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十分甜——枕上听笙
时间:2021-06-18 09:43:35

  还未走近, 就听到孩子们的惊叹:“好厉害。”
  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掌声。
  纪初凝眸, 看到唐时把单杠玩出了花样, 他在上面翻跟头,动作非常丝滑, 时不时还换成单手上杆,两只手换来换去, 引得孩子们连连叫好。
  纪初知道这些动作看似做得轻轻松松, 其实需要很强的臂力和长期的锻炼。唐时的手脚修长,肌肉却不像健身房的教练那样可怖, 反而有些精瘦, 线条流畅得像艺术品。
  唐时居高临下,未等纪初走近便看到了她,吊在杆上跟她招手。
  风吹起他的衣摆, 隐隐露出腰间结实的肌肉和上面张牙舞爪的一抹青色。
  有眼尖的小朋友看到了,惊呼:“哇, 好酷!”
  纪初目光扫过他腰部,最终停在他脸上,不置一词。
  唐时在小朋友惊呼之时就很快反应过来, 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手背到身后拉好衣服,遮住那抹青色。
  末了,还心虚地看了纪初一眼,像做错事被老师捉个正着的学生。
  学生们还在哄闹, 嚷着没看过瘾。
  唐时拍掉手上沾到的灰尘,告诫他们:“刚才是危险动作,不可以模仿。”
  学生:“哥哥再表演一次,还想看!”
  “哥哥太酷了,跟动画片里的神仙一样。”
  唐时却摆摆手,指了指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的纪初:“那不行。没看到你们纪老师生我气了吗?”
  纪初没走几步就看到地上有道影子追上了自己。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唐时。
  唐时:“你看,我把那群小屁孩管得服服帖帖的。你是不是得谢我?”
  纪初瞅了他一眼,谨记着姜沫的教诲,偏过头不跟他说话。
  唐时锲而不舍地跟着她,一路跟到大巴车旁。
  唐时:“剧烈运动果然消耗快。饿了,是不是可以开餐了?”
  纪初不理他。
  “你们班那个最漂亮的小女生叫什么?”
  依然不理他,并瞪了他一眼。
  唐时秒怂:“好吧我错了,我不该给他们看到我的纹身。”
  不理……
  不行,忍不住了!
  纪初突然刹住脚步,因为心里憋着气,脚丫还在地上轻跺了一下。
  “不是这个!”
  “嗯?”
  唐时还在疑惑,纪初已经拉过他的手,借着日光认真看他的伤口。
  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手背上的伤口崩开了,渗出血丝,鲜红的血与痂块混合在一起,有点可怖。
  “明知道自己手上有伤,还玩那些花把式做什么?”
  “那怎么能叫花把式,那可是高难度动作,寻常人做不来。我还是特意练了一段时日……”
  唐时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到了纪初泛红的眼尾,眼眸里似有水光。
  唐时一下子就慌了:“别哭啊,我这不是马上下来了吗,以后不玩那些花把式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手在流血,眼眶就不自觉地发热,酸胀。
  心脏也在一抽一抽地疼。
  纪初从药箱里拿出碘伏消毒棉球,轻手轻脚地擦拭他的伤口,看到他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纪初咬了咬唇,轻轻朝他伤口吹了吹:“疼吗?”
  问出口后,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伤口重新崩裂出血,怎么可能不疼?
  纪初眼里的水光涌得更凶了。
  “不疼,一点也不疼。”
  唐时手忙脚乱地,想伸手揩去她眼角的湿润,又怕自己的手弄脏她干干净净的脸庞。
  纪初抬眸,声音隐隐带着哭腔:“你什么时候能说点真话?”
  唐时简直没辙了,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小伤喊疼算什么?
  他不要面子的吗?!
  眼看着纪初的眼泪摇摇欲坠,唐时立马改口:“疼,疼死了!你别哭了!”
  心疼死了。
  什么狗屁面子,不要了!
  纪初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继续手上的动作,消毒止血后,轻轻给他贴上了创可贴。
  唐时原本挺享受纪初的服务,直到他看到创可贴上粉嫩嫩的卡通kitty猫。
  草,他一米八五猛男不要面子的吗?
