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乱卫玄心神,再如此追问,追问的范围还很笼统。越红鱼几番思量,如此发作,只盼能寻出卫玄破绽。
不过卫玄却很平静,立马摇头:“没有,越剑仙不可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是个极端冷静的人,无论是真话还是假话,心跳都不会乱上半拍。
越红鱼咬了一口卫玄烤的土豆,心里冷哼一声,想着走着瞧。
卫玄心里却觉得事情进行不错,只要自己随行,哪怕越红鱼总是想要打他呢,这话题是有了。
纵然自己陪伴越红鱼出入荒漠,可有些人总会知道的。
就如卫玄所预设那样,很快有人被惊动,这惊动的人竟还是越红鱼的老熟人。
安雪采来西陲名义上是进一批杀伤性武器,实际却是来看自己见不得光外宅兰月娥。
这一年多年,兰月娥在西陲搞运营,也算是小有成就。
不过现在,安雪采内心却升起了危机感。
他本来有些越红鱼PTSD,现在得到消息越红鱼和卫玄搅合,安雪采更觉得这事儿不对。
这一刻,兰月娥也不觉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起从前的事情,那时候卫玄带着几个心腹,跑来西陲挖死人骨头。对于挖掘别人把柄这方面,卫玄认简直有着认真的匠人精神。骑主还亲历亲为,不必污秽,跑来西陲荒原吃了大半个月土。
他掘出了慕从云死去师兄的骨头,上面剑痕犹存。
兰月娥本以为卫玄要搞个大动作了,可卫玄居然没有。
所谓好东西要用在刀刃上,卫玄是个极善于隐忍的人。卫玄还很有忧患意识,他并不是马上要搞慕从云,却要先将一些把柄给储存起来。
春天埋下一堆把柄,秋日里可以拿出来威胁别人。
这一次自己收买了红花卫中相熟之人,搞来当初杨芳芝的遗骨。之后兰月娥并未出面,再利用残存苟着的白面鬼旧部出头勾搭慕从云。如此引诱之下,慕从云加以动心,这样公子其实也能分一杯羹,以另外一种方式侵入西陲。那时候兰月娥还有些得意,高贵的萧玉锦还不是坠入了污泥之中。这使得兰月娥内心升起了一股隐秘的窃喜!
可是现在,兰月娥却遍体生凉,生出了如水寒意。
她隐隐觉得,自己是坠入某个套路了。
以卫玄之能,怎会轻易让人偷了后方?她忽而想到,这一切也许是卫玄故意为之。
只不过卫玄比较套路,做人又矫情,行事又太谨慎。一个人再怎么善于隐匿秘密,纸终究包不住火。既然如此,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不如引诱别人去做。
卫玄曾向几个下属将慕从云性格上弱点分析得清清楚楚,那么他也将自己弱点看得很清楚?
虽然兰月娥使了好几层套路保护自己,可一瞬间却背脊生寒。
她想,可骑主却在越剑仙跟前卖好,显得那么清白。
卫玄是先点火,再让整个西陲之地陷入战争的泥沼。
兰月娥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瓣,安慰似的告诉自己,是否因为自己想得太多了。
也怪自己在卫玄手下干了那么几年活,都干出心理阴影了。
人总是把事情往好的地方去想,兰月娥也想把人生想得积极一下。可冰冷的阴云还是凝聚于兰月娥的心头,使得兰月娥一颗心犹自难以安宁。
唉,纵然兰月娥想要自欺欺人,却总觉得自己仿佛将自家安郎带到坑里了。
安雪采也隐隐察觉到这一点,不觉轻皱眉头,生出担心之意。
兰月娥想了想,便不大好跟自家安郎说实在话。
她既然把安雪采当上司侍候,那下属随手甩锅,粉饰过错简直是天经地义之事。
更何况兰月娥从前是在腐朽的大胤王朝任职干活儿,要怪就怪红花卫风气不好,这些狡猾的下属秉性就那样儿。偏生安雪采又没卫玄精,不大能窥破其中的套路。
兰月娥简直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对安雪采持续进行忽悠。
明明是微亏,微亏中还有可能背锅的巨亏风险,兰月娥偏要吹成小胜。
“那慕从云如此高傲,如今却被这位不知变通的越剑仙追击。如此一来,也可消爷心中怒气。可怜萧玉锦这位公主,王府千挑万选,还不是挑中这个。安阳王府对公子这般轻慢,眼光也不如何。”
兰月娥简直是安雪采肚子里的蛔虫,将安雪采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她嘴里这样子说,安雪采眼里也不觉透出几许快意。
兰月娥耗费许多资源,来西陲一番闹腾,如今也是要跑路的时候了。现在投资要打水漂,她总要让自家老板觉得捞到了点儿什么。
“安郎不必担心,那越剑仙再查,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来。咱们悄悄走开,谁知晓这一切是咱们策谋。只怕连那萧玉锦,也不知晓这一切是安郎幕后策划。”
兰月娥还给安雪采草了个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人设,不过总归要跑路了。
虽然如此,安雪采犹是不甘冷哼一声。他纵然出了一口气,可这场筹谋终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第55章 055 越红鱼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兰月娥嘴上吹是吹, 心里却是有逼数。事已至此,她心忖大家也应该战术性撤退了。
只怕走得晚些,自己与安雪采还要热的一身骚。
安雪采未必不明白, 可人就是这样, 总是喜欢听到些好听的话儿。
兰月娥一脸幸灾乐祸:“如今便让念善会跟漠中城狗咬狗,我和安郎自行离去, 免得沾染些不是。”
她知晓安雪采的原本不是这般盘算。
安郎是有些野心的,还指望着能沾染些西陲之地的资源, 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这段日子, 安雪采也隐约能感受到自己主角光环开始有些不稳, 只盼能多些发展机会。
可事到如今, 又能如何呢?
