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位工具人安公子,商云裳心里面自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评判。
从前安雪采还有那么点儿样子,不过如今,安雪采已经大不如前。
安公子没瞧透自己的处境。这世上名声确实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是安雪采不过是个出身寒微的赘婿,事业先天性本有许多不足。别人货比三家,有情怀的去念善会,求稳定的去安阳王府。如此一来,津州的安公子两头都不占,就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商云裳感慨:还是缺了点儿个人特色啊。
她心里已经给安雪采画了个叉叉。
无情的女人就是商云裳这样,她已经将安雪采从自己鱼塘里移出来。
至于这位安公子这时来西陲之地,表面上看来是来进一批兵器的,可这位安公子也有些别的打算。
这个时代虽然出现了一些简易火器,可操作麻烦,质量又不稳定。加上这个世界是低武的世界观,故而战场上还是金属兵器好使一些。
漠中城除了收徒、抽税,最大经济来源就是出售兵器。慕从云名下有矿,城中又有一批手艺精良的工匠,质量可谓上乘。
当然这等生意树大招风,别处豪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搞。
不过西陲之地山高皇帝远,漠中城又有一位武尊坐镇,自然有属于自己的底气。
念及于此,商云裳一双温柔的眸子流淌几许沉沉光辉。
慕城主的心也太大了,他既有盖世之武技,还想要一方霸业。不止江山,萧玉锦这个美人儿他也志在必得。
越剑仙是单纯追求自己武道上精进,可慕从云显然不能止步于此,想方方面面都开花。
清晨的阳光温柔抚上了这片西陲大地。萧玉锦醒得很早,她一大早便起来,策马驰骋。
她挑了一匹烈马,马儿跑得飞快,就好似风一样。
萧玉锦就感觉自己好似在风中驰骋,风呼呼吹过她的发丝,掠过的她的血肉。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老鹰,就在天空中飞翔。
可她并不是老鹰,而是一只风筝。
风筝飞得再高,却始终被一根细细的线束缚住,根本无法挣脱。
那根细细的线不是捆绑在萧玉锦的身上,而是系在了萧玉锦的心里。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婚事也被家里议起来。就好像那些西陲八卦一样,她大约是要跟慕从云成亲了。
慕从云是当世武尊,修为精深,也不算辱没了她。
他样貌英俊,一向对萧玉锦极好,自然绝不会让萧玉锦。萧玉锦非但不讨厌他,还对他很是尊敬,也很是感激。
可是——
可是她从来没有爱过慕从云啊。
自己一向把慕从云当长辈一样尊重,从来没有考虑过男女之事。
慕从云既严肃,又古板,可能这种性情会让许多女子具有安全感,因而心生仰慕。可对于萧玉锦而言,她从来没对慕从云生起半点旖旎滋味。
如果萧玉锦对慕从云有半点微妙情意,便绝不会求慕从云去救安雪采。女儿家的心思是很微妙的,那么那时候她便会下意识的回避。
当然像她这样的身份,自己个儿的婚事本来就具有极重要的意义,由不得自己作主。
一旦这么想,萧玉锦似乎便找到自己顺其自然的理由。
她蓦然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冷冰冰响起,借口!
为人子女者,是应当报答父母之恩,可是不代表要顺从他们意志成婚。报答父母的恩情,还有许多别的方式。
世间最没道理的话,便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一个女郎被人所救,并不代表对方有资格提出要求,让这个被救的女孩子嫁给他。报恩有许多种方式,并不是只有以身相许这么一条路。
当萧玉锦可以自立、自强,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回报父母。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有顺了吧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他们也远比自己聪明。年龄和阅历在那里,使得父母永远会比孩子看得远。那么他们挑的路,也许就是最舒服的路。
而孩子呢,他们总是因为年轻显得愚蠢,就像萧玉锦曾经迷恋安雪采。一旦清醒了,萧玉锦都不大清楚为何自己居然能这样子愚蠢。
依照父母的安排,孩子总能走上最舒服最安全的路。
一个人如果让父母摆布自己的前程和婚姻,倒也不必怨怪父母的强势,而是自己个儿舍不得这份安全罢了。
萧玉锦的马儿渐渐慢下来。
她没有继续策马奔驰了,而是让马蹄踩着绿草,任由朝阳温柔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该怎么办呢?一个人胆小一些,谨慎一些,也不是什么错。
萧玉锦轻轻的抚摸马鬃,轻轻垂下了脸蛋。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确实应该谨慎和小心。
她有这个勇气离开,离开熟悉一切,离开那些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
慕从云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好到这世间未必有第二个慕城主等着自己。
只要她现在点点头,就会有瞧得见的风光,享不尽的富贵。
也许,不开心的自己才是怪胎?离开家人羽翼下的花朵,未必能经得起风霜。
从小到大,自己什么都是注定的,这次也一样。
马儿终于还是慢哒哒的回去。
萧玉锦不是任性的人,据闻如今白面鬼又是蠢蠢欲动,她不会在城外跑得太远。
不过当她回到漠中城时,一道熟悉的青色身影润入了萧玉锦的眼帘,使得她微微有些吃惊。
想不到越红鱼这位剑仙,居然也会出现在西陲之地。
越红鱼还是有些逼格的,伴随她到来,慕从云也现身迎接。
越红鱼注意到慕从云神色也有些微妙变化。
男人还是懂男人的。也许跟安雪采说的那样,在慕从云看来自己只是个纯粹的剑士,而慕从云已经是全方位综合发展?
