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良皱紧眉头:“怎么回事?”
冷甜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衣角。“是刘畅骗我来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傅斯良冲许江澜点了点头,许江澜立刻带人在整个ktv搜查,找到了正准备溜之大吉的刘畅。
刘畅灰头土脸地被人押来了。
冷甜看到她,猛吸一口气,颤抖着眼睛红了:“你怎么能这样?这就是你对我们友情的回报吗?”
傅斯良皱眉看着一切,小姑娘哭得眼睛红了。许久,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你先安静,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这次委屈的的。”
刘畅垂头丧气,说不出话。
傅斯良对许江澜说:“你先马上处理这里的事情,我先送冷甜回去。”
“那董事会那边……”
傅斯良沉吟片刻:“先不去了,帮我跟张总说一下。”
许江澜点头:“好。”
冷甜跟着傅斯良走了出去。
开车回去的路上,傅斯良问冷甜:“伤在哪里?”
冷甜说:“膝盖破了。”
傅斯良让她侧过身,附身检查她的伤口。
少女白皙的皮肤已经渗出了血,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傅斯良蹙眉说:
“让赵医生给你看看吧。”
赵昀是他的私人医生。
冷甜点头。
然后,她就靠在后座,垂着眸,一句话都不说。
傅斯良察觉出她的异样:“怎么了?”
冷甜眼圈有点红,本来不想说,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他:
“刘畅……她是我之前最好的朋友。”
冷甜吸了吸鼻子,然后呜呜地哭出来,精巧的鼻尖红红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傅斯良一怔,就见少女咬紧牙关:“……我什么都无所谓,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冷甜攥拳直到指关节发白。
傅斯良知道,就连她家庭破产、被记者围堵时都没露出如此伤心的表情。
他凝视着她。
最终,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听说刘氏集团遭到了几个亿的亏损,难免会行此下策。只是……”他望着她,沉默片刻,“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任何人,即便是你的亲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冷甜睫毛一颤,疑惑地望着他。
傅斯良忽然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大?”
“我今年五十九岁,再过一年就满六十,已经看惯了太多背叛,尤其在我们这个圈子,没有人能永远和你保持不变的关系。你不必难过。”
她咬唇:“可是……我们之前连一块蛋糕、一杯奶茶都要分着吃的……”
他声音温和:“没关系,不是这次,你已经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吗?以后你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嗯。”
冷甜破涕为笑。
然而,内心的放松抵不过渐渐袭来的眩晕,刘畅的饮料真的有问题,冷甜逐渐感到全身无力,闭上双眼,无意识靠在了傅斯良的肩上。
***
那一瞬,傅斯良怔了一下。
纤瘦赢弱的女孩软到在他身旁,吹弹可破的脸蛋靠在他肩膀上,柔软的触感让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异样在心里一闪,他僵了一瞬,很快把她扶起来。
他焦急地喊她:
“冷甜!”
***
醒来的时候,冷甜已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傅斯良就坐在她身旁,眉间舒展开来:“还有什么不舒服?”
冷甜按了按太阳穴,摇头。
……刚才她好像因为刘畅的饮料晕过去了……还倒在他怀里?