兰月娥想,这毕竟还是太急了。人心一乱, 便容易成为某些人算计之中的棋子。
想到卫玄那张温和俊秀的面孔,兰月娥的心底蓦然打了个寒颤。
安雪采面色却也沉了沉,面孔凉了凉, 方才开口道:“娥娘,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他倒也没对兰月娥进行责怪, 搞得兰月娥内心有些微妙起来。
这段时间兰月娥处处受挫, 自信心也受到了严重。
一个女人多年来的积蓄被人恬不知耻的收刮一空, 那么这个女人底气当然会虚一些, 行事当然会急一些。
如此一来, 恶性循环之下, 兰月娥显然也更容易掉坑。
一时之间, 自己除了眼前这安雪采身边,竟似无处可去。
兰月娥都感觉自己被生活给pua了。
接下来半月,在卫玄从旁辅助情况下, 越红鱼一个人包围白面鬼的战斗进展快速。
越红鱼虽不喜欢他,却承认卫玄有些用处。
苦逼上司的能耐便线路出来,有卫玄一个,他便能替你完成情报刺探、分析地形,观云识云,乃至于拷问俘虏等等技能。
卫玄脑子不错,他综合分析之下,总是能给出最合适战略,最精准的“行军”路线。
越红鱼赶路闲暇之余,还跟卫玄聊聊天,唠嗑几句。
“其实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不做红花卫骑主,也可以做许多别的事情的。”
好好的,卫玄却偏生当了个特务头头,真是令人生出感慨。
卫玄不觉得这个职业很阴暗吗?
越红鱼跟他沟通,卫玄通常是不会拒绝的。
卫玄微笑:“那我能怎么办呢?我不像你们,我不喜欢造反。当武将?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喜欢亲手杀人。杀人的刀,我不喜欢亲手去握。就算要一个人死,那把刀总是握在别人手里。当文臣?我又不爱被人拿捏威胁。人各有志,我喜欢当红花卫的骑主,我喜欢窥人隐私,我是最适合。”
所谓兴趣是工作的最大动力,卫玄就是向着越红鱼科普这个真理。
这么说着,卫玄轻轻磨蹭手掌心的马鞭。
他需骑马,可越红鱼用不着。就算卫玄可以把马速提升到高速档,越红鱼仍可以轻轻松松跟他同速聊天。
那些白面鬼狡兔三窟,可被越红鱼杀至老巢也是迟早之事。
幸好兰月娥跑得快,没被越红鱼堵住,否则只怕津州贩卖女孩儿之事还会被越红鱼清算。
老巢之中,越红鱼寻到了杨芳芝的遗骨。不但如此,越红鱼还堵住了几位白面鬼的统领,开始审起来。
卫玄这样的冷静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在越红鱼威压之下,自动完成测谎效果。
不过这些知情的白面鬼也只咬出兰月娥。虽然如此,越红鱼怎么可能不联想到安雪采。
这位前任密首来到了西陲,唆使他们如何去跟慕从云勾搭。
事情似乎也不会比原著改得好些。
越红鱼面颊流淌一抹寒霜,手指一动,将杨芳芝遗骨化为碎粉。
卫玄瞧在眼里,眉头轻轻一挑。
若换做旁人,卫玄可能以为她会包庇慕从云。
不过这个越剑仙,显然有别的意思。
当越红鱼回到漠中城时,这位本来低调的越剑仙已然是漠中城中风云人物。
她以一人之力,诛灭西陲匪贼,虽不能说是神仙,可也差不了许多了。
卫玄微笑的瞧着这一切,感慨果然还是英雄更容易受人欢迎。他虽只来过西陲两次,不过有心人也应该认出他。卫玄不慌,漠中城虽然在跳,终究没有明面上进行造反活动。更不必说,他仿佛跟越红鱼有什么情意样子。
越红鱼却没去留意卫玄。
她轻轻的抬头,眼底深处有着一股子的战意。
那一张张热情的面孔之中,有一张面孔却蕴含了冰雪般的寒意。那张热情海洋中冰雪般的面孔,自然是属于慕从云了。
这时候,一道身影从人群之中飞奔过来,跑到了越红鱼跟前。
萧玉锦的面色蕴含了几分的急切,却忽而捏紧了衣服角,欲言又止。
她实在不知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
越红鱼拍拍萧玉锦肩头,示意自己已经回来了,目光却望向了萧玉锦的身后,看着慕从云。
仿佛有默契似的,慕从云在水池边和越红鱼见面,摒退左右。
还没有走的卫玄令慕从云甚是刺眼,总怀疑越红鱼被卫玄所诱。
越红鱼手指轻轻的扣住了小鱼剑,凝视眼前慕从云:“慕城主,该知晓的,我怕是已经知晓了。”
越红鱼说话十分直接,言简意赅。
慕从云嗓音微沉:“越剑仙便是要代念善会与我为敌,干涉西陲之事了?”