剑士胜负心都很重,越红鱼如此,慕从云显然也如此。
第50章 050 总不能逮着同一只羊薅羊毛
之前慕从云败于越红鱼剑下, 被越红鱼打成了残血,还灌了半个月药汤。
推己及人,越红鱼估计自己也不会快乐。
不过剑仙都是天上的仙女, 仙女良心是有限的。
越红鱼换位思考一下, 最大体会是自己最好不要输。
这一年光景,决意和安阳王合作的慕从云气质也变了许多。
津州的他可能还为意萧玉锦的芳心患得患失, 忽略这一败之辱。不过现在,慕城主对自己的个人定位也有了新的认知。
“玉锦, 如今香州之地不算安稳, 出城策马之事还是不可为之。”
慕从云瞧着萧玉锦下马, 便如此吩咐。
那嗓音固然没什么不快, 却有着说一不二的沉定。
萧玉锦解释:“城主放心,我并未离去太远, 更不曾深入荒漠。”
慕从云:“乖,听话。”
萧玉锦顿时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慕从云盯着她运动后浮起红晕面颊,眼底一缕迷醉之色一闪而没。
不过萧玉锦却有些不是滋味。从前她把慕从云当长辈, 故而慕从云偶有管束之语,萧玉锦也是依照晚辈礼数依从。可是现在, 对方或许是要跟自己共度一生夫君, 萧玉锦心里面也有些别扭。
当然慕从云这种姿态, 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讨厌的。
这种管束, 也许有的女孩子还很享受。
可萧玉锦偏偏是个性格极强的人。
这方面不能说慕从云有错, 也不能说其中谁有错, 只是彼此性情并不相投。
萧玉锦知晓分寸, 眼见越红鱼在此,也不会在越红鱼跟前跟慕从云沟通。
越红鱼也感觉气氛有点尬,不过她一向比较自我, 也体悟不到这等尴尬气氛的微妙之处。
她还疑到自己头上。难道商云裳吹的风,这么快都吹到了慕从云的耳中?
越红鱼没诚意反省,商云裳瞧着娇滴滴,却仿佛很厉害的样子。
也许是武者直觉,这个念头在越红鱼的脑海之中一闪而没。
萧玉锦虽有不快,但很快收拾了心情,脸上也瞧不出心里的小情绪了。津州一遇,萧玉锦也算和越红鱼相识,彼此问候过后,萧玉锦便打探越红鱼的来意。
越红鱼说辞是想好的,那就是近来香州之地不大安稳,本来蛰伏许久的白面鬼蠢蠢欲动,甚至念善会也遭受一些损失。
这损失虽然不大,可越红鱼最近想来西陲强身健体,斩杀几个强盗锻炼一下剑术,方便自己修行。
这么说来,也并不奇怪。
越红鱼描绘了一下自己的上进心,却不动声色观察慕从云。
慕从云面色如常,只是袖子似微微抖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越红鱼现在觉得剧透是坑了,若她什么也不知道,不理会也还罢了。
可她被渣系统剧透得多,有些事情若是不理会,仿佛自己也过不去,只怕还会生出点儿心魔什么的。
原著慕从云这个恶毒男配结局并不好。
安雪采身为男主,抓住慕从云与白面鬼勾结的证据。慕从云白天是佛,晚上是鬼,最后闹得声名尽毁。
他因对安雪采心怀嫉妒,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萧玉锦已经跟安雪采分开,慕从云还会干出书中勾当吗?
