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这么个大篓子!
孙爱英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发的火大。
这也不怪她。
不管外面的流言传得再烈,可也没人敢传到她耳朵里。
其实就是李政委,要不是郑旅长找他,他才去查,也没人会跟他说。
她道:“做了什么?除了去农场的那天,我跟她已经没有说过一句话!”
说着她也十分生气!
她自己的一个堂侄女,经她介绍嫁给了一个营级副指导员。
她原先也想把她安排到农场办公室那边上班,结果农场那边说没位置。
她只好把她安排去了家属院托儿所做老师,可说是做老师,其实就是带孩子,那些孩子很多都是乡下野惯了的,能是好带的?
这倒好,那个林舒一过来直接就去了农场办公室。
这事她憋在心里还没能调节过来呢!
李政委听了她这话却是气得直喘气。
他咬了咬牙,把外面的流言还有郑旅长找他的事说了。
他道:“现在不仅是你,就是我都被扣上官僚主义,欺压下属军官和家属的帽子了!”
孙爱英直接就跳了起来,骂道:“胡说八道!”
再想到那天的情况,她也不迟钝,知道自己这是被人害了,怒不自抑道,“这个阴险的小贱人,果然不愧是走资派狗崽子,阴险狡诈!什么下属军官家属,走资派狗崽子,你怎么不跟郑旅长反应她的资本主义做派和作风?这种偷机取巧,拒绝劳动,脱离群众,还构陷党委的狗崽子,直接就能……”
“闭嘴!”
李政委“砰”得一下又砸在了桌子上,恼怒得打断她,道,“可你挑不出她一点错出来!你训她她就让你训,你不让她吃早饭她就不吃早饭,你让她去农场上工她就去农场上工,还当着所有的人面前认错,违反了军令,愿意写检讨书,在群众面前检讨,态度诚恳又谦卑,她有什么错?”
孙爱英:……
那叫一个憋屈哟!
李政委深吸了口气。
什么梁营长跑去找袁场长开的后门,他刚来,在成西军区除了郑旅长,没有一点根基,能有这么大面子?
这次的事情实在蹊跷,他从农场问完话之后回了办公室就往军区那边打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老部下,住在军区家属院二十年了,找他打听林肇同的事。
还有林肇同在军区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家。
放下电话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是,人家是被下放了。
但走过长征,经过八年抗战,经过抗美援朝战争,人家在整个军区,不,各大军区,都不知道有多少老战友。
那不是简单同事几年或者简单邻里的感情。
那都是过了命的交情。
又岂是人一下放就说没了就没了的?
就算明着不能照顾,暗地照拂个小姑娘还不会?
他还说人家梁营长蠢。
真正蠢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也是他没说清楚。
本来是不想惹事,就先冷着点,等看清楚情况再说。
日子长着,不急于一时。
可没想到就一天时间,他老婆就给他捅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走资派,走资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你以为会是一般的人吗?”
李政委咬着牙道,“那是前军区政委林肇同的女儿,那个袁场长,以前是林肇同部队上的勤务兵。”
孙爱英一下子呆住了。
她还想说什么,例如不管他曾经是谁,现在那也是走资派,可她又不是傻子,到现在这种状况,她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星期天叫他们来家里吃个饭吧,叫上老王和他媳妇,还有老张和他媳妇。”
李政委沉着脸,道,“以后和睦相处,这事就翻过去了。”
这个亏就先吞下去了。
不过吃个亏也没事,既然能被人下放,那就说明不得有些人的意。
李政委和孙爱英想要请人作客,做出和睦相处,邻里相亲相爱的模样力破传言。
可那也要人肯配合不是?
晚上吃完饭梁进锡洗碗,林舒就站在厨房门口跟他道:“今天下午孙主任突然过来,跟我们说请我们明天去他们家吃午饭。正好明天我们要去军区郑旅长家里作客,所以我就拒绝她了,不过这顿饭早晚肯定还是要吃的。”
说完就看他,道,“外面的传言你听说没,梁大哥,这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个李政委会不会恼羞成怒为难你?”
来部队已经有一个星期。
这几天他都有些沉默,她感觉得出,他情绪也不是特别好。
两个人除了前两天睡在了一起,后面也没有再同房过了。
他平时带兵训练都很忙,周一到周五晚上还要出操或者训练,要到九点半才回来。
她白天在农场上班,晚上看一会儿书,但灯油看书对眼睛也不好,那会儿差不多都睡了。
不过不同房是她要求的。
第二次那个晚上,她被他折腾得太狠,一晚上就没睡几个小时,可是她感觉他还是不满足,这事儿实在超出她原本以为同房睡的理解。
第二天她去农场上班一整天都没精神,他凌晨要出操,比她还要早起好几个小时,那就是几乎没睡觉啊,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啊,所以虽然难以启齿,还是跟他说还是先分开睡,只有周末的时候一起睡,或者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当时他看她的那个眼神啊,好在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情绪有点冷漠。
……也不是对她不好,每天中午晚上都会回来陪她吃饭,一直对她很照顾,刷碗洗衣服其他家务什么的从来不让她做。
可是她就是觉得不对。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他本来的性格就这样,还是因为李政委那边为难了他,或者是因为她提出分开睡让他不高兴了。
……任何太过靠近的相处和磨合总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更何况他们在之前根本就没有好好相处过。
而现在平日里,除了每天吃饭那么点时间,其实也没什么时间相处。
他晾了碗,拿了块布擦了擦手上的手,道:“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顿了顿,又看着她道,“这事我心里有数,这里是部队,不是有谁能□□的地方。还有,不想吃什么饭,以后也可以直接拒绝。”
又是这种冷漠的神色,凉凉的语气。
“嗯,吃顿饭也没所谓,不然后面肯定是那个李政委找你了。”
她瞅着他的样子,突然十分怀疑要是那个李政委找他,他可能会直接一点脸面都不给人家,直接把人噎回去的……这会儿她突然理解了他妈说的,他脾气很坏的话了,本来跟她相处他好像还挺好的样子。
“你是不是找过他?”