不过此刻,一道庞大的剑意就此涌来,压制得慕从云将剩下的话吞下去。
他在萧玉锦侃侃而谈,有许多话要说。
可是到了越红鱼跟前,那些话仿佛一下子便消失了。
越红鱼的战意勾起了他的战意,使得他无暇说那么多废话。
武尊层次的战斗就是如此,一旦有一方引起,另外一方便不得不应。
一方战意流淌,则另一方战意必定附和。
那股子力量如熊熊的火焰,就此燃烧。
以至于双方战意都如蓄满的水库,蕴含了强大的力量。
在这股子力量的涌动之下,也许只需轻轻一刺,便能使得洪流涌动。
在这股子气流牵引之下,周围树叶片片碾压粉碎。
两人身影轻巧跃起,一前一后,几乎不约而同向着荒野掠去。
说到底,慕从云纵然在萧玉锦跟前侃侃而谈,终究是有所顾忌。他一来不想拆了自己家,二则不愿意让自己丑闻公之于众。
萧玉锦一时颇为纠结,喃喃:“越剑仙出手,击杀慕从云。之后西陲之地,能否安宁?”
卫玄双手轻轻的抱在胸前,不以为意:“唉,剑仙考虑这么多干什么?这件事情后果,谁也不知道。不过这乱不乱的,跟咱们也没关系,问心无愧就是。”
这使得萧玉锦蓦然侧头,瞪了卫玄一眼。
卫玄这样的大胤走狗,思想上令人倍觉可疑。
卫玄却是一副你误会我了样子,小摊手:“我又拿越剑仙没办法。”
他轻轻一眨眼:“不过你若担心,咱们去瞧一瞧。公主若是想瞧,和我来吧。”
卫玄总是待人和气,萧玉锦态度好还是不好,似乎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萧玉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可是武尊级别的剑士,踪迹岂能轻觅。
她略一迟疑,瞧着卫玄飞快离去的身影,也不觉随之跟上。
乌云般阴影流淌在萧玉锦心中,令萧玉锦手心满是汗水。她既羡慕越红鱼的痛快,又恐惧西陲陷入泥沼。也许,人生不要犹豫,总是需要选择的。
卫玄说的话仿佛是有些道理,纵然西陲陷入泥沼也与自己无关。因为自己怯弱无能,因为承担这一切的是越红鱼。
那天大的因果,已经令越红鱼轻巧担上。
这使得萧玉锦内心油然而生一缕惭愧。
卫玄宽慰的话不要钱似的在萧玉锦耳边响起:“你还未曾经历许多,跟我们是不能比的。”
当然这确实不要钱,卫玄也不介意随便撒撒。
他因为足上有伤,所以走路姿势比之旁人微微有些怪异。不过就算这样,卫玄身上却看不到什么愤世嫉俗。
若不是知晓卫玄乃是红花卫的骑主,他似乎还是个温和开朗积极向上的人。
卫玄走路姿势算是他的个人特色,也算颇为招摇。
不过萧玉锦随行,那么漠中城也无人敢拦。任谁都知晓萧玉锦是慕从云心爱之人,很受城主宠爱,等闲不可轻易得罪。
及离开府邸,卫玄手指送到唇边轻轻一吹,两匹马儿顿时飞奔过来。
萧玉锦心里阴影更重了,大胤朝廷这间谍活动也干得太好了。
她疑神疑鬼,忍不住相询:“骑主,莫非如今红花卫中,也有如此人才,能跟踪当世武尊?”
卫玄伸出手,掌心有一个小小的指南针。
他还跟萧玉锦讲科学:“世间武尊实力可谓极可怖,两者加持,便自然会有大量能量波动,影响磁场。”
红花卫这几年穷得很,人才流失也十分严重,若不是卫玄使尽手段兜住,只怕早便分崩离析。
那种可以跟上当世武尊的人才,如今红花卫自然是没有的。
不过卫玄没有人才,却还有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