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迫不及待上前一瞧,小胖墩则一脸期待地望着她,一脸求夸。
赵母惊呼道:“哎呦我的乖乖,你可真棒,这字你可是第一次写,都快赶上你爹了。”她高兴得一把抱住小胖墩,满是亲昵。
小胖墩埋首在她的肩上,罕见地脸红了,耳朵红透了。
赵母虽说不识字,可看小胖墩写的字那是一个认真。每一字都仔细端详,好一顿夸。
她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家孙子才四岁,写出来的字似乎比那时老三写出来的还好看。
赵静婉在一旁看着祖孙二人互动,一个高兴夸,一个享受听,不由得笑岔。果然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子,赵母全程抬高小胖墩,贬低小胖墩他爹。
不知远在外头的赵晋升是否有被念叨得打喷嚏?赵静婉如是想着。
赵母把所有字都欣赏完,夸完小胖墩,见老三媳妇一脸温婉地站在一旁,烛光下的脸庞格外柔和,她也软了心:
“老三媳妇,你也辛苦了,把晨晨教得很好。”赵母也知道,没有老三媳妇教导,自家乖孙子再聪明也不可能自学这么多字。
她以前总担心老三不在家,老三媳妇又是个不管事的只管自己吃喝,那可不就得对乖孙子好点。
纵然还有其他孙子孙女,可赵母甚至是赵父把很多心思都花在晨晨身上了。当然小胖墩的乖巧懂事黏人,也给了赵母无限的柔软。
她是真的疼爱这个孙子,如今老三媳妇愿意花心思在乖孙子身上,还把她教得这么好,赵母心中很是欣慰。
赵静婉听到赵母肺腑之言,征愣过后笑道:“娘,那都是我该做的。况且若是没有娘时不时的帮忙看顾,晨晨也不能长成如今这模样。”
她上前挽住赵母的手娇俏道:“说到底呀,还是娘功劳最大。”
“你呀。”赵母摇头,发自内心地愉悦,只觉着奇怪,自己竟然被老三媳妇逗乐了。
赵母临走前,赵静婉给她递了两个刚蒸热的肉包子:“娘,这两个包子你拿回去给你和爹吃,我这里也不多,明儿个再让晨晨送两个过去。”
她这么说,陈兰娟瞬间明白过来,她就说嘛,她笑着接过:“行,那这包子我就带回去给你爹吃,你这孩子也不用总是惦记着我们。”
“我们在家吃好喝好,你顾好自己的小家就行。”
赵母走在路上,把两个肉包子掩于衣袖中,推开自家门,就见老大媳妇蹲在那洗东西,一见到她就喊道:
“娘,你回来啦。”两眼往下瞟,这是注视着赵母手上有没有提东西呢。陈秀梅扫视一圈发现什么也没有,也就丧失了兴致,乖乖回去接着洗碗。
她本来还以为晨晨过来唤赵母过去,是赵静婉要给赵母什么好东西呢。碗碰撞得哐哐作响,赵母不理她,直接回屋。
老头子正倚在椅子上吸着二两烟呢,烟斗子冒腾着云雾,缭绕在他身旁。见到赵母也没有什么反应,就淡淡一句:“老婆子你回来了。”
赵母一见他那样就生气:“吸吸吸,就知道吸你那烟斗子,整天没来正经。”
说着把衣袖里的两个肉包子裹着油纸掏出来一甩到桌上,“喏,老三媳妇做的肉包子,让我拿回来给你的。”
赵大强一听,直起身子,把烟斗放到一旁,把裹着包子的油纸打开,里头白白嫩嫩的,肉香味扑鼻而来。
两个肉包子乖巧平躺在手中,个头还不小。赵大强递了一个给赵母:“老婆子你也尝一个,好歹是老三媳妇孝敬的。”
他临老临了也知道,以老婆子的性子定是还没有吃过肉包子的,怕是全都在这了。
陈兰娟见他这么说,也歇了拒绝的心思,接过包子吃了起来。肉包子拿在手里滑嫩无比,一看就是用了精细面粉,她在心里怒骂,这败家娘们。
一吃进嘴里,就忍不住感叹:“这肉包子可真好吃。”
不愧是精细面粉做出来的,与外头卖的包子就是不一样。肉馅足,轻轻一咬竟然还有浓郁的汤汁蹦出来,流淌在唇齿之间,连包子皮也不觉着干燥了。
是典型的包子皮薄肉馅多。
赵大强也是边吃边点头,沉默地表示自己的看法。
赵母吃完这肉包子,沉吟一下,再次回味方才的滋味,忍不住感慨:“这老三媳妇手艺还是可以的,比我当年强。”
“你当年要是有这些精细面粉,肯定做得比她好吃。”赵大强心里认同老婆子的话,面上还是很有求生欲地反驳道。
他是典型的农家汉子,可年少时也曾因为嘴巴闷葫芦不会说话而时不时得罪赵母。如今这番话不是求生欲作祟,而是多年形成的本能。
但他也只对赵母这样,在儿女面前,在外人面前,始终是闷葫芦一个。
“就你会说话。”赵母笑道,“不过啊,我看老三媳妇也算是醒悟过来了,她愿意孝敬我们俩,可没必要纵着老大媳妇。”
赵母知道赵静婉是真心孝敬他们,每次拿过来的份量一看就是他们俩的份。可他们总归是和老大一家住一起,老大媳妇那心呐,天天琢磨着占便宜,久了怕生事端。
赵大强不说话,他对女人婆媳间的事从不过问,也不便过问,这些事情老婆子会处理好的。
却说离赵家村三百公里的地方,夜晚休息马车队伍停靠在路边歇息,多的是人躺在马车货物上歇息。
一男子叼着狗尾巴草,单手枕于颈后,翘着二郎腿看星星。突然一个哈欠,他嘀咕道:“是谁啊?”
