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鸳鸯——咬春饼
时间:2021-06-22 09:57:26

  和夏初通完电话,林疏月走到落地窗边,绷着脸色,拨了辛曼珠在美国的号码。
  英文提示,空号。
  她没放弃,找到辛曼珠的微信,直接弹了视频邀请。不接,就一遍一遍不放弃。终于,辛曼珠发来一条文字信息:
  -宝,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爱你][亲亲]
  林疏月没再继续弹视频。
  而是平和的,打了一段内容:
  -妈,李费岩找了我,想带林余星走。我思考了很久,也尊重星星的意见,他想去就去吧。你怎么看?
  辛曼珠:可以呀,他长大了,可以自己拿主意了。而且你以后也要结婚的,弟弟跟着也不方便。
  林疏月:有道理。
  林疏月:对了,我谈了个男朋友,我俩想定下来。他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回国一趟?
  没耽搁一秒,辛曼珠速回:真的?哪里人?他做什么的?家里做什么的?
  林疏月:明珠市,家族生意。
  字里行间,辛曼珠忽然热情的态度已能证实很多猜测:
  -好啊好啊,那我尽快回!
  林疏月把聊天截图发给夏初。
  夏初回了个“呕吐”的表情包:太现实了,这还有半个当妈的样子吗?
  林疏月已经心如止水,每等待一次辛曼珠的回复,心就被狠狠割一刀。她垂下手,没握稳,手机就这么滑落在地毯上。
  魏驭城很晚才过来,林疏月蜷在休息室的床上,侧躺着,双手圈住自己,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虾米。她的睡容并不安然,眉头紧皱,眼角似还有未干的泪痕。
  魏驭城摁熄顶灯,连床底的夜灯都没开。拉敞窗帘一角,引霓虹入室。然后轻轻躺上去,小心翼翼地揽她入怀中。
  林疏月翻了个身,本想睁眼,可闻见熟悉的男士淡香,思绪一下子放空,什么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
  两天后,林疏月毫无意外的,等到了辛曼珠要回国的消息。
  她心思越发深沉,克制不住想冲动,想直接撕破脸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日魏驭城跟她说的话:以命搏命,是最不值当的交易。
  甚至,她还能逼真的,冷静地慰问关心:航班号,几点到,我来接你。
  意料之中的,辛曼珠说不用。
  林疏月摁熄屏幕,冷冷地将手机丢去一旁。
  次日晚上,林疏月约她在VI.SA酒店。
  辛曼珠从出租车下来时,风情摇曳,露脐装比年轻人还大胆。经过之处,路人频频回眸,而她享受这份多一眼的优越感,丝毫不露怯色,反倒挺胸抬头,走得愈发风姿卓绝。
  林疏月就站在酒店门口,眸色清冷,如注目一个异类。
  而这个异类,却是与她血缘情深的母亲。
  辛曼珠望着奢华的酒店建筑目露惊喜,“怎么这么豪华的地方见面。”
  林疏月笑了下,“我男朋友定的,他说,不能亏待。”
  辛曼珠喜色上脸,左右环视。
  林疏月知道她在找人,“他忙,晚点再过来,让我先带你做SPA。”
  这里有明珠市的顶级SPA服务,采用预约制。辛曼珠太受用,所经之处,不停拿出手机或拍照,或自拍。林疏月走在她身后,始终冷眼观之。
  自拍够了,辛曼珠总算想起这个女儿。她回过头,将林疏月从头至尾扫了一遍,“你怎么还是个学生模样,就不能穿得有女人味儿一点?要大胆,Open,妩媚,曲线OK?”
  林疏月扯了个敷衍的笑,“嗯。”
  辛曼珠不甚满意,“你男朋友给你钱花的吧,明天去商场,我给你挑。”
  林疏月指了指右手边,“还要一会才到我们,去吃点甜品。”
  辛曼珠一看铭牌,喜不自胜,“VIP啊。你这个男朋友,对你很好的啊。”
  林疏月没搭话,趁她兴致勃勃地开始新一轮自拍之际,悄然将门落了锁。
  辛曼珠毫无察觉,仍沉浸其中,笑眯眯地说:“来来来,咱母女俩来张合照。”
  林疏月后退一步,一个明显避开的动作,
  既然已请君入瓮,就不用再容忍求全了。
  她直言不讳,“李费岩尿毒症,主意会打到林余星身上,你没少立功劳吧。”
  辛曼珠皱眉,“你瞎说什么呀,不要聊不愉快的话题好不好,来来来,拍照啦。”
  林疏月一步步走近,迅速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然后狠狠砸向地面。噼里啪啦尖锐声响,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彻底花了屏幕。
  辛曼珠尖叫:“你干什么?!”