  纪初好像创可贴不要钱似的,一口气给他贴了好几张,倒是完完整整地把伤口全都覆盖了。
  唐时抬了抬手,发表异议:“我不用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他作势要撕掉。
  纪初不阻止他,只缓缓抬起泛红的眸子,略带委屈地看他。
  她软软地说:“我贴了好久的。”
  唐时忽然觉得失去了撕掉的力气。
  算、算了,反正面子早丢光了!
  纪初将药品收拾好重新放回药箱,看了唐时一眼,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他:“姜沫她为什么咬你?”
  唐时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我问她,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纪初手里的药箱没拿稳,掉到草坪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慌了。
  唐时若有所思地扫过她,弯腰单手捞起药箱给她。
  纪初手指无意识地攥在一起,反应片刻,才抬起绵软无力的手接过药箱。
  再抬头时,她若无其事地提醒道:“你的纹身藏好了,不要再被孩子们看到了。”
  她神色如常,好像真的没有听到唐时那句话一样。
  唐时张了张嘴,还想跟她说什么,她却转身,借着将药箱放回车上的机会,避开他。
  ***
  随行的音乐老师打开音响,调节好音量,放出欢快的歌。
  野餐用的折叠桌已经摆好。
  经过精心准备,折叠桌上放着提前烤好的烤串,烤串上面撒了芝麻,热气腾腾地冒着香气。
  草坪上摆了好几张野餐垫,格子餐垫上摆放着许多食物,还有水果、鲜奶、小蛋糕等,十分丰盛。
  野餐的时候是按班级坐的。
  纪初跟自己班的学生围在一起野餐。
  唐时跟唐尧一起,自然也安排在纪初这边。
  孩子们看到丰盛的食物食欲大振,争先恐后吃得飞快,生怕慢一步好吃的就被别人吃光了。
  纪初却一点食欲也没有,埋着头小口啃着面包。
  唐时给她递吃的:“给。”
  纪初没接,头也不抬地摇头拒绝。
  唐时深深地看她一眼,默默收回手。
  纪初不敢直视唐时。
  昨晚被她忽略的问题,再一次被提及,这一次是当着她的面问。
  当面问的坏处,就是她根本无法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一件事情的原因是多个巧合凑在一起造成的结果。
  外公骤然离世,母亲的崩溃,家庭给她的束缚,学校方面给她的压力,模考的失利,这些都是原因。
  唐时说“追她只是为了赢赌局”那句话,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段时间太苦了,她不敢回头去看,更不知道怎么说。
  当时唐时说那句话时,语气不以为意,仿佛她的感情就是他众多赌局中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战利品。那一瞬间,他辜负的不仅仅是她的感情,还有她的傲气。
  重逢以来,她刻意和唐时保持距离,就是因为她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
  说来可笑,她总以为自己活得豁达,说分手就分手,但一直耿耿于怀的也是她。
  唐时这个人太危险了,只要他在面前,他不经意的一举一动都能搅乱她的心绪。
  就如刚才,看到他的伤口崩裂流血,她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刚才给唐时处理伤口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在心里埋怨姜沫下手太狠了,尽管这个想法只有一瞬间,她还是愧疚得不能自已。
  要是她能再坚定一点,再决绝一些就好了。
  她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覆上一层阴影。
  纪初手上的面包只有一小块,最多半个手掌大,啃了半天还是差不多那个大小。
  一看就没怎么吃下去。
  唐时一直注意着她,将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尽收眼底。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怪他,明知道她不想说,还是忍不住问。
  他怎么那么嘴贱呢!
  唐尧一口肉咬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问他:“舅舅,你不吃吗?”
  唐时看了一眼他沾满油光的嘴:“少吃点,最近都胖了多少斤了。”
  “你胖了吗?没看出来啊。”
  唐尧嘴里的东西还没吞下去,又拿了个大鸡腿,空着的手也不闲着,伸向面前最后一瓶鲜奶。
  “我说的是你。”
  唐时睨他一眼,劈手夺过唐尧刚拿到手的鲜奶。
  唐尧身手没他敏捷,眼睁睁看着他把最后一瓶鲜奶夺走。
  纪初忽然感到脸庞一热,缩着脖子退开,入眼是一瓶纯白的鲜奶,提前温好的,脸上还能感到刚才接触的温度。
  唐时:“给。”
  鲜奶举到了纪初面前。
  一直啃面包,是有点干。
  这瓶鲜奶出现得恰如其时。
  但它是唐时给的,就变得不合时宜了。
  纪初还没接,听到唐尧咋咋呼呼地声讨唐时:“舅舅!你还是我亲舅舅吗?”
