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夫掉转车头,顾聿清在宋凤宁没看见的地方,眼睛里笑意藏不住。
宋凤宁回到家,二太太曹玉珍和张嫂两个人正在谈论股票,二太太曹玉珍看当日申报。
听见张嫂说;“我老乡上个月买股票赚钱了,我把半辈子攒的钱都交给她,钱放在手里不能下崽,她说买股票比放在银行强。”
宋凤宁脑子里涌出前世的记忆,前世这个时候张嫂炒股赔钱了,把老本都赔光了,张嫂见天念叨她的老乡这回看走眼了,买的股票天天下跌,后悔没有买另外一只股票,那只股票一路上涨,半年不到股价涨了四五倍。”
对就是这个时候,张嫂的老乡炒股。
“宁宁回来了。”
宋凤宁的思路被二太太打断。
宋凤宁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张嫂,你第一次炒股,先试水,少拿点钱,如果挣钱了,拿挣的钱继续投入,这样挣钱赔钱都不心疼。”
张嫂寻思半天,“三小姐说的有道理。”
自己给人当老妈子,挣的辛苦钱赔了,活要了老命,少拿点钱,把股市挣的钱买股票,如果赚钱白捡的,赔掉就当不是自己的钱,没有财运。
决定先少投入,试试看。
宋凤宁突然发现,自己如果炒股,可以利用提前知道消息,稳赚不赔,前世证券交易半年后市面银根收紧,现金周转需要加大,卖出多,买进的少,证券交易所一下倒闭许多家。
投资炒股需要本钱,她手头就三百块钱,去掉杭州花销,剩下二百多块钱了。
第42章 投机
“同我一起打牌的几位姨太太现在都炒股, 都说有得赚,我也寻思买股票,又有点担心, 股票跌了,钱就回不来了,几个姨太太劝我投点进去,说现在股市行情看涨,我正犹豫。”
二太太几个牌友, 姨太太们手里有点钱, 想投资赚点钱, 二太太曹玉珍受她们影响有点心活。
宋凤宁一听,坐到二太太身边, “姨娘,你要买股票,我有个同学有内部消息, 稳赚不赔, 一千块钱半年能赚五百块钱, 我准备把零花钱交给他, 代为炒股。”
“真的吗?宁宁, 姨娘把钱交给你,你让你同学帮我炒股,如果挣钱我不会白了他的。”
“三小姐, 把我的钱也放在你同学那里炒股。”张嫂也说。
二太太真信了,宋凤宁趁机说;“姨娘, 我们这点钱太少了,我同学是炒股大户,不把咱们这点钱放在眼里, 收我们点好处有限,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姨娘的姊妹们可还有愿意加入的吗?”
“我问问。”
二太太急忙去打电话,找平常一起打牌的几个姨太太。
把宋凤宁的话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第一个打电话的那边的吴姨太太问;“你说的,如果把握是个好事,就是我们把钱交给他,万一本钱都赔了,我们不认识他,可找谁要去?”
宋凤宁凑在电话听筒边,听见小声对二太太说;“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不管股票赔赚,一千块钱五百红利,多了就当人家辛苦风险钱,少了按照协议执行,我跟她们签协议,她们赔了算我的。”
二太太把宋凤宁的话依葫芦画瓢学说了,三位姨太太答应拿钱投入股市,两位姨太太出一千块钱,一位姨太太出两千块钱。
几个电话里都说妥了,一会几位姨太太过来签协议,把钱带过来。
二太太放下电话,刚才头脑发热,现在有点回过神,不无担心地问;“宁宁,炒股赔了,你拿什么赔给她们,你有钱吗?”
宋凤宁的家底,二太太最是晓得的,花钱没个算计,大手大脚,存不住钱。
宋凤宁朝楼上瞄了一眼,小声说;“姨娘,我没钱,我娘有钱,难道我娘还能看着我被人追债。”
二太太恍然大悟,是了,三小姐可是太太的亲生女儿,太太平常惯着,有事太太能不管吗。
把心放在肚子里。
心想,自己也要跟宋凤宁签一个协议,万一赔了,有个保障,太太把钱补给自己。
三个女人算上二太太五千块钱,张嫂要参加,钱不多,二百块钱。
宋凤宁觉得有点少。
说;“姨娘,我上楼找我娘,问我娘是否也要参加。”
“对,有好事,不能落下你娘,还有你姐。”
二太太又嘀咕,“你姐没心眼的,上次演剧赔钱了,手里没多少钱了。”
宋凤宁上楼,走到大太太主卧,悄悄推开门一条缝,看见她娘在练字。
闪身进屋,来到桌旁,看了看,“娘,您的字越写越好了。”
“书法你懂吗?”
