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奴笑意渐敛,问道:“悲山谢奚奴持有的万古流在之前可有其他主人?”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百晓生思考了一下,答道:“万古流出自无名先生之手,原本是要赠予季家公子季鸿归,不知为何流转于谢奚奴之手,据我所知,此剑在谢奚奴之前未开过刃,没有过其他主人。”
谢奚奴点了点头,又问道:“剑灵会因为自主意识而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做决定吗?比如救人杀人之类。”
“有这个可能,曾经有过非常少的先例,大多都是因为主人的灵力镇压不了剑灵。如果公子问得是万古流,那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
谢奚奴问:“有其他可能吗?”
百晓生答:“剑灵读到了剑主的潜意识倾向。”
他的潜意识?
谢奚奴愣了一下,很快推翻了这个答案,君春染的死活对他来说并没有重要到出鞘的地步。
看来三界百晓生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也是,曾经,他问他找一个人,百晓生也是一问三不知。
秀秀还在排队,快轮到她的时候,她手上一空,红珠竟别人拿走了。
秀秀一愣,对上了青年满脸面具下半真半假的笑容。
“怎么了?”
谢奚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走了。”
秀秀愣愣地跟着他一路走到了黄泉海的门口,有些摸不着头绪:“你不赌了?”
“赢了。”
“那现在去哪?”秀秀问道,“悲山吗?”
她话音刚落,后领一紧,脚下忽然凌空,竟是被人倏然扔到了马车的车厢里。
“你!”秀秀怒极,扒开车帘。
谢奚奴神色淡淡:“怎么?”
“你能不能以后别总揪我后衣领!”
第52章 看起来怎么这么像个采花贼……
黄泉海外的马车大多是一些散修为了赚些灵石特地来拉客的。
浩浩荡荡从门口一路截到了百里外的杨树下。
秀秀搭的马车看起来还很新, 主人是第一次来这里做生意,在拒绝了几个看起来很豪橫的魔修,几个一看就是吃多了妖丹急于求成的剑修还有四人一辆车说要回家四修的看起来不是很正经的世家公子后, 他终于等到了看起来很正常的客人……吧?
秀秀被倏然扔到马车里, 扒着窗帘就想往外跳, 却被谢奚奴按着脑门推了回去。
车夫两眼瞪直,这是在拐卖人口吗?
“你要干嘛?”秀秀揉着快被掐断的喉咙质问道。
谢奚奴言简意赅:“送你回君家。”
“我说了我不想去!”秀秀反驳道。
果然是拐卖人口吧!车夫往后缩了缩, 甚至想找仙府报案。
“我要跟你去悲山!”秀秀继续道。
“你?”谢奚奴低嘲道, “君姑娘能被困于黄泉海数日,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跨入悲山地界?”
不是拐卖, 而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车夫忍不住劝道:“公子说得对,姑娘还是回家的……”
一个“好”字还未脱口,他就受到由车里飞来的一记白眼, 吓得立刻噤声。
“这你别管了,总之我要去悲山找人。”秀秀抬眼看向青年。
夜风吹过, 吹散了静止的潮热。
秀秀将手搭在窗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他仍旧戴着那半截猫脸面具, 嘴唇微微向上扬着嘲讽的弧度, 让人看着并不那么愉快。
青年回视着她:“你要找谁?”
秀秀默了一瞬,道:“谢奚奴。我要找悲山之主, 谢奚奴。”
“找他做什么?”谢奚奴静静看着她。
这种被陌生人盘问的感觉让秀秀有些不舒服,过了很久, 她才蹙眉道:“这与你无关吧?”
确实无关。
谢奚奴收回视线看向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车夫, 把刚刚红色的龙丹扔了过去:“去君家。”
“我说了我要去……”秀秀一顿, 却见那青年拂开帘子钻进了车厢,“你、你干嘛?”
“自然是同路。”
车厢不大,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秀秀下意识地往旁边靠了靠。
青年扶着另一边的车窗,指尖敲了敲,车夫马上意会:“好咧!”
这光泽一看便是上百年的龙丹!