林舒脑子里闪过什么,脱口而出问他道。
就外面那么多传言,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可能听到了当没听到的。
“嗯,找过。”
他道,“我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多么感动人的话……如果语气不是那么冷漠的话。
第62章
林舒看着他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说些什么。
她“嗯”了一声, 然后就卡住了。
就像他说的,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是一个意志很坚定,打定主意之后, 别人很难改变的人。
大概也是,别人很难走进他内心的人。
而她自己看似柔软, 其实内里也是一个很有自己主意的人。
嫁给他之前,她最开始是有彷徨犹豫,但衡量之后,让她有勇气做出决定的, 其实是心底的一种信赖和自信。
相信她跟他是能够过得好的。
基于他的品性,也基于两人之前短短数次相处的信赖和自信。
可这会儿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坚硬的表情,看不透的眼睛……突然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例如,“你找李政委说了什么, 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不愉快”,“你这几天是不是不高兴”……
很多话。
可是她又不太想问。
她怕他不会说什么, 最后只是终结于亲吻上床。
她怕是那个她不愿面对的答案。
她记得他以前跟她说过,对着她他就想要那样对她。
而两人相触时, 她也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欲望。
还有那两晚……
她突然有点失落, 轻吸了口气, 道:“好的, 我知道了,那我去楼上了。”
先前他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已经洗过脸刷过牙。
算了,她还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还是回头振作起来再说话好了。
她转身,却不想还没迈动步子就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心头一跳, 就听到他在后边道:“我陪你一起上去。”
他每天训练出的汗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会儿洗完碗也没别的事可做了。
林舒有点不太想。
这会儿她想自己静一静。
她很少很少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以前这种时候她都会自己调整一下,很快就好了。
可是是她自己说的周末同房。
她不能也不应该拒绝他。
而且他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她抿了抿唇,再吸了口气,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道:“好,那今天我们说说话好不好?”
林进锡盯着她看了两眼,道:“好。”
“工作累吗?”
他拉着她的手上楼,一边上去一边问道。
“不累,前两天把汇总弄完,这两天就是每天登记一下大食堂那边拿走的,还有家属院这边买走的东西,还有每天逛一遍农场,登记一下收成就成了。”
两人说着话就上了楼。
她给他泡了一杯茶,再请他坐下,道:“坐吧,我们好像还很少会这样安静的坐着说话。”
梁进锡:???每天不都是一起坐着吃饭的吗?
不过这种小事她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他也没坐下,伸手拿了杯子看了一眼,是杯梅花茶,嫩黄的腊梅,在水中绽开,十分灵动漂亮。
这让他想起来在宋家那次,宋绍博给她泡的菊花茶。
她喜欢这些东西。
就像插在瓶子里的那支黄色腊梅一样。
她是在军区长大的。
很多东西受到影响,例如口味,性格。
但等她真来了,就会发现她跟家属院所有其他家属又都是不一样的。
“这几天习惯吗?”
“嗯,很好的,农场的人很好,家属院的人也不错,我很喜欢这里。你坐下来吧,不然你太高了,我有点紧张。”
梁进锡:……
他是觉得这样坐下说话很有点怪异。
他更愿意跟她去床上说话。
不过她有些不对劲,还是依了她算了。
“梁大哥,你以前一直都在边境部队,现在调到这边,两边的工作和训练是不是很不一样?”
“不一样,但本质上也差不多。”
“那个李政委跟你工作上接触多吗?”
“很少。”
梁进锡终于捕捉到了什么。
他看着她,道,“舒舒,我跟你说过不用理他,他是政委,跟我的工作并没有多少相交,他爱人做的事,也占不住理,就算他是政委,也没有任何用。”
“你过来。”
“嗯?”
她握着杯子没动,只是抬头看他。
然后就看到刚坐下的他又站起了身,过来一把握住了她捏着杯子的手,推开杯子,就把她抱到了怀中。
他道:“我让你嫁给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没有受委屈。”
“下次遇到无关紧要的事,不合理的要求,直接拒绝,不用委屈自己连早饭都不吃。你就坐下来吃饭,管她做什么。”
林舒:……???
大哥,你还记挂着吃早饭的事呢?
林舒想到什么,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他:“梁大哥,你这几天一直不高兴,不会就是因为那天我没吃早饭吧?”
不可能吧?
梁进锡皱了皱眉,道:“什么不高兴?”
“啊。”
林舒被他的动作弄得轻叫了声,推他的手,嗔道,“不是说好了我们说话的吗?”
“就是这几天,我一直觉得你好像有些不高兴,好像谁惹你似的,看着吓人。”
梁进锡的手顿了顿,道:“没有什么不高兴,可能是我在部队里习惯了那个神色,不用管。”
“我以后会注意。不过,”
他轻轻吻她,道,“是不是跟我一起生活觉得很闷?”
他跟女人没有太多相处的经验,最多就是去部队之前他妈和冬荷,可她们又不需要他哄,他根本不需要理她们,所谓的相处就是偶尔把她们气得跳起来,他妈拿鸡毛掸子或者竹鞭子抽他,他还觉得她们莫名其妙,事多。
跟她这样的女孩子相处,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不过这两天他可能是有些想着事。
他知道自己,想着事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在她面前即使收敛了,但她很敏感,可能还是感觉到了。
“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他道。
说着话还揉了揉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