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李暮夕
时间:2021-06-16 08:35:19

  傅宴心里震动。
  傅南期看了他一眼,没有轻蔑,只有怜悯:“你一开始就错了。你又想安抚住股东,保住任淼,又想保住她,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算是温淩自己,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站在原地。你每次选择任淼的时候,就是把她一步步推远。她要的不是爱,也许,只是一种立场。 ”
  说完他就走了,再也没有停留。
  ……
  走到紫兴楼外,傅南期停下脚步。
  简宁舒撇下正在说话的傅平,从台阶下上来。傅平朝这边耸耸肩,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似乎在说“我真的拦不住她”。
  傅南期没给他一个眼神,只是扯了个冷冰冰的笑容。
  “我有话跟你说。”简宁舒到了他面前。
  傅南期看了看表:“十分钟。”
  她咬牙:“你连装都不屑于装了?”
  傅南期:“还有9分钟。”
  她胸口一堵,不再废话,径直上了车。
  距离公司不远的一家咖啡厅。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简宁舒回头望去,整座咖啡厅是半弧形设计,这边位置算是全厅视野最好的。
  四周安安静静,空气里流淌着淡淡的香氛,音乐令人舒适,她心头却烦躁得不行。
  “你是要力保她到底了?不惜放弃这么好的谈判筹码?”
  傅南期慢慢吹了吹咖啡,语气平静:“你已经离开东利,紫光的股份也尽数交出。紫光集团现在的决策,应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吧,简小姐?”
  简宁舒心里一堵,更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差点精神失常。
  “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
  “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东利的掌控权、紫光的股份、红利……还有那些资源,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狗得了肉骨头还知道要摇尾巴呢,你怎么回报我的?”傅南期挑眉,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屑,语气倒是温柔无限,“说你是白眼狼,那都是高抬了。”
  他话说得难听,却是一语中的,直往她心窝子里戳。
  简宁舒被刺激到,脸上阵青阵白。
  好不容易她才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冷道:“说得这么好听,你一开始就在防着我!如果我不反抗,我为你出了那么多的力也不过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吧?你表面上放权给我,实际上是利用我来制衡那些股东,让我来当这个靶子,一方面,给的渠道又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让我想壮大也毫无可能。好事你全占了,现在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她越说脸色越难听,连连冷笑:“大家半斤八两!”
  谁知他却笑了,抿一口咖啡:“说的在理。那就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说谁,也别再来跟我玩这套把戏。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简宁舒死死瞪着他,一直咬着牙,奈何压根说不出反驳的话。
  反观对面人,始终平静而冷漠,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简宁舒终于知道,有些人真是冷酷到骨子里。
  这个人,比傅宴更狠,更通透。
  他懂得审时度势,用最小的力得到最大的利益。
  气氛在此刻凝固到极致。
  简宁舒看着他,似乎要看透这个人。
  傅南期却没这个兴趣陪她,丢下张卡就要离开。侍者都过来帮忙结账了,简宁舒忽的开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傅南期脚步微顿,回头:“那你呢?”
  简宁舒抬头。
  傅南期微微一笑,难得的温和:“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被他问得一愣,一时答不上话来。
  傅南期:“看,你自己都答不上来,何必执着于这种问题。”
  简宁舒默了两秒,仍是道:“总得有个理由吧?我自问不输给任何人。”他这么优秀,温淩呢?
  这两个问题,并不对等。
  像是找到了症结所在,简宁舒语气又坚定起来:“刚认识那会儿,我就觉得我们挺像的。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喜欢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某种特质吗?”
