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姐夫夫妻几载,情分不在脸面在,希望姐姐能善用她如今一身的苦痛,引得姐夫怜惜,那便能事半功倍了!”沈画兰说着,抬手摘下钗环,乌发散开,那张年轻的面庞上,双眼中却一丝稚嫩也无,只有满满的繁杂光影。
几日后,江宁脚上算是彻底好了,其实说是彻底好了也只不过是伤处愈合了,长出了新的皮肉,能走动了。但是脚底那些新长出的皮肉细嫩,还不能走动太多,牵扯起来会很痛,但至少不用日日都窝在屋子里不得动弹了。
这日,江宁一早起来,叫青云挑了一套官年和送来的首饰,略微低调些的那套银羽珍珠的发冠。白亮的银色轻薄羽毛,一片片的缀着流苏落下来在发冠一圈,行走时羽毛轻轻摇晃着,美到极致,发冠顶上还镶嵌着大小不一的许多珍珠,放在日光下犹如明珠汇聚般美丽耀眼。再配上一身白底银花的轻纱长裙,江宁简直都要认不出自己来了。
青云这是第一次见她戴发冠,简直是美极了,笑着说:“希望今日世子爷早些回来,小娘这一身,世子爷见了也定十分惊喜。”
江宁不免有些脸颊微烫,但看着镜子里变个人的一样的自己,心里怎会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才算的上是脱胎换骨了吧。
待一路走着,下人们的目光掠过,她也只是轻舒口气,心里很是沉稳,待到了主院,见到了官年和,她更是点头夸赞:“以后就这么打扮,多好的年纪,不用心打扮可惜了。”
“主要还是夫人的首饰好看。”江宁坐下来,勾唇浅笑。
以前,她在夫人的面前,从来都没有坐的资格,甚至连话都不能随意说,如今,这样真好……
官年和看着她,这一打扮竟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出身贫瘠,淡然一笑:“你即伤好了能走动了,那就把前阵子的事情还接过去吧,近来秋日正好,外头各样宴会多,我得出去走动,家中一应事物你协同管家,黄姑姑处理,拿不定的主意再来问我就是。”
“是。”江宁答着,眼眸轻轻一笑:“只是夫人,如有多余时间,妾身可否出门?”
官年和看着她,微有诧异:“你要出门做什么?若是逛逛,自然是可以的,但要记得带上几个侍卫。”
江宁含羞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利索的说道:“前一段看到府中闲置了一些铺子,妾身想着若无事,能否去看看做些什么生意,小打小闹的试试看能否有些进益。”
这些铺子都是记在国公府名下的,要用自然要经过官年和的同意,此刻她一听想了想,也没多在意就点头了:“你若想试试就去做,决定了做什么生意就去找黄姑姑,她大儿子管着家中许多铺子,问他要管事和伙计就行了。至于等将来若真有进益,抛去成本,你拿四成,剩余归入府中公帐便可。”
倒挺顺利,江宁心中欢喜,点头起身:“那就等妾身想好了,再来知会您,此刻妾身就不多留了,这就去叫婆子丫头们领事了。”
官年和目光柔和:“去吧。”
上午处理了国公府一应杂事,午时休息了一会儿后,江宁便带着人出门了。
要去看的那家铺子在城北,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马车缓慢的行驶在街上,江宁透过小窗看向两侧。这条街不似城中那么富贵,来往的行人衣着打扮也相对普通一些,最让她满意的就是人多,有十足的烟火气。
到了街尾马车缓缓停下来,青云看着目光依然在外的江宁,问:“小娘,看了一圈,可有想做的?”
