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农场小媳妇——芥末三三
时间:2021-06-17 09:43:18

  好像何大姐越客气,他越丢面子一样。
  何大姐没有接,拍了拍赵菀香的手道,“拜托你家沈奉写一下,做个见证。”
  老张要是这时候还看不出来点什么,枉为指导员了,但他脑子里完全懵住了,根本连思考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阻拦或者质问何大姐要做的事。
  沈奉接过本子和笔道,“你说我写。这个见证人我当了。”
  何大姐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道,“我,何淑芬,因与张向勇性格不合,没法再共同生活在一起,今恳请组织批准离婚。”
  “孩子我带走。”
  她说完最后一句失去所有力气,彻底瘫倒在枕头上,一阵阵地冒虚汗,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老张还在那里发愣。
  沈奉直接从他衣服里面掏出经常贴身带着的印泥,捏住何大姐大拇指按了手印,把这份恳请书撕下装到自己口袋,然后才冲老张吼道,“还不赶紧打电话跟团里借车过来!”
  老张才从自己的世界惊醒,似乎不敢相信何大姐刚才真的说了那种话,退后两步跑了出去。
  沈奉叫赵菀香看住何大姐,自己也跑出去了。
  赵菀香趁着没人,给何大姐嘴里塞了一颗速效救心丸,扶住她后脑让她强行咽下去。
  老张那些家人这时候叫叫嚷嚷地都涌进来了,幸好沈奉回来的快,还带着一帮子队里人控制住了场面。
  沈奉另外找人去了通讯部,不到半个小时一辆军车过来了,吴书慧吴大姐在那边得知情况,特意叫两个医生跟了过来。
  一伙人在医生的指挥下把何大姐安安稳稳送到车上,慧芬也回来了,之前赵菀香怕医院那边真的听了老张家里人的话放弃孩子,叫她骑了沈奉的车去医院跑了一趟。
  她一见到赵菀香就说,“孩子没事,还在医院,护士们说这慢慢地都好起来了,舍不得扔了。”
  赵菀香松了口气。
  慧芬又道,“我跟着一起去医院吧,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何大姐,省得她真的以为孩子没活成,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沈奉说对了,慧芬真是好孩子。
  赵菀香忙叫她跟去。
  何大姐这个事闹得整个队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伙儿包括知青们都跑了过来指指点点。
  老张依旧是那副完全懵掉,有点行尸走肉的模样,只不过经过几个女知青旁边时,朝那里看了一眼。
  赵菀香有注意到,顺着他视线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刚好就看到了赵梅梅。
  沈奉以防老张家里人继续胡搅蛮缠耽误何大姐病情,跟着带人去了医院,晚上的时候筋疲力尽回来,告诉赵菀香,“救过来了。”
  赵菀香松了口气。
  沈奉又说,“何大姐醒过来的时候叫医生传话给我,帮她给家里打封电报,叫家人过来接她。”
  赵菀香见识到老张的家人,实在没法对何大姐家人抱有什么信心,何况知道她同样作为家里老大,那时候说起重男轻女的观点时,她还拿打小一直照顾着弟弟过来的举例子,一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不会送走一群鬣狗又招来一群豺狼吧。
  这个年代不说一个女人离婚,就说她还要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娘家,其中一个先天早产儿,哪家家里人会同意?
  她父母同意,她弟弟弟妹会同意吗?
  没人支持何大姐,何大姐还有活路吗?
  赵菀香虽然知道希望渺茫,还是忍不住问道,“她家里怎么样,跟她关系好吗?”
  沈奉摇头,“何大姐那个人要强要脸面,平时不好说家里的事,我只知道挺困难的,不过似乎跟他们关系不错,她说起弟弟妹妹们都是挺骄傲的语气,经常带着笑脸。”
  赵菀香只好往好处想,或许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会顾念长姐十年如一日为家里做的贡献,怜惜她处境,哪怕不同意她离婚带着孩子回去,也愿意为她出头。
  她忽然想起什么,“沈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老张变了,何大姐似乎也感觉到了,不然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做了那么决绝的决定。”
  ……
 
 
第37章 (三更)
  沈奉跟老张共事时间也不短了, 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他是觉得老张变了,但不知道具体出了哪方面问题,也没精力再去回想, 这段时间老张不在队里, 所有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吃过晚饭交代赵菀香早点休息就又出去忙了。
  何大姐家里人是五天之后过来的。
  她家里来了父亲,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直接去的医院, 两天后她父亲和两个弟弟步行十几里路从医院来了队里,过来拿何大姐行李。
  老张或许也没料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已经把自己家人送了回去,何大姐父亲和两个弟弟来队上的时候,他就在后面跟着。
  赵菀香刚好在, 看见他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跟何大姐父亲说,“爸, 我们再商量商量,不用这么急。”
  “不要叫我爸。”
  何大姐父亲停下脚步, 掉头阻止他, 又道,“淑芬说过了, 已经跟上面申请离婚,人家沈连长也做了见证, 从此以后你是你, 她是她, 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当不起你爸。”
  老张急道,“淑芬糊涂, 你们也跟着一起糊涂吗?我们好歹多少年夫妻情分,一起风风雨雨共患难过来的,她说离就离,三个孩子怎么办,叫他们没有父亲他们答应不答应,你们有没有设身处地考虑过这些问题?!”
