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班里的不少人来说，那里却绝对不是一个春游的好地点。
因为去年的夏令营，去的也是紫安山。
一座山爬两遍，有什么意思？
正因此，画漾听到老师宣布地点的第一反应也不是期待，而是惊讶。
惊讶于缘分真是奇妙，兜兜转转，居然又要和当初推她下山的凶手一起“故地重游”。
而惊讶过后，期待才缓缓升起。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会发生些什么。
和她的反应截然不同，教室里失望的哀怨声此起彼伏，有人举手道：“老师，能换个地方吗？我们夏令营去过了啊。”
张玉芹呵呵一笑，“高三了！给你们春游机会就好好珍惜，还换地方？你当逛菜市场呢！”
底下的同学们瞬间默契地闭了嘴。
但这种失望，等到春游真的到来的那天时，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今天终于不用写作业了”的幸福感。
因为人数众多，高三的春游日期是岔开的，一班到六班是同一天。
春光正好，路边的树也长出了新枝，虽然空气里还带着些许凉意，但却更衬得阳光温暖。
学校租了几辆大巴，画漾和沈冽排队排在很后面，上车时几乎已经没什么可挑选的座位，就剩最后一排。
画漾坐下的同时，听到沈冽问：“要不要去坐前面？”
画漾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学校到紫安山，车程要一个小时左右，她晕车比较严重，而坐在后排更容易晕。
“不用。”画漾摇头，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晕车药，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早有准备！”
沈冽低头接过看了眼，眉头微皱。
“有副作用吗？”
第200章 再往上一点
“有副作用吗？”沈冽问。
“还好的吧。”其实画漾也没吃过，只是听药店的人推荐就买了。
沈冽拿过她手里的药盒，抽出药品说明书看了几眼，这才把药还给她，还顺手给她开了瓶矿泉水。
“谢谢。”画漾笑着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把药片咽下。
没多久，她便感觉自己开始犯困，脑子混混沌沌的。
她似乎懂了这晕车药的原理——
让你睡着，你就不会觉得晕了。
等大概一个小时后，画漾迷迷糊糊醒来时，她正靠在沈冽肩膀上，鼻尖是他校服上那股清新的薄荷香。
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她重新闭上眼睛，不自觉地微侧脑袋，轻轻嗅了一口。
上唇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但此刻还陷在晕车药后劲里的画漾，却丝毫没有意识到。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调侃：“再往上一点。”
犯迷糊时候的画漾尤其乖，听到这话，跟机器人听了指令似的，还真仰头嗅了一下，直到鼻尖传来一阵温暖，她才意识到不对。
睁开眼睛的刹那，自己的鼻尖正抵着沈冽的右脸，就差那么一点点，嘴唇就要印上。
画漾浑身一僵，赶紧退开，环顾四周，才发现车里除了他们已经没人了。
哦不，还有不远处正反趴在椅背上，用一种望穿秋水的恨恨眼神盯着他们的景妤。
“漾漾，再不走就赶不上大队伍了。”她哀怨地说完，恶狠狠瞪了沈冽一眼。
要不是他那眼神太过可怕，她早就冲过去把画漾叫醒了。
画漾听到景妤的话，赶紧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景妤的方向走。
沈冽揉了揉自己几近麻木的右手臂，轻呵一声：“小白眼狼。”
幸好画漾醒得也算及时，两人下车时，大队伍还没走多远，画漾回头，见沈冽不急不缓地下车了，三两步就赶上她，这才安心往前走。
上山的道，和去年夏令营是同一条，但周遭的风景，却因季节的差异而截然不同。
亦或许是心境的变化，这个春天，樱花似乎格外好看。
景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挽着她的手笑眯眯说：“漾漾，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暑假，我们也来过这里？不过那时候我还看你不顺眼，哪想到现在我们居然成为了好朋友。”
“是啊。”画漾不胜唏嘘。
谁是真正交心的朋友、谁是背后捅刀的小人，不经过时间的考验，还真是难以下定论。
“对了。”景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画漾。
画漾低头一看，是一瓶玫瑰味的花露水。