江宁转过头来一笑:“仔细看了,这条街杂货铺居多,粮铺次之,但卖成衣布匹的却只两家。”说着,她看向青云:“你下车去瞧瞧,那两家的布料价格如何。”
青云点头下车,许久之后回来,轻轻摇摇头:“价格倒是不高还算实惠,只是布料品质不大好,成衣不少就是样式简单没什么好看的。”
江宁想着,道:“我明白了,毕竟这附近住的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出去做事的居多,真要一件衣裳过于繁琐,估计人们还嫌不方便呢。”说着,就笑笑:“我倒是有意做成衣生意,只是我也从来没接触过这些,还得回去问过黄姑姑,咱们便先回。”
“好。”青云说着,敲敲车前窗子:“回府。”
齐易南回府时,一眼就看到松儿等在那儿,想到那夜缠人的应素文,头疼了一下看着松儿眼巴巴的眼神,道:“你先回吧,改日过去。”
松儿闻言垂下眸子,失望的行礼转身。
回闲云院换了常服后,夜色已要落幕,进了岁宁院的院门,他一眼就看见正在廊下摆弄灯笼的江宁。
一身极仙的白裙,宽大的袖摆因为她手臂向上伸着,滑落到臂弯处,漏出那一截细白生辉的手臂。灯笼盈盈的光晕中,她优美的侧脸,脖颈,每一处都柔美的让他移不开目光,深吸口气,他觉得平静了一天的心绪,有失控的趋势。
江宁察觉到他来了,知道他站在那里看自己,却没着急回头,只高举着灯笼递给小冬看着她挂上后,才转头笑看着他,一见他眸光幽幽深邃的泛着隐隐绿光,她心头就颤,想到昨日榻间一切,面颊渐渐烧烫起来。
这一丝细微处的变化,没能躲过齐易南炙热的眼眸,他淡然一笑,抬步间潇洒自若,上前来牵着她的手便进内室。
青云似乎明白什么,抿唇一笑指挥着小冬,“赶紧挂,挂完咱们去喝菊花茶。”
内室,江宁跟着他脚步进来,刚站定在那儿,就听见身后关门声,她无奈又羞赫的回头去看,却见他人已经上前来,后颈处大手一暖一扣,她下颌便微微抬起,唇就被他噙住。
几许温柔几许澎湃,大手揽着她的腰身一寸寸的收紧,将她的身子抵在圆桌旁,桌上摆着的茶具发出几声清脆声音,他缓缓离开看着她红润的唇,又缠吻上来,难舍难分。
良久,江宁觉得身体都要烧起来了,双手无力的搭在他肩上,眸光潋滟的看着他眸底的欲色,轻声语问:“你这两日怎么了?有点奇怪……”
齐易南也有些说不清,就是见不到她总会想着,见到她心里就轻松惬意,碰到她就想云雨,比当初他年轻时,甚至都要难以自制。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他额头抵着她的,嗓音哑然:“我也不知……就是,一见你就忍不住……”
他说着,唇又点点上来,蜻蜓点水着,却又不想止于此。
江宁却因为他这句话心中颤动,他这算是打心底里,喜欢自己了吗……
一有这个念头,她就无法淡然了,但也不至于因此就满足了,只双手勾着他脖颈,踮起脚尖亲他一下:“你的意思是在说,我是狐狸精吗……”
他一笑,眼眸微眯:“的确有点像。”
江宁笑笑,听着外头丫头们小声的说话声,不想这么早就和他滚到床上,脸颊微红的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温柔一笑点头:“好。”
夜幕深深,缓风徐徐,月色正是最好的时候,皎洁明朗的洒落在天地间每一处。
两人拉着手行走在园中,到了满园菊花处停下,江宁问他:“你喜欢喝菊花茶吗?”
他摇摇头,含笑摘下一朵□□定在她鬓边,看着她有些好笑的模样,道:“不喜欢。”
江宁轻哼一声,抬手就想将那朵花揪下来,他却出手拦,还道:“别,还挺好看的。”
“才不信你……”江宁非要去揪,他干脆抓住她双手,不许她动,玩闹之间,不远处一人疑惑的声音:“世子爷?”
齐易南立即停手,忽有些被人抓包的羞耻感,摸摸鼻子看向那处,只见许久未曾碰面的沈京兰,带着丫头静静的站在那儿。
江宁急忙拽下头上的菊花,一抬眸目光望过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沈京兰更是,没想到许久不出来,一出来就能让她看到,这么戳心的一幕!
那个与小妾温柔笑闹的齐易南,真的是她往日里那个冷静自持,不苟言笑的夫君吗!
第73章 当他是什么? 气氛在那几双眼睛撞到一……
气氛在那几双眼睛撞到一起的瞬间, 凝滞到了极点。
天上皎洁温柔的月光也似乎变得冰冷起来,那朵江宁从头上摘下来的花,早就落在了地上, 不知沾了多少尘土。
江宁眼神轻闪了闪, 看着沈京兰,她瘦的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唯独那双眼睛看着她的时候还是那么的冷然厌恶,她不禁转眸看了看立在身边的男人, 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易南一瞬间的惊讶过后, 看着如今的沈京兰,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有难受有复杂有纠结,却唯独没有上前去的欲望。
两人隔着不知多少团团绽放的菊花, 对视了那么几个瞬间,齐易南就先收回了眸光。
自那日后,她说了, 不见他,那就不见好了。
低下头, 目光落在身边女子宽大的袖摆处, 抬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紧紧一握, 似乎在给她一些什么无形的东西, 拉着她转身欲走。
那一刻沈京兰的心, 好像正在经历着万箭穿心, 一颗心被眼前的一对男女,亲手戳出了无数个破洞,血流不止无法愈合。
月光下她那双冷然的眼睛也无法抑制的微微红了。她是没脸见他, 可那是她的夫君啊,看着她的枕边人,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一句话都不同自己说就要离开,她又痛恨又耻辱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曾经,若是曾经一开始,她就坦诚的说出一切来,是不是今日他们也不至于就会走到如此地步?
