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堂,却见意欢在接待客人。
来人是一个小丫鬟,正亲昵地和意欢聊着天,两人看起来倒是十分熟稔。
“意欢姑娘,多亏了你的姜撞奶,我家夫人的体寒,好了许多呢!”雨丝笑得眉眼弯弯,十分可爱。
意欢笑道:“王夫人喜欢就好,雨丝姑娘今日是来给王夫人买姜撞奶的吗?”
雨丝摇了摇头,又抿唇一笑:“夫人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吃姜撞奶了。”
意欢一愣,道:“为何?”
雨丝面有笑意,高兴出声:“我们夫人,有喜了。”
意欢听了,顿时又惊又喜。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雨丝道:“就前几日发现的,已经两个月了。夫人都不敢相信呢!她硬是去看了存济堂的余大夫,再三确认之下,才确信自己有孕了,差点儿喜极而泣……”
意欢也为王夫人高兴,道:“若是有孕了,确实不能再多吃姜撞奶,需要饮食均衡,小心为上。”
雨丝点点头,道:“不错……不过夫人有了身子,却有些馋甜品坊的蛋糕了,这不,就派我来买了。”
意欢道:“好,不过蛋糕也不可多吃,免得过于甜腻,惹得夫人身子不爽。”
雨丝笑道:“还是意欢姑娘心细!”
她又道:“倒是可以给夫人配些酸梅汤,对面的锦绣酒楼就有,若是有些恶心,可以喝一些,压一压。”
雨丝用心记下,道:“太好了,我等会儿就去。”
意欢一边为她装蛋糕,一边道:“这蛋糕算是我送夫人的,贺她妊娠之喜。”
雨丝抿唇一笑,拿出一锭银子,道:“恰恰相反,这是夫人让我带来,感谢意欢姑娘的……因为余大夫说,这姜撞奶有助于温补身子,能有效祛除湿气,配合上他的药,这才事半功倍,解除了多年的顽疾。”
意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道这姜撞奶还能治不孕不育?真是奇了。
待雨丝走后,意欢便坐在柜台后,撑着脸,细细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中,入夜了也不知道。
-
夜幕笼罩整个盛京,正是安眠的好时候。
静谧的小院中,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无声落下。
“来了?”柳何潇立在回廊之上,懒懒出声。
程凌伟:“见过世子。”
柳何潇淡淡应了一声,问:“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程凌伟低声:“目前您与王爷反目的事,已经传入了宫中,贵妃娘娘已经知道了。”
柳何潇勾唇:“阿姐知道了,便等于他也知道了。”
程凌伟点点头,道:“玉灵宫的人……不干净。”
柳何潇道:“先不要打草惊蛇,且看看他们都干些什么……若是他们敢对阿姐不利,就处理掉。”
程凌伟:“是!”
柳何潇又问:“黔南那边联系上了么?”
程凌伟低声:“未曾,杨将军近日恰好带兵去剿匪了,还未回来。”
柳何潇面色沉了几分,道:“要设法尽快联系上,他的探子不少,莫要暴露了行踪。”
程凌伟:“是,属下谨记……不过,世子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么?老夫人自从知道您和王爷翻脸了,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柳何潇沉默一瞬,道:“我不回去才好。”顿了顿,他道:“你好好看着府内,尤其要注意祖母的身体。”
程凌伟走后,柳何潇一个人在回廊上,伫立了许久。
月色正浓,像极了多年前,在滨州的夜晚。
那时候,柳何灏还未与他分开,两人便带着酒,策马上山,奔到了那离月最近的地方。
柳何灏坐在草地之上,仰头痛饮一口,道:“阿潇,你说人生若是都能如此刻一般,恣意潇洒,该多好。”
柳何潇扬眉一笑:“这有何难?你若喜欢,天天如此也未尝不可。”
柳何灏笑了笑,道:“怎么可能?这天下未定,正是需要我们为国效力的时候。”
柳何潇看他一眼:“大哥,你今日就不能暂时放下这些吗?好好休息一下,成不成?”说罢,他又打趣道:“你就该早些娶亲,这样也有人看着你,不至于这么没日没夜地忙。”
柳何灏轻瞪他一眼,道:“你个臭小子,还会编排你哥了?”
