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作者:春厌
文案:
燕攸宁在伏国游玩,遇见一批从丰京要被流放去蜀地的犯人。
其中一小公子满身清贵铁链铐着手脚,单薄又狼狈,她瞧上他的模样,将人买下带回燕宫。
伏缉熙原以为这是场浩劫,日久沉浸,离开后方觉这是梦里风月,只余留恋。
“阿玉既然逃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他微微红着耳尖扯开领口的衣襟,露出锁骨上一个赤色的黥字:宁。
“公主不是说,不论我逃到哪儿,都是你的。”
◎雷
1.女强取豪夺男
2.男主先动情,双c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攸宁 ┃ 配角:伏缉熙 ┃ 其它:下本开《皇姐》专栏求收
一句话简介:公主她强取豪夺
立意:抗争命运
第1章 ……
伏烈王元年
燕惠王十年
未至春,北风吹得如刺如割,猎猎萧萧,庸国洹水县内一家酒肆里,几桌学士举杯相饮,论着近来所闻。
“天子嵇崩不过半月太子令仪便落水而亡,以广益侯为首与宋公、卫公拥立建春侯为天子,蒙以为此事另有隐情,诸位有何看法?”
“建春侯乃宋公之女以姜之子,宋公此举不过是为宋国。”
“便是建春侯天子位来之不正,事也已为定局,哀死事生,立者从之,以待天命。”
“先天子嵇有一楚国嬖姬,建春侯即位便绞死了她。不知会否引得楚国不快。”
……
酒肆堂中人声杂杂,唯这一群学生的谈论清晰入耳。
燕攸宁裹着柔软的鹅黄毳衣,露着一截玉白手腕撑着微醺的脸颊意兴阑珊地听着。
衣饰较这满堂中人都要富贵,形貌昳丽,丰若有余。
眼角染着微红,忽得惊颤了颤睫毛如梦初醒般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琇莹,“走吧,再喝下去就醉了。”
琇莹闻言要扶她却是被拂了开。
“还没醉呢,出去透透气。”
琇莹找掌柜结了酒菜钱,匆匆跟上那道已经要跨出门槛的倩丽身影。
两人出了酒肆,街边墙面靠着的两名褐衣大汉起身跟上。
“姑娘,您可打算要离开?”琇莹跟在燕攸宁身后一步之外的地方,洹水县处于庸国边境,她们昨日方抵达此处。
像是又想到什么,还不等燕攸宁回答她又道:“姑娘,您出来已有三月了,虽常通帛书,可大公子一直都催您回去。”
燕攸宁懒懒将滑落耳际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目光望着人流车马的街道。
“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几人往城门方向信步而去。
一直到城外,燕攸宁停下步子,“燕壹,去将马车赶来。”
目光所及,冬日草木枯朽沉眠的城外有一条不算长的队伍,拿着鞭子的士兵催赶着手脚都锁着铁链踉跄前行的男男女女。
“听说那是天子要流放去蜀地的犯人。”身侧要进城去的商人正与人议论道。
燕攸宁收回视线,待马车赶来她便上了马车。燕贰与燕壹同坐车前赶马,琇莹随燕攸宁进了马车里。
马车中两个裹了毡毯的蒲团,一檀木小几,兽首铜炉里熏着杜若,烟气丝丝缕缕从兽口中流溢,淡薄香气飘满车厢。
还有一烧火的粗陶小炉与镌刻着玄鸟的铜壶摆在木几上。
琇莹看着已坐下的燕攸宁在另一个蒲团上跪坐,望着她打算煮甜水为她醒酒,“公主,您还醉吗?”
燕攸宁瞧她,淡淡一笑,“本就没醉,这一路出城还能叫风给吹醉了?”
她话落就拂开菱纹锦帘往外看去。
琇莹敛下眸不再多话。
马车赶得不急不缓,只求平稳,渐渐地却也追上了流放的犯人。
“走快点!像你这么走,得猴年马月才到得了蜀郡!”
