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修士手中突然蹿出一把刀,直冲苏斐然丹田。
没插、进去。
苏斐然肌肤化玉,另一只手直接卸掉她关节,有些不耐道:“不说我便杀了。”
莫名其妙多出仇人来,总觉得防不胜防,苏斐然想问出幕后凶手,可对方仍旧认为她明知故问,双方无法达成共识,苏斐然扣剑的手稍一用力。
另一位筑基自身后袭来!
苏斐然心念稍动,便出破绽。前方筑基挥出无数飞针,后方筑基火系灵力逼近。
“铛。”
复命剑在手中闪出炫目光彩,苏斐然左手御剑拦住所有飞针,周身水系灵力动荡,仿佛不需要刻意操控般,它们已经自然分化成无数细密的水线,与火系灵力碰撞,而苏斐然的右手,握住银簪。
她的手臂穿过火系屏障,将银簪送入火系筑基的胸口。
刚入三分,两人又动。对手瞬间交换位置,前变后,后变前,火系筑基收起灵力,手中多出一把剑,架上复命,怔然作响。而那位先前射出飞针的修士,周身弥漫昏黄,筑基实力加持下,周围土系灵力飞快集结,迅速在空中集出土石,又越发凝结,直到化作巨大岩石。
巨大岩石向苏斐然袭来!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
而苏斐然已经被另一位筑基修士困住,对方拼着受伤,仍死死将苏斐然锁在巨石线上,半步不肯退缩,令苏斐然那再无退路。
若举剑撼动巨石,那么对方的剑便可能插、入她的身体。可若不举剑拦石,她将受伤。
苏斐然并没有想很多。
或许因为前段时间的锻炼,令她形成反射,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做出反应。
神识分化无限精微,又汇成凝练的一束。水线分化无限细小,又汇成最结实的一缕。
蓬勃的灵力在释放时,堵住出口,只留下狭窄的通道,那么喷涌的灵力不得释放,便获得强大的压力,形成足够穿透巨石的力量。
水线射了出去,向巨石受力最均衡之处。
水与石碰撞。“咔嚓”,巨大的岩石自水穿处裂开缝隙,又飞速蔓延,遍布全身。
终于,崩碎。
太一生水诀第三用:滴水穿石。
第57章 致幻 苏斐然的状态有些不对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找人战斗,期望能够领悟第三用的时候,苏斐然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可现在,不经意中,她便戳破那层窗户纸,一抬手,便是一式“滴水穿石”。
可目前情况不容她分神,巨石劈开,前方剑仍在袭来。一击失手,对方两人比苏斐然更加惊讶,愣神的工夫,苏斐然的剑便架上前人肩头,正欲发力,后方的人突然一声高喝:“碧落空歌,大浮黎土!”
土符!
以符箓调动超过自身实力的灵力,土系再度集结,向苏斐然撞来。
苏斐然下意识又是一招滴水穿石,却发现自己神识操控与水系灵力脱节,招式失灵,而巨石又到。
她扣住前人咽喉,瞬间调转,将对方拦在身前。
巨石眨眼飞到,近在咫尺,又堪堪停住。
既而崩碎。
“你放开她!”土系修士怒道。
苏斐然掐着火系修士的脖子,微笑:“不放。”
土系修士胸膛起伏,直喘粗气,许久才将这口气咽下,说:“你想怎么样?”
苏斐然问:“你们见过和我模样相似的人?”
“模样相似?”土系修士冷笑一声:“除非你有双胞胎姐妹,否则那人分明就是你!”
“不巧,我的确有双胞胎姐妹。”苏斐然平淡地说出这句话,表情比在场所有人都镇定。
姜昭节目露惊诧,华江江则兴奋道:“原来你还有双胞胎姐妹!”
对手同样震惊,又有几分疑惑:“你还真有?”
“方才我用滴水穿石,你反应不及。我推测,你遇到的那位女修,恐怕不会此招。”苏斐然道。
土系修士稍微犹豫,点头:“的确如此——但也说不定是你刚刚领悟!”
的确是刚刚领悟,但苏斐然清楚自己没有做过此事,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又问:“对方同为筑基,同为水系,年龄与我相仿,模样与我相像,气息与我浑融。”她说:“除非双胞胎,或者有术法支持,否则无人能够做到。”
“你自己也明白!便是一般的双胞胎,也不见得有你们二人这般相似!”对方已是半信半疑。
既然已经有几分相信,接下来的交流便顺畅许多。苏斐然主动表态,将火系修士放出,两人便信了大半,将经历的事情说出来。
她们姐妹三人,以采药为生,前些日子大姐二姐上山采药,遭遇妖兽,齐心协力打败妖兽后,便收获一株罕见的药草,谁知这时那人跳出来抢走药草,两人当然不许,便攻上去,然而那筑基修士实力非凡,即便受伤,仍不落下风,更是在一段时间战斗后,陡下狠手,将大姐重伤。
大姐原本未死,可伤口上却沾有毒药,找人打听后方知,她们曾经找到的罕见草药,正是这毒药的克星,可那株草药却被女子抢走,以至于大姐最终毒发身亡。为此,两姐妹今日采药时,见到苏斐然便留心,只是看她周围有人不敢乱动,便只跟踪,没想到苏斐然早已发现。
苏斐然一听便明白:“那女子中了毒?”