这年头出手这么大方的不多了!管它落花还是流水,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给钱的都是爹!
车夫喜滋滋地将龙丹塞入怀中,坐上了车板。
随着一声“驾!”马车竟腾空而起,迅速钻入云层。
秀秀被晃得一把扶住窗沿。这种感觉和乘飞机不大一样,反而像过山车,从平地一路升空,再极速降入云层,晃得人头晕眼花,差点飞扑出车。
相比于秀秀在这里东倒西歪,谢奚奴显得淡定许多,正抱剑假寐。
秀秀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去君家做什么?”
谢奚奴没有睁眼:“去取你让我帮你潜入悲山的费用。”
“什么费用?”
谢奚奴道:“这与你无关吧?”
秀秀咬牙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坏事?”
谢奚奴反问:“我又怎么知道你去悲山不是有什么阴谋?”
这天没法聊了,但不知道这车要晃荡多久才到君家,秀秀只得继续道:“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你特地带上我,应该是需要我的帮忙吧?”
谢奚奴睁开眼看她:“你现在就有一件事可以帮到我。”
“什么?”秀秀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耳朵。
“闭嘴。”
“……”淦!
秀秀不说话,车厢里就格外沉闷,只能听到窗外呼啸的风声。秀秀微微拂开一角帘布往外看去,云就在窗边,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的到。
鬼使神差的,秀秀真的往外探手,还没有伸到窗外,就听谢奚奴的声音幽幽传来:
“云层里有妖龙栖息。”
闻言秀秀背上一凉,瞬间想到了一堆断手断脚的血腥场面,忙抽回了手。
“我需要鬼道密宗。”良久,谢奚奴道。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秀秀消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要去君家取的便是密宗。
秀秀好奇道:“取那个做什么?”
这次谢奚奴回答地很快:“再多嘴就宰了你。”
听听听听!这是何等的血腥,何等的猖狂!
秀秀撇了撇嘴,便不再讲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呼啸声渐渐低落,秀秀拉开车窗看去,却见马车即将降落在一片清潭边。
“二道桥,君家到!”车夫在外头吆喝。
秀秀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看起来确实是名门仙府的规模,但鉴于之前领略过江府的浮夸风格,强烈对比下,君家就显得素雅太多。
下车后,秀秀沿着镂空的墙花一路畏手畏脚到了偏处。
“我们从这里翻进去吧。”她说着,撸起袖子便要爬墙。
谢奚奴沉默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从正门进?”
秀秀一脸“你傻啊”的表情,无语道:“哥,我们是要去偷东西,那还不得低调点?”
“但你是君府的千金。”
秀秀道:“你说的密宗一听就挺宝贵的,如果真的在这,我们大摇大摆进去,到时候东西丢了我们跑了,这不一看就是我们偷的?不如现在轻手轻脚进去偷了跑路。”
“想不到你还挺有经验的。”
秀秀好奇道:“不然你原先打算怎么做?”
谢奚奴答得很快:“从正门进去,让你爹交出密宗。”
“他不给呢?”秀秀为他的直白震惊。
“杀了,然后慢慢找。”
“……”秀秀忍了忍,没忍住,“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这么操蛋直接的方式怎么有些眼熟。
谢奚奴没回答,纵身跃入墙内,然后,沉默了。
秀秀见他没声音了,加快了速度爬上了墙头,然后也沉默了。
只见墙的里面是一方庭院,院里摆着一方茶座,一对中年夫妻正品着茶错愕地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场面十分尴尬。
“神不知鬼不觉?”谢奚奴面无表情。
秀秀尴尬地扯了扯唇角:“意外意外。”
秀秀卡在墙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最后还是一身华贵的长衫的中年男子率先打破了沉默:“你这像什么样子!”
他的声音如压抑的雷霆震怒,秀秀一个没绷住,从墙头摔了下来,狠狠砸在了谢奚奴的身边。
她尴尬地爬起身,就见那中年女子忽然眼眶一红,心疼地朝她跑来:“春染!我的女儿!回自己家爬什么墙!”
