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绑定贤臣系统后——其桐其椅
时间:2021-06-13 08:52:18

  她握紧缰绳,无声的催促,骊马也好似明白她的心意,一路上奋力疾驰,她沿着车辙马蹄印一路追逐。乌云终于承托不住欲坠的水珠,一场瓢泼大雨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像石子似的砸向她,雨点越来越密集,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暴雨如注,她眯着眼睛终于瞧见潼关城墙一檐半角,暴雨行路艰难,说不得东宫他们一行暂时停在潼关避雨......卓枝握紧缰绳拨转马头,快马行至隘口,城墙上的士兵挥旗大喊:“城下何人?速速呈上通行文书!”
  卓枝迎着暴雨向上看去,潼关一如往昔,不见任何旌旗,也不见什么车马帐篷。通行文书,她自然没有,总不能东宫尚未行至潼关?她心中怀着微弱的希望,掉转马头向着不远处山坡行去,山路泥泞难行,骊马暴躁仰颈不前,卓枝将缰绳绑在树上,径自步行,冒雨上山,又费了好些功夫,她深一脚浅一脚终于爬上山坡。
  她探身一望,只见一条大河浩浩荡荡,波浪翻卷着沙一路向东奔涌而去,入目所及处山连山,峰连峰。此时正逢暴雨,河水更是浑浊不已,惊涛拍岸险绝至极,卓枝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身畔巨树,勉力向着河那边望去,依稀看得见赤色旌旗。
  卓枝揉了揉眼睛,等再度看又好似什么也看不清,她干脆爬上树,居高望远,这才看得清楚对岸旌旗微显。一种深深地挫败感涌上心头,她坐在树杈上,有些茫然的想没有文书,她不能出关,毕竟潼关自古有险路,两岸峡谷高绝,只能从关口过。
  可是退一万步讲,她如今回上京,就算想法子弄来了通关文书,她也没法追上东宫一行。除却知晓目的地是灵州外,他们一行如何前行,她更是无从得知。灵州正值叛乱剿匪,此去一路更不知还要经过多少关隘,她又从何处得来通关文书呢。
  上次远赴玄缺,也是因了她身上有东宫令牌,自可通行无阻。如今她不再是东宫伴读,自然没有什么出行特权......
  天渐渐放晴,暴雨过后,她鼻端嗅到阵阵草木清香,空气也变得明亮,她毫不费力便能见到河畔那端,旌旗飘扬似是队伍重新启程前行。河水依旧浑浊不堪,浪潮却变得温柔,一波波潮水抚过岩岸,又退回河中。
  卓枝高声喊:“殿下!”
  她又喊:“燕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谷河畔之间,河岸那边自是依旧听不到,队伍渐渐前行,最末一点赤色旌旗终于消失在崇山峻岭之间。河畔对岸队伍冗长一眼望不到头,当前身骑白马的,一身明光甲的男子驱马靠近东宫,他问:“殿下,此时已是戌时过半,方才过河避雨已是耽搁了好半晌,今朝我们需赶到通榆治下度夜。”
  东宫勒马止步,他若有所思的回望,却只能看见暴雨洗礼之下满山愈发苍翠,更远处潼关城墙高伟,牢牢占据着要道屹立不倒,他声音很低,似是自言自语:“孤仿佛听见有人唤......”
