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那样，也许她离开这里的可能性还大些。
翠儿轻叹一口气：“姑娘……”
云茗摇摇头：“翠儿，不必劝我了。就算是花魁又怎么样……谁稀罕当这花魁？所以，什么青春美好，前呼后拥，这都不是我在意的。”
翠儿抿唇不语。
云茗姑娘虽然原来也哀叹自己深陷沼泽，可见过那裴公子之后……心间的愁绪，便是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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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千娇阁回甜品坊的路上，意欢和阿苗两人都雀跃不已。
阿苗笑道：“小姐，近日里生意真不错！等会儿我再去多买些木瓜来！”
意欢笑了笑，道：“可以，不过明日我们将一部分木瓜炖鲜奶，放到铺子里卖。”
意欢今日见姑娘们吃得开心，于是便打算将木瓜炖鲜奶正式推出，开始售卖。
阿苗道：“嗯嗯，也好。”顿了顿，她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如今那些长工伙计们，果然已经很少来了。”
半个月的买一送一活动过去之后，果然那些低消费的顾客，就来得少了。
意欢道：“不错，但是若没有他们，我们也没有进货的本钱。虽然以后他们来得少了，但若是来了，就算东西买得少，也要好生对待。”
阿苗点点头，道：“是，小姐。”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锦绣酒楼。
意欢来到柜台前，轻轻唤道：“罗掌柜。”
罗掌柜正在结账，见意欢来了，笑了笑，道：“阿冉在后院，和小蕊一起玩呢！”
意欢莞尔：“多谢罗掌柜照拂阿冉，我去接他回去。”
罗掌柜摆摆手：“举手之劳！走，我带你去！”
意欢最近下午老是去千娇阁，不方便带着林意冉，于是便托了罗掌柜照顾。
罗掌柜的么女小蕊，如今才五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是好玩的时候，林意冉一去，两人便成了极好的玩伴。
小蕊滴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意冉，道：“冉哥哥，你在做什么？”
林意冉面上有一层薄薄汗意：“我在练功。”
小蕊的小嘴惊讶成了一个圆形，说：“练什么功！？”
林意冉半蹲着已经好一会儿了，此刻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但是仍然忍不住想和小蕊说话：“这是世子哥哥教我的……他说，等我能蹲一百个数了，再教我别的！”
说完，他心中便继续默默数起了数来。
“阿冉。”意欢随着罗掌柜来到了后院。
小蕊看到罗掌柜来了，高兴地奔过来，伸出小手：“爹爹，抱！”
罗掌柜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一把抱起了小蕊，亲了亲。
意欢第一次见罗掌柜和女儿这样亲昵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没有一丝精明之气。
她转头一看，林意冉仍然半蹲在地上，双腿都有些发抖了，却还在坚持。
意欢连忙扶住他，道：“阿冉在做什么？腿疼吗？”
林意冉道：“我……我不疼……我还能坚持。”
意欢有些忧心，道：“那个……世子哥哥虽然让你练功，但也没让你一直练对不对？你休息一会儿吧。”
意欢也不想挫伤他的积极性，毕竟林意冉是个脸皮薄又执拗的孩子。
林意冉道：“我再坚持二十个数。”
意欢无法，只得任由他去了。
她站起来，见罗掌柜还在，便想起一事来。
“罗掌柜，不知道您这边，最近的酸梅汤卖得怎么样？”
罗掌柜笑道：“越往夏天走，卖得越好了……就是，有些不够卖。”
罗掌柜似乎欲言又止。
如今都是阿苗一大早熬好了酸梅汤，供应锦绣酒楼一天所需。
意欢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抬眸看向罗掌柜，道：“但如今我的铺子生意也渐渐好了，恐怕没有太多时间熬制酸梅汤了。”
罗掌柜蹙眉道：“那如何是好？如今许多客人来，都指名了要酸梅汤呢！”
罗掌柜听意欢这样说，倒是有些为难了。
意欢笑了笑，道：“罗掌柜……不如，这酸梅汤的方子，我便赠给你吧。”
罗掌柜一愣，简直不敢相信：“什么？赠给我？”他急忙问道：“意欢姑娘不是开玩笑吧！？”