她忍不住笑：“现在还没到蚊子的季节吧？”
“补给你的啦。”景妤不好意思地念叨着，“你之前问我这事儿，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介意，那我现在补给你，你不可以生我气啦。”
“好啦，我本来就没生你气。”画漾很配合地收下放进了书包里。
“就知道你最大度了，哼，不像某些人。”
第201章 做电灯泡天打雷劈
听到“某些人”一词，画漾以为景妤又在针对沈冽，于是本能地回头看了眼身后一步之遥的他，山路比较狭窄，他走着走着就落到后面了。
“虽然他也小气吧啦的，但我不是说他啦。”景妤嘟嘟囔囔道，“我是说你那个前同桌。”
“她？她怎么了？”也没听说景妤和李心恬有什么接触啊。
“那次夏令营我不是给所有人都送了花露水嘛，我也是出于好意啊，结果她不仅不给面子，还说这是廉价东西，你说是不是神经病啊？我爱豆代言的哎，怎么就廉价了！气死我了。”
画漾脚步微顿，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景妤提起李心恬的时候总是一副不太喜欢的表情。
她本来以为只是受到论坛的影响，原来俩人也曾有过纠葛。
同时，她心里渐渐升起一种预感。
她没表现出来这种惊讶，只故作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了？”
景妤每想起一次就愤怒一次，那天她好心好意地把准备的最后一瓶花露水送给李心恬，让她记得喷，李心恬却只瞥了一眼，就冷冷淡淡地说：“我花粉过敏”。
她耐心地笑着解释：“这只是有玫瑰的味道，和花粉不一样，不会过敏的。”
她打开盖子递到李心恬面前，想让对方闻闻，却没想到李心恬居然跟疯了似的，一甩手就将那瓶花露水整瓶打翻。
瓶子掉落在地，李心恬的裤脚也沾湿了些，这让她的表情看着愈发不爽。
她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临走只说了一句：“我对廉价的东西也过敏。”
听景妤说完，画漾恍然大悟，心里的疑问终于都解开了。
比如为什么讨厌花香味的李心恬那天身上会带着玫瑰花的香味。
而至于为什么李心恬那天会突如其来起了杀心，把她推山山崖，或许正是因为她那颗因“差点入豪门却最终陷于贫困”而嫉妒到扭曲的心，在被这所谓“廉价物品”一刺激之后，变得更为不顾一切。
她已经彻底被嫉妒心逼成了一个表面正常的疯子。
“别气啦。”画漾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以后善意留给人就行了，对于魑魅魍魉，不值得。”
景妤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真有道理，我回去记小本本上。”
说完却又突然好奇地问：“但是那个吃妹王良是啥？王良吃了他妹妹？！那可真不是人！”
画漾：“……”
沈冽不声不响地跟在两人身后，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景妤此刻估计已经死了上百次。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直到爬到半山腰的休息区，看到不远处凉亭里熟悉的两个人影，他才故作随意地走到画漾身边，随口提了一句：“顾梓言在那里。”
景妤果然比画漾更快反应过来，侧头朝凉亭看去，在确认了真的是顾梓言后，立刻就松开画漾的手，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
画漾感觉手臂处一空，笑着嘟囔：“小白眼狼。”
“你说谁？”
“小妤啊，还能说谁。”
“哦。”沈冽嗓音凉凉，“我还以为说你自己呢。”
画漾：“……”
场面很尴尬，画漾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那我们也过去吧？”
但还没举步，沈冽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往另一边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解释：“《红楼梦》里说，做电灯泡，天打雷劈。”
画漾：“……《红楼梦》里哪有写过这种话。”
“有，你去翻翻，第328页。”
他说得太一本正经了，以至于画漾一度怀疑，难道是自己看岔了？
但转念一想，那时候哪来的电灯泡！
画漾无语地打了下他的手臂，念叨道：
“替曹老师打你！”
第202章 直接去你家不行吗
景妤跑进凉亭的时候，凉亭里并没什么人，大多数人都要么去洗手间，要么去小卖铺了。
顾梓言和李闹坐在凉亭侧面的长椅上休息，而夏子冷一直忙着艺考培训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回校。