  林疏月眯缝着眼睛,锋芒不再压制遮掩,“你早就回国了,也早就知道了李费岩的事,你更知道李嵊这些年对我做的变态事。李费岩答应把名下的一套房产过户给你,只要你帮忙搞定林余星。李费岩的目的是什么,你一清二楚——他尿毒症晚期,只能靠肾移植活命。舍不得大儿子,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野种’小儿子身上。”
  辛曼珠浓厚的妆容,在这种昏暗的灯氛下,尤其明显。她一慌,神态松懈,眼角也跟着耷拉,没了方才艳丽自信的姿态。
  她后退一大步,“宝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就行。”林疏月直视她,“余星12岁的时候,你这个当妈的把他甩给我一走了之。行,你走就走,但我没想过你能如此恬不知耻地再回来要人。你们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林余星是你儿子,你不讲半分母子感情,可你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你不知道李费岩的打算吗,想让林余星给他肾移植。还是说,这个主意,根本就是你出的。”
  辛曼珠嘴犟,和女儿说话仍习惯性地带着刻意娇嗲的语气,好似一个真正无辜的受冤者,“你不要乱讲,我和李费岩十年没联系,我哪儿都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林疏月冷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甩到她面前,“我去房产局查了,他名下的一套150平的房产在上个月过户到了你名下。”
  复印件,姓名,身份证号码一清二楚。
  辛曼珠谎言被戳破,她一点都不慌,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并且立刻想好了改口的措辞,“哎呀,我这不也是为你考虑嘛。你都25了,以后总要结婚的吧。你这个弟弟身体这么差,就是你的负担,过个几年,耐心耗尽了,会影响你和你夫家的感情。妈这是为你好,李费岩要让他认祖归宗,这不是双赢的好事吗?”
  林疏月做了无数种心理陈设,可听到这些话后,仍如当头一棒,把她彻底砸裂开,恶心得想吐。
  她忍住翻涌至喉咙口的血腥气,轻声说:“我今年27岁。”
  辛曼珠一愣,风轻云淡道:“行,我记住了。”
  她眼珠一转,又说:“这样吧,我让李费岩加一条进协议里,给你补点钱,就当是这些年你对他儿子的照顾补偿。”
  林疏月什么都没说,拿出手机,按了停止键。
  辛曼珠眼尖,“你干吗?你,你录视频了?”
  林疏月抬了抬下巴,“我说过,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我不会把弟弟交出来,你们按正规法律流程走,起诉我,告我,怎样都行,我无条件奉陪。耗吧,看谁耗不起。这些证据,视频,录音,我全都准备好了。我不怕你们。”
  她神色太决绝了,每一个字都是无情的分割,寻不到半点转圜的余地。辛曼珠的心咯噔一跳,直觉这丫头这次真的不会善罢甘休。
  “站住!”她尖声。
  林疏月停在门口,背对着。
  “你敢惹事,试试。”辛曼珠压着嗓子,冷声呵了呵,“如今你是本事渐长,敢设计我,你可别忘了,李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林疏月语气平静,“拿他威胁我?晚了。这些年我已经领教彻底,百毒不侵。你尽管让他来,怕他一分算我输。”
  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惹怒辛曼珠。
  她本就不是良好家境出来的人,空有一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保养再得宜,装腔拿势再逼真,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劣根性。自私,无情,冷血,庸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此时的林疏月,坦荡,尖锐,勇敢,坚定,于她是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除了事情本身,辛曼珠还觉得不甘心。
  血脉相承,女儿应该跟她一样才对。她身上的品质,熠熠生辉,站在至高点,空投鄙夷。照得她内心的卑劣一览无遗。
  辛曼珠又恢复了一贯的娇俏语气,甚至染着笑意说:“你男朋友不是有钱有地位吗,那就好好过你的日子,不然我也能让你没好日子过。”
  这显而易见的威胁,如裹着毒液的蛇,在阴暗角落吐信子。
  林疏月连话都懒得回,拉开门离开。
 
 
第68章 鸳鸯
  辛曼珠脸色极其差劲, 气急败坏地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她声音尖锐:“你在哪?”
  晚八点, 天色仍有一瓢淡青色, 将黑未黑,霓虹却早早登场宣告主权,遮掩掉本身的天色。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林余星看清了宾馆的名字:
  温馨港湾。
  他盯着前两个字, 久久没有挪眼。
  辛曼珠的电话,“到哪了?”