  这样才能共情。
  他的眼神有点怜悯:“我最讨厌的,就是我自己。”
  她每一次的得寸进尺和算计,都如一面镜子,明晃晃地映照出他身上自己最厌恶的那一部分特质。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第68章 征程
  事情焦灼时, 第二天,紫光集团就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表示会对H5泄密的事情追究到底, 拒不接受紫兴任何推诿搪塞的行为。
  这事发生得猝不及防, 可只是短短一天,风向就转变了。媒体都盛赞紫光集团看重人才, 跟某些乌烟瘴气的企业不一样,不但重创了紫兴的名声, 也为紫光集团赢得满堂彩, 股票连续多天大涨。
  然后, 任淼和简宁舒就被推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 快到温淩都没有察觉就落下了帷幕。
  在家里呆了两天后,温淩去紫兴提交了辞呈。
  许述安没有挽留她, 而是叮嘱她以后多加小心。温淩应下,就要离开,傅宴这时从外面进来。
  两人面对面打了个照面。
  办公室就这么大, 自然避无可避。
  温淩拿着手里的资料,沉默了会儿:“傅总。”
  傅宴神色复杂, 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搁在桌上的辞呈上。他本是想挽留一二, 可一道出了办公室, 走了会儿, 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只能道:“决定了?”
  温淩道:“嗯, 我再呆在紫兴也不合适了。”
  傅宴:“找到工作了吗?需要帮忙吗?”
  温淩:“不用,已经有去处了。”
  两人走出公司,去到停车场, 温淩停下来:“就送到这儿吧。”
  四目相对,他一时无言,看到她转身过去开车,然后,对面办公楼有人过来接她。
  傅宴站在原地没有动。
  ……
  “……你不是去澳洲开会了吗?”温淩迟钝了会儿才开口。
  傅南期说:“开完了,连夜的飞机。”
  “……这样啊。”
  “找到新工作了吗?”他看了眼她手里的纸箱。
  里面满满都是办公用品。
  温淩抱紧了自己的箱子,不知道他要怎么奚落她。他却大方伸出手,看样子,是要帮她拿。
  她狐疑地看着他,这才递过去,道了声谢。
  傅南期送她到出租屋楼下,离开前,递给她一张名片。
  温淩接过来,看到上面印有“东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字样,怔了下:“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你不是在找工作吗?”
  “你以为我傻吗?这是你的公司吧?”
  “只是持股。你总不会因为跟我赌气,放弃大好的机会吧?目前来说,这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温淩实打实堵了一下。
  这话说的倒不假。她早就调查过了,类似的公司不知凡几,可有足够实力和资金的,且发展目标也不和她的理念相悖的就少之又少了。
  “我考虑一下。”她拿过来。
  要是一口拒绝,显得她像是在跟他赌气似的。
  过了一个不眠夜后,温淩去了东利在京的办公地点面试。
  接待人员得知后,直接带她上了楼。因为是专人引荐,对方在电梯里时还悄悄打量了她一眼。
  温淩回以微笑。
  对方忙收回目光,敢再看了。
  东利现在的执行总裁是位三十上下的儒雅男士,叫沈谦,西装笔挺,清瘦斯文,待她非常客气。
  只是,客气中又暗藏锋芒。
  见面后,先问了关于她工作理念的问题,接着就问到了紫兴和紫光这次的纠葛,矛头直指她。
  他甚至笑着问,这次的事情她牵扯其中几分。
  温淩回答得不卑不亢:“离开紫兴,主要是为了避嫌,而不是我心虚什么的。您知道的,这件事发生后,哪怕证实了我跟泄密的人没有关系,因为紫光的态度,我在公司也难免被视作一党,处境尴尬。但是事实上,紫光集团帮助我也只是出于公司的利益罢了。”
  她的回答无可错漏,沈谦却笑了笑,有点玩味:“我跟傅公子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温淩:“……”
  敢情刚才那一通试探,他都是在看她表演?