安雪采已经半废,世事皆有因果,越红鱼只能自己接手。
这算什么坑?男主搞废之后,自己还要负责将某些剧情线走完。
越红鱼一想,就觉得有些操蛋。
只盼慕从云好好做人吧,好好一个武尊,搞成那样何必?他虽远远不如自己,终究是世间难得一见高手。
这时候商云裳的队伍也到了漠中城,不过她的待遇可是差了越红鱼许多。
西陲尚武,算来还是越红鱼吃香一些。对于商云裳,慕从云并没有现身相应,也没兴趣跟商云裳多唠嗑。好在商云裳只是歇息一晚,便要去香州的郡守府献艺。
商云裳这个名满天下的侠妓,在这里居然遇冷。
商云裳虽然美丽,不过慕从云一贯冷傲,对她也算不得特别热络
表面看来,慕从云或许有些别的什么毛病,至少个专情之人。
不过商云裳却不这么看。
她寻上了越红鱼,一副大家很熟的样子跟越红鱼唠嗑:“慕城主待明玉公主这般情意,原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可我只怕如今,这好好的姻缘会不顺遂。”
越红鱼想了想:“就算慕城主不肯多看看你,商姑娘也不用这样说吧。”
商云裳:讨厌~
商云裳笑眯眯的,也没有生气。
“从前越剑仙每次现身,安公子就会少一个女人。这一次安公子虽在香州,却是孤家寡人。唉,只怕这一次越剑仙坏的是别人姻缘。”
总不能逮着同一只羊薅羊毛,以前是安雪采,也许这次轮到别人了呢?
越红鱼:……
越红鱼:“没有的事,你别胡说!”
任务是有的,不过越红鱼也不打算理会。
无论慕从云心里对越红鱼如何微妙,态度上没得说,自然绝无怠慢举动。
越红鱼被安排住下,被人奉上糕点茶水。
正在这时,越红鱼脑海里传来了系统音。
“叮,恭喜宿主,任务对象触及新故事线,自动生成故事节点小视频。”
“叮,已经顺利接收小视频。”
“叮,直播视频已开始播放。”
越红鱼以前在唐焦儿任务中兑换的小功能,没想到如今居然再次上线。
越红鱼:不太好吧,有点像窥人隐私。
渣系统十分贴心,它可以帮越红鱼屏蔽一下。
越红鱼假惺惺想了想,表示如果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片段,咱们再屏蔽也不迟。
渣系统心里想摔她,这是什么品种奇葩!
这时候的萧玉锦已经下定了决心,眼中渐渐流淌了坚决之色。
就像兰月娥吐槽那样,只有萧玉锦这样幸福长大的小公主,才会在意爱与自由。这世上许多人,生来便挣扎在一片泥泞之中,哪里有机会在意这些?
萧玉锦毕竟是任性的。
她也许权衡过利弊,可终究不能容忍。
因为萧玉锦高涨的个人情绪,导致她还触发了系统。
当她来寻慕从云时,慕从云正陷于某种现实的思考之中。不过慕从云抬起头时,眼底也添了几许温柔和欢喜。
无论如何,慕从云总归是真心喜爱萧玉锦的。
似他这般自负狂傲的男人,若不是心系萧玉锦,也不会对她这般爱惜依顺。
就连萧玉锦注意到这一点时,心尖儿也微微一颤。
她想,我当真不知珍惜。
不过若自己心里下意识想起的是珍惜二字,那便是不爱了。因为慕从云的爱只是一件值得珍惜之物,而不是一件令人欣悦之物。
如果权衡利弊,这份情意固然值得一个高价,却非打心眼里喜欢。
“慕城主,我有一桩大事,想与你商议。”
萧玉锦这么说着,慕从云轻轻嗯了一声。
慕从云屏退左右,又亲自泡茶,热水激起茶香如此涌起,宛如淡淡的水雾。
萧玉锦跪坐在他面前,下意识缓缓攥紧了衣襟。
“玉锦自幼任性,行事也不够聪明,故而大约不配成为城主之妻。只盼城主另择合心意的女子,有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玉锦对城主向来敬重尊敬,却没什么男女之情。这桩婚事,是玉锦不配。”
慕从云面颊本有淡淡的柔意,此刻面色却是一僵。
他蓦然抬起头来,如此盯着萧玉锦。
现在是慕从云人生得意之时,萧玉锦的话却好似冷水一般泼过来。
慕从云目光如猛虎般凶猛,萧玉锦自然心生怯意,却没有什么退缩之情。
慕从云蓦然微微一笑:“玉锦,怎么了,你又不高兴了。好了,你别使性子了。”
萧玉锦轻轻低头:“还盼城主成全。”
慕从云顿了顿,好半天,才冷笑:“是安雪采来了香州,你心里念念不忘,故而心生悔意?好啊,也许我该杀了他。”
萧玉锦有些惊讶:“此事与安公子何干?玉锦虽一时糊涂,可是如今已经清醒过来。从前种种,皆是我糊涂。若城主真要迁怒于他,玉锦,玉锦也只能跟安公子说一声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