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辛一点不怕,笑嘻嘻收好了盒子:“三千多万的项链呢,别摔坏了,你不要给我啊,正好今年年终奖少。”
傅南期摸出烟点上,喷一口,定定望着面前的烟雾缓缓散开,不置一词。
霍辛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渐渐收了,似乎,真的意识到他的心情不大好,且跟以前那种不爱搭理人的冷漠轻慢不一样,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那种烦躁。
两人是老同学,又认识十多年了,这人的定力她最是了解,从来没见他这么反常过。
想了想,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啊,搞不懂你,以前在国外的时候,也没少姑娘追你啊。国产的你不喜欢,大波浪大胸你也不要,结果喜欢这样的。男人女人都一样,没了这个还有下个,不行就多撒网,像我,小鲜肉培养几个,一个星期还能换几个,多好……”
傅南期没理她。
她叹气:“而且,我也喜欢你呀,你要不考虑一下我……”
傅南期看她。
她表情期待,手指点自己。
他眼睛弯起来,要笑不笑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霍辛有被内涵到:“你什么意思啊?什么眼神?喜欢我很丢人吗?我不值得喜欢吗……”
他抬手,示意她打住,不想再聊这个。
于是,两人的谈话进入了这次会面的主题——关于兰斯科技的事情……霍辛说,他听,偶尔提一下意见。
聊完时,天色已经暗了,傅南期起身,信手丢了卡,对服务员道:“AA。”
霍辛爆炸:“你什么身家,还AA?!你他妈的……”
傅南期压根没理她,直接走人。
……
放假的日子,温淩有些无聊,便被程易言带着玩了一个古代经营+社交的游戏。
她肝了两天,账号已经升级到21级了,不过因为没法过一个任务,一直升不上去,问了程易言,程易言回复她:“要不你找个等级高的组队,刷刷经验。这个任务很变态的,时间一到就清零,你自己肝没有装备过不去的。”
温淩在朋友圈发了吐槽,正好被贺源看到了,贺源提议跟她一起刷,说他等级已经很高了,还能送装备给她。
他这段时间交了个新女友,正打得火热。年轻人就这点好,忘性大,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对她没什么念想了,两人已经恢复成简单的上下级和朋友关系。
温淩想了想,一口答应。
升级果然顺利多了。
连刷几天后,贺源就成了她列表里亲密度最高的人,不明就里的人看了,还真有几分JQ的味道。
这个游戏是和V信绑定的,只要是V信好友,点进圈子就能看到信息。这日她刚刚肝完,发现自己的账号升级到30级了,还开了两个包厢,非常得瑟得发了条朋友圈。
很快,贺源在她那条下面回复:
【厉害[鼓掌][鼓掌]】
她回复——
【谢谢[憨笑]】
这日有个重要会议,晚10点,傅南期还在办公室。
秘书小刘过来叩门:“董事长,要加咖啡吗?”