意欢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么？”
罗掌柜一脸讶异，跟在意欢后面的阿苗，也是奇怪。
对于餐饮行业来说，这配方是极其隐秘的，买都买不到，更不用说相赠了。
罗掌柜想了想，道：“意欢姑娘……无功不受禄……你这是？”
意欢眼角微勾，道：“承蒙罗掌柜照顾，如今我的甜品坊，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但人手不够，确实是没有功夫熬制太多酸梅汤了。”顿了顿，她又道：“我与罗掌柜相识一场，也不想因这个缘故，影响罗掌柜的生意……不如成人之美，交个朋友。”
一番话说得让人舒服不已，既表明了缘由，又不给人压力。
罗掌柜眼中倒闪现了几分动容，他自是十分欢喜。
“意欢姑娘大仁大义，罗某感激不尽！”
罗掌柜说的是实话。
他这酒楼看起来大，可成本也非常之高，自己又当老板，又当掌柜的，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要维持盈亏平衡，很是不易。
可自从有了酸梅汤之后，热辣的菜式，销量几乎翻了一倍，这让他的压力，一下便减轻了不少。
如今见意欢将这方子拱手相让，他便真的生出些感激之心来。
意欢笑道：“罗掌柜客气了。意欢初来乍到，以后少不得还要罗掌柜帮衬呢。”
罗掌柜急忙道：“意欢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罗某帮得上的，一定尽力！”
意欢抿唇一笑：“多谢罗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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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掌柜千恩万谢地将意欢等三人送出了门。
阿苗便忍不住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将酸梅汤的方子，送给罗掌柜呢？”
意欢一手牵着林意冉，对他道：“阿冉自己回房午休可好？”
林意冉点点头，然后乖巧去了。
此时，意欢才回答起阿苗的问题来：“为了阿冉。”
阿苗一愣：“为了小公子？”
意欢点点头：“不错。”她缓缓在柜台前坐下，目光飘远，透过街道，看向逐渐顾客盈门的锦绣酒楼，低声道：“方才进锦绣酒楼时，你可有看过那些客人，都在吃些什么？”
阿苗微顿，道：“阿苗没注意……”
意欢笑了笑，道：“厅堂之中，一共有五桌客人。其中四桌客人，都点了酸梅汤，且桌上放了不少辛辣菜式。”
阿苗不明白，便问道：“那……这和小姐送酸梅汤方子有什么关系呢？”
意欢引导阿苗，道：“你可知道如今番椒的价格？”
番椒便是古代的辣椒，在番椒进入中原之前，喜辣之人大多用茱萸调味，所以在这个时候，番椒还是稀罕之物。
阿苗道：“知道！番椒可贵了！那锦绣酒楼里的菜，但凡放了番椒，都要贵上不少呢！”
意欢道：“不错。这些菜也是锦绣酒楼利润最高的菜，而大多数盛京人口味偏淡，要配着酸梅汤才能将辣菜吃得下去。”
意欢喝了口茶，继续道：“如今这酸梅汤，已经开始供不应求了，很快就会成为锦绣酒楼提升客单价的瓶颈，但以我们现在的人力，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阿苗想了想，继续道：“所以……到时候罗掌柜势必会对我们不满，那小公子寄放在他那里……”
自然就不能放心了。
意欢点点头，道：“嗯，那不如我现在就主动送他，反正酸梅汤也不是我们的主营饮品，没什么太大影响。而且还能赚个人情，阿冉总在他那边，也不至于遭人白眼。”
接下来一段时日，意欢便打算花更多的精力，去开拓甜水巷的市场……这期间内，都需要罗掌柜帮忙照看阿冉。
阿苗恍然大悟：“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意欢笑了笑，道：“阿苗也是越来越机灵了。”
阿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都是跟小姐学的。”
这段时日，阿苗学会了不少吃食的做法，她认真又勤恳，干活十分卖力，让意欢也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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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微醺，长明街华灯初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要么是赶回家用膳的，要么是出来觅食的。
