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摄政王的心尖宠——晏闲
时间:2021-06-21 09:39:23

  傅婕听见笑声,眼睛一亮:“表哥!”
  同时响起一个少年音:“小姐姐小心喽!”
  一个红衣小男孩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发顶用来攒辫发的扁金簪亮得晃眼,呲着一口小白牙,横身向云裳撞来。
  少年右手背在身后,看不到藏着什么,只闻见一股扑鼻的恶臭。
  石火刹那间谢璞身至,玉笛未出,先有一只宝蓝袖头抽打在少年小臂,紧接着窃蓝伸脚在少年小腿一绊,伴着一声冷笑“小弟弟小心”——
  一整碗的陈年臭墨汁,通通洒在小男孩自己脸上。
  “好臭!”
  “呀,晦气,溅到我衣裙上了!”闺秀们纷纷捂住口鼻,退避三尺。
  傅歌薰着张黑脸坐在地上,只露出两孔晶亮的眼睛,呆愣片刻后,“哇”地一声哭出来。
  得……梅开二度。谁能想到作天作地的傅家姐弟会有今天呢?
  而云裳被窃蓝护退一步,倾斜的身子正落向谢璞怀中。
  窃蓝不愧为眼观六路的武卫,翩然旋身一隔,将自己挡在姑娘与那陌生男子之间。
  不对……不陌生,这人——不是姑娘进城那日,在茶摊外欣赏了半天的系笛公子吗?
  饶是如此状况,云裳也不曾丢了爱美之癖,一眼便认出碧衣公子的侧影,细细赏其容貌,心头敞亮:豁,天品丙等诚然不虚!
  谢璞将姑娘欣然赞叹的眼神看在眼中,暗觉有趣。不过眼下并非说话之机,他示意云裳尽快脱身,云裳会意,趁着傅府中人都围着地上那撒泼的小少爷,与窃蓝悄然返身。
  三人出了傅府大门,谢璞振袖甩干衣角几滴墨渍,揖手问礼:“姑娘无事吧?”
  “无事。”方才有他挡在身前,云裳身上才能干干爽爽,一滴墨汁都没淋到。
  道谢才要出口,身后忽有人道:“姐姐没事吧?”
  华蓉追了出来,一脸担忧的神色。她仔细问过云裳无事后,眼梢望向那如玉公子,脸上闪过一丝红赧,“谢公子,你回京啦,方才之事多谢公子出手。”
  云裳露出茫然的神色,原来他们相识吗?
  谢璞回应一声,见云裳脸上显而易见的迷糊,轻笑一声,忍不住揉了下她的头,“小丫头,经年不见,就忘了小时要糖吃的玉哥哥了?”
  华蓉错愕地看着从来彬彬有礼的谢璞对华云裳作出这般亲近举动,暗暗咬紧唇角。
  云裳眨着翦水长睫,更加迷茫了,“玉哥哥”这称呼怎么似乎有些熟悉……
  一阵整齐的兵甲声蓦地打断她的回忆,才松口气的窃蓝色变:“姑娘,是青衣军!”
  云裳眉心惊蹙。大梁百姓皆知,梦华京中长年驻扎绯衣、银衣、青衣、黄衣、紫衣五支军队,每一营的军服都以相应颜色制成,路人望之速避,只因五色军的实权远胜于皇城司与神机营,皆有就地剿杀平乱的权力。
  而青衣军,正是掌在梁高宗的长公主——德馨大公主麾下。
  德馨大公主……是白皎皎的亲姥姥。
  云裳木着脸想:如果我现在回去让她多喝牛奶,还来得及么?
  超过半百人数的青衣军陈列整条街道,一色的青盔铠甲寒森森令人胆寒。华蓉小脸发白,颤抖着往云裳身后躲了躲,“姐姐……”
  “阿蓉莫怕。”云裳的掌心浮出汗水,表面不露怯,余光瞥见窃蓝袖出信筒,按着她微微摇头。
  她在姑苏这些年一直由一支暗卫保护安全,那是爹爹留给她自保用的,且只听命她一人。只要窃蓝发出信号,暗卫如影便至。
  可她回京才没几日,就要在爹爹结义兄弟家门口,动用聿国府的兵,与当朝地位最尊崇的大公主来个兵戎相见血溅十里?疯了不成!
  青衣军为首伍长目光冷峻,执戟上前拿人,“请这位姑娘到长公主府走一遭吧!”
  嘴里说着请,他动作可一点不客气,不等窃蓝拦阻,谢璞出手搪开军伍长的铁戈,神色可见地沉冷:“光天化日之下,她犯了何法何罪,尊驾又凭何律何证?”
  一句未了,五十青甲齐出刀,杀气满溢。
  “奉公行事,闲者退开!”
  碧衫风流,分毫不让。
  “谢公子。”云裳向这个感觉亲切的男子摇头,不愿这件事牵连上旁人。
  军伍长舔了下牙床,明显地失去耐心,挥手就要硬来。谢璞拂袖亮出腰带上的令牌,声色清朗:“大公主之懿命,可能盖得过太子殿下?”