“娘,我不懂,字好不好看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宋凤宁嘿嘿,不就是功课差点,这么被自己亲娘瞧不起。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宋凤宁陪着笑脸,“娘,我和姨娘凑钱炒股,娘要不要加入一份?”
“我不炒股,你小小年纪好好读书,别净想着投机取巧。”
大太太人正统,她早想到碰一鼻子灰。
可还是不甘心,她娘可是个有钱的大户,不像这些姨太太,东扣西扣攒点钱。
“娘,我同学有内部消息,稳赚不赔。”
“我懒得操心这些事。”
大太太关碧华对蝇头小利看不上眼,不像姨太太们小家子气。
宋凤宁涎着脸,“娘,你不愿意操心,借给我点钱,我拿去挣点零花钱。”
大太太瞪了她一眼,“你每个月十块钱零花还少啊,给你多少都分文不剩。”
“娘,把我嫁妆店铺租金给我,我拿去投资。”。
“不行,租金留给你置办嫁妆。”
宋凤宁赌气地噘着嘴,“这不行,那不行,娘,就算我借你的。”
大太太被她缠得搁下笔,“你要多少钱?”
有门,宋凤宁顿时喜笑颜开,搂住大太太,“娘,五千块钱,不多吧?”
“五千块钱,我看把你卖了都不值五千块钱。”
宋凤宁嘻嘻笑,“娘舍得卖我吗?给多少钱娘也不能卖掉我,真要卖的话,我怎么也值五万块钱。”
一句话把大太太逗乐了,“我恨不得陪嫁妆把你嫁出去,省得操心。”
宋凤宁摇晃着大太太,“娘,五千不行,三千行吗?我给你写个借条,半年,就半年,保证连本带利还给您。”
“两千吧!”
大太太一锤定音。
“好的,两千就两千。”
她来时心里定的这个数,故意说五千,就知道她娘要砍掉一半。
大太太关碧华拿钥匙,打开钱匣子,拿出一张两千块钱的银票,嘱咐,“别拿丢了。”
“在娘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丢三落四不假,我几时丢过钱,也没钱丢。
宋凤宁小心地把银票放在手袋里。
“谢谢娘。”
出了房间,走到楼梯口,听见楼下客厅里女人叽叽喳喳说话声。
她刚一露头,三个姨太太就把她围住了。
“三小姐,你这个同学把握吗?一定能赚钱吗?”
宋凤宁拍胸脯保证,“赔了算我的,挣了算你们的。”
一个姨太太笑着说;“三小姐,那我们就先小人后君子,签个协议,挣多挣少,半年我们一千块拿回来一千五对吧?”
“对,就是这个账。”
宋凤宁跟三个姨太太签了协议,三个姨太太拿着协议,都很高兴,奉承说;“我们三小姐就是行事大方。”
张嫂的二百块钱,宋凤宁怕她担心,也跟她签了一份协议,她收了张嫂的钱,答应替她炒股,主要是怕张嫂把钱投到别处又赔了,女佣挣点辛苦钱。
三位姨太太和二太太、张嫂把钱交给宋凤宁。
宋凤宁现在有七千二百块钱,算上自己的私房钱,一共七千五百块钱。
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宋兆申从学校回家,妹妹在客厅里等他。
宋凤宁放下手里的电影画报,亲亲热热地,“哥,你回来了。”
宋兆申站在风扇下,“天气闷热,要下雨了。”
宋凤宁狗腿地跑到厨房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端给他,“哥,你喝一碗,里面还有冰碴。”
宋兆申端起碗,一口气喝光,抹抹嘴,“小妹,你有什么事要求大哥?今天这么殷勤?”
宋凤宁甜笑着,“哥,我想借点钱?”
宋兆申一向对妹妹很大方,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二十块钱,“拿去买衣裳。”
这回宋凤宁破例没接,“大哥,我不是要钱,我是朝你借钱,借钱的数目有点大,我保证还给你,还有利息。”
“多少钱?”
宋凤宁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百?”宋兆申说。
“三千。”
“这么多?”