  黄维德驱马上前,落后东宫一个身位,只与明光甲的将军并行,他笑着说:“皇天之下哪有人敢高呼您的姓名?许是河流拍岸,山谷中的风声所致吧。”
  东宫不语,强行压抑心中那不属于自己的微末慌乱,再度回首望了一眼潼关,而后挥鞭打马上前,一行长队浩浩汤汤随之前行。山色愈发清翠欲滴,夜幕悄然来袭,一盏冰轮缓缓升起,高高的悬挂在天际,清辉遍洒潼关,夜晚明亮至极,行路甚至不需打灯笼。
  伴着月光,卓枝终于狼狈的走下山坡。
  骊马百无聊赖靠着松树小憩,听见她走来,兴奋地打了个响鼻,踏前几步凑上来。山间泥泞不已,她已是满腿泥,马更是无法前行。这会就算回到上京,也不能进城,干脆就在此地找个地方凑合一晚。
  她顺着来时路慢慢回转,不知行了多久,依稀看到远处有烛火闪烁,她牵着马缓缓靠近,就瞧见几个草寇围着辆青蓬马车,车上一个身着道袍的娘子,手中握着一把短弓,双方似是对峙良久。看样子草寇只待对方箭尽,便会一拥而上。
  卓枝虽然有点武力值的优势,但实则不善与人对战。她隐于树后悄悄靠近,拾起几支短箭,凝神屏息,猛地投掷出去,几个草寇纷纷倒地立扑,唉声连连。卓枝这才走上前去,卸了他们手脚。她手上忙碌,没注意到那道袍女子惊喜的神情。
  道袍女子说:“你,”
  声音有点熟悉,卓枝回首诧异道:“傅夫人。”她一出声就心生后悔,傅夫人是上次应娘子书斋外救她时自报的家世。若说她真正与应娘子相见,应道奇介绍的是家中守寡的长姐。虽说都是同一个人,但是两边介绍不同,她这一唤出口,不就承认了她识得傅夫人,承认她就是书斋外那个女郎了吗?
  应娘子迟疑片刻,眼中有着淡淡的关怀责备之色,她道:“夜色深沉,你个小娘子又换上阿兄衣衫,竟还往深山野林里跑?”
  卓枝干脆顺着她的意思,解除了男装大佬的状态,低声道:“夫人也......”应娘子环顾四周,忍不住笑了:“你可有地方去,我家就在这附近,若不嫌弃,请在家中暂居一夜吧。”她看出卓枝有些迟疑,特意解释道:“我是寡居之人,家里没有儿女,只有几个仆妇和看门赶车的车把式。”
  应娘子说的宅子就位于潼关二十里开外桃花村,距离这里不过几里路,不多时便来到了宅子。卓枝一身狼狈,应娘子热情招呼:“你先换上我的衣裙,你身上的衣服交由仆妇洗干净,明日正好换上......你换好衣衫等着会,你淋了雨身上正冷,我吩咐厨房下碗酸姜汤饼。”
  应娘子的衣衫大多都是素色,毕竟她是寡居,又是信道。卓枝衣衫沾满泥点,又混着雨水,实在狼狈不堪,她也不再扭捏,三下五除二换好女冠袍,又挽了个道髻,这才拿着衣服出了房,心里念着应娘子指的那处,将衣衫送过去。
  仆妇腼腆的接过脏衣,说:“夫人已经将饭端去屋里了。”
  卓枝急匆匆的走向房间,拐角处躲闪不及,撞上一人。她吓得后退几步,那人却站的稳稳的,他躬身行礼,见到卓枝的面容,他礼行了一半,愣在当场,他深吸一口气:“花卿?”
  这种遇到熟人撞破身份的事,卓枝竟然也不如何慌张了,毕竟也不是头一次了,她也拱手行礼:“应修撰。”
  应道奇沉默不语,他没有看卓枝,只是看向院外连绵群山,低声问:“殿下知晓此事吗?”卓枝一时尴尬,方才的淡定全然没了,竟不知怎么回答,又听他接着问:“那,婚事如何......”
  ——“我和他谈什么婚嫁之事!”
  应道奇这才回首看她一眼,叹了口气:“难道是为了东阳王世子的事?”
  卓枝色容色难堪,她立即否认:“不是,不是那些事。”应道奇揉了揉眉心,苦笑着想这分明就是承认了,他静默片刻,思量着说:“你若是有什么担忧,我写信递去灵州。”
  ——“刚才人还在,如今,你这儿郎子怎么回来了!”
  原来是应娘子去房间寻卓枝不见,出来找人,却遇上他们。应道奇坦然自若,上前一拜:“阿姐,路上暴雨,您又急于山中救病。天色渐晚,您身边只有绿夏老刘,我猜测行路不便,这才特意从上京赶来。您这一路可好?”