或许是因为，自从寒假在景妤家门外说开了之后，景妤确实没再和顾梓言提起过在一起的事情，平日里遇见，态度也和对待普通朋友没有太大差别，所以顾梓言看到她过来，并没有想要逃避的心思，反而温和地笑了笑。
倒是李闹反应比较夸张，指着她的脸哈哈大笑了两声说：“才这么几天没见，你怎么又胖了。”
胖，是很多女生的大忌，自然也是景妤的大忌。
因此听李闹这么说，她一下就炸了，冲过去跳起来想要打他的头。
“李闹你个死直男！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李闹顺势伸手按住她脑袋，再次嘲笑道：“可算了吧你，矮子就要有一个矮子的自觉。”
“你滚啦！”景妤退开，理了下凌乱的刘海，气呼呼不理他。
顾梓言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虽然他知道寒假的时候两人一周有好几天在一起补习，但他没想到的是，两人居然已经这么熟络。
李闹虽然平时咋咋呼呼，但面对女生，并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
像随意开玩笑说女生胖这种事，就绝对不是他会对普通朋友做出的事情。
顾梓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李闹的表情，却发现后者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景妤身上。
心一沉，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景妤没意识到他的心理活动，攻击李闹不成，很快也就放弃了，还傻乐呵地跑到顾梓言身边问：“你这学期还需要兼职吗？”
“不了。”顾梓言摇头，“奖学金已经到账了，这学期还是好好准备高考。”
景妤松了口气，鼓励道：“那就好，你一定可以的！”
顾梓言勾了勾唇，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你也加油。”
“嗯，给我和李闹补课的老师还是挺厉害的，我最近做作业觉得顺手多了，之前数学课堂小测试，我头一次居然全对的。”
她像个亟需得到肯定的小孩子，喋喋不休地在一旁讲着自己最近的进步。
顾梓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暖，却又有点涩。
“如果有不会的，可以手机上发给我。”
景妤嘟了嘟嘴，以前她都是直接去找他的，现在怎么就沦落到只能手机交流了……
“我直接去你家不行吗？”
顾梓言没有直接回答她“行”或者“不行”，只说：“手机沟通，也一样的。”
景妤明白，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于是虽然黯了眼神，却也没再坚持。
她说过，不会再过多打扰他的。
周遭一下安静下来。
顾梓言插在校服裤子口袋里的右手不自觉握了握，他抬起头，不想正好撞上李闹的视线。
顾梓言平静地看着，却发现后者第一次，没有好奇地问他“看什么”，而是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第203章 你喜欢小妤吗
不多时，老师分班级开始点名，点完名后，大部队又开始往山顶攀爬。
顾梓言走得很慢，落后的大队伍一大截，李闹看着不禁疑惑，问：“梓言，你怎么不走啊？”
顾梓言看了眼前后，视线所及，空空荡荡都没有人。
他微微叹了口气，直截了当地开口：“李闹，如果只是有点喜欢，就不要再继续了。”
李闹停住脚步，耳根子红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男生之间，多多少少会讨论些和喜欢的女生有关的话题，但他们三人却几乎没有过，主要还是因为顾梓言是个很有尺度的人，他觉得感情是私人的事情，不必和旁人分享，旁人也不该多置喙。
所以即便以前李闹有喜欢的女生，他们也不曾聊过。
这还是第一次，顾梓言主动插手李闹的“暗恋”。
李闹愣了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上走。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就刚刚。”
李闹安静了几秒，想到他的劝说，又不免有些逆反心起。
“为什么不能继续？我知道她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戳穿这层窗户纸的，如果你俩要在一起……”
“我们不会在一起。”
李闹无语，“既然这样，你就更没有理由阻止我啊。”
“李闹，我们是同一种人。”
“哪种人？”
“配不上她的那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