  “你还有理了?”
  何大姐父亲到底文化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老张这个做惯思想工作的人,说完这话就不知道继续怎么说了。
  还是身边两个儿子争锋相对道,“你现在知道夫妻情分了,我姐从鬼门关回来连病床都没躺几天的时候,是谁给她办理了出院手术不由分说把她拉回来?是谁眼看着她的孩子一天天好起来又让医生放弃那条小生命的?”
  “你一个指导员天天给别人解决问题,却任由自己家里人欺负我姐,我姐那是早产大出血,是肚子上划拉了一刀,她生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就看着你家里人把她抬回来,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分明想叫她死,打量我们家里好欺负不是?!”
  何大姐的父亲这时候也组织好语言了,说道,“用不着你管人家三个孩子答应不答应,他们将来要知道你差点害死他们妈,你看他们会不会选择原谅你!”
  老张抹了把脑门上的热汗,也没有辩解,而是换了种说话,“爸,我那时候真的是糊涂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对淑芬好,淑芬这次要真的带三个孩子回去了,你们该怎么办,平时养活家里人都困难,再多上几张嘴,家里怎么过得下去,这次……”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何大姐父亲怒不可遏,“你不用假惺惺了,我告诉你张向勇,你问问我身后这两孩子,淑芬平时怎么待他们的,都说长姐如母,自从她妈没了,她就当了他们的母亲,身上有一分钱都要掰出九分钱给家里用,大冬天拆了自己棉袄都不让自己弟弟妹妹们冷着冻着,有碗热饭也先紧着弟弟妹妹们吃,她的弟弟妹妹们从小到大感着她的恩,这时候她有难,你说他们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还不理不管?!而且我老头子还没死呢,这次过来就是给我闺女出头来的,用不着你管我家闺女带着三个孩子回去咋活,老汉我就是拄着拐杖一个村一个村要饭,也能把他们养活了!”
  他说完甩手就走。
  他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三个人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收拾出来了。
  老张急得不行,差点跪地请求,看见赵菀香在,什么都顾不上了,恳求她道,“菀香妹子,你就看在咱们平时相处不错帮我说句好话吧……”
  赵菀香直接打断他道,“你跟赵梅梅什么关系。”
  她不是在问,而只是陈述,语气笃定的仿佛证据都捏在手里。
  老张五雷轰顶,好半天才回过神道,“你,你说什么?”
  赵菀香看他反应已经确信了,嘴角扯出一抹笑,沉默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是那样扎人,老张脸涨得通红,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后退,下意识否认道,“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热汗像水珠一样往出冒,擦都擦不完。
  赵菀香却始终拿那种眼神看着他。
  老张到底心虚,又心急如焚,最终嘴巴动了动,还是说道,“我们连手都没拉过……”
  只是多说过几句话。
  他承认他有些经受不住诱惑,可这不能怪赵梅梅,她什么都没做,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想入非非神魂颠倒,但脑袋里想想而已,什么出格的行为都没做过,根本算不上犯错误。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希望赵菀香能放他一码,也能体谅到他的难处,尽快帮他劝说何大姐父亲他们。
  他知道只要赵菀香出马,沈奉就也会出这个头,他俩足够说服何大姐改变想法。
  但赵菀香听完之后只是冷冷一笑,说道,“你这是精神出轨。”
  老张听懂了,辩解道,“我只是脑袋里想想就有罪,那将来哪天沈奉要看到电影明星愣一下神,你也觉得他精神出轨,也要闹着跟他离婚吗?”
  “你不用拿谁举例子,党叫你为人民服务,还叫你这么恶意揣测别人?”
