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晏闲
时间:2021-06-21 09:39:23

  旁边有一席之地瞬息寂静。
  韶白和窃蓝听到这句话,同时看向姑娘。
  云裳也觉意外,向彩台上其貌不扬的华蓉多看了几眼。
  娘亲早逝,她寄居江南的这些年,吃穿不愁,学宫里的师兄师姐们亦待她极好。然而阿爹是她世上仅剩的亲人了,长年经离,云裳有时难免孤独,尤其夜深星寂的时候,思亲之心更难排遣。
  有时候,她会羡慕起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虽不是阿爹的亲生骨肉,却可以朝夕承欢膝下。
  学宫再像家,也终究不是她的家。
  偏是不想听什么来什么,韶白初来乍到,方才正与旁边一位穿蓝绸的大姐搭话,大姐约摸是个绸缎庄的买卖人,这会儿扯着嗓门道:
  “这你就问着了,外地人不知梦华有三句谚语,叫‘赢不如输,亲不如疏,侄不如叔’,前两句说的便是聿国公爷了,说他老人家独富一城,最高明的赌徒赢一年的银子还不如国公爷输一天的;
  “第二句是说啊,国公爷宠爱养女华蓉人尽皆知,比那亲生的不知在哪的亲闺女疼得多的多哩!这第三句……”
  韶白都快哭了,心道您可快住嘴吧我不想听……
  她生怕姑娘因此吃心,云裳未曾在意的模样,目光澄澈含笑:“第三句什么意思呢?”
  蓝绸大姐咽了口唾沫,那对儿全楚国最尊贵的叔叔侄子,试问谁活腻了敢嚼他们舌根?讪讪地不接茬儿了。
  说话间,台上分出了胜负,宴会的主事公正,只论香艺不论身份。华蓉输了一筹也未沮丧,落落大方地一施礼,下得台去。
  接下来是一位着月白广袖裙的姑娘登阶,与宋姑娘继续比试。
  云裳搭了几眼,便知新上的这位技艺与领悟都在阿宋之上,索然没了兴味,计较着打道回府。
  跟着的二婢经了前番口舌,都不敢再多说,护着姑娘出了人群。
  “不过赢了几场,便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方才阿蓉明明让着你的,你不知道吗?” 人到轿边,彩台上遥遥传来一声少女的讥讽。
  云裳脚步微顿。
  彩台上,名叫白皎皎的明艳少女赢过宋金苔,扬起得意的小脸:“我说么,你这只爱金银,审美一塌糊涂的土丫头能拜到什么名师,还不是出来献丑而已。”
  云裳犹豫一下,想起爹爹给她定下的规矩,没有返身。
  等轿帘子都掀开了,带着刻薄的第三句飘至耳中:“赢不过我就要哭?呵,不然你去找你那出狱没几年的阿爹诉苦呀!”
  “姑娘!”
  窃蓝低呼出声,反应过来立即跟上。
  三步,云裳单手扯了羃篱,十步,用丝带将双袖束紧,待她搴裙登上锦梯,那些自发让出一条路的看客几近忘了呼吸。
  一裘流霞纱裙摇曳生姿,一张如玉精美的脸更令人屏息不敢唐突。
  这是哪家千金?京城何曾有此般丽色?
  岸旁柳荫下,周身冷郁的玄服男子一双眼定在她身上,也在自问:她何曾有些般丽色?
  那个记忆中眼神从来没有聚焦的女子,虽然也漂亮得像个小花瓶儿,却更似个提线木偶呆滞滞的。不会像现在这般灵透动人,一颦一动,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目。
  容裔紧紧压住扳指。
  他凭着前世的记忆,想将那个弱不能禁风、受不得委屈的小傻瓜护在身下,还了她的恩。
  可他忽略了一点,还没有出事的华云裳,这般的佳人,不需他特意保护,就会有数不尽的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说不清心里那股子异样的烦躁是怎么回事,“喀”一声悲鸣,扳指玉裂。
  察觉到杀气的蝇卫即使潜在暗中,也默默向后躲了一丈。
  云裳对周遭的议论声置之不理,径直走到调香檀案前,在呆呆的宋金苔手背轻抚一下,以示安慰。
  宋金苔向来不那么伶俐,脸上羞愤还未褪,便直眼望着突现的天仙小姐姐,下意识觉得亲近。
  云裳挡在她身前,直视白皎皎,清澈无尘的眼眸透出几分严肃。
  女孩子间互争口角无可厚非,为了小姐妹出头,也算人之常情。可若是牵扯上家人、口出恶言欺负人——可就不太行了啊。
  再者,我教的徒弟,轮得着旁人指手画脚?
  严师瞪顽童般的眼神,让白皎皎心里下意识嘤嘤一声,才照面气势就弱了下去。
  随即她反应不对,这丫头看着还没她大呢,凶什么凶!
  白皎皎挺起胸脯,如同傲气小孔雀似的:“哪来的野丫头,报名了吗,知道品香宴什么规矩吗?”
