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禾想了想,把刚才阳飞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胡说八道!”以脾气温和出名的舅妈突然暴躁,“他是来找过外婆,但他根本就不是要见你,而是来要钱的。”
或许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渣的男人,舅妈怒火中烧,把这几年知道关于阳飞的事全盘托出。
在把阳禾送走以后,阳飞和他出轨的那个女人很快就结婚了,两个人在一起不到一年,那个女人也出轨了,不但和阳飞离了婚还骗走了他所有财产,连唯一的房子都给卷跑了。
一无所有的阳飞在如此窘迫情况下,想起来的只有他那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女儿,于是就来到了天津。
那是阳禾已经去读大学,他来到窦家,执着要把阳禾带走。如果是一年之前,司文欢对阳禾没有感情,让他带走就带走了,可是经过那些时间相处,司文欢对阳禾感情加重,她又了解阳飞为人,更不舍得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于是就跟阳飞谈判。
老太太想的是如果阳飞执意要认回阳禾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跟他谈谈能不能时不时带孩子回来看看,谁知到这时阳飞就暴露了目的。
他不想要阳禾,他想要的是钱。
他提出让窦家买断阳禾的抚养权。
阳禾听着,脸色淡然,她能想到这确实是阳飞能做出来的事。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舅妈叹息,对这个人感到不可思议,“妈当时就给他打了钱,并且警告他这辈子不要出现在你面前,没想到...”
舅妈顿了一下,看向她:“阳阳,不管那个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就是个人渣。”
“我知道。”阳禾附和了一句,猛然想起那天在机场看到的小女孩,“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我...”阳禾把那个爸字咽下去,“阳飞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他又结婚了,是倒插门,那女方家很有钱,比他大十岁。”舅妈说,“两个人近几年还生了个孩子。”
“不过我听说。”说着舅妈声音稍微变小了一些,阳禾头一次发现她这么八卦,“那个孩子长得跟阳飞一点都不像,听说是那个女人跟别的男人生的,阳飞是被戴了绿帽子,他这两年想离婚,那女人不同意。”
“是个女孩?”
“是。”舅妈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
窦家知道这件事得不多,除了老太太老爷子,就是她们两口子知道。阳禾常年不在家,老太太警告过阳飞不能去找阳禾,这么想来,恐怕也不会有人去告诉阳禾。
“我见到了。”阳禾没多说别的。
此时化妆师和纪贞都回来了,打过招呼回了化妆间,她问舅妈:“舅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我该要去前边做准备了?”
仔细算算,应该到时间了。
“哦对。”聊别的太久,舅妈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她拍了拍手,“我是来告诉你还要等一会。”
阳禾不解:“为什么还要等?”
“那个小林老师来了。”
“嗯?”
“林开源。”
听到这个名字,阳禾皱眉:“他来干什么?”
她自从退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怎么突然在今天出现了。
“不知道。”舅妈摇头,“看起来来者不善,外婆让你先别着急出去,她们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前未婚夫来到前未婚妻结婚现场,要么抢婚,要么砸场子。总不可能来这里送祝福。
第46章
婚宴大厅摆着一张T台, 白色玫瑰被摆在随处可见的地方,玫瑰散发出的香气给整个现场增加了些许浪漫。林开源坐在台子左边,随手拿起一朵, 熟悉的手感告诉他,这是真花。
竟然用真的白玫瑰做装饰品,林开源暗暗算了算钱数之后忍不住在心里酸溜溜安慰自己,这些有钱人真是不会过日子。
他来这里纯粹是咽不下那口气,当他得知在跟自己分手几天后阳禾就火速跟别的男人订了婚,自己一下子成了周围人笑柄, 自己父母丢尽脸面,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计划着如何报复回来。
但是因为他能力有限, 又想让窦家丢尽脸面, 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在知道阳禾结婚之后, 他终于有了个想法,那就是在这里大闹一场,为此他还专门找了几个演员。
等到婚礼开始,他给那几个人发消息,那些人就会进来奏乐哭丧。
正当他在想窦家人一会怎么收场时——
“林老师, 真的是你。”
声音有些熟悉, 林开源转过头, 看到来人以后直接站起来,略显惶恐:“校长。”
校长笑呵呵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哦对, 你和新娘...”没等林开源搭话,校长想到了什么, 眼神变得很奇怪,“林老师, 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当然不是。”林开源连忙摇头,他没想到校长也会来参加这场婚礼,顿时有点惶恐,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和新娘一直都是好朋友。”
“那你心胸还挺开阔。”校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并没有嘲讽意思,反而带了些许赞赏。
林开源有点意外,入校以来,他接触的都是副校长,校长很少出面,偶尔也会在重大活动上出现,不过都是板着一张脸,也没见对那个老师笑过。
如今校长竟然对他笑了,还夸了一句。
一时之间林开源有点飘飘然,竟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校长又跟他说了两句话,踱着步子去跟另一个相熟的人打招呼,林开源坐回座位时还有些慌神,他感觉自己前途变得无比光明。
他的手机震动两声,拿出来一看,是外面的“演员”打来的电话,他看了一眼,偷摸走到一个没人地方接听。
“喂?”
“喂老板。”这些“演员”是他老家那边的,带着浓重乡音,此时这人声音有些慌张,“咱们事还办吗?”
林开源看了看不远处婚礼现场,离他不远处是原野和阳禾两个人的海报,阳禾依偎在男人怀里笑的开心烂漫。
她从来没有这么依偎过自己!