  “我不是揣测,我……菀香妹子,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就算精神出轨了,又不是跟人家拉拉扯扯做了苟且之事,组织都不能说我犯错误,怎么你就非要揪着这个针对我?”
  无药可救。
  赵菀香冷冷看着他道,“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没有区别,不管哪种给爱人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何大姐为什么非要离婚,你和你家人的所作所为是让她心寒,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因为她发觉你心思不在她身上了!”
  她忍无可忍,气愤道,“你自以为瞒得过所有人,在她眼里不过破绽百出,你该感谢她只是想离开,而没有戳穿你跟你彻底撕破脸,还给你留了脸面。”
  她气呼呼地回屋去了。
  老张留在原地,眼前一阵阵发黑,扶住旁边的墙,连站都快站不稳。
  沈奉回来的时候知道了何大姐父亲和弟弟们过来的事,叫人赶紧开着拖拉机追上去送他们一程。
  他回到屋里,看到赵菀香正在生闷气,连手上的泥点都顾不上擦洗,过去握住她两只手腕道,“菀香你有什么气跟沈大哥撒,不要气坏自己身体。”
  赵菀香气老张跟赵梅梅扯上关系,一面极力想挽留何大姐,一面却话里话外地为赵梅梅开脱罪名。
  他们到底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真就像老张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多说过几句话,连手都没拉过,老张党性那么强的一个人,就彻底迷失自己,倒在糖衣炮弹里面了?
  想到这里她反而不气了,而是顾虑重重。
  她说出自己的疑惑。
  沈奉以为耳朵坏了,问,“你说什么?赵梅梅和老张?”
  这什么八杆子打不到的人。
  赵菀香道,“老张承认了。”
  “……”
  沈奉任凭见过大风大浪,都没有想到跟自己同进退的战友出现的问题是这样的。
  他知道整个团,甚至整个兵团,都或多或少出现过男女问题,乱搞男女关系还是轻的,甚至有人借着手里那点能调动人事和回城权力搞强迫那一套,多少想回城的女青年但凡有点姿色,遭遇过的那种事情数不胜数。
  可他们三连到现在还没出现过一例。
  队里管理手段强硬是一方面,平时也在这方面没少做过教育和宣传,一直都在想办法加强女青年的防范意识。
  结果呢。
  他这个天天一起共事,亲如兄弟的战友,却知错犯错,毁在了男女关系上。
  沈奉羞愧难当。
  赵菀香见不得她沈大哥难受,忙把他拉到身边安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用不着为他犯的错误让自己难受,他走到今天都是咎由自取。”
  沈奉好半天才点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何大姐的离婚手续很快办下来了,老张彻底没了挽回的余地,整个人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他要承受的不仅仅是失去妻子和三个孩子的恶果,还有队里人的指指点点和恶语相向。
  赵菀香是在半个月后才又见到何大姐的,她有家人照顾气色好了不少,那个原本不足三斤的孩子在护士们精心护理下长到了三斤四两,医生说等长到四斤就可以出院了。
  赵菀香之前联系过吴书慧吴大姐,吴大姐知道这家人的困难,跟医院领导打过招呼,给他们找了个住的地方暂时安顿了下来,省得都挤在一间小小的病房里谁都休息不好。
  大花和小虎子也接过来了,他们还不知道父母离婚的事,看着母亲和妹妹一天天好起来,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围着赵菀香一直喊菀香姨,菀香姨。
  赵菀香摸了摸他们两的脑袋,一人分给一颗牛轧糖。
  何大姐父亲和弟弟妹妹们在旁边一个劲地感谢赵菀香的帮衬。
  何大姐在一旁也笑着。
  赵菀香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何大姐尽管失去了孩子父亲,但万幸有家人心疼,在关键时刻愿意为她出头,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的避难所。
  一家人只要同心协力,就不怕以后日子不好过。
  沈奉今天忙,安顿她坐队里的拖拉机过来的,拖拉机要回去的时候来医院喊她,她跟何大姐道了别,到了队里时正赶上食堂开饭。
  按理说这时候人们下工了,可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冷清的。
  惠芬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脸六神无主的模样。
  赵菀香隔着老远喊她,“惠芬,出什么事了?”
  惠芬就像柱子一样站住不动了,定定地看着她这边,赵菀香没办法走了过去,摸了摸她发烫的脸,又问,“怎么了,不会真的出事了?”
  惠芬哆哆嗦嗦道,“菀香姐,我要说了,你可千万撑得住。”
  “你说。”
  “沈连长,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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