  “如果有得选的话,我希望不是。”
  唐尧白了他一眼:“我要告诉你姐。”
  “你去啊,让她赶紧把你带走。”
  唐时挑眉,不把他幼稚的威胁放在心上。
  纪初被他们舅甥俩这种小学鸡式吵架逗乐,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一些。
  “来,尧尧。”
  纪初伸手接过鲜奶,转而递给唐尧。
  “耶。”唐尧欢呼一声,“纪老师,你就是我亲舅妈!”
  纪初的面包差点拿不稳:“???”
  吃东西正起劲的小孩子们被引起兴趣:“纪老师为什么是你舅妈?”
  还能为什么,有奶就是娘呗。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
  纪初被唐尧的话呛到了,急着想跟孩子们解释,越急越咳得厉害。
  唐时再次把鲜奶从唐尧手里取走,这次直接拧开盖子递到纪初眼前。
  唐尧还想说什么,被唐时瞪回去,只古灵精怪地比了个鬼脸。
  纪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喝两口缓一缓。
  这时候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其他老师没和她们坐一起,没听到唐尧口无遮拦的话。
  唐时轻拍纪初的背,叫唐尧把包里带来的零食分给大家吃。
  小孩子忘性大,看到包装和做工花里胡俏进口零食就会忘了这个小插曲。
  但唐尧不舍得,面露犹豫:“我能不能自己吃?”
  唐时:“拿出来。我是你舅舅,你得听我的。”
  唐尧瞪圆了眼睛:“你刚才还说不是?”
  唐时笑得痞里痞气,拍他脑袋:“现在是了,乖外甥。”
  懂得给舅舅找媳妇,你这个外甥我认定了!
 
 
第29章 我只见他对一个女人上心……
  野餐之后, 下午的时间用来写生。
  有李朋鲸等美术老师随行,下午的时间段需要纪初做的不多,只需要帮忙摆放画架, 偶尔帮学生调调水粉。
  前期准备工作就绪后, 学生们开始在美术老师的指导下写生, 她也就功成身退了。
  步入秋季, 天气已经趋于凉爽,也就午后的阳光还带着些夏季残留的燥热。
  纪初寻了一处有树荫的地方坐下, 远远看着学生们画画。小孩子的思维非常活跃,明明眼睛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笔下画出来的东西却不一样, 充满创意。画纸从一片纯白再到被填满色彩,尽管技巧还稚嫩, 笔下的作品却灵动可爱。
  她不禁有些羡慕。在阳光下画画, 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云朵在风的吹拂下漂浮,太阳随着时间缓缓移动,阳光照到了纪初侧脸, 有点晒。
  纪初用手挡了挡额头,正想换个位置, 唐时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站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阳光,颀长身姿投下的阴影正好覆盖了纪初。
  “不过去指导一下吗?这可是你最擅长的东西。”唐时问。
  纪初摇摇头:“其实他们之中很多人很有天赋, 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画得还没他们好。”
  纪初小的时候就拿过美展金奖,却从不恃才傲物,甚至承认不如小学生。
  唐时却不认同她的妄自菲薄:“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没正经学过画画吧。”
  因为妈妈一直很反对她画画啊。
  可能是触景伤情, 提及画画,纪初的话出奇地多了起来。
  “正儿八经的画画兴趣班、培训班是没上过,但我有外公教我呀,他又不比那些专业的老师差。如果当时有人慧眼识珠,他会是当代最出色的画家之一。”
  纪初的语气很惋惜:“他只是生不逢时而已。”
  唐时看着她,若有所思:“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很少去你外公那。”
  “因为我跟着他学画画的事情被我妈发现了。他们俩的关系本来就很紧张,因为我的事情,我妈觉得他带坏我,就更加不让我去找他了。”
  唐时不理解:“学画又不是什么坏事,你妈怎么把它当洪水猛兽似的?”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
  纪初叹了口气:“因为我外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听你提起你外婆。”
  “她在我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那个年代,连照片都没有普及,关于她的照片几乎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的事情我也是从家里长辈的谈话中零零碎碎听来的。据说外婆家以前挺有钱的,而外公却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当时家里都反对外婆嫁给他,外婆却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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