧贴在心脏。
*
车上,莫涵发现,阮夏身子绷的紧紧的,手无措的卷着裙边。
从小她就这样,一紧张,手就无意识的卷裙边。
莫涵抬手解下她脸上的面纱,如玉的脸庞露出来,嫣红的唇微肿。
他扣住她脑袋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阮夏没有咬她,只闭上眼,紧紧抿着唇,没有做任何挣扎。
紧绷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
莫涵心里有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心脏,她就像惊弓之鸟,即便自己用那么毒的誓言,她还是怕自己会动莫谨。
乖巧的由着自己吻她。
莫涵苦涩一笑,却还是留恋的吻了很久才放开。
他拿出一支手机给阮夏,“你拿着用,可以和爸妈通话。”
阮夏接了。
只是阮夏不知道这支是不是军用电话,军用电话是有监听的,因此,她也只敢和父母随意聊一些家常。
莫涵又道:“小天也来了,我让他来家里陪你。”
翌日清早,阮夏就看见了秦天来到了别墅里,她知道莫谨平安回到家心里才踏实。
秦天陪着阮夏在别墅住了下来。
阮夏让莫涵放了陆景逸,莫涵同意了,陆景逸却又坚持等阮夏生下孩子再走。
如此,阮夏的生活也有了一些乐子,三人常常一起打斗地主,输的一方在脸上贴纸条。
莫涵回来早的时候也会加入。
莫涵见阮夏总是排斥出门,知晓她不愿意在人前露面,于是常常封闭街道,或者清真寺,当地有名的游玩场景专门给她玩。
于是,阿勒克的人都知道,白默迪上将藏起来的女子是心头肉,于是想拉拢他的人都知道,送白默迪上将讨好女人的东西最有用。
阮夏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吃穿用的都是最顶级。
莫涵宠妻的名声,连斯米亚总统都有所耳闻,对阮夏十分好奇,让莫涵把人带到酒会上来见见。
莫涵知道阮夏并不想以他妻子的身份参与进他的圈子,只推说怀孕了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参加酒会。
于是,斯米亚总统也只得作罢。
到了九月里,阮夏怀孕已经满七个月。莫涵要动身去伊法斯攻陷被叛军占领的城池。
这场战役会持续很久,虽然每天也只能和她一起吃饭,打牌,聊一些很家常的事。
可是他依然舍不得和她分开,每天只要睡前能看见她,他就能安心入睡。
他如今已经很少亲自下战场,大多是时间都是在后方指挥,安全并没有问题,于是带上阮夏,秦天,陆景逸也一起跟了过去。
这日莫涵无事,带上亲兵封了伊法斯这边的清真寺带阮夏参观。
阮夏身子笨重,走了一会就有些累了,莫涵扶她进屋休息,就在这时,清真寺外围有枪支声响起。
莫涵面色不变,掏出腰间总是随身携带的配枪交给阮夏,又脱下防弹衣给阮夏披上,“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莫涵掏出腰间另一只配枪出去,几个近身的亲兵护着他往前查看敌情,很快他就发现,枪声不仅是从外围发过来的,他的亲兵在同时遭受里外夹击。
陆景逸和秦天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枪支从内围突袭他的亲兵。
不用想,外面围攻的肯定是莫谨带的军队了。
莫涵知道,很快,他的亲兵就会战败,这次,阮夏留不住了!
