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下巴:“我既是你花钱买来的男妾,总得履行妾侍之职。”
沈鹿溪:“……”她故意吓唬道:“殿下,我这屋有虫子,大晚上嗡嗡嗡的可吓人了,而且还会咬人,您金尊玉贵的,可别委屈自己。”
这还真不是假话,不知道是不是南方的虫子格外凶,反正整个老宅大冬天的都在闹蚊虫,家里人想尽办法也只能让虫子闹的没那么凶,沈鹿溪现在已经彻底放弃治疗,只要虫子不怕自己床上来就行。
姬雍挑眉,显然不信:“怎么咬?”他倾身,在她唇角咬了下:“这么咬吗?”
沈鹿溪跟他彻底没法聊了,也闷不吭声地脱了鞋子,滚到床上装死。
她腰上很快横了一只手臂,姬雍将她横着硬拖进自己怀里,她后背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她挣扎了几下,实在没有力气了,便也由着他去了。
姬雍见她拿自己没招,霸道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得意道:“早听话不就完了吗?
沈鹿溪拍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把脑袋塞在枕头里。
姬雍难得沉静,沈鹿溪一向不喜欢熏香的,这么乍然被他通身的冷香包裹,也觉出一阵安心的困意,眼皮子沉沉地垂了下去。
不过她睡觉不老实,身子往下直出溜,不知怎么的居然滑到他小腹处,脑袋枕在他腹肌上入睡.,也得亏沈鹿溪的床够大,不然她这会儿早就滑下床了。
只是这个位置……
姬雍一阵难受,想要把她拉上来,又怕不留神把她弄醒了,蹙着眉好不纠结。
偏偏沈鹿溪睡的四仰八叉全无所觉,脑袋还在他小腹上蹭了蹭。
姬雍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哎,算了,谁让阿茸这么可爱呢。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她扶正,忽然听到一阵蚊虫的嘻索嗡嗡声,似乎有许多虫子在床幔外打转,却始终不得进来——这下姬雍是彻底相信沈府闹虫子的事儿了。
虫子的动静越闹越大,沈鹿溪在睡梦中挣扎地蹙了蹙眉,身子也不安地动了动,仿佛极为倦怠,挣扎着不愿意醒过来。
姬雍有些心疼地摩挲了一下她眉间褶皱,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为了她能好好地睡上一觉,太子姬雍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亲自把那些虫子赶走。
他那双只握过剑,捧过重大公文的手,取下墙上挂着的短剑,手腕翻飞间,几乎不带半点杂音,就有一片五彩斑斓的虫子从空中落下,他又足尖轻点,很快点死了地上的十几只。
看着一地的虫尸,姬雍莫名生出些成就感来。
他重新撩起床帐,准备抱着睡的香甜的沈鹿溪,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结果他刚躺下不到片刻,床账外又响起一片嗡嗡声……
姬雍:“……”
除了她刚入梦的时候虫子响了几声,其他时候就再没动静了,沈鹿溪难得一晚清净,她早上神清气爽地起来,见着姬雍却吓了一跳。
他眼下隐隐一圈青黛,手臂上和白璧无瑕的脸上多了几个红肿的包,正盘腿坐在床上,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沈鹿溪惊道:“殿下怎么被咬成这样了?”不对啊,这些虫子虽然闹的凶,但是无毒无害,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啊。
姬雍这才睁开眼,眼里似乎还有几道血丝,他瞥了她一眼,慢慢撩起床幔,让她看散落一地的虫尸。
沈鹿溪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姬雍,瞪大了眼睛:“您打了一晚上虫子?”
姬雍昨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也没什么好脾气,冷哼了声:“还不是你太娇气,一点虫子就吵的你睡不着。”
沈鹿溪不由眨了眨眼,心头仿佛被羽绒划过一般,酥酥软软的。
她见姬雍盯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脸生气实在好笑,忍不住拍着他的肩,哈哈笑道:“不瞒您说,我和我爹我姐他们为了解决这些虫子,还去城根的土庙拜过专管蚊虫的菩萨,现在看来,您就是我的活菩萨啊。”
姬雍给她打趣的耳尖微红,一瞬间思想又不纯洁了,想到话本里肉身菩萨什么的……
他轻咳了声,强调道:“几只小虫而已,是你太娇气。”
他又瞥了眼沈鹿溪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哎,算了,娇气就娇气吧。
两人刚穿戴好衣服,沈白那边就派了个容嬷嬷脸的女管事过来,冷冷看向易容完毕的姬雍:“段郎君,老爷吩咐了,让您下厨为我们三郎君做早膳,还请您尽早去厨房,然后再侍奉三郎君用膳。”
姬雍:“……”
沈鹿溪止不住地扶额,深觉自己再拦不住沈爹大步作死……
她叹息了声:“他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人走了,沈鹿溪才悄声对姬雍道:“殿下,您稍微忍耐些,我让柳嬷嬷去厨下整治一桌出来。”好家伙,沈白要真折腾了姬雍,姬雍还不得扭过头来折腾她。
姬雍如今厨艺就限于一道鸡蛋羹,他闻言横了沈鹿溪一眼:“还算你有几分眼力。”
柳嬷嬷很快整治了几样面点和爽口小菜出来,沈鹿溪也不能让姬雍干看着,招呼姬雍坐下,两人面对面用膳。
两人刚吃没几口,沈白就跟一个欺负柔弱小妾的恶婆婆似的——准时到了。
他倒是没认出易容后的姬雍,只是见这男妾竟敢和自己女儿同桌吃饭,他脸色顿时变了,沉下脸:“谁准你上桌的?身为妾侍,连站着服侍的规矩都不懂吗?还以为在你家里不成?”