也没有对自己这么笑过!
林开源转过头,恶狠狠地来了一句:“办!”
话音刚落,那边就挂断了电话,林开源正奇怪之际,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办什么?”
他还以为是什么认识的人,一扭头,顿时傻在原地。
蓝色制服肩上带着徽章,这身衣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没等他回应过来,警察同志板起脸,说出那句熟悉的台词:“有人举报你扰乱社会治安,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因为那身衣服的缘故,不少人都往这里看,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警察都来了。
林开源脸一白:“我没有。”
“到底有没有,还是跟我们回警局再说吧。”
-
林开源在大厅被抓的同时,阳禾依旧坐在房间里,她本想出去看看,却被舅妈拦下来。
舅妈说这件事不管是她还是原野出面都不太吉利,家里会有人管这件事。
十几分钟后,就传来了有警察到了的消息,纪贞和化妆师想看热闹,跟着一起去前面了。
百无聊赖之际,阳禾又想起了刚刚见到阳飞。或许是后知后觉,或许是那份血缘关系在做祟,她感觉到有一丝丝不愉快。
而且这丝不愉快像病毒一样快速蔓延,她又想起童年受过那些苦。
一时悲从中来。 原来并不是不在意,而是她总是忽视那份伤害给自己带来的感受。
阳禾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老张在几分钟前给她发了条消息,问她在哪个房间。
她老实回过去房间号,结果刚发过去,房间门就被敲响。
她不得不提起裙子,走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老张拿着手机站在外面,身后还有一个熟人。
“张主任。”阳禾跟他打完招呼,对身后那个人微微颔首,“梁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梁徽穿着一身西装,头发留长,刘海往后抓了抓,露出额头,皮肤比之前白点,看起来稳重不少,只有笑起来时候依旧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
“原来你们两个真的认识啊。”张主任在她俩之间看了看,打趣道,“这世界太小了。”
阳禾困惑的看他。
“哦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张主任说,“这是咱们组的投资人,今天我们俩说好在北京总部碰头,结果我俩在酒店门口遇见了,我一问才知道...”
“我俩参加的是同一场婚礼。”梁徽补充,“太有缘份了。”
阳禾点头,确实挺有缘份。
碰巧张主任有电话打来,他走到一边接电话,梁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接夸:“你今天真漂亮。”
阳禾回的客套:“谢谢。”
“我没想到你会给我寄请柬,咱俩这么多年没联系,我一直以为你在北京工作,没成想你有我地址,还送手写请柬,真是有心了。”
他和张主任是在新疆见的面,所以对于阳禾是张主任手下这件事,他也有些意外,还以为是搞错了,直到两个都拿出请柬,字迹都一模一样。
“好多人都这么认为。”阳禾想了想,她邀请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她记得没有给梁徽送,忽得又想起那天窦甜甜跟外公说过的话,她开了口,“还有请柬,不是我寄给你的。”
“啊?”梁徽诧异道,“那是谁?”
阳禾刚要开口,纪贞从婚宴大厅那边跑过来,“阳禾,该过去了。”
跑过来以后,纪贞看到她身边梁徽,眼前一亮,放缓脚步,极其扭捏做作伸出手:“嗨。”
“原来是你啊。”梁徽显然也认识纪贞,他笑了笑,“你和阳禾是朋友?”
纪贞:“嗯。”
梁徽:“你俩是同事?”
纪贞:“嗯。”
梁徽边笑边摇头,学着张主任感慨了一声:“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咱们先过去,有什么话一会再叙。”
纪贞还没问梁徽的话什么意思,就被阳禾拉着往现场走,她等的太久了,看来这场婚礼还是越早结束越好,否则还不知道会出幺蛾子。
被拖着走纪贞依依不舍回了几次头,兴奋的问阳禾:“那个帅哥,你朋友?”
“也不算。”阳禾回答,“高中同学。”
“太帅了吧。”纪贞此时像个花痴,“你怎么能认识这么多长得好看的人,你知道吗?他就是我在飞机遇见的那个帅哥,我在飞机上不小心被人泼到水,就是他在第一时间给我送来了丝巾,简直太绅士了。”
说着她摇晃起阳禾胳膊:“介绍给我吧,介绍给我当老公吧。”
阳禾回答:“根本不用我介绍。”
“嗯?”
“你很快就会认识他的。”
-
窦青山等在红毯的一头,阳禾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原野站在她正前方,他双手叠在一起,脸上没有表情,肩膀都带着僵硬。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阳禾跟他面对面,缓步向前时,她突然想起来那天梦境。
此时此景,跟那天梦里一模一样,阳禾记得她再走一步,阳飞就会出现在她们两个中间。
迈出那一步,她鬼使神差回头往大门那里望了一眼。
这时,有两个人悄然退席正拉门往外走,门被拉开以后直接暴露了门外一个男人身影。
阳飞站在门外,手里牵着他另一个女儿,他看的很小心,扒拉着门缝往里看。
阳禾心一突,步子一停。
想来有些可怜,自己亲生女儿的婚礼,竟然只能偷偷看。
大概有几秒光景,胳膊被人拉了拉,她从一片空白中被拉扯出来,窦青山在她旁边低语:“阳阳,往里走啊,你在想什么呢?”
阳禾这才开始迈步子,她漫不经心又往后看。
门口已经没有了人。
然而阳禾这个举动不只有窦青山看到了,同样看到的还有正前方的原野,他那么盼望这场婚礼的到来,自然所有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