“没有两千也行。”
“我倒是有两千,可我要买个照相机。”宋兆申为难地说。
“哥,我相机借给你,就算押给你,等我把钱还给你,你再把相机退给我。”
看她哥犹豫,宋凤宁急忙说;“哥,我的相机是新的,三千块钱买的,爹送我的生日礼物,没使过几回,我还怕你用坏了。”
“好吧。”
宋兆申话音刚落,宋凤宁已经一阵风似跑上楼取照相机。
两千块钱到手了。
凑五百就一万块钱了。
没用她多费口舌,二太太拿了五百块钱给她,“这是你姐的,她入一份。”
一万块,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宋凤宁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半夜起来,检查一下一万块钱老老实实地躺在钱匣子里。
小心地锁好,安心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带着这笔巨款,宋凤宁坐家里的汽车,到顾聿清的公寓。
顾聿清还没有出门,听见敲门声,开门看见宋凤宁站在门口。
“这么早来收拾房间。”
宋凤宁闪身进屋,随手把门闩上。
“我有事求先生帮忙。”
“什么事?坐下说。”
宋凤宁坐在沙发上,“先生,我想买股票,我年纪太小,证券交易所规定成年人可以交易,我想用先生的名义买股票。”
顾聿清沉静的目光看着她,女孩坐在沙发上,朝阳洒入房间,照在她脸上,雪白的脸光滑,像新煮熟剥了皮的鸡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悸亮,光芒四射。
牵了牵唇角,“用我的名义,你不怕我把你的钱吞了。”
“先生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这点钱顾大佬能看上眼。
第43章 你喜欢过他?
“好, 我帮你这么忙。”顾聿清很痛快地答应。
宋凤宁站起来,鞠了一个躬,“谢谢先生!”
讨好地看着顾聿清, “先生今天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们先去证券交易所,回来我给先生打扫房间。”
“可以。”
宋凤宁雀跃着出门,一切顺利,大功告成。
宋家的汽车等在楼下, 宋凤宁拿着巨款, 万分小心谨慎, 这可是各处募集来的钱,如果巨款有闪失, 真要把自己卖了。
顾聿清上车后,司机老王开车直奔证券交易所。
宋凤宁是第一次来证券交易所,交易所里人声鼎沸, 宋凤宁看着所有挂牌上市公司股票, 股价随时变化。
股民的心脏随着股票价格变化如过山车一样, 股价牵动每一个股民的神经。
宋凤宁有点紧张, 抿着嘴, 盯着挂牌上市公司。
顾聿清站在她身旁,目光沉静,没有被周围纷杂的环境影响。
宋凤宁在挂牌上市公司里找到大华棉纱, 她记得前世张嫂成日念叨没有买这支股票,大华棉纱股价一直拉升, 股票交易的价格屡创新高,节节攀升,不到半年涨幅五倍之多。
大华棉纱在申城这些棉纱厂里是领军企业, 风向标。
宋凤宁指着说:“先生,我们买大华棉纱,全部资金投入这一支股票。”
顾聿清看着价格变动牌,说:“你确定?”
确定全部的钱都投在这支股票上。
“确定,全部押一支股票。”
宋凤宁像个战场上的将军,出手很豪气。
“你为什么要买这支股票?”顾聿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宋凤宁不了解股市行情,上来直接点大华棉纱厂的股票,胸有成竹,没有丁点犹豫。
“我家开棉纱厂,我对大华棉纱厂多少了解一点,别的行业我一无所知。”宋凤宁早已想好理由。
“上市的棉纱厂不只这一家,你为何单买大华的股票?”
“我有直觉,这支股票涨势看好,先生,请相信女人的直觉。”
还自称女人,顾聿清垂眸暗笑,道:“这支股票有异动,未来存在很大的风险,你投资要谨慎,考虑清楚。”
背后有资金拉升这支股票,股民不知道盲目跟风,顾聿清判断这支股票的未来一段时间涨势看好,但是不会持续太久。
凭着对未来的预知,宋凤宁心里很清楚,棉纱股就像垂暮之人,最后疯狂拉升,然后背后操纵之人抛售股票,一干众散户就吊在山顶,套牢了,而且永远不能解套。
股市有它自身的残酷,这些狂热的股民还不是很清楚,盲目地以为赚钱很容易,像走路捡钱一样,噩梦在半年后,真正地开始了。
她是一个投机者,笃定地说:“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