可是一切都晚了,看着他们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她感觉今日一切,就好像自己在路上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石头,捡起来之后才发现上面有泥污,她就嫌弃的扔在了地上。可回头就发现有人捡起来,仔细的洗了干净,原来那是颗价值不菲的宝石。
但是她却已经错过了,失去了,再也得不到了。
一股浓重的郁结之气,憋闷在心里,令她心口发痛,沈京兰颤着手擦掉眼角软弱后悔的眼泪,深吸口气,看着要走远的人,尽力平静的开口道:“世子爷,请留步。”
不能一起回去了……江宁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主动松开他的手,含笑道:“我先回去等你。”
所以,说完话就回来,别去任何地方,因为我在等你。
齐易南点点头,看着她离开后才缓缓转过身,站在原地未动,只眼眸平静的看着沈京兰,也不开口。
沈京兰垂眸自嘲一笑,缓缓上前去,却在隔着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不能再靠近了,他会有察觉的。
她在他面前已经丢尽了脸面,若是再被他发现她如今身子这般,她就真的连一丝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世子爷,关于画兰,可否谈谈。”
齐易南猜到她或许是为了说这个,但他对于沈画兰,已经表明了态度:“不管世子妃你是如何打算的,对于沈家五姑娘,奉劝世子妃还是早日送回去的好。”
真是不留情面啊……
沈京兰想着,消瘦的脸庞惨淡一笑:“世子爷,夫妻一场到如今,我是错了,我更知道你气我怨我。但我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夫妻几载的情分上,收了画兰吧。让她生下一个孩子,至少有了孩子,能让我在往后的余生中,不那么惨淡孤寂。”
“我说了,你的想法与我无关。”齐易南蹙眉看着她,知道她想要一个孩子,是为了让沈家和国公府的关系永远稳固,可是,他不愿意!
那个沈画兰,他为什么要收?就因为她沈京兰想要一个孩子,他就要收下那样一个陌生的女人,然后去播种?当他是什么,种猪吗?
这么理所当然,沈京兰还以为他能如从前一般,敬她顺她吗?
沈京兰猜到他会拒绝,但她必须这样,若是连个孩子都不能有,假以时日她身子熬不住去了,那沈家一定会被国公府弃如敝履。但只要留下一个她名下沈家血脉的孩子,沈家就永远不会与国公府分割开来,永远都会得到国公府的庇佑!
“求你了,世子爷,最后一次,这是我今生对你的最后一个请求!”沈京兰说着,眼眶微红,纵然如今她在他心中极为不堪,但她向来高傲惯了,能这般低声下气的说出这些话,便已是放下了她的尊严了。
可看着齐易南不为所动的眼神,她眼泪渐落,轻咬着牙:“要我给你跪下,你才会同意吗……”
“就算是你跪,我也不会同意这种可笑的事情。”齐易南说着,上前一步,看着她目光中的难过泪意,一点也不心软:“我的孩子,必是我想要。而不是,你想要!”
一个充满算计中出生的孩子,有这样一个满是功利的名义上的母亲,想想,就令人窒息!
他说完转过身,话语声冷然:“夜深露重,世子妃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清冷的夜,寂静无声,沈京兰站在这花团锦簇之间,闻着那淡然清幽的菊香,缓缓的抬眸泪眼模糊望着天上的弯月,悲凉叹息:“他如今,真是厌恶极了我……”
红乔不敢说话,只在心里叹,世子妃说话……是真的不管用了呀……
回到岁宁院,他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院外许久直到满心的郁气消散后,他才跨入院中。
江宁已经洗漱完了,衣裳半遮的靠在床头侧着身子假寐,见到他回来身子未动,唇轻勾:“水备好了,去洗吧。”
齐易南缓缓松口气,点头进了净房,许久后再出来,上身未有衣着,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白色长裤,待坐在床边,江宁细白指长的手就顺着他的后腰一路滑上去,身子更是攀附上他,唇在他耳后轻轻开合,气息撩拨:“你回来太晚了,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个沈画兰,他是不想要,但是今夜也不知他和世子妃都说了什么,万一,他被说动了呢?
齐易南脑中纠缠不休的杂乱思绪,在她攀附上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消散无形,他抓住她的手转过身,就见她酥胸半露,一副醉人姿态,他瞳孔轻缩起,将她压下去,语声哑然:“不来这儿,我能去哪儿?”
江宁一笑,抬手掩唇,那双清丽的眼眸绽放着无数光彩,调侃道:“还有应小娘啊,再不济……不是还有沈家五姑娘那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