  白驸马家的小乡君被大公主宠坏了脾气,娇纵嘴毒闻名遐迩,远处看见这一幕的容裔怕人吃亏,意识还没跟上,两条腿已经绕出柳堤。
  然而云裳是谁,那是对付过一届又一届小滑头的资深学宫祭酒啊,岂能怕这个,张口便道:“别挺了,你又没有。”
  “……”白皎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说什么玩意儿?
  窃蓝一脸无可奈何,本着自身之责,不得不多此一举地小声提醒:“姑娘,老爷不许姑娘出风头的。”
  “此事不能这般了呀。”云裳侧头轻眨左眸,“大不了回去让爹骂我。”
  说着她伸出玉腕,随手挑起案上一只分香匙。
  “香之一道涵泳幽游,才得皮毛一二,自家无聊解闷儿便罢了,怎的就敢蜀日吠雪了呢?”
  生在江北、长在江南的姑娘,口音中偏带几分姑苏独有的软糯。
  纤白玉指拈兰花,那染着蔻丹的指尖略略回勾,无意间便钩人心肠。
  台下的华蓉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秾丽女子,不由怔了怔。台上的主事人已被摄得发愣,回神后就要上去阻止,被座首那位常年流连花丛的江平侯世子抬手拦住,眼底惊艳:“别动,嘿,有点意思!”
  下一刻,这世子爷的瞳孔却蓦地缩起,一个猛子站起来,冷汗浃背而出。
  同一时间,那些稳做檀椅赏美人的公子贵人们齐齐起身,眼角再不敢胡瞄,最大限度地压低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人声喧繁的金谷园,转息如坟冢死寂。
  连飘散在风中的香气,仿佛都不敢浮动寸缕。
  惟有白皎皎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过神,闭着眼不知死活地喊:“哪来的臭丫头胆敢放肆啊啊!你敢跟本乡君比香?你知不知道除了香道的长芸师太,我谁都不放在眼里!”
  已经走上台阶的容裔,就听那个背对他的姑娘轻声一笑,用压低的软音自语:“巧了,我就是你师太呀。”
  摄政王顿步:“?”
 
 
第3章 摄政王说都是狗东西
  调香时的云裳极为专注,对周遭动静皆不留意,自也不知背后有一道视线定在她身上。
  只见她随手取用檀案上的现成材料,用来调合的炼蜜还是宋金苔用剩下的,再觉不足,干脆打开随身带的香囊,拈些蘼芜香粉掺在里面。
  云裳天生与百花通感,仿佛生来即懂得花香吟语一般,近之则相亲。南派第一学宫的师资自不必说,她少年得拜名师,“长芸师太”还是少年时的贪玩勾当,随口扮的老成。
  谁想无心插柳,这名声多年不堕。
  她这厢信手拈来,观看的人却渐渐的有些失望。因为稍稍懂香之人都知道,制香前的准备十分复杂,用料更要亲历亲为,否则多寡一分,足以坏了成香。
  像这样儿不讲究的,白皎皎也真是第一次见,愈发嗤之以鼻,只是慑于那人站在野丫头身后,不敢多语。
  她已好久没有见过他的面了,以往宫中设宴,但凡打听出有摄政王出席,她都是能躲则躲。
  白皎皎从小就很怕这个人。
  何况这人明明大不出她几岁,却是外祖母的皇弟,白皎皎也不是很甘愿叫他一声:舅姥爷……
  惴惴不安的不止白皎皎,在场诸人都犯合计:不是说摄政王最烦风花雪月这类娘们玩意吗,怎的突然驾临品香宴了?而且单站在那里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阎王似的杵着,吓人呐。
  只有江平侯世子郝穑(sè),从摄政王盯着美人的眼神里,嗅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眼神代表什么,鼻端便真正嗅到了一道极其清沁的香气。
  下一刻郝穑顺着椅子背儿溜身就坐下了。
  ……不是他敢在摄政王眼皮底下大不敬,而是这香、实在、太他娘亲的好闻了!
  草包世子使劲儿吸了几鼻子,浑身松适如浸泉汤,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服,心里:啊啊不行了顶不住了!这姑娘到底是谁,娘亲我想领回家!
  他干瘪的脑袋瓜里翻来覆去的不过“好闻”二字,在场的评香主事们已经激动的激动,愕然的愕然——
  娜嫋轻腾柔不腻,三候春尽一喉间。这分明是成香上品,不但冠绝今朝,也将往年香魁通通盖过了啊!
  如此神来手笔,居然出自这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之手,还是随手为之?
  “你这……这是什么香?”白皎皎脸色阵青阵白,看妖魅一样盯着云裳。
  “无名。”云裳神情淡淡,窃蓝拉了下她的袖子,女子始有所感地回头。
  入眼是一个高削的背影,长袍似流墨,冰冷的玄色压住一切香旎,两道蝴蝶胛却隐隐透出,仿若墨竹遒傲,舒条随风。
  她在高台之上,裙摆在春风中飘飏,俯看那人渐行渐远,仅仅一道影子,一时也恍惚,喃喃:“如此骨相,当得……”
  窃蓝着急地提醒,“姑娘,快走罢!”