唯独一人，在街尾踌躇着。
这公子生得十分俊秀，青衫温润，气质出挑。
阿苗见他在盛京甜品坊门口站了许久，便热情地迎上来，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买东西？”
裴隐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
“小生只是路过……路过。”
他抬眸，再次看了看这门口的牌匾，迟疑了一下，终究是问道：“你们这里……可是有咖啡？”
阿苗笑得灿烂：“有有！公子请进来看看，除了咖啡，蛋糕也都是新鲜的呢！”
裴隐拘谨地笑了笑，道：“好。”
他举手投足都是一派儒雅气质，叫人看了好生舒服。
他徐徐踏进店内，盯着门口的菜单看了一会儿，低声道：“这咖啡……听说喝了可以提神，是吗？”
阿苗点点头，道：“大部分人是可以的，最适合温书或者办公务时喝呢。”
裴隐点点头，道：“那，请给我来一杯。”
梁纬终究是没忍住，将咖啡的事告诉了裴隐，裴隐听闻这咖啡能提神，便特意穿过两条街，来到了这里。
阿苗一边制手磨咖啡，一边道：“最近倒是有不少公子过来买咖啡，想来都是赴京参加会试的吧？”
等过段时日，他便要准备参加会试了，温书的时间格外紧张，他恨不得一日掰成两日用。
于是裴隐点点头，道：“不错，今年的会试……人格外多。”
阿苗笑道：“是啊……增开恩科是好事。”
裴隐默默答了句：“这也是林相的功劳。”
阿苗微顿，面色一白，勉强笑了笑。并未答话。
裴隐见她一言不发地磨着咖啡，便在铺子里逛了逛。
他踱步走到货架前，看到了许多自己没见过的吃食……有的看起来像一个圆圈，有的看起来又像软绵绵的糕点。
还好每种食物旁边都摆着一个小牌子，写着名字和价格，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他一面认真看着，一面有些遗憾自己的见识浅薄，来了盛京，居然连糕点都不认识。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草莓慕斯蛋糕。
他身子微顿，这吃食怎么好像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阿苗看他微微出神，便道：“公子，草莓慕斯蛋糕今日卖完了，您要不看看别的吃食？”
裴隐沉吟片刻：“这草莓慕斯蛋糕……是什么滋味？”
阿苗想了想，道：“甜中带着酸，外面如云朵一般绵软，里面的蛋糕入口即化……”
裴隐不知为何，突然面色一红，道：“嗯……难怪姑娘家会喜欢。多谢姑娘解惑。”
阿苗看着他，道：“公子，咖啡好了。”
裴隐听了，便回过身，将银子双手奉上。
阿苗见这人虽然拘礼木讷，却十分君子，就算付钱，也保持着极其礼貌的距离，一点儿也不让姑娘难堪。
裴隐取了咖啡，转身便离开了盛京甜品坊。
阿苗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人还会再来。
裴隐走到了长明街上，回头默默看了一眼。
街尾过去，便是声色犬马，烛花摇影的甜水巷，在那里，形形色色的男女纵情欢愉，夜夜笙箫。
而长明街这边的他，手中竹筒微温，背箱中几卷古书，一袭青衫，茕茕孑立。
几步之外，是另一个世界。
正当他出神之时，却听见有人叫他。
“裴兄！裴兄！”
裴隐回神，循声看去。
“原来是梁兄和周兄。”裴隐微笑与他们一一见礼。
梁纬笑道：“裴兄不会是瞒着我们，自己去甜水巷了吧？”
裴隐面色一僵，道：“怎么可能……我只不过是出来……买咖啡回去温书的。”
梁纬半信半疑：“真的？”
周开之见他手中握着盛有咖啡的竹筒，顿时有了几分焦虑感，便道：“梁兄，不如我们也买些咖啡回去温书吧……这千娇阁，会试之后去也行啊！”
梁纬撇撇嘴，道：“我劝了你一下午，才肯陪我去，怎么这一见到裴兄，你就改主意了？”
周开之微顿，勉强笑道：“会试临近嘛……”
梁纬道：“你们二人真是扫兴！上一次去千娇阁，也是我好说歹说，你们才肯去，咱们难得去一趟，花了大价钱才能请得花魁娘子来见一面，结果干什么不好，非要吟诗作对！”
周开之和裴隐面面相觑，都无言以对。
梁纬继续抱怨道：“你们倒是才高八斗，口若悬河。尤其是裴兄，还得了花魁娘子一杯酒！可我呢？完全插不上嘴！这次，我怎么也要补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