正在这时,阮夏握着枪,挺着大肚子朝他这边走来,眼里有些慌乱。
看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个时候,莫谨和亲兵交战,从藏身处飞扑着出来击杀了莫涵身边最后的亲兵。
莫涵抬起手中的枪,朝暴露在空气中的莫谨开枪,眼睛却是盯着远处的阮夏。
隔着明媚的春光,他清晰的看见阮夏抬起手里的枪支,纤细的食指扣动上扳机,子弹破空飞速朝他面门袭来。
莫涵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同时,拇指一按,指着莫谨的枪支,弧形弹匣从枪支坠落,空放的枪声在耳边轰鸣。
他似乎闻见了死亡的气息。
眼前明媚的阳光变成了刺眼的光线,身体的意识似乎在脱离身体,他的灵魂像是被柔软的海面包裹,眼前繁花似锦。
洁白的梨花树下,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少女纤细的腰间,一双圆圆的杏眼载满星河,莹莹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的面容青涩,穿一件简单的纯白T恤,明媚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描了一层模糊的奶白光边,头微微垂下,看着面前的女孩。
四目相对凝视,眼中无限柔情。
“夏夏。”
“涵哥哥。”
画面切换,面前的女孩头发编成齐肩的栗色短发,如玉的脸庞渐渐变换,编成可爱的圆嘟嘟的小肉脸,笑盈盈朝他看来。
面前男孩的五官亦慢慢变形,不变的是眼里的柔情。
他抬起手,抚上面前女孩的脸,轻声喊:“蔓蔓。”
原来,转换了时空,身份,姓名,样貌,她依然是自己的劫。
她是他人生的起点,却也是他人生的终点。
他唇角漾起解脱的笑容。
夏夏,我爱你,所以,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莫涵。”
“莫涵。”
熟悉的声音传来,散开的瞳孔渐渐聚拢,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
面前是莫谨放大的面孔。
莫涵眼睛往下看了看,莫谨肩头中了一枪,身体压在他身上。
显然,千钧一发之际,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扑倒他,挡了阮夏致命的这一枪。
莫谨见他没事了,扶着肩膀站起身。
“为什么救我?”
莫涵亦站起身,恨费解的看向莫谨。
“你想用生命去验证她还爱不爱你,”莫谨道:“而我,舍不得阮阮余生背负愧疚活着。”
金色的银杏叶交织在莫谨头顶,阳光穿过罅隙落下一地光点在他脸上割裂。
微风徐徐吹动,半明半暗的光点在他瓷白的脸上闪动,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莫涵心尖颤动。
这一刻,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莫谨的距离。
“瑾哥哥,我肚子疼。”
莫谨和莫涵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阮夏面色苍白,额边都是冷汗。
莫谨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抱着阮夏。
莫涵:“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医院。”
阮夏有些犹豫,不走,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逃脱。
走了,又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如今莫谨刚刚策划了这场刺杀,怕是他们连正规的医院都没法去。
莫涵看场了阮夏的想法,道:“夏夏,你别担心,我能把事情压下去,你和大哥跟我去医院,等你脱离危险,我亲自送你上回华国的飞机。”
阮夏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弹簧弹匣,又转头看向莫谨。
莫谨朝她点了下头,然后看向莫涵,“我信你。”
几人汇合,秦天和陆景逸留下来处理现场,顾祁抱着阮夏,莫涵扶着莫谨一起往车上去。
到了产房门口,阮夏拽着莫谨的衣角,“你先去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我不会有事。”
莫谨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好,你也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跟着阮夏的急救车往前走,一直到病房门口,紧紧握着的手才渐渐分开。
莫谨却并没有立刻就走,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过了一会,护士出来,用波斯语道:“孕妇动了胎气,有早产的迹象,已经在挂催产素,等宫口开到十指就可以生了。”
那就一时半会生不了了,莫涵找了医院最好的产科医生陪护这,莫谨这才去做手术。
莫谨做好手术在产房门口等了很久阮夏的宫口才开到十指。
不一会,有婴儿嘹亮的哭声从产房传出来,护士出来道:“是女孩,四斤六两,身体健康,但是有些弱小,要住保温箱,你们进来看一眼吧。”
几人进去,阮夏额上都是细密的喊,脸上都是疲累,眼睛却亮晶晶的盯着旁边的小婴儿。
小手小脚,眼睛闭着,小小的嘴巴张着,奶声奶气的哭着。
莫谨走过去,俯身抵上阮夏的额头,手轻轻摸上那小的不可思议的孩子。
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
阮夏柔柔道:“我们叫她然然吧--”
“一安然顺遂,好吗?”