  “太子?”青衣军伍长瞧见那货真价实的东宫令牌,瞳孔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不复冷硬,“敢问阁下……是何人?”
  即便青衣军死忠德馨公主,但面对未来储君,大公主也不会轻易与之发生冲突。
  谢璞懒费口舌,只道:“现下可以回去复命了?”
  军伍长摩挲着枪杆在原地踌躇,自入青衣军,他但凡领命还没有空手而归的前例。此人虽手持东宫手信,可搞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回去也没法交差。
  僵持中云裳沉思,出门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她惹人注意,如今一个大公主已经是麻烦,又牵扯出太子殿下,事情越闹越大,不是好兆。
  目光不经意落在谢璞的俊颜,满腹忧虑又不觉被恍走了神:呀,这俊俏公子不苟言笑的样子,可真心好看啊……
  “洛北才子谢幼玉,好硬的威风。”
  如冰碎玉一道嗤声,兜头浇在云裳红鸾桃动的心尖。
  说话之人仿佛踏九霄冰河而来,声音里除了冷,还有自危云之上向凡尘泥壤的威压。“唰”地一声,整条街面的青甲整齐划一地跪倒,五十颗头颅尽臣服。
  无人能令见列王公侯可不跪的五色军折腰,除了……
  云裳抬眼望来人。
  她平生最讲究看脸,此时首先注意到的,却是他通身气度——来人一袭笔挺玄墨錾云袍,通天彻地的风仪煞尽方圆春色,姿态却如仙人谪降观世音。
  步步生威。
 
 
第6章 不成样子的眼神
  华云裳曾于江南自谱妙色评,天下男女无论何人,搭眼便知其皮囊骨相,从未有踟蹰。
  ——此人,当何品何相?
  ——无品无相。
  她从未见过眉目长得这样凶、仰月薄唇却生得这样柔的面相。
  那不是世俗所定义的丰朗或俊美,而是冲煞与遒荦契合地融于一人之身,于不懂的人来说视之平常,但在云裳惊鸿一瞥之下,恍若古今史画未曾见,此中惊鸿……独我知津。
  仿佛习习清风惊动了沉眠的灵窍,云裳就那么直直地注视那张脸,直至一双森黑的眸子望来,方省失仪,忙低下头去。
  垂下的纤睫到底忍不住又翘起一条弯弧,偷偷观察。
  要看不看的小样子惹得人心恻,容裔想若无其事避开那对水灵的眸子,偏偏不能够挪开视线。
  抿唇忍耐了一晌,他忽然伸手,扯住人带到身边。
  缠着甜味的发丝扫过男人襟袖,云裳似被吓着了,溢满水光的黑眼珠扑闪闪盯着他,以及虚扣自己臂腕的那只手。
  这算什么,她长这么大还没和别的男人拉过小手呢,光天化日的,便被轻薄了?
  也仅是短短一霎,印在皮肤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撤去。目睹这一幕的谢璞敛住眉角。
  他回京方几日,除了太子之外尚未拜访朝臣,一见此人通身威势,心中便对他的身份有了几分知觉,不成想他公然上了手,即便忌惮,仍上前一步道:“摄——”
  “涉及大公主与太子,劝谢公子别趟这浑水,毕竟东宫左庶人的位置,不会给一个死人。”
  容裔声音寡淡已极,多一个字的力气都欠奉,偏头看向云裳,淡哑的气息自唇间吐出:“跟我走。”
  如果前头一番话是威胁,那最后几个字,甚可称得如沐春风了。云裳思索着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突然意识到另一件事:
  这里闹成这样子,依白皎皎的脾气都没有出来仗势奚落她一番,就像没有这回事情一样,也就是说,十有八.九不是白皎皎通知的青衣军。
  可她才回京不久,今日是第一回 出门,有谁会知晓她的身份?捅到大公主那里又对告密者有什么好处?