  原来应娘子连夜出城不顾危险竟是为了瞧病。
  应娘子有些窘迫,她看向卓枝,递给她一个眼神,避而不答:“你还不速速退下,今夜去邻家暂居吧,这里不方便。”
  应道奇并不反驳作揖称是,转身便欲退出小院。
  他不能走,今朝已然见到她,万一日后他说了什么,该如何是好。
  卓枝上前几步拦住他,她欲言又止:“我,我的事,你......”
  月光清亮,光辉明亮的使人能看清楚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应道奇端视着她,轻而易举便能读出她心中的隐忧,他清润的眉目微微皱起,苦涩难掩,那一瞬间他心里感到许多异样的情绪,纷乱复杂,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似往常般温和:“花卿,我们是好友,今日已是很晚,你安心歇下。明朝一道回上京,路上再谈。”
 
 
第110章 世子颈侧有两颗小痣……
  俗话说立秋之后还有一伏。
  前几日上京连绵小半月的细雨终于停歇, 可才过了个夜,周遭便蒸腾灼热的气息,漱藻斋四面临湖, 清凉宜人,不仅如此湖面上还建立了一座水车,顺水而动,湖水高高摇起,而后倾泄而下, 水帘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映照之下漱藻斋仿若水晶龙宫般, 水汽朦胧,凉爽消暑。
  蔓芸将漱藻斋四面的呈卷的细竹帘子放下, 以防湖面水汽飞溅浸湿书籍,她低眼正欲退出,却听卓枝出声相唤:“蔓芸, 今日可有阿娘的消息?”
  寿春县主的消息......蔓芸垂下眼睛, 自从半月前府门前便总有御林卫守卫出没, 府中侯爷县主娘娘皆不在, 就连大郎君也因肃王府谋逆之事被圈禁在肃王府邸, 她不禁叹息,侯府中唯一的主人家也只有小侯爷了。
  御林卫虽说尚未阻止他们出入侯府,可是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他们也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罢了。
  蔓芸微微摇首:“小侯爷, 宫中并无消息传来。”
  并未有消息,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卓枝心中暗忖,她放下书册, 掀开细密的竹帘向外望去,不过小半月而已,侯府已现出衰败之相,仆从尚有管家阿姐管教拘束,可是园中琐事已没人有心操持了。她低声问:“蔓芸,路小远可否探到王嫣然的踪迹?之前特意嘱咐他去肃王别苑周遭打探,可有结果了?”
  蔓芸仍是摇首。
  半月前曾与应道奇一番密谈,圣人刀剑所指之处,已是显而易见。据闻肃王不在府邸,这些日子御林卫更是将上京翻了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没找出他的踪迹。府中除了瘫痪在床的燕长龄,其余叫得上名头的也只有阿兄了。
  可是那日刺客所言密信内容为何,她仍是不知。肃王府那日卓泉所言也并未承认与潺潺相关,究竟兴风作浪的东阳王世子是谁?是谁在假扮做戏?难道肃王借这个名头,只是想全身而退不成?这天下谁看不出肃王才是腋肘之患,罪责根源,光凭一个东阳王的名头又能遮掩什么?
  何况,她才是东阳王的遗腹子,若有朝一日卓泉被误认东阳王世子,圣人下令诛杀,那她又该如何?
  这些事一直萦绕心头,扰得她心头烦闷不已,卓枝迈步而出,没走几步便遇上诚惶诚恐踉跄而来的路小远,他见到卓枝,忙上前拽住卓枝衣袖,慌乱道:“小侯爷,大事不好,侯府前,侯府前来人了,都是骁骑尉的人!”