窗外,犯人队伍的末尾。甲胄军靴的士兵一脚踹在一中年男子小腿上,踹得人趔趄近丈远才堪堪稳住没摔倒。燕攸宁在这犯人脸颊上一扫而过地瞧见一朱红“淫”字,眸色暗了几分。
淫罪。
目光再次扫过他的脸,只见在他身后那催赶着他的士兵扬起了手里的皮鞭。
“啪”一声伴着穿耳的惨呼,他被抽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燕攸宁失了兴趣地往队伍前头看去。
这一队犯人约莫三十来个,前头还有个士兵也甩起了鞭子,抽打在一青年男子身上,一旁似是随同的女子为其哭求,极其哀恸。
冬日饥寒又多受鞭打想来从丰京到此已有多人暴毙。这些人有的光着脚有的穿着草鞋、麻鞋,大多套着单薄的衣裳,衣上沾着泥尘,精神萎靡不振。
正要放下窗帘来,目光扫到一少年,低着头垂着眼仅仅一个沾着灰的侧颜,却好似从宫廷画师笔下的画卷里跳脱出来。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墨蝶振翅,挺直的鼻梁阳光下的鼻头似有光点,抿起的嘴唇泛紫干裂,形状却勾画地无半点偏离美的差错。
瞧他虽一身沾了土灰扑扑的素色单衫,衣料却柔软与旁的犯人不同,被他人腿脚扰乱的视线里隐约可辨出他那破了洞裸露出两只脚趾的脏污丝履。
抬手以指节敲了敲燕壹、燕贰背靠的车厢,“停。”
琇莹疑惑看着放下窗帘叫停了马车,起身要下马车去的燕攸宁,没有迟疑地跟着下去。
燕攸宁走到了犯人队伍旁,立刻叫一士兵拦住。
“你要干什么?劫犯人可是触犯律法的。”
士兵看着姿容掩蔼衣饰富贵的燕攸宁,手中黑亮的软鞭已横在她眼前,却也只是冷眼警告。
燕贰也下马车到了燕攸宁身侧,高大健硕的身躯衬得几人皆显娇小,见这士卒待燕攸宁不敬便要动手,燕攸宁抬手制止。
她看向犯人中已因动静而看了过来的伏缉熙,那张脸便是沾了灰土也熠熠生辉,褐色的眸越发深暗。
“我不劫人,只想与军爷买人。”
“那不成。”士兵当即拒绝,“这些人都是要发配去蜀郡做劳役的。少了我要如何向上头交代。”
“十金,买他。”燕攸宁指了过去,并未将士兵的话听进耳里。
伏缉熙早在燕攸宁看向他时便皱起眉头,这会儿听这人竟要买他愈加拧紧了眉心。
士兵面对十金的出价显出犹豫。燕攸宁微一浅笑,笑容清丽。
“流放的路途遥远行程艰苦,死在路上可不是常有的事。三十金。军爷若还觉不值,我就不买了。”
士兵只垂眸略一思忖便答应,“卖给你就卖给你吧,就当他路上死了。”
燕攸宁转身回马车,取了沉甸的三十金递给士兵,另外一个押送的人也两眼放光,将被铁锁拷着的伏缉熙推到燕攸宁身前。
他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便要打开人手上的铁锁。
“慢着。”燕攸宁叫住他,脸上仍旧是疏离友好的笑,“现在打开跑了怎么办,你将钥匙给我吧。”
士兵点头,取下对应的钥匙递去。
燕攸宁看向仪表狼狈却不掩贵气,皱眉表现出抗拒的伏缉熙,朱色唇边笑意不变转身回马车。
“燕贰,给他另找辆马车。”
……
伏缉熙被推着踉跄踏上新找来的马车,木门合上在外头落了锁,他侧头看着同样锁住的木窗,窗棂透进一柱柱不算明亮的光线。
马车驶动,晃荡中他抬手扶住车厢。手腕上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
他这就被买做了奴隶,他本想着,如若熬到大赦天下或许可回到丰京。
杀死伏昌瑾,以姜。
第2章 ……
庸国仅是伏国疆土上一仅五十里地的小国。
马车出了洹水县便又是伏国领地,燕攸宁看着窗外景色,思索着心血来潮买来的人要如何处置。
“公主,您买下那个犯人作何啊?”憋了一路的琇莹还是忍不住问了。
她向来会看燕攸宁的脸色,若是不耐她必不敢多问,若是有兴致她多问几句也不会遭责。
燕攸宁听得她的疑问唇角噙了些笑意,“你不觉他长相甚美,瞧他身上的衣物必然不是普通人家,又是从丰京那种地方来的。多半是遭了难的贵族。”
琇莹还是没明白她为何买那人,但听出那人不会是个听话的奴隶。
“公主是觉他模样入眼?”