莫谨弯唇,“好。”
护士抱起然然要送去保温箱,顾祁拦着想抱一下,看着睡着的然然又软又小,最终又不敢抱了。
倒是莫涵学着护士教的姿势抱了一把。
软软的小脑袋托在掌心,又轻又柔软,他一下子喜欢上了然然。
每天都隔着玻璃,像看亲生女儿一样看向保温箱里的然然很久。
*
这日,阮夏快出月子,莫谨肩头的枪伤也好的差不多,他们准备等过几日然然出了保温箱就飞回国。
莫涵知道他们的打算,已经安排好了直达华国的私人专机,省去中途专机的奔波。
几人正在病房里商讨着这件事,忽然,莫涵的贴身心腹副副官跑进来。
“将军,有敌军分子浅进了医院,然然被劫持了,人在阳台。”
阮夏,莫涵,莫谨,顾祁,秦天,脸色攸的白了。
莫涵看向阮夏:“敌军的目标是我,你们去了反而是添乱,你放心,我一定把然然带回来。”
莫涵边走边和副官部署战略。
莫谨,阮夏根本坐不住,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莫涵走到阳台,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阿勒克当地人站在阳台,他单手拎着然然座在阳台边。
脸上是扭曲的笑意,口中用波斯语喊:“白默迪你快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就摔死你女儿了……”
莫涵拧眉,这个位置狙击手倒是很容易击毙,问题是,他一死,因为他整个身子是朝外的,然然必然也跟着他坠楼。
看来,这人是死士,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灭的敌军太多了。
莫涵扫一眼,看到远处的狙击手做了一个手势,又和副官约定了暗号,走上阳台。
男子看见莫涵,眼里闪过精光,更是单手捏着然然的衣领子悬空,一副随时要抛下去的样子,道:“白默迪将军,想要你女儿活命,举起你腰间的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一枪。”
说着,将然然往下降了一下。
阮夏一颗心紧紧悬着,莫谨掏出腰上的□□,扣在扳机的拇指汗湿。
“好,只要你别伤我女儿,我什么都照做。”
莫涵一边装作慌乱的样子,一边慢慢从腰间掏出配枪,脚无声往男子迈进几步。
男子眼里闪过兴奋。
莫涵道:“一枪就绷了我多不划算,我自己多开几枪。”
说着,枪口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一枪。
鲜红的血液流出来,男子高兴的仰天笑起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副官的手势打过来,莫涵会议,飞扑过去,一把抱过然然落在怀里。
同时,对面楼栋的狙击手,旁边莫谨按下手中扳机,两颗子弹同时穿进男子脑袋。
男子濒死之际,拽上了莫涵的腰带。
莫涵抱着然然从楼上坠下去。
阮夏和莫谨扑过去,看见莫涵紧紧抱着然然在怀里,从高空坠下去。
同一时刻,充满气体的气垫铺在水泥地。
莫涵护着然然落在白色的气垫最中心,他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然然,神情柔软,开心的笑了。
这边医院的楼层不高,又有充足的气垫护着,然然安然无恙,莫涵也无碍,立刻坐了摘除腿部子弹的手术。
又过了几天,机场。
秦天摸了摸然然,和阮夏道:“阿姐,姐夫,我留在这陪哥了,不跟你们回去了。”
阮夏:“好,你好好保重。”
莫谨:“你保重。”
莫谨又和莫涵道,“你保重,我们走了。”
阮夏朝莫涵一笑,从他身边走过。
莫涵忽然长臂一伸,扣住阮夏的脑袋朝面前一带,俯身,闭眼,唇吻上她的额头。
有泪水在眼睫蔓延。
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成永恒。
莫涵从闭眼到睁眼的过程,好像经历了一辈子。
他喉头艰涩道:“夏夏,你要做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湿热的唇映在额头,她尖尖十指颤了颤。
“我会的。”
她退一步,毅然转身走到莫谨身边,风拂起她的发丝飞舞。
莫谨一手抱着然然,一手朝阮夏伸过去,阮夏亦朝他伸手。
如当年一般,十指紧紧相扣,从此再也不分开。
他和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