没过一会又是一个哈欠,接二连三,隔壁马车上的一男子戏笑道:“看赵哥这情况,怕是嫂子在家惦记着您。”
其他几人一听也是跟着开玩笑。这帮汉子走南闯北运送东西可不就为了赚点钱,晚上一闲下来总会有人想家。
赵晋升挥手不在意道:“瞎说。”他继续抬头望天,星星闪闪,似有流光划过。他想起爱闹腾的儿子,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应该又长高了一点,可能也长胖了。不过也不一定,按照自家婆娘的性子,怕是第一个月就把所有银两花光了、
还好自己交代娘没事多关照着家里,想来问题不大。赵晋升如是想着,嘴角叼着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晃动的是思家之情。
一旁人感叹道:“咱运完这一批,再接一单就休息吧,还有个把月就能回家喽。”
说完哼起歌来。
第20章 酿豆腐
赵静婉忙着给小胖墩做启蒙教育,夜里讲睡前故事,白日里抽空学一些字形。
当然,每次都得许以“重金”,这熊孩子才会甘愿去写字。
他拿着树枝在沙土上写的字勉强算是方方正正,可一旦拿起毛笔在纸上写,那是一个歪歪扭扭。
再怎么教,小胖墩也仍旧是如此,见效甚微。
赵静婉最后不得不承认,可能是小胖墩年龄还小,四岁的孩子能写出能让人辨别的字,姑且算过关吧。
毕竟自己小时候若是写毛笔字,怕是还达不到他这程度。
除了教小胖墩写字,赵静婉还每隔五天进一回城,就为了去绣铺里交络子。
赵家村的人其实很少进城,只有在必须买些什么家里没有的东西,或者是农闲的时候才会进城。
最起码十天半个月才有一次。
原主以前进城,也是十天半个月一次,一买就是一大堆。
像赵静婉现在这样五天进一次城的高频率,自然成为了赵家村里人的谈资。
清晨微风拂过,三五妇女聚于河边,一边搓洗衣裳,嘴上也不停,说着各处的八卦。说起赵静婉,她们是一肚子苦水:
“哎呦,她可真是能挥霍,要是在我家,早就被我收拾了,也就陈兰娟她没本事,放纵着她。”
“你这话说的,人家那口子会赚钱,人赵静婉花钱可不都是花自家的吗?陈兰娟她怎么管?”
“所以才说她傻,好不容易熬到儿女成家,像我可不得好好抓住家里的大权,把媳妇管得死死的,哪像她年纪轻轻就分家?”
“我可听说了,当年分家好像就是她们家老大老二媳妇受不了赵静婉这懒劲才闹着的,这她家老三直接就分家了。”
“她家老三是挺有魄力的,这不分家后把家里过得有滋有味,如果赵静婉不这么挥霍,那怕是条件不错喽。”
这些妇女交谈得起劲,都是当奶奶的年纪了,可一谈起别人家里的八卦那是滔滔不绝。
更何况陈兰娟这几年日子是过得越发的滋润,她们也是心中不平。
“你们在说些什么?有那时间不如多干些活,带带孙子,整天儿个嘴巴闲不下来就知道说别人家里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那几个妇人的八卦,她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回头一看,立即讪笑道:
“陈妹子,我们也没说啥,刚好洗完衣裳了,我们就先回家带孙子了。”
话一说完,人做鸟散。
陈兰娟看着她们慌乱的步伐,唾了一口:“晦气。”又捧着手里的一桶衣裳走回家。
她方才也是过来河边洗衣裳,那里的草丛高掩住了她的身影,没想到就刚好听到那几个婆娘嘴碎在嘀咕。
气得她立即冲上去怒骂一顿,算她们识相乖乖离去,要不然陈兰娟也不介意动嘴和她们干上一架。
结果等陈兰娟走到赵家门口,就见一素衣女子在自家门前来回踱步,神色着急。
她暗骂一声:“今儿个晦气的事情怎么一件接着一件来。”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上前。
李荷花一见到赵母的身影,如同看到救星,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娘,我求求你了,就借我一点钱,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和晋仲好好过日子,管好我们这个小家。”
“你还知道你和老二有个家呢,我看你是恨不得把这个家拆了去补贴你娘家!”陈兰娟一把甩开她的手,狠声道。
她对这老二媳妇实在是忍无可忍,陈兰娟不再管她,直接提着装着衣裳的桶进屋。
心里嘀咕着,这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若是老三媳妇在这肯定老早就机灵地帮忙把这桶接过去了。
哪像这老二媳妇跟着了魔似的,她越是这样,赵母就越是不会纵容她。
李荷花看着赵母决绝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最后一狠心道:“娘,你知道赵静婉今日又进城的吗?”