柳何潇勾唇一笑,少年的脸上已经初见俊逸轮廓,正色道:“谁编排你了?我这是为你好!”
柳何灏哈哈一笑,道:“是是是,多谢弟弟为我筹谋,不过我自然是不如弟弟,我看侧妃的侄女,自小便围着你转,我们谁先娶亲,还不一定呢!”
柳何潇一脸嫌弃:“谁要娶那个爱哭鬼!烦都烦死了……”
他一想起那个姑娘,就头疼得很。
柳何灏笑问:“那我们阿潇,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我想想看……漂亮的?性子温柔的?”
柳何潇翻了个白眼:“都不是!”
柳何灏便更加好奇了:“那是什么样的!?”
柳何潇轻哼一声,道:“至少,要会做好吃的……”
第55章 市场拓展 对不起
柳何灏听了, 爽朗一笑,道:“果然还没长大,心心念念都是吃的。”
柳何潇不以为然:“谁说的?我这叫美食鉴赏, 你不懂。”
柳何灏饮酒一口,却道:“你是想母亲了吧。”
他神色幽然,透着一股怀念。
柳何潇微怔,低声:“难道你不想?”
柳何灏笑了笑, 道:“自然是想的……不过阿潇,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大哥会在你身边, 好好保护你的。”
柳何潇面色一暖,随即又道:“哼,你又不会做吃的!”
两人又是一番笑闹。
柳何潇自怀中取出玉哨,这玉哨不但能训马,还能吹出些简单的韵律。
他将玉哨放在嘴边,悠扬的清音响起,为这寂静的夜,赋出悠扬一曲。
柳何灏笑得恣意, 道:“我家阿潇如此多才, 这副模样如果被姑娘家看到了,还不神魂颠倒?以后若是倾心哪个姑娘,不如就将你的玉哨送人家吧!哈哈哈……”
……
柳何潇思绪飘回, 夜色沉沦,回忆无边。
那玉哨是大哥赠与他的,如今,人不在了,连玉哨他都未能保管好……柳何潇面上有几许落寞, 他默默走到院子中,伸手折了片叶子。
放到嘴边试了试,虽有清音,但和玉哨的声音相差甚远。
他有些无奈。
却突然听得身后一声轻笑。
一回头,看见素衣单薄的少女立在回廊之上,夜色之中,她眼如繁星,粉腮朱唇,娇俏不已。
“你怎么还没睡?”柳何潇顿觉尴尬,便率先抛了话题。
意欢笑了笑,走过来:“被某人的曲子吵得睡不着。”
柳何潇面色微顿,道:“胡说……我才吹了没一会儿……”随即又问:“真的吵醒你了!?”
意欢摇了摇头:“逗你的。”她挑眉看他:“怎么还不睡,有心事?”
柳何潇淡淡道:“也没什么……这叶子,到底是比不得玉哨。”
意欢一愣,道:“玉哨?”
柳何潇:“嗯……我曾经有一个精巧的玉哨,是我大哥赠我的……后来找不到了。”
意欢听得有些糊涂,脱口问道:“你似乎给过我一个玉哨?”
柳何潇拧眉,讶异问道:“我什么时候给你了!?”
意欢一把掏出荷包——“是这个么?”
白皙的掌心之中,躺着一枚巧夺天工的玉哨,看起来完好无损。
柳何潇面色一怔,呆呆接过玉哨,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意欢,满脸惊喜:“怎么在你这里!?”
意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不是我们初次见面之时,你扔给阿冉的吗!?”
柳何潇回想了一瞬,终于明白是自己失手将玉哨扔了出去。
他看着失而复得的玉哨,心中涌上一丝感慨。
柳何潇轻声:“谢谢。”
意欢愣住:“你说什么?”她还从没听过他说谢谢。
柳何潇笑了笑:“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意欢抿唇一笑,道:“那便物归原主吧,反正当日……你也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有心悸。”
柳何潇低低笑开:“我早就知道了。”
意欢挑眉:“你知道?既然知道我没有心悸,为何还愿意赔礼?”