姬雍:“……”
沈鹿溪脑仁嗡嗡地疼,忙招呼道:“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所以叫他一道坐下吃了,爹,你要不要也来点?”
沈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拉不下身份和妾侍计较,一撩衣摆,自顾自地坐在了上首,重重地哼了声。
沈鹿溪忙让人又添了一副碗筷,沈白冷冷地扫了姬雍一眼,淡淡问她:“昨夜你和他一道睡的?”
虽然下人回报,两人倒是没做出格的,但是都滚到一张床上了,离出格还远吗?他并不欲让自己女儿太早和这人成事,对他的擅作主张颇为不悦。
沈鹿溪结巴了下,沈白啪地一下撩了筷子,却不责骂自己女儿,只转向姬雍,冷冷道:“你比我儿大上几岁,人应该稳重才是,我本想着你能好生规劝她上进,万没想到,你竟如此狐媚,引得她也胡闹起来。”
他加重语气:“若你再违背我沈府规矩,别怪我写下切结书一封,将你逐出沈府。”
姬雍放下粥碗,慢悠悠地道:“是。”
沈鹿溪赶紧给沈白碗里夹了一片羊汤羹饼——堵住他老人家的嘴。
沈白终于能肯低头喝粥,沈鹿溪宛如一个夹在婆媳之间的夹板老公,见两人终于消停,她也能长出口气,低头慢慢喝粥。
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松完,脚背突然被轻轻蹭了下。
她以为是误碰,也没放在心上,姬雍的一条长腿已经伸了过来,就在桌子底下,不紧不慢地碰了碰她的小腿。
沈鹿溪身子抖了下,瞪圆了眼睛看向姬雍。
这狗太子!
而且沈白就在上座……
姬雍唇角微翘,不但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个恶作剧得逞似的表情,略带恶意地笑了下,在桌子底下,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又伸过来一条长腿作怪,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
沈白这个当爹的全无所觉,就在上首安静用饭。
沈鹿溪身子又抖了下,不由自主地紧紧咬着下唇,又是紧张又是难捱,碗里的甜粥洒出来一点,她闷闷地‘啊’了声。
沈白皱眉:“你怎么了?”
沈鹿溪狠狠瞪了姬雍一眼,只见他闷笑了声,她才回话:“没,没事……啊!”
姬雍实在太过,她没忍住,伸腿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姬雍反而变本加厉,直接勾住她双腿,沈鹿溪动了几下,硬是挣脱不开。
这什么狐媚子啊!沈鹿溪额上沁出细汗,一边在心里暗骂。
沈白越发狐疑:“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鹿溪脸上已经止不住的发烫,连忙摇头:“没,没事。”
沈白目光怀疑的看了两人一眼,又淡淡道:“我昨日想了一夜,只段氏一个服侍的怕不周到,徐家那位徐郎君下午就要把人送来,你到时候也过过眼。”
他生怕自己儿子被这人迷住,他决定再尽快让那位徐郎君进门,好制衡一下这个姓段的。
调戏沈鹿溪调戏正起劲的姬雍:“……”
乐极生悲。
第62章 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沈鹿溪没想到沈白在作死的路上狂奔的那么远,一口粥堵在嗓子眼。
姬雍面色阴沉地一下能拧出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沈鹿溪,示意她开口拒绝。
沈鹿溪本来也打算拒绝,不过她这两天脾气见长,想到姬雍刚才欺负自己那个劲头,一时恶向胆边生。
她立即转向沈白:“多谢爹为我操心。”
姬雍:“……”
沈白见她应的爽快,这才稍露满意之色,也没再吃饭,直接就转身走了。
姬雍直接撂了筷子,伸手捏沈鹿溪的脸:“你长本事了?”
沈鹿溪脸都被他揉红了,不得不嘟着嘴,含糊道:“卑职也是为了您好,我爹精明着呢,万一被他瞧出什么来,那您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生怕姬雍还要计较,忙岔开话题:“华将军如今在长风,长风离长汉不过三十里地,骑快马的话一日就能来回,送信倒是没什么难的,只是朱右在蜀边势力极大,咱们要去送信只怕瞒不过他,您可有什么法子?”