她看到赵母脚步顿住,以为是说中了赵母的痛点,说得越来越起劲:“咱赵家的钱都被她挥霍光了,你给她挥霍,还不如帮帮我娘家,起码还有人惦记着你的好。”
陈兰娟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没想到昔日老实的老二媳妇既然说出这番话:“你个孽障!”
"而且赵静婉背着我们赚钱,一个络子四文钱,她宁愿让顾大嫂去帮忙,也没有透露给我们半分,她才是向着外人,一点儿也没顾及我们赵家。"
李荷花咬牙切齿道,她现在打的络子根本没有人愿意收,这都怪赵静婉。她想,赵静婉不想让赵家知道的事,她偏偏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本以为赵母会大怒,却没想到赵母只是抖着身子冷笑道:“你这混账,简直是丧尽天良。”
“人家老三媳妇赚几个钱,就值得你这么天天盯着,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得来的消息。”
李荷花面色僵住,她万万没想到赵母骂的是自己,有些崩溃吼道:“那她明明有赚钱的好法子,凭什么不教我们,去教那什么顾大嫂?”
“你们天天不敬重我这个老婆子,也就老三媳妇还有几分孝,这事她早就告诉我这老婆子了,是我不让的。”陈兰娟如挥斥方遒般训诫道,
“你们一个个这样,教了也只不过是教出个白眼狼来。”
说完她不给李荷花反应的机会,陈兰娟直接上手推攘着李荷花,一把轰出门,留下一句狠话:
“下回再闹,我就让老二休了你,你回你娘家过一辈子吧。”
陈兰娟手扶着门,瞥向一旁的角落,那里有一道黑影。“老大媳妇,你给我进来。”直接转身离去。
陈秀梅从角落中走出来,看着扑在地上痛苦的李荷花,满是惊恐,赶紧进屋,手立即把门关上。
她可没有忘记赵母刚刚看自己的那凉凉的眼神,让人心底发慌。
陈秀梅还没从赵静婉一个络子四文钱中缓过来,也还没来得及生气顾大嫂的事,接收到赵母的眼神后她就蔫了。
她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想赚钱,可也得有钱赚不是吗?她打络子的手艺并不好,那还不如哄好赵母,偶尔占点小便宜。
“娘,你别生气啊,为那种人不值得。”陈秀梅喊着,跟在赵母身后赔着笑脸。
另一头赵静婉浑然不知这一出闹剧,赵母也未曾向她提起。
她从县城回来,买了点新鲜猪肉和豆腐。小胖墩日常蹲守在门槛处,一见到赵静婉就开始求奖励:
“娘,你出门前让晨晨画的画我已经画好了,你有没有在县城给晨晨带好吃的?”
许是天资聪颖,或是天生话唠,小胖墩特别爱说话,一张小嘴从早到晚就没听过。所以他虽然才四岁,很多日常话都说得贼溜。
赵静婉提着东西进屋,一边道:“晨晨真乖,娘等下看看你画的画,如果好看话,等下给你做好吃的。”
她这回没有买糖葫芦等小孩爱吃的,打算中午下厨做个新鲜菜色给小胖墩尝尝。
小胖墩一听可不就激动了,连忙扯着赵静婉去瞧他的杰作。
白雪搬的宣纸多了黑溜溜一坨,是墨水晕开的痕迹,上面龙飞凤舞,断断续续,隐约可见……院子的痕迹。
她出门前让小胖墩把院子里的一切画下来。小朋友这个年纪正是想象力丰富的时候,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油画棒,要不然星星点缀出来的必是绚丽的画卷。
而如今小胖墩画出来的只有黑溜溜一坨。他格外自信,牵着赵静婉的手指着纸上的一条竖线:
“这是门框。”
“这是水井。”
“这是椅子。”
“这是篱笆桩。”
小胖墩仰着头,满是期待,眼睛里似有亮光闪烁:“娘,你看我画的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