他摆手,按了按酸乏的眉心:“给我泡杯热牛奶吧,谢谢。”
“好的。”小刘很快就端来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室内又安静下来。
傅南期搁下看了一半的文件,端起牛奶边喝边打开了手机。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更新的朋友圈。
他有两个号,一个是工作后,另一个是私人号,分别登在不同手机上。
工作之余,打开的自然就是这个私人号。
因为号里的人寥寥无几,经常好几天朋友圈都是空白的,所以,这一打开,新发的这一条就很明显。
他拿着手机看了会儿,只觉得刺眼得很。
那天退回项链后,他本想解释点什么,可转念一想还是什么都没说。结果,她也什么都没跟他说,甚至连一条信息都没有。私底下,倒是跟别人玩得很开。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嘴里的牛奶好像都苦涩起来。
还有一股说不清的腥气。
他皱皱眉,搁了杯子,把秘书叫进来:“换成红茶。”
“……好的。”秘书费解,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端着杯子出去了。
可是,之后他又觉得红茶苦,给换成了可可,结果,可可也总是不对味,干脆换成了白开水。
工作忙,每天都要思考各种问题和决策,傅南期平时基本不玩游戏,今天,破天荒地下载了一款。
打开后,他花了两分钟弄清了游戏的操作方法和各种套路,然后,顺利从好友列表翻到了温淩的号。
这款游戏可以V信登录,V信好友都默认是游戏好友,打开就一目了然。
温淩的号就是她的V信头像,一只小猫咪,不知道是从哪儿偷拍的——他记得她不养猫。
亲密关系最高那一列,赫然是另一个人。因为是共同好友,他一眼就看出是贺源。
傅南期盯着屏幕,扯了下唇,眼神讽刺。
第75章 甜糖
翌日跟往常一样去上班, 温淩却没看到贺源,她以为他请假了,也没多问,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还是不见他。
她想了想, 下班后还是关心了一句。
他过了很久才回复她,说家里有事情, 工作上也有些问题,回老家去了, 让她以后保重。
这件事太突然了, 温淩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 只是认识没多久的同事, 她说了两句场面话也就作罢了,没放心上。
礼拜六, 许文佳约了她去击剑馆,温淩一早就拾掇好出门了。
一出门才想起来,自己的车子送去保养了。
她一拍脑袋, 懊丧不已。
楼上传来关门声,很快, 她在楼梯口看到傅南期的身影, 下意识开口:“傅总, 出门吗?”
他看到她身上, 她露出个勉强的笑容。
只是, 他的神色太平静了, 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温淩愈加心虚, 咳嗽一声,心里想着还是打车吧。
傅南期走下来:“去哪儿?”
“啊?”
“你去哪儿。”
“击剑馆。”
“那挺巧的,一起吧。”
“……”
到了地方, 温淩发现击剑馆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沈遇和许文佳都在。不过,两人明显不大对付,哪怕是挨得很近地说话,眼神都不聚焦到彼此身上。
温淩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在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喝点水。”傅南期从上方递给她一瓶水。
温淩接过来,跟他说“谢谢”。
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温淩分明感觉到了尴尬,随便扯了点什么话题,结果发现气氛更尴尬,干脆闭上了嘴巴。
他的表情虽然看起来和往常无异,她问他,他也如数回答,温淩却总感觉哪儿哪儿怪怪的。
另一边,许文佳和沈遇已经相约进入了场中。
一番你来我往的比拼后,以许文佳一招击落了沈遇的剑结束。沈遇因为收势不住,往后跌坐在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仰起头盯着对方。
许文佳面无表情地摘下面罩,边收剑边捧在怀里:“就这水平?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装逼。”
教练见势不对,从场外进来劝阻。
许文佳抛了面罩,扬长而去。
沈遇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怔松,坐在地上好久都没说话。
温淩觉得两人间的气氛不大对,再联想到那次在涂家的事情,总感觉有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不过,那天她也没多想。
谁知,没多久许文佳就卷入了沣扬资本和广亚的金融官司里。作为涉事方,戴科不少人都被监管起来并接受调查,许文佳也在其中。
温淩接到程易言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有些蒙了:“……很严重吗?”
程易言带着哭腔:“你说呢?可能要坐牢哎。金融犯罪,听起来好像不像打劫抢劫那么严重,可成立的话,判的可一点不少。而且,要是真进去了,出来基本也在这行混不下去了。”
温淩想起这些年的种种,许文佳对她的帮助和提携,心里跟热锅蚂蚁似的。
不过,这事儿她压根不了解……沣扬资本……她脑子里一闪,下楼直接开车去了紫光资本。
她也顾不得多想了,停好车就给傅南期打了电话。
他似乎有事,停顿了很久才接通。接通那一刻,她还听到了讨论声、以及关门声,想必他是在开会。
她有些忐忑,觉得在这种时候打扰他不好,可这会儿实在急得不行:“……我……你有没有时间?”
那边静了几秒,他往外走:“你在哪儿?”
