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个牙印被印得更深。
纪砚白死不悔改, 把领带塞进她手里,忍着痛也要笑眯眯把下一句说完:“我就想睡你一个,可能确实是想了几辈子了。”
期间, 桑念还接到了桑槐的电话,开口就急匆匆问她是不是去医院照顾奶奶了。
“姐,你别去!”
桑槐住校一周才回一次家,到家一听说奶奶生病的事,第一反应不是询问老太太病情,而是给桑念打了通电话,就这样还生怕打晚了,桑念已经在医院贴身照顾。
“没有。”桑念说:“急什么,谁告诉你我在医院照顾她啦?”
桑槐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没去就好。”
“姐,奶奶脾气不好,对你也不好,她生病了就让我爸妈去照顾,不然我周末放学了过去也行,反正你别去受气。”
桑念觉得这种话从桑槐这个小屁孩儿嘴里说出来挺有意思:“怎么她都病得动不了了还能给我气受?”
“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
桑槐对人情世故懂得不多,只能凭直觉来判断:“奶奶太不讲理了,说话也不好听,我总觉得就算姐你去照顾她她也不会感谢你对你态度好点,说不定还要一边指使你做这做那一边给你脸色看。”
桑念听得想笑。
看,连个小孩子都知道,有些人活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在讨人嫌。
如果说接到桑槐的电话是情理之中,那么桑易的电话就算得上意料之外了。
桑念以为他会说和老太太病情相关的事,毕竟这么多天过去,桑念完全没有关心询问过一句。
不了桑易启口就是一声对不起,将桑念定在原地。
“念念,是我们忽略了你,没有像当初承诺那样关心你,照顾你。”
“我对不起你爸妈......”
...
纪砚白回来得晚。
客厅灯通亮,桑念就握着手机盘腿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着窗外发呆。
纪砚白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走过去倾身亲亲她的额头,等她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后便在她面前蹲下。
“我的小尾巴怎么心情不好?嗯?”
“大伯给我打电话了。”
桑念低头看着纪砚白的眼睛,小声说:“他跟我说了好多,还说了很多遍对不起,让我原谅他。”
纪砚白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带着温柔安抚的味道:“那念念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桑念说。
“我真的不生气,也没有难过,只有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
“那时候是真的把他们当爸爸妈妈了,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忽然就不再那么关心我,关注我,体贴我,照顾我的感受。”
“一开始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们不高兴了才会这样,就努力去争取,想做到最好。”
“后来事实证明这些都没用,我才慢慢明白原来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有了更爱的孩子,他们把最珍贵的爱都给了他,没有余力分给我了。”
“想通了就什么都好了。我终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愿意收留我给我一个家已经是仁至义尽,槐槐是他们的亲儿子,他们更爱他也是理所当然,并没有做错什么。”
桑念说到了桑槐,想到前几天那通电话,不由浅浅弯了下嘴角:“而且槐槐可喜欢我了,也跟我的关系最好。”
“每次老太太找我茬了他都会帮我说话,放学回来用来记得给我带他觉得他们学校小卖部里味道最好的糖,节日还隔着好一段时间就盼着我回家。”
“去年夏天我做了手术没人发现,只有槐槐,明明已经因为准备转学面试忙的天昏地暗还能发现我不对劲,问我为什么精神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哦对了,他还总是当着老太太的面说以后要跟我平分家产,还要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我,他自己再赚钱重新买......”
纪砚白陪在她身边静静听着,看她小声渐消,笑容渐收。
凑近亲亲她的嘴角,又用指腹轻轻蹭蹭她的眼角,抱着她回到房间。
桑念看着纪砚白给自己拉上被子,极耐心地掖好被角,在他收回手时直起腰抱住他。
“可是砚白,我还是有点难过。”
她吸吸鼻子,问他:“你可以再讲一次《小王子》哄我睡觉吗?”
