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汉子也很有眼色,看得出自家老娘不高兴,而且很大概率是自家婆娘惹的。
“我,我也没惹娘生气啊。”陈秀梅没想到他会开口问起这件事,有些心虚,“我这不是听说老二媳妇今儿个又上门来借钱,我忍不住嗓门大了些。”
“赵晋元你说说,咱爹娘和咱一起住,娘管着钱我也没意见。可我们都分家了,说什么也没有道理给老二媳妇钱去拉扯她娘家的。”
“我还想着攒钱送壮壮去读书呢!”说到最后陈秀梅的声音又拔高,愈发理直气壮。
赵晋元抿着嘴角,仰头望着屋顶,久久不说话,转了个身背对着陈秀梅,不一会儿呼噜声乍起。
陈秀梅气恼,只觉得自家男人不向着自己。她知道今儿个对赵母是凶了点,是不对,可在对待李荷花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没错。
明儿个得去警告李荷花一番。赵家大嫂如是想着,转了个身背对着赵晋元,缓缓入睡。
翌日一大早陈秀梅一搞定家里的活,就悄悄地直奔村尾去。
“李荷花,你给老娘出来。”陈秀梅那性子,依旧是一走到村尾就大声嚷嚷着。
村尾十分荒凉,到处都是寸草不过的荒地,一眼望过去,只有零零散散三四家屋子。这也是陈秀梅敢肆无忌惮嚷嚷着的原因。
屋里头很快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吱呀一声门打开,露出了李荷花那张慌乱的脸。
那头赵静婉起来,先是完成系统的日常任务,一斤精米、一包大白兔糖、半斤茶叶入户,她把这些先放在系统空间中。
又先去准备早餐,唤小胖墩起床,吃早餐。
吃完饭小胖墩又火急缭绕地出门玩,赵静婉刚一歇下,外头院门被敲响,“妹子,你现在有空吗?”
是顾大嫂的声音,她去开门,把顾大嫂迎进来。
顾大嫂手里还拿着一把绿油油的蒜苗:“妹子,这是我今早新鲜摘的,你且拿着。”
赵静婉愿意教她打络子,顾大嫂心中感激,可家里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干脆就摘了点蒜苗过来。
她知道赵静婉缺这些,总是礼多人不怪嘛。
赵静婉也不跟她客气,伸手接过:“那就谢谢顾大嫂了,快进来。”
“就在院子这里吧,也凉快。”顾大嫂笑着说,这六月天热得很,特别是屋里格外闷热。院子里尚且通风,而且现在日头还早,太阳可都还没照过来呢。
顾大嫂所说,也正是赵静婉所想。她先是给顾大嫂准备了一碗水,又是去把针线拿出来。
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开始络子教学。
赵静婉先是左右手缠着棉线,就着花样图开始动作着。她刻意放缓手上的动作以便让顾大嫂看清,顾大嫂也认真看着。
纤纤玉手灵活摆动着,手中棉线以神奇的方式变换着,互相交互。一刻钟后,一个络子初具雏形。
赵静婉仍在继续,不断给络子细化,愈发精致。
顾大嫂赞叹不已:“我的天,妹子你的手也太巧了,这络子可真好看,怪不得一个四文钱。”
实话说,编织络子,之前一个两文钱,和现在一个四文钱,花费的时间相差无几。可那种络子太过常见,看久了总让人觉着乏味。
而眼前的络子,精致舒适,让人眼前一亮。
赵静婉完成一个络子,停下手头的动作,略微鼓励地看着顾大嫂:“这络子学起来不难,顾大嫂你也试试吧。”
“我试试?”顾大嫂有点惊疑,害怕自己这笨手不行,可在赵静婉期盼的眼神下还是硬着头皮道,“行,那我试试。”
她按照方才记下的,拿起一定比例的棉线,学着赵静婉的动作缠绕在一双手上,深吸一口气,手上开始动作着。
赵静婉放下手头的针线,凑到一旁盯着。
许是顾大嫂之前经常打络子有经验,手势格外标准。上手起来也格外快,赵静婉在一旁及时指出她的一些小失误。
顾大嫂很快更正过来继续着,许是第一次她动作放慢了,不过最终打出来的络子还是惊艳到了赵静婉。
“顾大嫂,你这打的络子,若不是我在一旁看着,都瞧不出是第一次打呢。”赵静婉真诚夸赞着。
一向爽朗的顾大嫂难得的羞涩,她腆着脸笑道:“是妹子你教得好。”
她特别较真,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顾大嫂继续练习着,手上动作越来越快,打出来的络子也一个比一个精致。
两人愉快交谈着,浑然忘了隔墙有耳,门外有人恰好经过,听到看到所有。
赵静婉这阵子在给小胖墩做一些启蒙教育。赵家村里少有孩子去读书,那些有去读书的大多都六七岁了,而小胖墩这个年纪不尴不尬。
她打算自己在家给小胖墩做启蒙教育,就当是给他上个幼儿园。小胖墩长期以来被宠着长大,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赵静婉对他的小毛病大多有了些了解。
不算是长歪,就是现代小孩子都有的一些小毛病,赵静婉觉得有必要好好引导。
除了之前培养的刷牙洗脸、懂得分享之外,赵静婉开始教她一些常见的字,首先从背古诗开始。
夜晚烛光下,赵静婉依靠在床头边,一手揽住小胖墩,一手拿着自己画的小漫画,温柔解释道:
“你看这是一个诗人夜晚睡不着,起床后望到窗外的月亮娘娘高高挂着。地上一片清冷的光亮。”
小胖墩仔细听着,笑嘻嘻道:“这就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个晨晨记得。”
“晨晨真棒,那下一句是什么呢?”