  林余星唇色微白:“楼下。”
  这种小角落的宾馆,多是老旧楼房改造,三五层高没有电梯, 林余星爬四楼够呛,到门口时, 脸色已经没有半分血色。
  辛曼珠拉开门, 都不看他一眼,“进来。”
  林余星扶着门板, “我要喝水。”
  辛曼珠给他倒了一杯冷的, 懒得烧热。
  林余星从口袋里摸出两瓶药,抖着手吞了四颗, 这才慢慢顺过气。辛曼珠勾了条椅子给他,倒也不是良心发现,而是真怕他嗝屁在这。
  “你跟你姐到底怎么说的, 她怎么还那么轴, 死活不撒手。”辛曼珠抱怨连连, “你是不是没按我说的去做, 又心软给她留希望了是不是?”
  林余星没吭声, 一听“姐姐”二字,像有一把剪到绞着心脏,太疼了。
  辛曼珠冷冷道:“你动摇了?”
  林余星吸了吸鼻子,本就偏瘦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消耗。
  “你爸来接你,天经地义的事,又不会害你。你看李嵊,这些年也没对你怎样吧。你们俩才是亲的。”辛曼珠孜孜不倦地劝,姿态高傲,自觉苦口婆心。
  房间窗户没开,闷热的空气里飘着阴湿的霉味,空调咯吱咯吱响,冷热交替,筛出了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林余星一直低着头坐,半晌,终于开口。
  他慢慢看向辛曼珠,一字一字地说:“我不做了。”
  “什么?”辛曼珠以为自己听错,“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会配合你了。”林余星眼里没有半点亮光,像一潭死水,“我要姐姐,我不要你。这些年没有她,我已经死了。”
  辛曼珠冷不丁地一笑,“打定主意了?”
  林余星目光坚决。
  “那我也给你提个醒。”辛曼珠说:“李费岩那儿子,脑子可不正常,指不定对你姐做出什么事。还有,你姐不是谈婚论嫁了吗?她辛苦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要幸福了,你还想挡她道儿呢?背着个不太好的名声,还有你这个拖油瓶,嫁去别人家,首先就低人一等,以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李嵊和李费岩,不就是拿这些作为要挟的筹码吗。
  林余星轻飘飘地一笑,“我只知道,真正伤我姐心的人,其实是我自己。你们那些假设,不过是陷阱。我想通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明明,明明……”他声音哽咽,“他们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辛曼珠呼吸急促了些,感觉这个筹码正在指间流失。她忍不住提声:“你就不怕李嵊再找她麻烦?!”
  “怕就有用吗?”林余星目光笔直清亮,“这些年,习惯了。既然习惯的事,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他得明白,小吓小唬,我们没辙。但真要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上有法律盯着,公理正义面前,他也没好日子过。”
  说完,林余星起身要走。
  “站住!”辛曼珠提声,“你是我儿子!”
  林余星没回头,“您扪心自问,我和我姐,你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吗?所以,道德绑架这一套,你也玩不起。”
  如一桶冰水从头浇灌,彻骨的凉。
  辛曼珠意识到,到手的一切可能要打水漂,她心慌不已,忍不住尖声:“你别后悔。”
  —
  十一点后,明珠市的夜总算沉静下来。
  魏驭城在公司加班,林疏月和辛曼珠见过面后,就过来在他办公室待着。魏驭城在开海外视频会议,几个行政要职人员围坐着,记录会议纪要。
  林疏月没打扰,头疼得厉害,在外边坐了会,便对魏驭城做了个手势,去他休息室里躺着。
  这几天,两人一直住这。
  夏初每天定点汇报林余星的情况,有时候发个视频,好让她安心。林疏月其实挺无力的,她已经不知道用怎样的方式去化解林余星的心结。一边顾虑弟弟的身体,一边也确实伤心难过。她最最最在意的人,以爱之名,行伤害之实。
  魏驭城进来,就看到她坐在床边发呆。
  他走去背后,双手绕到她太阳穴,指腹轻轻柔柔地按压,“又多想了是不是?”
  林疏月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叹了一口好长的气。
  魏驭城笑,“娄女士说过,叹气容易老。”
  林疏月啧的一声,“我觉得你在暗示什么。”
  魏驭城捏了捏她的脸,“老点也好,我没那么重的危机感。”
  林疏月拿手肘推他,“怎么说话的魏董。”
  魏驭城不按摩了,直接把人拥住,下巴抵着她头顶心,带着人有节奏地轻晃,“我妈给我打电话,想让你明天陪她逛逛。”
  林疏月怔然,“伯母?”
  魏驭城:“嗯。别总想着这事,转移一下注意力,陪陪你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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