燕攸宁放下了锦帘,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嗯。”
琇莹想着见到的那人模样,细一回味揣摩便红了脸呼吸急促,瞥着燕攸宁并未发觉赶忙平复。
当真是比燕宫里几位公子还要美上几分。若非仪表脏污狼狈,那便是个精雕细琢的玉人。
年纪也不大的样子。
车马在天黑前入了邹县,渐渐停下。燕贰站在燕攸宁的马车外敲了敲褚黄门帘旁的门框,向里头道:“主子稍等,燕壹已去寻合适的旅宿。”
燕贰身长八尺余魁梧丰硕面容刚毅,着衣不多,燕壹与之相似。
在燕攸宁身侧侍奉的,样貌皆不落下乘。
未等多久,燕攸宁一杯热茶都还未饮完马车便又晃悠悠行进,琇莹正往陶炉里添炭。
“收起来吧。”
“诺。”
当是寻着旅宿了,燕攸宁一口饮完杯中茶,待马车停下便与琇莹走出车厢。
看着驱马跟停在后的燕贰,“将人送到我屋里。”
她将锁链的钥匙交于琇莹,琇莹递去燕贰手中后回到她身侧随她踏进旅宿。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掌柜见人来便客气地引人去后院客房落宿。
*
正跪坐案后叫琇莹梳理着垂散至毡毯的秀丽乌发,屋外敲响了屋门。
“进来。”燕攸宁抬眸看去,木门朝左拉开,燕壹押着白日买下的少年人,推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推得踉跄进屋。
他还是白日那脏兮兮的衣裳,锁着他的铁链已被除去,双手却仍叫反剪着绑在身后。
她抬手止了身侧琇莹梳头的动作,琇莹垂首退至一旁。
饶有兴味地勾了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搓捻,看着向木案走来的两人。
“见到主子还不跪下。”
案前三尺处,燕壹抬脚踹在伏缉熙的膝弯迫使他跪地,燕攸宁看他垂眸拧着眉头一副不愉模样。
她站了起来,行至他身前俯身抬起人的下颚,“我买下了你,今后便是你的主子。洹水至蜀郡至少还有十多日的行程,徒步一路冻馁劳累与鞭打,你多半也会死在路上。”
他眸里仍旧隐隐不服与敌意。
燕攸宁不以为意,指腹微摩挲了一下两指间细腻的触感,确实是个娇生惯养出的富家子弟。
遂笑,“叫什么?”
伏缉熙拧着眉,撇过头挣脱她的手,“韫玉。”
“韫玉?”一听便是个化名,燕攸宁收回手来看着触碰过他精致下巴的两指,互一摩挲似是嫌脏的转身又往案后走,“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公主恕罪。”
燕壹捏着伏缉熙的右肩将他提了起来,推着人出屋。燕攸宁转过身看着两人的背影,“琇莹,沐浴吧。”
“诺。”
在外的条件有限,尽管此处旅宿已是邹县最上等的却也远比不了王宫。燕攸宁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淡去了白日车马劳顿的疲惫后就起身踏出浴桶。
琇莹立刻上前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披上衣物。燕攸宁兀自擦拭着湿水的头发。
“咚咚咚”
门又敲响,燕攸宁侧目,琇莹正替她系衣带,一边道:“公主,当是燕壹带人来了。”
“你下去吧,将人领进来。”
“诺。”
屋里,琇莹先前向掌柜要了取暖的木炭,这会儿着单衫赤脚走在铺了毡毯的地面已不觉冷。
燕攸宁只着了件素色上衫,单薄地罩着上身衣长堪堪遮挡至玉腿,端着陶油灯具走出绢丝的木雕屏风一侧头就见伏缉熙入了屋内,琇莹在门外将木门合上。
此时窗外万物已沉入夜色,屋中十几盏油灯加之透过柿蒂纹窗棂而投射入室内落下精巧暗影的银白月光,光线倒还明亮。
可见他新换的素衣一尘不染,发丝亦梳洗得垂顺乌亮系在身后,更添了淡雅矜贵。
燕攸宁抬手,将手中陶灯递向他的方向,“放到灯座上去。”
伏缉熙在望见她裸露在外皎似莹玉的两腿时就侧开了视线,这会儿闻言虽心有不愿却也走上前去接过陶灯放置于室中的九枝灯台。
室中温暖,他着薄薄的深衣,容貌尚有稚气身形却秀颀有七尺余。
较燕攸宁还要高出半个头。
燕攸宁今年纪十九。她到床边坐下,由屋顶吊环垂落的赭色帐幔堆叠了一层在她脚侧。
看着复立于殿中目光却侧落于她身侧的伏缉熙,“见主不跪?”
“除天子不跪。”伏缉熙道。便是见了当今天子,他那二哥他亦不会跪。
“在此之前你可是已跪过一次。”
她话落,伏缉熙的视线便落到她脸上。燕攸宁望进他琉璃一般剔透的淡茶色眼里,里头多了几分屈辱与怨愤。
见他默不作声又侧开视线依旧不跪,燕攸宁抬腿交叠,“所犯何罪?身上可有黥字。”
“欲加之罪,无黥字。”
燕攸宁挑了眉,“衣裳脱了,我瞧瞧。”
他的视线又看了回来,有惊有拒有怒。
燕攸宁噙几分笑意,“或者,我叫人来,按着你检查。我一向不喜自己的东西上有旁人留下的印记。”
“你。”
虽不愿承认,可他确实被她买了下来如今是她的所有物,院里当是有那两个侍者把守,他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