  府衙来人也不是头一遭。
  卓枝略整衣衫,迈出书斋,一路沿着回廊走向门前。远远只见白玉影壁暗刻着牡丹菡萏,而那一队骁骑尉披坚执锐就立在百花壁之后。为首的青甲中郎将手持黄锦,看来应是有圣人旨意。卓枝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说:“臣请问圣躬安。”
  中郎将抬手展开黄锦诏书,说:“圣人安,圣人有令:着暂将卓枝押送收监大理寺,押后再审。”中郎将收起圣旨,瞥向身后,一个绿袍骁骑快步上前,他手中捧着一幅铁镣铐,中郎将说:“小侯爷,您身为皇亲国戚,又有官职在身,本不该动用刑具。只是,此案关系重大,实属十恶首例谋逆,小侯爷,请吧。”
  这些事事关国法,又有圣人旨意,他本无需多言解释。他们既不面熟,也无交情,可他仍多说许多,卓枝只是作揖言谢,伸出双手,待那双镣铐扣合发出一声闷响,卓枝起身随他们前去。
  路小远努力憋着泪,傻呆呆站在一旁,只知道哭。还是蔓芸晓事,丝毫不慌张,她递上荷包银两,口中却不提照看卓枝的话,反而说:“大热的天,诸位大人办差辛苦。”
  那中郎将适时停下,他望着白玉影壁,低声提示道:“天热气燥,可有什么要交代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卓枝低声交代:“家里的事一切照旧,我的朋友不要忘记寻找。若是阿娘,阿爷回府,便将这事如实禀告。”
  她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卓枝便随着骁骑尉一路到了大理寺,当天就住进了大理寺单间牢房。与她设想的不同,并没什么人审问,也没有什么严刑,她只是被关在这里,一连数十天,每日按点吃饭,仿佛圣人已经忘了她似的。
  这是做什么?
  那中郎将已经透露关押她是因为罪涉谋逆,怎么会不提审她呢?难道说并非是她推测的那般,谋逆说的不是她东阳王遗腹子的身世,而是因卓泉牵扯的肃王谋逆之事?连带着将她拘进大理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将她扣押却不审。
  又过了几日,宫中方才来人。
  这次来的还是熟人,正是圣人身边的内侍监王德全,他依旧是那副温吞吞的模样。甫一踏入牢房,面色大变,他用力的摆弄腰间的络子,高声发作:“谁给小侯爷上了刑具!都是皇室宗亲,尔等也敢!”
  老好人罕见发怒,这的确令人吃惊。几个衙役对视一眼,心道上枷锁可是宫中的口谕,他们琢磨着照办,现在怎么又变了眼风了?赶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帮卓枝卸去枷锁,一面躬身作揖连连道不是。
  王德全上前引路,他边行边说,语态很是亲热:“这帮看人下菜的狗奴才,可伤着没有?小侯爷先随着咱家去宫中面见圣人回话,然后再去太医院好好看看。这么重的枷锁,伤着筋骨,老了可怎么办?”
  数十斤的枷锁套在肩上,这么些日子,卓枝每日疼的肩背发麻,这会她还抬得起胳膊,卓枝都觉得近乎奇迹了。但王德全是圣人身边人,嘴上客气几句,她也不能当真,自然未曾顺着他的话说,只是胡乱应了。两人这一道是随车进宫,过了永贞门,下车一路步行,约莫小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宗人府外。
  宗人府如今是晋王燕款所管理,他从未牵扯进任何争位斗争,因而算得上逍遥自在。若论起辈分,他算是当今圣人的堂叔父,在一众宗亲中也是交口称赞的软和性子,只是人有些不着调。
  都是小节。
  他们才行至门前,燕款便忙匆匆小跑出来,他面上有些失望:“王内侍,卓小子,你们怎么来了?今个宫中一道旨,惊得本王从王府中急急赶来。别见怪啊,都进来!”他亲昵地拍了拍卓枝的肩,说:“本王还不知所为何事呢?卓小子你来这,是什么事啊?”
  他见卓枝面色郁郁,便同情的说:“你也不知道啊?咱们这圣人......”他还欲再言,王德全生怕他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三两步上前,一把搀扶着他,说:“晋王千岁,您随老奴来。”
  卓枝就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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