看来他们就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原书中的君家家主君蕴和陈楚了。
秀秀还没想好借口,就听君蕴的声音含着三分震怒砸了过来:“为什么爬墙?她还有脸回来吗?朝秦暮楚,已经有姻亲的人了还跑去和江家小子表白,自取其辱,被当众拒绝,现在又被当众退婚了,终于晓得不好意思了,还学会别人玩什么离家出走?”
陈楚有些看不下去了,白了丈夫一眼:“你说的什么话,女儿平安回来不就好了。再说,是鸿归自说自话的退婚,又没经过长辈,怎么做的了数?”
“当然做不了数!”提起这事,君蕴的怒气直涌心头,“婚姻岂是儿戏?我君蕴的女儿就算是他老季家也别想退婚!”
“好了好了,你别动怒……”
他们在那争执,秀秀在一边很是尴尬,她悄悄扯了扯谢奚奴的袖子低声道:“我们晚点再行动吧,毕竟夜黑风高才好办事。”
“嘀咕什么呢?”见秀秀这般举动,君蕴忍不住皱眉,他这才注意到一边的谢奚奴。
这青年明明就站在面前,他方才竟没察觉到他的气息,一时无视了他。现在才看到,但他戴了个奇怪的猫脸面具。
君蕴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道友……”
谢奚奴微微颔首,信口胡说:“在下周塘。”
“你与春染是?”君蕴有些紧张,生怕这不省事的女儿随便带了个不入流的散修要私定终身。
谢奚奴笑了笑:“令嫒在黄泉海遇险,在下顺手搭救。”
秀秀忙接话:“对,女儿先前就是被黄泉海拐走的。”
君蕴闻言,忍不住大怒:“这黄泉海真是无法无天了!”
陈楚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说这些了,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说着说着她擦了擦眼泪:“快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你看你,都瘦了。”
秀秀忙应声。
“这位道友救了小女,定要在君家多住些日子才好。”君蕴话是这么说,心里其实希望这个散修识相点,赶紧走吧。
但显然那年轻人没听懂他的话,应的很是干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秀秀洗完澡洗完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受宠若惊地被丫鬟伺候着好好按摩了一番,最后狠狠吃了三大碗饭,才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吃饱后,她陪陈楚稍微聊了几句,便借口不舒服回房间睡觉,以免说多了露馅。
秀秀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蝉鸣,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
先前她不想回君家,只想着跟那个叫周塘的青年一起回悲山找阿奴。
现在都回到了君家,吃饱喝足后,杂乱的脑回路终于清晰了点。
其实她没必要非跟着他去悲山,这个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她自己单干,到时候在君家多屯点什么宝物钱财的,路上也方便点。
但是那人已经在君家了,要怎么做呢?告诉君蕴他不是个好东西?又好像有些恩将仇报了。
秀秀正在纠结中,屋内的灯火忽然一暗。
秀秀起身看去,那叫周塘的青年正抱剑横坐在窗沿,负着满身的月光,嘴角噙着笑:“月黑风高好办事。”
“……”
看起来怎么这么像个采花贼。
第53章 这分明是阿奴的脸
见秀秀一脸挣扎的表情, 谢奚奴笑了笑道:“走吧,君姑娘。”
“这也不知道东西放在哪啊……”秀秀退缩道。
“君家密室。”
秀秀马上道:“密室一定是在很隐蔽的地方,不瞒你说, 这么多年, 我也从未听过见过。”
谢奚奴看了她一眼, 走到了床边。
忽然有强大的气场迎面而来,秀秀忍不住往床上缩了缩:“我跟你说, 你威胁我是没有……”
随着那人站定在她面前, 秀秀呼吸蓦地一窒。
一方卧床上,谢奚奴双手撑在她的两侧, 身影微错,空气间是他身上带着微凉夜风的温度,他离得很近, 像是随时会环抱住她。
秀秀不敢动,呆呆地盯着他的眼睛, 隔着半扇面具,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眸色有些深, 比这夜色还要浓重。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些紧张,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乱……”
“啪嗒”。
清脆的机关碰撞声, 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