屋外皎洁月光悄然落下,倾听母子俩的温情对话,孩童声与女子柔和的声音交错,让闻着心里一片柔软。
赵静婉每天起床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系统的两项奖励拿到,多数是食物,她也愿意研究一些美食来投喂小胖墩。
很快顾大嫂也把她打的络子拿过来了,谦虚道:“妹子你瞧瞧这些络子可以不,我这笨手笨脚的。”
赵静婉笑着接过翻看着,一个个精致好看,瞧着贴实,肯定道:“顾大嫂你这是过谦了,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这巧手啊。”
她交代一些细节:“这络子我回头拿进县城给掌柜的,估计得等拿到银钱才能给顾大嫂你。”
顾大嫂听完连忙挥挥手道:“妹子你放心,我不急,要不是你,我还找不到这么好的活嘞。”
一个络子四文钱,十天打二十个络子,八十文钱,好几斤猪肉嘞,这些都是多的,顾大嫂心里门儿清着。
赵静婉第二天进城一趟,把络子全部交给刘掌柜。这些络子大多是按照上回的花样做出来的,少数是打的新鲜花样。
刘掌柜看了赞不绝口:“不错,这络子真不错。赵妹子你的手艺是越发精巧了。”
她也看到了里头的新鲜花样,对此很是满意,只觉得赵静婉很上道。
“这络子我全都收收下了,一个五文钱。”
意料之中的反应,赵静婉笑着应道:“掌柜的您过于抬举我了,我最近忙着想新鲜花样,这些络子是我寻了人打的。”
她上回在刘掌柜这提过,这些事情也没必要隐瞒,对于刘掌柜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刘掌柜挥挥手不在意道:“没事,我刘某人,只认你拿过来的络子。”谁都能打络子,可像赵静婉这样每回都能带来新鲜花样的,还是头一个。
“以后这络子你只管拿来,有多少我收多少。”
赵静婉重新领了针线,又去买了一斤猪肉,回赵家村。
“顾大嫂,这是八十文,你打络子的钱。”
第17章 偷听偷学终失败
顾大嫂激动地手都有点颤抖,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也不是她第一次赚那么多钱,而是因为这钱来得太容易。
一个络子四文钱,说出去十里八乡谁不羡慕。
她捧着八十文钱,激动道:“妹子,我是真的谢谢你,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赚到这钱。”
“没事,顾大嫂不用太过在意,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赵静婉把新拿回来的针线全部交给顾大嫂:“这些你先拿着,能打多少就打多少,掌柜她说都要的。以后我们五天去交一次。”
在绣铺那临走前,刘掌柜交代说还是五天去交一次络子比较好。络子太过于受欢迎,而十天的期限太长,免得供不应求。
可等到五天后,赵静婉再次拿着顾大嫂新打的络子去绣铺时,刘掌柜照常全部收了下来。
然后她看着赵静婉欲言又止。
赵静婉发现这一点,也不避讳,直言道:“刘掌柜,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刘掌柜这才娓娓道来:“三天前有一个妇人拿着相同的络子过来,让我以一个四文钱收起来。那络子与你之前打的一模一样。”
一个四文钱,这个数目她只跟顾大嫂说过。不对,不可能是顾大嫂。赵静婉在心里否定这个猜测,面上疑惑道:“这人也是赵家村的?”
