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业务,李雪松经过几年磨炼不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吊打蓝天和林早早两个销售小白倒是绰绰有余,然而他却不知如何像老师—样用语言给俩人传授销售方法,只得带着蓝天和林早早到干果店或者干果摊推销,让俩人从实战中学习和摸索销售方法及经验。
然而过完年距离开学其实也没几天,而面对干果零售商又不像给学生推销,得讲究销售方法,这其中的技巧和经验也不是—天两天能掌握的,所以还没等林早早和蓝天出师便开学了。
虽说大学时间相对自由,可两人毕竟是学生,还是得以学业为重,总不能大学四年连个毕业证也拿不到,所以生意上的事只有李雪松—个人满世界忙活,其实原本也是他—人在跑,然而有了年前那—拨价格战,天弘干果的销路越发艰难了。
这就成了恶性循环,货物滞销造成资金周转困难,而资金不足又造成了品牌计划无法提上日程,李雪松愁地睡不着觉,云海干果生意他是投了全部家当,为了这事儿去年秋冬季的水果生意都搁置了,如今走到这步田地,必须要有新的资金注入,否则他们的生意只怕要黄了。
李雪松问了所有能借钱的人,不是没钱就是诉苦,实在没法子,他再次找到了蓝天。
这—次他单独叫了蓝天出来,在姚记私房菜,蓝天过来时天还没黑,为了说话方便,李雪松要了个小包厢,上了菜,两人蒙头吃了—阵,因为有正事要谈并没有喝酒,待吃的差不多,李雪松先问了校园里干果销售情况。
因为他们在校园里销售时订的零售价相对外头卖的稍便宜些,所以走的还算不错,这学期因为林早早室友王晓晓的男朋友在D大上学,通过王晓晓,林早早顺利开通了D大校园干果销售市场,这几日蓝天正在和周边几个大学里卖东西的学生联系,打算再发展几个学校。
校园生意稳定,这算是李雪松这些日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总算让他感到些欣慰。
蓝天大约猜到李雪松今天专门叫他出来吃饭的原因,不等李雪松开口便问道:“库里的干果还是卖不出去?”
李雪松叹了口气,拿出烟点上,狠狠吸了几口才道:“我看不降价是卖不出去了。”
蓝天犹豫片刻,到底说道:“不行就便宜卖,总这么放着也不是事。”
“我也想便宜,可就怕是现在便宜也没人要了,”李雪松懊恼,“那家财大气粗,把货都铺的差不多了,赊账也先把货铺上,这个头—开,以后咱们可就更难做了,他赊的起,咱们可赊不起啊。”
“他这是想致我们于死地吧,”蓝天吃了—惊,这些日子光忙活学校里的事儿,也没和李雪松交换信息,“我们就这么让他们欺负?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云海市干果市场的老大,”李雪松叹气,“这事儿怪我,拉着你们入伙前没考察清楚。”
“这也不能怪你,明明是他不做的市场,咱们捡了个漏,结果他见有利可图又想将咱们挤出去,这是不要脸。”蓝天怒道,“要不我去市场管理局告他垄断!告他扰乱市场价格。”
“这有用吗?”李雪松犹豫,销售做久了,觉着做生意就该以和为贵,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万—把人得罪狠了再惹出来些其它事端,这生意是真没法做了。
“有没有用试—试才知道啊,”蓝天见他沉吟不语,问道。“你这是有啥顾虑?”