柳何潇低声:“也许……是为了今日。”
意欢抬眸,双目盈盈,不解中含着少女独有的神韵。
月明,风朗,气清。
柳何潇凝视着她,忽而温柔低头,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意欢惊讶抬头,被吻过的粉颊,如蜻蜓点水,荡起一阵涟漪。
意欢的手被柳何潇握住。
柳何潇将玉哨放到她的手心之中,道:“还是你帮我保管吧。”
玉哨已带了他的体温,摸起来温温润润的,光滑细腻。
“可是,这不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意欢低声。
柳何潇笑得灿烂:“所以,才要给你呀。”
意欢面颊粉红,心中却七上八下。
她抬眼看他,心中有微微的甜蜜,但又透着道不明的苦涩。
她苦笑一下,将玉哨放回他的手心,道:“我不能收。”
柳何潇怔怔看她:“为何?”
意欢垂眸:“我们……不合适。”
说罢,转身要走。
柳何潇急忙拉住她:“哪里不合适?”
“哪里都不合适。”
柳何潇见她闪躲,沉声道:“你是担心身份?地位?”他正色道:“我一向自在无拘惯了,我要娶谁便娶谁,不会理会旁人。”
意欢听了,纠结中还红透了脸,凶他:“谁要你娶了!?”
柳何潇不肯放手:“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我……我不好么?”
意欢偏过头,不看他:“世子很好……是我不好。”
柳何潇将她的身子转过来,认认真真道:“你哪里不好了!?你是我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姑娘,你独立,勤奋,聪慧,你虽然一个人养活弟弟,却从不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高门贵女不知道强了多少!”
意欢心中微动,她不敢看柳何潇,只怕看他一眼,自己就走不掉了。
“多谢世子……可感情的事,强求不得。”
柳何潇面色一僵,抓住她的手,不禁微颤了一下。
“强求?”他喃喃重复。
意欢不忍再看他,便低低道了声“对不起”,就匆匆走了。
柳何潇手中攥着玉哨,看着意欢的背影,孤独中,有一抹痛色。
-
翌日。
存济堂门口,人头攒动,来看诊抓药的人,络绎不绝。
“小姐,为何突然想起来找余大夫?有哪里不舒服吗?”阿苗拉了拉意欢的衣角,生怕她被别人撞到。
意欢低声;“我想找余大夫,问问姜撞奶的事情。”
阿苗想了想,道:“小姐是想知道,姜撞奶是不是真的可以助孕?”
意欢道:“不仅仅是这样……我还想知道,姜撞奶搭配什么药材,可以助孕。也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其实就现代而言,跨界联名产品非常受欢迎,若是盛京甜品坊和存济堂共同推出一款药膳,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将吃食卖到东市里来。
这东市之中,达官贵人众多,客单价自然能提升不少。
阿苗明白了意欢的意思,却道:“既然是将生意扩展到东市,小姐为何不叫世子一起来呢?他应该很熟悉这边吧。”
意欢微微一怔,道:“我们总是要靠自己的。”
她想起昨晚柳何潇有些受伤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有些难受。
阿苗笑道:“可世子一定很愿意帮忙的……相处久了,我发现他其实是挺热心的一个人。”
阿苗虽然是有口无心,但意欢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她自己对东市就不太熟悉,想在这里拓展市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正思索着,却见存济堂前面排队的人开始涌动起来,意欢踮起脚一看,原来是余大夫来了。
余大夫还在准备桌案,病人们便安分地在门外等着,熟悉他的人,都不敢贸然上前扰他。
意欢想了想,便奋力挤到了前排,道:“余大夫!我是盛京甜品坊的意欢,有事想向您请教,不知您今日何时有空?”
余大夫头也不抬:“没空。”
意欢在旁人的推搡之中,勉力继续道:“余大夫,王员外家的夫人有孕了,她说您认可我们所做的姜撞奶,确实有调理功效。我来此是为了和您商讨,看看有没有更好的食调方案,能帮助病人转寒为暖。”
她抓紧时间说明来意,唯恐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挤到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