络子被模仿不稀奇,而能让刘掌柜这么纠结的,应该是那人与她有关系。
“那妇人以前也经常在我这领针线活,那天我拒绝她之后也问过你们赵家村的人,是你的二嫂,李荷花。”
刘掌柜如是道,赵家村来她这领针线活的人不少,那天李荷花来的时候在场也有不少赵家村的人。
她事后随口一问,也就知道了那妇人的身份。谁家没有一两个极品亲戚,刘掌柜深有体会,不管是出于友人还是商人的角度,她都觉得应该提醒赵静婉一番。
赵静婉没想到,闹出这一切的居然会是赵家二嫂,那个老实懦弱的女人,就连脾气暴躁经常说酸话的赵家大嫂都比她有可能。
她心里有愤怒,但还是抿着嘴角浅笑道:“多谢刘掌柜提醒,这事应该是我这出问题了,给您造成了困扰。”
“妹子你这话说得,我能有什么事啊。”刘掌柜不在意道,又是突然想到什么,
“不过后来其他绣铺就出现了同款的络子,我倒是不担心,只要妹子你时不时带上些新花样过来,我是怎么都不会亏的。”
赵静婉明白刘掌柜的意思,也感谢她的包容:“掌柜的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马车轮子轧过泥泞的土路轱辘轱辘作响,赵静婉坐在马车木板上回想,想来那李荷花唯一的机会,该是那天她在院子里教顾大嫂的时候,她趁机偷看偷学。
隔墙有耳四个字当真在什么时代都适用。
却说那天一大早李荷花就遭受了陈秀梅的一通怒骂。陈秀梅的泼妇作为,在赵家还没分家时她就体会过了。
李荷花向来不敢反抗,面对陈秀梅的怒骂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地解释“我没有”。
等陈秀梅走后,李荷花颓然坐在地上,无比绝望。她只有赵家这一条路子可以拿到钱,可这陈秀梅虎视眈眈,再加上昨儿个赵母的一番话,怕是希望渺茫。
悲痛之余,李荷花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眸,温柔无比。
她立即起身,整理好稍有凌乱的衣摆,急冲冲就直奔村中间去。
当时赵家分家时,大房和赵家二老住原来的老宅。三房有钱,选择在赵家附近,村中间热闹的地方建房子。
那时候赵晋升是考虑到他常年外出,家里只剩下妻儿,还是得在村里热闹的地方住,到时候左邻右舍,还有自家爹娘也能帮衬一二。
而二房则选择在村尾荒凉处建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里的荒地便宜,适合当时的他们。
李荷花一路走过来,她很少来这边,也不管周围人好奇的眼神,直奔赵静婉家。
这是她第二次过来,第一次是当年屋子建成暖屋的时候。李荷花本来是想着找赵静婉借钱的。
若是以往她那懒婆娘样,对什么都恨不得揽到自己面前,李荷花是不屑于与之打交道的。
但是现在听说赵静婉人变了,经常拿肉过来给赵家二老吃。李荷花想着,她对爹娘那么好,想来也不会拒绝自己的。
走到陌生的屋子前,她正想抬起手敲门,就听见屋里头说了句:
“一个络子四文钱?”
李荷花听得清清楚楚,她也在打络子,都是一个两文钱。这种巨大的差距,鬼使神差地让她缩回了手,侧耳听着屋里头的对话。
甚至是门没有关实,她可以透过门缝清晰地看清楚院里人的动作。
她们刚好是面对着门这边。
那天对李荷花来说是心惊胆战的,她偷听偷看了全程,记下了所有的动作,她忘了来时的目的,慌里慌张回家。
她打络子手法不错,家里还剩下不少针线,她学着白日里看到的动作练习着,从生疏到熟练。
李荷花把原先的络子放一边,就着手里头现有的针线打着新鲜络子,偷学回来的络子。
她积攒够络子就走路上县城了,李荷花舍不得花两个铜板去坐马车。
沙路泥泞,走上一个时辰,李荷花脚底磨得生痛,心中的期盼却是持续高涨,一个络子四文钱,她包裹里有二十个,那可是八十文钱啊。
她直奔绣铺去,说来也是碰巧,她偷听到的那家绣铺,正是她之前一直在那领针线活的那家绣铺。
“掌柜的那看看这络子,你们这是不是收一个四文钱?”李荷花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找绣铺的丫鬟,而是直接找了绣铺的掌柜,满是期盼。
那时刘掌柜瞥了一眼,眼神有一瞬间的冷凝,她冷声问:“你这络子花样从哪学来的?”
“我,我在我三弟妹那学的。”李荷花有一瞬间的慌乱,又是想到一个合适理由,为自己辩解,
“这络子是赵静婉教我的,也是她跟我说络子一个四文钱。”
听到这里刘掌柜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人一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习惯才学会打这络子的。
赵妹子的性子她还算了解一二,若是真心教人打络子,还让人亲自来绣铺找她,那么说出来的价钱应该是一个五文钱,她也会提前跟自己知会一声的。
刘掌柜拒绝道:“这位妹子不好意思哈,这络子我不能收。”
李荷花错愕:“为什么?为什么赵静婉的就收,为什么不收我的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