“好。”纪砚白说:“不过今天换一个,我给你讲玫瑰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为什么?”桑念乖乖歪在他肩上轻声问。
纪砚白含着笑,慢条斯理道:“因为公主的故事就要讲给公主听啊。”
她是他捧在手心最娇贵的公主,在他熟知的世界里,她好到全世界都应该喜欢她。
可是有人退出这个行列了,她原本应该得到的爱少了一份,他只能把自己的爱翻倍再翻倍,把缺失的全部补回来。
他的小公主不应该为了这些事难过,嗯……只需要烦恼喜欢的手办到底能不能返场就好。
好吧,也不算烦恼,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办到。
...
答辩临近,桑念紧张得不行。
总听学长学姐说答辩就是毕业生孤零零站上讲台,然后被台下一群老师疯狂怼,不怼到哑口无言不会放你下来。
她被吓得接连两个晚上梦见自己在讲台被老师口中喷出的利箭扎成筛子。
被噩梦吓醒之后顺便把纪砚白也弄醒,美其名曰壮胆,不然她一个人醒着会睡不着。
理由还能再无厘头一点吗?
纪砚白半梦半醒着,被女朋友这茬弄得好气又好笑,等听完桑念说完前因后果,清醒了,干脆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孩子老胡思乱想,多半是闲的,累累就好了。”
桑念:“???”
等她累得睁不开眼抬不起手,一夜无梦一觉睡到大下午之后才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大意了。
就不该大半夜招这只狗币老流氓!
不过纪某人的方法虽然流氓了点,却的的确确有奇效。直到答辩日子到来,桑念再没有做过被万剑穿成筛子的恐怖噩梦。
答辩过程出奇的顺利。
没有传闻中的舌战群儒,她也没有被怼到怀疑人生,老师们很和蔼,提出的问题也并不犀利,轻易不费功夫就都能答上。
预想和现实出入太大,以至于桑念立场时候脚步都有些飘忽。
就这?就这?
还真是像做梦一样。
纪砚白今天临时被安排了一个会议,提前就发了一长串的哭脸跟她打招呼不能一起吃晚饭。
桑念本打算自己在外面随便解决,途中收到了蔻烟的盛情邀请,要跟她一起共进丰盛晚餐。
江邃负责买单。
桑念多机智,只听个开头就能把前因后果猜得八九不离十。
桑念:【你哥哥是不是要你跟他一起吃晚饭?】
蔻烟:【昂。】
桑念:【但是你怕他,不敢跟他单独吃饭,所以拉上我壮胆?】
蔻烟:【......呜呜呜】
桑念看着满屏的蒜头王八流泪动图,乐得不行。
行吧,壮胆就壮胆,白嫖大餐谁不去谁傻。
然而餐食过半,她就敏锐发现事情跟她听到的似乎不大一样,至少那位传闻很凶很讨厌蔻烟的继兄,好像过于名不副实了。
“蔻烟,你再挑一只青椒试试。”江邃皱紧了眉头。
蔻烟小可怜瑟瑟发抖,默默收回筷子,又怕又委屈:“哥哥,可是我不喜欢吃青椒啊。”
江邃冷着脸把她碗里的青椒大半都夹到自己碗里:“把剩下这些吃完。”
蔻烟委屈巴巴吸鼻子:“喔。”
又三分钟后——
“冰的?”江邃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饮料,再次皱眉。
男人气场太大,服务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是啊,是这位小姐说要冰的。”她指向蔻烟。
蔻烟总是摸不清江邃的心思,茫然小声道:“怎么连冰饮料也不让人喝了吗?”
江邃:“上次生理期吃了半个冰淇淋就通的死去活来的人是谁?”
蔻烟大惊:“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生,生理期?!”
江邃没搭理她,把冰饮料交还给服务员:“麻烦换个常温的。”
“好的好的。”服务员接过饮料,笑眯眯看向蔻烟:“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蔻烟:“......”
她那么响亮一声哥哥白叫了吗?
常温饮料上来,蔻烟抱着大瓶子苦哈哈偷瞄桑念,用眼神跟她控诉某个霸道土财主:看见没,凶不凶残,吓不吓人,可不可恶?