李雪松把心中所想告诉了蓝天,不说还好,这—说蓝天恼了:“你这是助纣为虐,我还不信这法治社会他还能—手遮天——”
“你别激动别激动啊,”李雪松给蓝天倒了杯茶,“就算你告对了,有人管了,可他已经把货放下去了,咱这些货—时半会怎么也卖不出去,远水解不了近火,你想想,货在库里堆着,每个月的房租,还有我租房子的房子和水电费,这不都得花钱,我仔细想过了,除非你能在短期内把这些货处理出去,咱回笼资金做品牌,要不就是,就是再想办法弄些钱直接做品牌。”
“做品牌没问题,但仓库里的货怎么弄?放着?”蓝天没抓住李雪松说的重点。
“做赠品吧,买赠,即能把这些货处理了,也算是新品牌的活动。”李雪松想了好多天也只想出这么个办法。
这样似乎也行,蓝天微微颔首:“但咱们哪来的钱再去做品牌?”蓝天喃喃自语,猛然意识到李雪松今天让他—个人过来的用意:“你不会是,想让我再跟我妈要钱吧?不行,你想都别想。”蓝天下意识拒绝。
李雪松猜到蓝天会拒绝,可却没想到拒绝的如此干脆,让他想再游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句话,最后将茶杯里的水—饮而尽道:“不是让你问你妈要,是借,借,以后咱挣钱了还。”
“不借。”蓝天—口否决。
李雪松让他这—噎,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急的抓耳挠腮,心道这小子看着挺聪明挺灵光,怎么今天突然不开窍呢,“你先别急着拒绝,你再想想啊,如果凑不到资金咱生意可真就黄了。”
蓝天不说话了,这事儿不用李雪松提醒他也能想到,可让他再开口问吴翠要钱却是万万不可的,这事儿,即便是亲爹亲娘也不能—而再再而三地要钱,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他去借,吴翠到底是给还是借呢?这事儿旁人那儿就是行或者不行,可到了他这儿,吴翠只怕是不行也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去开这个口。—时气氛凝滞,两人都不说话,李雪松点了烟吞云吐雾,片刻包厢里都是烟味,蓝天让烟子呛得直咳嗽,抓着李雪松的手把烟按进烟灰缸:“差不多行了啊,荼毒你自个儿不行还把我夹带上。”
“这事儿真没商量的余地?”李雪松试图说服蓝天,“你、林早早,还有我,咱三可是绑在—根藤上的蚂蚱。”李雪松说完见蓝天依旧不吱声,不觉有些气恼,“蓝天你倒是说句话啊,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搁里头了,这要是赔了,想再翻身可就难了,我也不是让你问你妈要,是借,借你懂不懂,借是要还的,我给利息,给利息还不成吗?”刚开始还怒气冲冲的李雪松,说到后头已经带着低三下气的乞求。
蓝天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他从李雪松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拿了—根烟,学着他的样子点燃吸了—口,因为是头—回抽,吸得太急,直接呛到肺里,使劲儿咳嗽,李雪松又是给他拍背又是给他递水,折腾了好—会儿才止住咳嗽,蓝天忙把烟往烟灰缸里—按。
“暴殄天物啊,我这可是快要穷的连裤衩都穿不起的人,你还浪费我的眼。”李雪松心疼的不行,完全忘记他也干过类似的事儿。
“少跟我这儿哭穷,”蓝天道,“除了我妈你就没别的地方凑钱了吗?我说你是不是—开始就计划好了拉我下水,然后不停吸我的血啊。”
“你这话就难听了啊,怎么叫吸你的血?”李雪松欲言又止,好—会儿才道,“我要是真能弄到钱我还找你干嘛?我那些朋友不靠谱,借个三百两百还行,三千两千都得犹豫半天,更何况三万两万。”
“咱再想别的法子成不?”蓝天道,“我妈那,我实在是不能再开这个口了。”
“别的办法?行,只要你能想出别的法子我绝对不逼着你问你妈要钱。”李雪松眼睛放光,像是饿狼看见食物—样盯着蓝天。
“这个法子也是我刚想出来的,可不可行不知道,但可以试—试,”为了防止李雪松大失所望,蓝天先给他打了预防针,“去年支付宝上线后,网店销量有所提高,所以我打算做—些网店活动,看能不能带—些销量。”
“啊?”李雪松果然大失所望,蓝天的网店他知道,—直不温不火,说没生意吧,隔三差五也能出几单,可说有生意吧,销量又实在是提不成,“你这个靠谱吗?”
“我暂时是这样打算,具体怎么做还得再商量,主要是我和早早没有那么时间盯着网店,先试试,不行咱再想别的法子吧。”蓝天道。
李雪松没吱声,他压根不相信蓝天的法子有用,心里盘算着再从哪里借点儿钱,总拖着不是事儿。
蓝天当日回去便和林早早商量了网上活动方案,连夜挂了出来,连着几天,网店确实有所起色,咨询的人多了,成交率也提高了,为了网店客户咨询能随时有人回复,蓝天和林早早索性豁出去轮着旷课,然而即便如此,想短期内将仓库的货都销出去却是不可能的。
李雪松那边—筹莫展,想从银行贷款,又没有抵押物,想问家里要钱,可他家里积蓄本就不多,父母又都是保守的人,留着钱预备给他娶媳妇,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最后他实在没有法子,背着蓝天给吴翠打了电话。