这关窍两人早已想通,却愤然道:“即便她中了毒又如何,她的命是命,我姐姐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苏斐然听她们语气,显然已经相信她,便说:“那人虽是我双胞胎姐妹,但我们关系并不融洽。否则,我早为她杀了你们。”
姐妹俩自知不敌,只能接受这个说法,但关于那个仇人,苏斐然并不能提供更多消息。
她和无为已经十年不见。
共同相处的那十年记忆已经淡忘,唯有分别的景象记忆犹新。
那时,日常浑浑噩噩的谷先生难得清明,取出两只银簪,簪入她们发间,半蹲着,和颜悦色地说:“今日你们便离开这里吧。记得,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从此以后,愿你们永不相见。”
可她们还是见面了。
在玲珑山上,她曾遇到一个带着幕帘的修士,分明实力不相上下,可当她探出神识查看时,却发现彼此气息交融,那时她尚未多想,可现在答案很明显,那是无为。十年分别后,初见时便向她出手的无为,她的双胞胎姐妹。
姐妹两人得不到更多消息,只能离开,姜昭节这才走上前。因为上次胡乱出手碍了苏斐然的事,这次姜昭节全程围观,见她成功突破,心中那点微妙的情绪便散开,道声祝贺,便问她双胞胎姐妹的事情。
苏斐然对无为的了解停留在十年前。十年时间,半生已过,当年总是缠着她问这问那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不知道期间经历了什么,但两人已非同路。
年幼时,苏斐然以几百岁的心性面对几岁的孩子,只觉无名聒噪,并未培养出多少姐妹情谊,对她的经历不感兴趣,唯独奇怪她的敌意由何而来。
华江江却非常激动,炫耀似的说:“我见过双胞胎,他们总是长得很像!”
苏斐然应:“哦。”
华江江觉得自己受到冷落,扬起下巴:“妖兽!我要驯服妖兽!”说着,气冲冲从苏斐然身边擦过,带路前行。
苏斐然和姜昭节多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好难伺候。
跟在后面走了一阵,苏斐然忽然伸手到姜昭节面前。姜昭节低头,看到一朵浅黄的花,微愣。
“送你。”苏斐然又递了递。
姜昭节压了压嘴角,接过花朵时,不小心碰到苏斐然的指尖,问:“为什么送我?”
“送你正合适。”苏斐然捻捻指尖,遗憾只能“不小心”摸摸。
“谢谢。”姜昭节低眉看着手中浅黄的花,问:“这是什么花?”
“仙人掌花。”苏斐然答。
话刚出口,姜昭节便面色微变,无意识地重复:“仙人掌?”
“是啊。”苏斐然莫名其妙:这人怎么瞬间就晴转多云了?
可即便如此,姜昭节仍轻轻捏着那朵花,端详许久,收回袖中,再次感谢,只是声音生硬些许:“多谢。”
“不客气。”苏斐然深刻意识到:男人心,海底针。
先前多少能猜到他讨厌自己是因为姜羡,可现在仙人掌又怎么得罪他了?
不耐的情绪再度泛起,很快又被苏斐然强行压下。
别急,大师兄心有成见,千万不要直接挑明,否则以他对“以情悟道”的反感,必然会拒绝。一定要先引他入网,待他沉溺不能自拔,再谈其他。
再度做完心理建设,苏斐然便当什么都没发生。
华江江对妖兽的执念非常深重,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搞事,只是这次她长了个心眼,自己能对付的就自己来,自己对付不了了就立刻喊苏斐然。
苏斐然帮她擦了几次屁股,见姜昭节还无所事事,不禁问:“你为何不喊他?”
华江江自鼻孔中哼出一声:“我不喜欢你。”
“那正好,”苏斐然求之不得,“我在这歇着,他陪你去。”
“不行!”华江江立刻跳脚:“我要你陪我!”