“你的晕倒只是因为药物,现在已经没事了,医生给你开了药,你一会儿给膝盖涂上就好。”傅斯良的脸色十分平稳。
冷甜抬头看他。
他一直守在自己身旁,似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所在的地方一半陷在阳光里,冷甜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暖意。
刘畅设计加害她,邢瑞去了法国,而只有这个人……对自己百般照顾。
只有他,能给自己家。
傅斯良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刘苏已经给你做好了饭,你下去上药,然后吃点吧。”
冷甜点头。
她勉强从床上下来,走路时眩晕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她扶着扶手下楼梯时,他说了一句:“慢点。”
她一怔,看了他一眼。
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那一瞬她心里却一暖。
来到楼下,傅斯良把酒精和棉签给冷甜,冷甜拿着,却犹豫了一下。
其实,她从小就害怕药水擦在伤口的感觉,酒精擦在伤口上,火辣辣凉丝丝的疼,让她忍不住会打哆嗦。
她慢慢吞吞来到沙发上,紧紧捏着药水瓶,好半天,才缓缓用棉签蘸了酒精,靠近伤口。
每涂一下,她就立即抬手,纤细的眉毛皱起,满脸苦色。
傅斯良看出了她怕疼。
最终,还是走过去,接过了她的棉签。
傅斯良用棉签慢慢靠近她的伤口处,轻轻擦着伤口,力道之轻柔,竟令她没感到一点疼。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认真细致,手法纯熟精湛。
冷甜托腮瞧着他。
他的位置正陷在阳光里,那一瞬,他的眉眼被阳光照耀得英俊至极,他目光平和睿智,透着成熟和深邃。
冷甜不知怎么微怔了一瞬,看了进去。
她突然发觉原来老人也可以这么好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轻轻在她心上敲了一下。
又看着他认真细致地给自己涂药,她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他现在是她的家人了。
第四章
给冷甜上完药,已经是晚上。
傅斯良在书房接到了许江澜的电话。
“先生,张总那边对您在董事会上的突然离开很不满。”许江澜说道,“其实……对于冷甜住进您家里的事情,先前股东们就有一些流言蜚语,您是不是……和大家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傅斯良反问。
许江澜没说话。
“如果有谁在背后说闲话,就将他清除出董事会。”傅斯良说。
这并不是傅斯良无法容人,只是商场斗争无处不在,如果让流言继续存在,很可能会有人利用这些来打击他的地位。
“好。”许江澜道,“对了,最近,H大那边邀请您参加一个学术峰会,张教授说,如果不忙,还希望您能够参加。您看呢?”
尽管傅斯良从H大辞职,但依然经常被邀请到学校做讲座,教授们也很重视他。尽管从了商,他也依然投资了好几个学术项目。
傅斯良问:“下周有什么安排?”
“没有什么安排,只和李总有一次会议。”
“推了吧。”傅斯良沉吟片刻,素来沉稳微冷的脸色和悦起来,“帮我应下H大的学术峰会。”
许江澜笑起来:“先生,您还是不忘初心啊。”
***
下周,冷甜听说了傅斯良要去学术论坛峰会的消息。
这次峰会研究的项目他正是投资人,因此也被邀请到会议中。而为了让冷甜散心,傅斯良打算带她一起去。
周末,冷甜和傅斯良乘飞机前往了H大所在的B市。
路上,她鼓起勇气问傅斯良:“对了,我以后能称呼您名字吗?”
他扬眉看她。
“先生什么的……太生疏了……毕竟都是家人了。当然,如果您不同意就算了……”
还没说完,便听他道:“好。”
她抬头。
“我们之间身份平等,就应该互相称名字,毕竟我也叫你冷甜。”他温和道。
冷甜的眉眼一点点打开。
她拉着他叫:“傅斯良!”
“嗯。”他答应。
不过一会儿,两人抵达了B市。
峰会明天正式开始,到达了地点,傅斯良先在距离不远的一家五星酒店订了房间。
总统套房和普通的一人间或多人间都还没满,傅斯良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后者。
***
第二天早上十点,峰会正式开始。
傅斯良给冷甜在外围的几排留了个位置,她跟许江澜一起,聆听这个关于魏晋时期官制的研讨会议。
傅斯良一袭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精神英俊,颇像一个拥有谦和严肃风度的绅士。
许江澜也笑了:“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老师了,看来,在老师心里,最喜欢的还是学术。”
“老师?”冷甜问。
“从前在H大时,他是我的老师,只不过现在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已经不再这样称呼他了。”
“那他为什么选择从商呢?”