  真的是社死现场。
  好在经历过傅南期,别的什么人真的很难在段位上高过他,她很快收拢了情绪:“事实就是这样。”
  反正打死不认。
  沈谦挑了挑眉,没再问什么,把资料递还给她,通知了她上任时间。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他给的职位不可谓不低,竟然是财务总监。
  也不知道是对她的考验还是出于别的考量。对温淩而言,也是一把双刃剑。
  她最缺乏的就是战略性眼光和领导规划。这个职位,则主要侧重这点。回去后,温淩先跟助手要了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晚上,看到半夜11点还在看。
  门铃响了。
  她把笔夹到耳朵上,飞快跑去开了门。
  傅南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许是爬了几楼有点热,他把脱下的西装外套挽在肘弯里。
  手中,还拎着一个袋子。
  温淩好奇地去看。
  然后,闻到了一阵香气。她这才意识到肚子饿了,下意识把门往外开了开。
  傅南期走进来,她给他拿了双一次性拖鞋:“只有这个。”
  他把袋子递给了她,低头穿了鞋。
  地方他来过,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扫了两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在沙发里寻了个地方坐下。
  温淩给他倒了杯水:“只有这个。”
  傅南期端起杯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笑看她:“好敷衍啊。怎么说我上门是客,还帮你介绍了工作。你对待客人,也都是这样的态度?”
  温淩小小地吃瘪,言不由衷道:“谢谢你。”
  傅南期看了她两眼。
  幼稚到极点的小熊宝宝睡衣,宽宽松松的,遮住了玲珑有致的身形,却很是可爱。头发用浅黄色的兔耳朵发呆尽数往后捋起,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像是小了几岁。
  “干嘛这么看着我?”她狐疑地看他,总感觉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却换了个话题:“过年回老家吗?”
  她摇头:“事情一堆,也没有回去的必要。”
  “那一起过吧。”他语气轻松,像是说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温淩看他的眼神从震惊变得有点古怪。
  他苦笑:“怎么了?防贼似的。”
  温淩:“你有话就直说好不好?这样很诡异哎。”
  傅南期:“没什么别的企图,就想跟你一起过年。”
  温淩:“你之前不是说,你不过年吗?”
  傅南期:“不怎么跟家里人过,不过,偶尔也跟朋友一起过。”
  温淩:“……那你怎么会想到要跟我一起过啊?”
  傅南期多看了她几眼,眼底的情绪变得柔和:“看你一个人在外漂泊,也挺可怜的。”
  “呸!”她啐他,“我跟小慈一起过!你才是孤家寡人一个人!”
  话出口后,她又有些后悔,感觉自己好像过分了点。不过,这会儿收口也来不及了。
  她想着说点什么来缓和,他却道:“是啊,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人。所以,你们过年的时候能稍带上我吗?”
  这下轮到温淩说不出话。
  他竟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那好吧。”她没有找到拒绝的理由。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冲她伸出小拇指。
  温淩:“……”好幼稚啊!
  但还是跟他勾了勾。
  “好了,吃东西吧。”傅南期打开了那个小袋子。
  是两个保温盒,一个装饭,一个装菜——都是家常菜,看着很鲜香可口。温淩夹了一筷子烩茄子,点头:“好吃。”
  “跟你做的比呢?”
  温淩侧头,发现他单手支颐望着她,神情很柔和。
  他西装里面只穿着件半高领毛衣,白色、宽松,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温淩的思绪回到那时候,有片刻的恍然。
  只是,那时他们差距太大了,她只能仰望他,不敢也不会生出什么绮念。
  虽然如今仍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到底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有几分默契在的。她此刻,也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要是放在那时候,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心情好,又多吃了几口,算是明白了“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
  傅南期说:“我做的。”
  温淩差点噎住,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您要是会做饭,母猪都能上树了”。
  傅南期也不介意她的挤兑,解释:“我跟着菜谱做的,也不是很难啊。”
  只是,他平时没那个时间鼓捣这个。
  温淩:“你学了多久?”
  傅南期:“第一次就上手了啊。”
  温淩:“……”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吧!
  对于唯有的技能也被他超越的事情,温淩郁闷了好久。那天,之后都不怎么跟他说话,只默默扒饭。
  后来还是他问她工作的事情,她才说:“有点难上手。”
  “新到一个环境都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规划,每个阶段都要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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