苏斐然搞不懂小孩子的脑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想想报酬后面的几个零,又跟上去。
耽误许多时间,华江江终于找到了心仪的妖兽,撸袖子正要驯服,下一刻就被妖兽掀飞出去,亏苏斐然接住,才没有撞上大树。
华江江没有硬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什么东西,手一张,露出最灿烂的笑容:“小可爱,我这里有吃的哦,你要不要来尝一尝?”
妖兽回应她——又将她掀飞出去。
华江江使出浑身解数,好吃的好玩的都掏出来,谁能想到她不起眼的储物袋里装满了奇珍异宝,到最后看得妖兽眼睛闪闪发光,低下它高傲的头颅。
华江江成功用金钱驯服了一位灵兽,开始结契。
苏斐然不由得感慨:有钱真好。
这时,白牙十分有存在感地在她手腕上咬了一口。苏斐然不客气地将它丢出去,这家伙撒腿就跑,跑两步还回头看两眼。
苏斐然:熟悉的神态。
每当白牙露出这副神态,都意味着它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往往也意味着它要闯祸。可稍作衡量,苏斐然便选择跟上,和姜昭节交代一声,便追出去。
姜昭节一时走不开,便以通讯石和她联络。这边华江江还在契约,因为妖兽和她的实力差距略大,她的神识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契约力量,导致这一过程艰难而缓慢,可在这样漫长的过程中,苏斐然仍无消息。
姜昭节向她发起通讯,苏斐然明明接起,可又挂断,什么话都没说,只有呼吸声响在姜昭节耳畔。
姜昭节皱眉,看看华江江,她面色痛苦,应当还在勉力拓展神识,不能受到丝毫干扰。
为她设下金丹期的禁制,姜昭节便去找苏斐然。凭借苏斐然接通通讯石那片刻的感知,姜昭节很快确定她的位置。
但苏斐然的状态有些不对。她盘膝打坐,眉头微蹙,像经历什么抉择。姜昭节有所猜测,目光瞬间扫荡苏斐然身周,很快便找到罪魁祸首。
致幻的花散发着粉红的香雾。
一道金系灵力轰然而去。
谁知那香气非但未散,反而被激荡扩散,苏斐然瞬间睁开双眼。
她看似正常,只是声音低哑,语气平静地问:“能帮个忙吗?”
第58章 背叛 这件事便当没有发生
姜昭节僵硬地站在那里:“什么忙?”
苏斐然答:“借点东西。”
姜昭节脚下微动,将迈又止,问:“什么东西?”
苏斐然盯着姜昭节,一声叹息,说:“你近点。”
姜昭节直挺挺地走近,重复:“什么东西?”
苏斐然看他脚下:“再近些。”
姜昭节身体在抗拒,可脚步人不受控制迈出,到苏斐然身边时蹲下去,与她平视,目光隐晦,第三次问:“借什么东西?”
苏斐然按上他嘴角,轻声:“你。”
姜昭节抓住她的手指:“我不是东西。”
苏斐然点头:“你的确不是东西。”
“那我是谁?”姜昭节问。
苏斐然抓住他的衣领:“你是你。”
“不。”姜昭节攥住她的手,扯开的衣领下,他的肌肤染上桃花颜色,这颜色慢慢绽开,像春风吹拂中,颤抖着舒展蓓蕾的花儿一般,欲开还闭。他闭了闭眼,声音细微颤抖:“我是谁?”
苏斐然:这人要疯了。
悟性本来就是她的短板,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就连双修,都要面临这样的窘境。她思索一番,无奈脑中一片浆糊,没想出所以然来,另一个念头便占据脑海。
说什么说,这种时候当然要做!
苏斐然再用力,那道脆弱的防线轰然崩塌,姜昭节趔趄着向她倒来。苏斐然麻利翻身,将他锁住,微笑道:“你是我要睡的人。”
衣衫凌乱。苏斐然低头,看到他轻颤的喉结,到两道平直的锁骨,既而是剧烈起伏的胸膛。心脏强劲地跳动着,搏出的血液熏红肌肤。像那日在魔宫牢狱中,他被浴桶中蒸腾的热气熏染,全身上下都泛着粉红,唯独面色沉静,目光端凝,像利刃淬火时,极冷与极暖交融,最终铸成朴拙剑锋。
令人总想试一试,他究竟是暖,还是凉。
那一次,她这样想,便这样做。她触到他的肌肤,感到他的温热,又触到他的目光,感到他深潭静水的凉。仍然是那样暖,那样凉。
这一次,她同样好奇。她想将他层层剥开,看他内里的质地,或者真如名剑,透体寒芒,无懈可击,或者像普通人那样,燃烧起来时,任它明月星辉,皆不及这火焰明亮。
姜昭节似乎放弃反抗,他不再抓苏斐然的手,不抵拦她任何动作,只是拥抱她时,又低声在她耳畔询问:“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