她下意识:“楼下……公司楼下了。”
“等我两分钟。”挂了电话,他吩咐了傅平几句。
傅平替他开会也不是第一次,马上拿出笔记记录要点。
两分钟后,楼下。
温淩焦急地打着转,抬眼就看到傅南期从楼里出来,连忙上去:“我……我有很要紧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这种时候麻烦你……”
“上楼再说。”
千言万语,就这么卡住了。她原本准备了满肚子的抱歉,这下子都说不出来了。
温淩抬头,他已经往里走了,她只瞥见他一角侧脸,跟往常一样冷静。她心里忽然一酸,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小别扭,忽然都变得可笑起来。
她总是防着他、害怕他,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事实上呢,每次她遇到事情,他不管事后怎么说她,肯定第一时间帮她解决;只要她开口,他从来不会不理她,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吵架。
温淩垂着头跟上,心里五味杂陈,甚至都羞愧地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们在他的办公室聊了聊事情的经过,温淩就见他起身去了窗边,打了几个电话。
她捧着茶,心里的焦虑稍稍抚平了些。
好像只要看到他,心里就能安心似的。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他坐回沙发里,重新给她添茶:“没事,我已经跟沈遇聊过了,沣扬资本会撤销对她的控诉。”
温淩怔了怔,心里更乱了。
虽然他说得简单,她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沣扬资本和广亚……这两家公司原本关系就不大好,这次的事情,对沈遇而言,应该是一个很大的机会,是用来扳倒广亚的不二机会,他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他不会答应了沈遇什么条件吧?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私交好像快要的样子,温淩却很清楚,沈遇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风往哪儿吹就往哪儿倒,更是无利不起早,没好处的事情,他根本不会做。
她犹豫一下道:“他有没有让你……”
傅南期迎上她的目光,她抿了抿唇:“我……我很抱歉……”后面的话又卡住了。有时候,抱歉真的没有什么用,听起来,还有些矫情的意味,有种得了便宜还卖乖、标榜自己的感觉。
傅南期却什么都没有说,出门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温淩心里震动,更加难受。
……
看完许文佳后,温淩回到家里。
路灯下,她一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斜斜投射到地板上。她蹦了蹦,去踩自己的影子,可是怎么都踩不住。
她苦笑,呼出一口热气,搓了搓手。
不经意一抬头,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道人影,似乎已经等她很久了。
温淩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了。
傅南期也在此刻回头,对她笑了笑:“回来了?”
“……嗯。”
“朋友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她看着他,眼神真诚,是发自内心的。
他揶揄道:“希望不是今天感谢,明天又骂我王八蛋那种‘感谢’。”
温淩的脸红到了耳后根,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影子。
之后两人间莫名有些安静,沿着小区里的路走了会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尽头。透过栅栏,马路对面有一对小情侣手牵着手在吃冰淇淋,温淩笑了笑:“真温馨。”
傅南期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厦门工厂。”
温淩诧异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显然是被他话弄得有些乱。她搜索了一下记忆,皱眉:“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印象?”
傅南期看着她,深深道:“那时我常年住在国外,有重要事情才回国。有个暑假,我回来签一份地皮合同,路过海淀那边的时候,看到你跟阿宴在一起……你那个时候,应该还在上学。”
那日,他乘坐的轿车从路口开过,等红绿灯的空当,抬眼就看到了他们。
那时他在打电话,对窗外的景象不是很关注。一闪而过,很模糊的印象。事后他以为自己不记得了,如今,竟然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他们还很好,两人手牵着手,像是最寻常的一对小情侣似的在广场上逛着,十指相扣,傅宴还跑去对面冰淇淋店排队给她买冰淇淋,她就像只小狗似的蹲在马路边,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脸上,洋溢着幸福又懵懂的笑容。
那种笑容,是她跟他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她对傅宴,展现的是最真实的一面,可在他面前,就算是生气,多少也是顾虑着一些事情。
他并不是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到了他这个年纪,经历过态度,很多事情也看得很透。这世上哪有那种你付出十分就能得到十分回报的感情?只要她最终跟你在一起,在你身边就好了。
如果要论斤论两来衡量,她到底爱谁更多一点,恐怕无从比较,只是让自己内心徒增困顿罢了。
可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总是得到较少的那一个?哪怕他们谁都没有,谁都得不到,也比这个要来得好得多。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