许江澜笑了笑:“这现在不能告诉你,将来或许会跟你说。”
冷甜也不强求。她看着傅斯良在台上主持和发言,不仅谈到了官制的演变,还谈到了魏晋名士和魏晋风骨,他的语声沉稳沙哑,充满温和而不怒自威的气势,引得所有的人认真倾听。
冷甜不禁凝视着他。
她之前是个皮囊美丽灵魂贫瘠的大小姐,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在花钱和享受中度过,从没有接触过历史文化这类的东西。
但如今,这个学会峰会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大门。
那就像一种深邃浩瀚,充满灵魂的气息,渐渐将她包围,他在门里侃侃而谈,指引着她,迈入崭新的天地。
“傅斯良好厉害啊。”她不自禁说。
“那是,老师可是全省最博学的权贵,即便他从了商,也从没有忘记学术的本行。”许江澜说。
会议结束后,很多学者都围着傅斯良讨论问题,又过了很久,傅斯良才走向冷甜和许江澜。
冷甜看着那个远远望着优雅风度的身影突然在眼前放大,心突然不可抑制地跳起来。
惊讶于这种感觉的产生,冷甜赶忙把它压下去,说:
“傅斯良,你能帮我在这儿拍张照吗?我去论坛海报那里。”
傅斯良扬眉,他看冷甜觉得她很执着于在这里留下纪念,于是点了点头:
“好。”
冷甜轻快地跑到远处的大海报前面去。
傅斯良和许江澜离冷甜隔着一个巨大的会议圆桌,他们说话冷甜那里是绝对听不见了。
趁着冷甜在海报前选位置、摆姿势的时候,许江澜也笑了:“老师,很久没有这样称呼您了。”
傅斯良的神色也有些感慨,脸上似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语调却依然平静:“是,我也很久没有来学校了。”
“刘氏集团处理得怎么样了?”一边拍照,他一边问。
“已经全部处罚完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整个搬出H省。”
傅斯良点了点头。
许江澜看着冷甜在海报前摆出灿烂明快的笑脸,完全一副天真烂漫大小姐的样子,又忍不住问:
“先生,您当初为什么选择把冷甜接过来?即便出于冷擎宇的托付,您也没必要收留她……”
听到“冷擎宇”那三个字,傅斯良眼光闪了闪。
他凝视着冷甜许久,说:
“不知道。”
许江澜一怔。
“或许只是需要多看看这种欢声笑语,心思才不致过于沉郁吧。”傅斯良笑了笑。
许江澜没说话。他知道傅斯良所在的那栋庄园,是一个非常空寂、孤独的地方。
“你第一次见冷甜的事,还有印象么?”傅斯良问。
许江澜回忆了一下:“是……跟您去慈善晚宴?那时候冷甜拉小提琴给大家表演节目,整个人还很活泼骄纵、不谙世事。她当时好像还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张总的高定西装上了,但她只抬头冲张总笑了笑,张总就愣没怪她。”
傅斯良也似乎在浅笑:“你也记得。”
许江澜没说话。
傅斯良看着冷甜。
冷甜好像特别喜欢这次的学术峰会,在蓝色的大海报前摆了好几种姿势,她混血般精致的五官异常清甜,阳光映在她眼睛里。傅斯良凝视着镜头里的她,竟也恍神了片刻。
然后他透过镜头微笑起来,按下快门。
“咔嚓”,少女的笑颜被定格在相机里。
冷甜摆完姿势,冲他们走来。
“拍得怎么样?”她兴致勃勃地问。
傅斯良把相机给她,冷甜看着相机里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她在新的精神世界里留下的纪念。
***
下了飞机,冷甜终于踏上了L市的故土。
她对这次的学术峰会之行十分满意,只是想起那次看着傅斯良走来,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不知怎么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傅斯良和她说话,她也总会不自觉地垂下头。
傅斯良不知是因何故,还以为她是晕机,便让她在车上睡一觉。
醒来时,已经到了庄园,冷甜感觉肚子有点疼,但也没在意。
她跟着傅斯良回到了家。
一到卫生间,才发现是大姨妈造访。
冷甜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她的裙子被染红了——刚才她就坐在傅斯良的车上,车座套上不会也被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