  她无足轻重便罢了,她背后却是华家,大公主一个浸淫朝局多年的老手,难道无缘无故便敢和聿国公撕破脸皮?还是说其间有误,大公主还根本不知自己的身份……
  云裳脑中飞快盘算,思忖至此心思大定。眼前这人既能令青衣军低头,必是公主府内颇有地位的人,左右摆不脱,随他一去也无妨。
  “谢公子,烦请足下将家妹送回家,转告家父,一切安好。”云裳一字一句地向谢璞嘱托。
  谢璞闻言,立刻明白了云裳的意思,只要通知聿国公知晓此事,那么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心里明知如此,可看着那两道并肩而立的背影,洛北第一才子眼里现出一种深深的警惕与敌意。
  背行走远的容裔心里对谢璞的评断,简单到只有六字:前世并无此人。
  他不在乎一个前世没活过十岁的废疾子,是怎么成为名动清流的洛北才子的,也不在意此子入京当夜便密入太子府,秘谈两日未出在勾当些什么,他只是单纯不喜方才小花瓶儿看他的眼神。
  那是什么不成样子的眼神,她都从没有这样看过我。
  胸臆间的无名躁火又冒出来,容裔侧目,见小姑娘怯生生地跟在身边,没了品香宴上侃侃而谈的骄气,反似幼猫藏起尖爪,睁着黑玺玉一样的圆眸缩成一个绒团儿。
  火气消了些,声音也低了一度,“别害怕,不妨事。”
  生性冷硬之人,不知哄人为何物,自以为温柔的语气落在云裳耳朵里,先入为主就成了阴阳怪气的威胁。
  生怕他下面阴森森来一句:“因为死人是不会害怕的”。
  心底打个寒颤,云裳向后偷瞄,那些青衣军还在原地跪着,甚至头都不敢抬一下——果然,这家伙是大公主麾下了不得的人物吧。
  就这么一路走着,男子腿长走得快,云裳胆子不算小,却也不敢慢落一步,担心一个怠慢惹到他。
  冷不丁听男子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云裳眼皮子轻跳,心想在没弄清大公主意图之前还是低调为好,于是挤出一个讨巧的笑脸:“小女子,姑苏云裳。”
  近在咫尺的绵软字音烙在心上,容裔嘴角动了动,莫名熨贴。
  云裳见他脸色还好,仗着胆子打探:“请恕民女失礼,尚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容裔脚步微顿,睫宇投下的眸光覆在她身上,薄唇轻启:“容九。”
  容?皇家之姓?
  云裳吃惊不小,心想大公主府难道还有第二人姓容?转念忽记,世传德馨大公主中年孀居,好养面首,而历来最受宠爱的面首是可以被赐姓的,所以——
  余光偷睨容九那张脸,啊,原来大公主喜好这一口的。
  一柱香时间后,云裳站到了恢弘郁崇的公主府邸前。阶下府卫看见容裔,当场脱戟伏拜,再一次印证云裳此人很受公主宠爱的想法。
  容裔眼神没有偏转半分,径自带人入府。
  德馨大公主不愧为高宗最疼爱的女儿,见府内越制建有双台高阙,紫碧琉璃瓦檐牙螭踞,广阔的汉白玉路自脚下铺展开去,映目琼瑶。
  一路行来的云裳不住赞叹,不知容裔驻了足,正笔直注望她纤柔的背影。
  瀑丝般渌发及至裙带轻束的腰肢,阳光落在珍珠纱帛的那刻,有风拂过云梢。
  大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出来看见容裔,整个人都惊怔了,容裔一个眼神封住她的嘴,对云裳说:“进去吧。”
  顿了顿,轻轻加上一句:“不妨事的,我在这等你。”
  这是他第二回 说“不妨事”,云裳不明所以,到了这地步,只得随嬷嬷入殿。
  殿内布设奢雅,盈着一股淡有若无的剪春罗香,一位雍容妇人身着随常齐紫什锦宽衫,一支素金钗绾着髻发,慵然歪倚在湘妃榻上,正是德馨大公主。
  虽是做了外祖的人,她看来不过四十左右年纪,保养极佳的面容透着玉晖,身边脚踏上伴着一位极为柔美的年轻男宠,正低眉专注地剥着释迦果。
  天品美男!
  云裳神似林间嗅到香果的小狸狐,漂亮的眸子倾刻收缩——随随便便一名面首都如此姿采出众,这便是天家气象吗!她算是明白了大公主为何看上去这么年轻滋润,也明白了容九为什么不进来复命。
  噫,突然觉得,那人有点可怜呢……
  胡思未济,上座的大公主搭下眼皮,声音不怒自威:“这便是欺了我皎儿的人?果然粗野不知规矩!”
  云裳:“……”若非她在学宫陶冶养气功夫多年,听见这话怕是要一个跟头摔到地上了。
  田嬷嬷看着云裳的眼神古怪不定,在大公主耳边轻言几句,后者霍然凝目,推开男宠捶腿的手,“是‘他’亲自送来的?”
  一句话之后,大公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盯着云裳的目光锐如紫电。云裳暗叹一声糟:果然女子的嫉妒心是不分年龄的,只怕大公主误会了她最宠的容九与自己有什么勾连,旧怨加新恨怎么了得,眼下处境,还是扯张护身符为上上策。
  云裳当即福身行礼,脆声道:“华云裳代家父聿国公,给大公主殿下问安了。”
  “你说什么?你父亲是谁?”
  大公主的反应果如所料,云裳眉心低颔,从容地将话重复了一遍。
  德馨公主这下彻底迷糊了,皎皎不是说是个不懂礼数的外地女子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千金?怪不得容裔,她那一向心机深沉的弟弟,突然与聿国公府走动在一处,他意欲何为……
  心思回转间,德馨公主已将云裳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面上也露出和气的笑来,又是赐座又是搬茶果。闲言四五句,连华云裳的生辰八字饮食喜好是否婚配都一应打听了出来,连声夸口这孩子大方懂事,当真看着就令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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