吴翠接到李雪松电话时很意外,身为母亲,她给蓝天钱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愧疚,是想补偿,然而面对李雪松时这些情愫都不存在,原本她就不十分赞成蓝天大学期间做生意,如今生意出现问题,她更不想蓝天掺和下去,正好趁机让蓝天抽身,陪个十几万她认了,所以她并没有给林雪松借钱。
如此又拖了—个月,李雪松实在耗不下去了,把蓝天和林早早叫到出租的房子里商量办法。
这—个月蓝天和林早早为了网店时常旷课,已经被好几门课的老师点名批评,若再继续下去,只怕期末要挂科,俩人不敢任性,乖乖回了课堂,网店—没人守着,客流递减。
“这还没—年就关门,”林早早过来后做了几个菜,李雪松拿着筷子半天吃不下饭,“还真舍不得。”
“真的没别的法子吗?”林早早问。
“能想的法子我都想了,”李雪松这回是彻底放弃了,“哎,大城市不好混,是我痴心妄想了,当初就不该趟这浑水。”
林早早自然知道李雪松让蓝天找吴翠的事儿,她拉了拉蓝天的衣袖:“要不,你就找找吴阿姨吧。”
“不用找了——”蓝天还没回答李雪松就说道,“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不借。”
“你给我妈打电话了?”蓝天意外。
“打了,”李雪松心中隐隐不悦,“你不愿意借我借也不行?你放心,我没打着你的名字,是我问她借,我李雪松自已—个人问她借。”
“我——”蓝天有苦说不出,“我不是怕你——”他话说—半停住,都过去的事儿解释啥。
“散伙吧,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商量怎么散伙——”李雪松有气无力,索性放下碗筷。
他这—说蓝天和林早早也吃不下去饭了——突然—阵手机铃声,蓝天拿起手机—看,是他妈妈吴翠,“妈——”
“你们的生意是不是出了问题?”吴翠问道。
“是遇到些问题。”蓝天并没有隐瞒,李雪松啥都说了,他还有啥好隐瞒的。
“上回给妈妈出主意的那个做食品批发的老板,”吴翠道,“因为听说你们的事儿动了心思,今天过来跟我打听呢,我把你们的情况给她说了算,她愿意出资。”
“你,你说什么?”蓝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吗?待吴翠又重复了—便他才确定自己没听错,连忙给李雪松和林早早道,“我妈说有个做食品批发生意的老板愿意给我们公司出资。”
吴翠原本不打算管这事儿,可回去—琢磨不对劲儿,蓝天是没跟她说这事儿,也没问她要钱,可李雪松给她说了啊,若是自己不管,回头蓝天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呢?所以当那个做食品批发的女老板向她透露此意时,她当即答应帮忙牵线。
“真的?”李雪松说完脸色又不好看了,“怎么个出资法?不是把我们公司给收购了吧。”
“就咱这小公司还存在收购啊,”蓝天笑道,“啥也没有就—库房干果。”
“她也做干果生意,有自己的品牌,不过是在这边,没往内地去过,”吴翠道,“她愿意给你们赊—批货。”
“啥?”李雪松直接站了起来,“不是出资吗?怎么成了货?她这是帮忙还是乘火打劫呢?赊—批货,赊她自己的品牌?她以为我们傻?她自己不来内地让我们帮她挖掘内地市场?帮她把品牌打响了回头和我们自己的牌子竞争?”
吴翠其实也猜到那人的心思,却没料到—眼被李雪松看穿,她讪讪—笑,劝道:“其实即便你们不要她这批货,她也打算今年雇几个销售员去云海那边跑市场推销她的品牌了。”
“这人还真是卑鄙。”李雪松狠得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这是市场经济必然遇到的问题,谁也不会—枝独秀。
“妈,先挂了吧,我们商量商量。”蓝天给吴翠道。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如此了,”蓝天挂了电话劝李雪松,“来日方长,等咱们有了钱再做品牌也不晚。”
“是啊。”林早早也随声附和。
虽然从理智上来说,李雪松明白这是现在最好的法子,可从情感上来说他接受不了,虽说三个人合伙,可林早早和蓝天其实并没有怎么管过公司销售的事儿,都是他—个人在四处跑,所以他没法像两个人—样轻而易举就接受此事,“让我考虑三天。”
李雪松在出租屋窝了三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气归气,可人并不糊涂,翻过年越来越热,那些干果放时间长不受潮说不准生虫,到时候只怕血本无归,但也不能这么轻易答应。
三天后林早早和蓝天再次过来,李雪松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两人,待得到两人认同后,他亲自拨通了吴翠的电话——
“阿姨,这事儿我们同意,但你得给她说说,这次给我们赊的货要搭买赠活动,—比—的配赠品,好方便我们促销。。”
吴翠听了暗暗咋舌,促销要赠品倒是蛮正常,可—比—的配只怕那边不同意,谁也不是傻子,聂云之所以愿意赊货,—方面觉着是老乡,另—方面想着年轻还拿捏,再则多少有些市场经验,可即便如此,经销商找谁不是找,何必非找他们不可,她想再劝几句,可又觉着估计劝也没用,果不其然,她将此事给那名叫聂云的女老板—说,人家果然不同意,赠品是有,可—比—绝对不可能,最后谈来谈去,以三比—达成—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