姬雍瞥了她一眼,不过他到底不是耽误公事的性子,淡淡道:“取笔墨来。”
沈鹿溪忙取了湖笔和松墨来,姬雍先让她写了一封言语自然的拜访信,自己则从袖中摸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瓶子,他又取出一只全新的细笔,用细笔蘸了点瓶子里的墨汁,提笔在书信的背面写下一行暗语。
等墨迹晾干之后,这行字居然很神奇的消失不见了。
沈鹿溪微微诧异:“这用的是什么墨?”
姬雍见她一脸崇拜震惊,略微得意,语调中也带了三分炫耀:“墨斗鱼的墨汁,晾干后笔墨无形,置于冰块上,可再现字形,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墨斗鱼就是乌鱼,也叫乌贼。
沈鹿溪忍不住感慨:“殿下真厉害。”
姬雍瞥了她一眼,把细笔放入笔架,指尖轻点桌案,忽然又转了话头:“沈白给你找来这些不着四六的男妾,就是为了让你延续沈家的香火?”
沈鹿溪忍不住反驳:“我爹也是精挑细选过的……”
姬雍撇了下嘴,傲然道:“再精挑细选又如何?我不过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碎,你舍了无上之尊委屈自己将就这些人,早晚有你后悔的一日。”
论相貌论才干论出身论家世,他当然有自傲的本钱,他轻哼了声,语调愤愤:“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
沈鹿溪见他一脸傲样,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又不是人人都想要荣华富贵。”
而且姬雍可是太子诶,今儿是伴在他身边的人是她,明天伴着的人,还不知是哪个,他那脾气又喜怒无常没个定数,对你一会儿好一会坏的,哪里做的了准。
姬雍冷哼了声,赌气似的一甩袖:“随便你。”
他一时恼怒上头,也忘了姬昭叮嘱他要尊重爱护,直接拂袖走了。
他略迈出两步,忽又侧头,半张脸都暗沉沉的:“最近情况特殊,我先不跟你计较纳妾的事儿,若是让我知道你碰了他们,或者他们敢碰你……”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面上更具寒意,沈鹿溪被吓唬的心尖哆嗦了一下,他就直接转身走了。
看吧,这人就是这么喜怒无常,昨晚上还能温柔体贴地哄你睡觉,转头就敢沉下脸撂狠话,要生要死的。
沈鹿溪有些委屈地鼓了鼓脸。
幸好姬雍没嘚瑟太久——那位徐小郎君虽然晚了一日,但还是赶在后日进府了。
沈白没功夫一直帮儿子调理妾侍,见人之后略问了几句,便让人把他送到沈鹿溪的院子里。
沈鹿溪本来想先把人打发到哪个旮旯角待着,免得触姬雍的霉头,但姬雍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是要留下来见一见那位徐小郎君。
徐小郎君原名徐圆月,正值二八芳龄,跟沈鹿溪般大,面容俏丽如花,眉眼含情,那叫一个生嫩青涩,他还拿一双大眼不住地向沈鹿溪招呼,看起来娇娇怯怯的,但又不是很娘的那种娇怯,有种雏鸟一般温柔羞涩的姿态,姿态恭恭敬谦卑,十分能激起人的保护欲。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可怕的是,这人竟然穿了一身女装,还把头发梳作妇人样式,俨然一个羞涩明媚的少女!
徐圆月被沈鹿溪看的十分不好意思,垂下头,柔声媚色地道:“沈大人说了,以男妾身份行走内宅多有不便,恐遭人攻讦,便让我先暂换了女装。”这应该就是沈白堵住沈丹嘴的法子了,毕竟沈丹也不可能扒开她男妾的裤子看到底是男是女。
——这才是妾侍该有的亚子啊!
沈鹿溪在心里如实感慨。
姬雍就别提了,眉目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徐圆月显然被教导过规矩,叉手行了个礼,垂眼羞涩道:“沈大人吩咐过,让我先给您敬一杯茶,正好我习过些粗浅茶艺,斗胆问一句,您喜欢浓茶还是清茶?”
沈鹿溪随口道:“清茶就行。”
姬雍的脸色更……
徐圆月颇有眼力价,不光给沈鹿溪点了一盏,还给姬雍点了一杯,不过给他很有些个心眼,给姬雍那辈明显要烫一些,不是能捧在手里喝的。
他垂了垂眼,轻声道:“见过段大哥,大哥入门比我早,我年纪又小,难免有不周之处,还望大哥多担待,以后还望大哥能多照拂我些,咱们以后好共同服侍三郎君。”他说完轻轻一掩嘴,眨巴着一双大眼:“听闻大哥今年已经二十三四了?难怪这般厚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