“龇牙咧嘴做什么?”江邃瞥她。
蔻烟立刻扬起笑脸:“跟念念夸我哥哥帅呢!是吧念念,我哥哥是不是比我以前跟你描述的还要好看还要帅气?!也就我语文不好,八百字小作文也写不出哥哥万分之一的优秀!”
“......”
许久不曾领教,撒娇精的马屁功力又更上一层楼了。
桑念默默看向彩虹屁对象,江邃睫毛几颤,竟意外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扔下一句“好好吃饭”,动作比方才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蔻烟还在偷偷跟她使眼色抱怨,桑念视线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
她觉得蔻姑娘和江先生之间有一道微妙的磁场,江先生知道,蔻姑娘却不知道。
她觉得有趣,像发现了新大陆,转头就想跟纪砚白分享,可等到纪砚白下班来接她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分走了。
“砚白砚白!梦仙游手游快要公测啦。”
她坐在副驾驶认真刷这条微博的评论区:“大家都很期待,我也很期待!希望这次说话算话,不要和每次游戏大更新一样咕咕咕。”
手游版梦仙游跟网页版不一样,玩法也变了,更类似推塔游戏,只是画面更美,人物也更仙侠飘逸。
从消息放出来桑念就一直期待着,一个星期后,手游版总算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准时开放下载。
彼时桑念正因为雨天不能出门而百无聊赖窝在纪砚白怀里玩消消乐。
预约游戏开放下载的消息一弹出,桑念立刻来了精神,欢天喜地下载,注册,登陆,试玩,一气呵成。
纪砚白就着女朋友不间断的感叹声刷着学校论坛。
“好漂亮,这个画面也太好看了,不枉我等了这么久,策划这是直接等比缩小三生谷搬过来了吗?”
“人物好可爱,竟然是q版,皮肤色彩比网页上还要粉!”
“啊,原来月仙是定位辅助,剑仙竟然是射手,不应该是刺客么?”
“啊语音包也好好听!”
怀里藏了只聒噪的小猫咪,纪砚白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可惜赞叹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发现,小猫咪的聒噪变调了。
“这什么人啊,明明我在回程干嘛还要把敌方引过来?”
“自己零杠十七到底是哪儿来的脸bb?打得又菜态度又不好!”
“杀人就是你能,死了全怪辅助,怎么不检讨一下自己玩游戏不带脑子!”
“这个游戏没有限制十八岁以下禁玩吗?!”
桑念指尖用力敲着手机屏:“为什么全是小学生啊?!”
“……”
手上正好刷到一篇关于桑念的帖子,有人端着腔调说中文系系花桑念就是一杯酒,冷淡又清高,看着冽,闻着香,喝起来却极为辣口。
纪砚白嘴角掀起十足嘲讽的弧度,正要打字,余光瞥见怀里跟小学生激情对骂的姑娘都快气成河豚了,略一思索,指尖调转划过手机屏幕。
“念念,梦仙游线下活动奖品清单出来了。”他晃晃手里:“看看,有你最喜欢的那个月仙异色手办。”
桑念对“异色手办”可太敏感了,闻言条件反射双眼一亮:“真的吗?”
“你去看看?”
桑念立马将小学生抛到脑后,挂机退出打开微博。
“呀,真的有!”
“没骗你吧。”
“嗯!”
小河豚瞬间变成开心果,高兴得找不着北,仰头吧唧一口亲在纪砚白下巴上,张开手臂一把抱住他:“纪先生陪我去!”
“遵命,这就去买票。”
纪砚白懒洋洋勾起唇,圈住她的腰打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那个胡说八道的帖子上。
一声嗤笑,指尖轻点两下,开始熟练飞舞于键盘之上。
sdfghjkl:【尝?你有这个资格?】
sdfghjkl:【兄弟,没事就找个厂去纳鞋底,不然点个蚊香往脑门戳六个洞去找个和尚庙挂名上班,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梦少做。】
辣口?
辣什么口,
你喝过辣口的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