  云裳猛省,眼见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那些个浪荡公子哥就要上前搭讪,吐舌掩面,拉着窃蓝便往下跑,低声嘱咐:“快快回家!一会儿让车夫多绕几圈,千万别暴露了身份。”
  看着落荒而逃的美人,江平侯世子嘴角浮起新鲜的笑意:“呵,真有意思。”
  台上的宋金苔还来不及道谢,恩人已然没了踪影,不禁失落:哪里来嫦娥下凡似的小姐姐,生得这般好,手艺又这般高,可惜无缘结识……
  至于白皎皎……算了,“太平”乡君气得不想说话。
  总之没出半个时辰,整个梦华都知道了,今届品香宴的香魁——不是一支香,而是一个人。
  然后满城争相问,何人香中第一流?
  ·
  华蓉一直到回府还在恍惚,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品香宴上那个神秘女子。
  京城居这些年,从大家千金到梨园倡姬,她还从没见过美艳耀目成那般的姑娘。
  华蓉先要去正房给父亲请安,经过芙蓉池时不防被一人拉了一把,抬脸见是姨母王氏。
  “姨母,你吓着我了。”华蓉捂着胸口嗔道,“怎么在这儿站着?”
  当年华年收养义女,打听到华蓉家中还有一位嫡亲的姨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在乡下艰难过活,于是看在华蓉的面上一并接上京来。
  华蓉的表哥张济平日在集贤院读书,王姨母便安置在国公府的鸣珂院住着。
  “回来了。”身材微腴的妇人掩住眼底精光,勾唇悄声补上一句,“罚跪呢。”
  华蓉脸上的诧色一闪而没,随即两个心腹丫头被谴到芙蓉池外盯着,低语不传于耳。
  片刻后,华蓉整衫娉婷而出,脸上挂着与家姐见面的欣喜笑容,推开正厢的门。
  她的笑在看清屋里情形的一瞬间定在脸上。
  ——满城争问的香中第一流,此时正半跪在脚踏上,给富中第一流捶腰捏腿,还一脸的讨好谄媚。
  “……”
  说是跪着,实际却是少女半歪半倚在紫檀流木踏,指不定比正坐还舒服几分,抱着华年的胳膊撒娇:“那女儿一时没忍住嘛。”
  华年当即受不住了,财大气粗地反口:“嗐,玩儿就玩儿了,多大点事!京城好玩儿的还多着,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有爹在怕什么?”
  末了,又挤眼小声补一句,“不过也别太张扬了哈,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爹这辈子呀,就指望宠汝平平安安的。”
  ——这何来的罚跪,分明是一幅其乐融融的舐犊情深图。
  “……爹爹。”华蓉开口唤了声。
  瞧见小女儿回来,华年眼底现出一片溺色,拍拍云裳的小脑袋将她拉起来,又将华蓉拉到身边,对着两个女儿笑意满足:“蓉儿回来得巧,正与裳裳说到你,你姐姐说已经见过你了。”
  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吗?但,为何是她、怎会是她、那满京城里都在打听的香魁……
  华蓉目光不经意落在华年的腰带上,瞳孔针扎般一缩。
  爹爹从姑苏回来一直戴着舍不得摘的香囊,此时已换成了那只方在品香宴上大出风头的女荷。
  两只荷包,是一模一样的针脚。
  说不清的感觉一闪而没,华蓉微笑上前见礼:“原来是姐姐,蓉儿见礼了。方才在金谷园见了姐姐本领,妹妹还心心念念遗憾不得相识,难怪爹爹口头一时不忘姐姐,如今便好,可向姐姐请教了。”
  一个时辰前,云裳还在心里评判对方相貌,此时见自家妹妹形容端庄,难免心虚。忙折腰还礼,将江南带来的笔扇等物送给妹妹做见面礼。
  华蓉也让丫头将早备好的精美绣品送予云裳。华年心疼女儿舟车劳顿,“往后日久天长,你们姐妹还有的叙说,裳裳先回房歇歇罢。”
  云裳住的地方还是小时候的栖凰苑,老管家华山亲自领路过去。
  韶白一路上看得稀奇艳羡,对着窃蓝悄悄咬耳朵。
  院中数本早春海棠都开得好,垂花门里植有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云裳立在树下,怀念地抚摸,“这棵树居然还在。”
  华管家眼中浮现慈爱的笑意:“是啊,小姐可还记得,您儿时淘气,三岁那年端阳,小姐拜在这颗枇杷树下,念念不停地祈求快快开花,把府里其它花儿都比下去才好,却不知枇杷是冬日开花夏日结果的,把老爷逗得直不起腰来。”
  韶白和窃蓝在笑,云裳不好意思:“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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