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白他一眼,从她给父亲请安再到回屋,期间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若不是他这般情急,自己去的又哪里久了。
李胤掌下软绵,他边压着,边看慕晚晚那张逐渐熨烫的脸,再忍不住,在上面贴了贴,戏谑道“怎的这般不中用?”
在这事上慕晚晚向来被动,每每被他欺负狠了,最大的反击也不过是在他肩上留下几道牙印。还软绵绵的,丝毫威胁不了那人。
慕晚晚碎发落了下来,遮住她半张小脸,被他弄得说不出话,红唇一张一合,美眸似哀似怨地看他。
李胤大笑着把她抱紧,慕晚晚听着他的笑声,怕被外面的人听到,小手捂住他的嘴,谁知这男人却吻在了她的手心上。
他揉了揉她的腰,把人放到了她梳妆的镜前。慢慢把她的腿抬了起来,慕晚晚咬了咬唇,蓦地身形一颤。
两人沐浴后,李胤把几欲睡过去的人放到床榻,慕晚晚迷迷蒙蒙,身上盖了被子,随后被一人勾了过去,两人赤身相贴。李胤的手一直在她身上乱动,惹得慕晚晚烦不胜烦。
她终于睁了眼,嘟囔看他,“皇上,臣女好困。”
李胤似是不在意,一手按在了那处,惹得慕晚晚倏的清醒,她泪眼朦胧看他哀求,他依旧没有放过。
慕晚晚觉一定是他今日饮酒的缘故,才这般的精神。
许久,动静稍歇,李胤垂眸看她,“朕明日就要走。”
慕晚晚动作发懒,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面上却不显,看似好像睡了过去。
李胤捏了捏她的鼻尖,“即便朕走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若是叫朕听到关于你的一点传言,朕就直接让暗卫来接你。”
慕晚晚这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眼尾倦怠又哀怨。李胤盯着她的脸,心道自己仿佛像中了什么邪,不管这女人在自己面前什么样,他看着竟都觉得与众不同,其中还透着那么点惹人心疼的怜爱。
他唇畔落在她的眼角,逼问她,“听到没有?”
慕晚晚声音有点哑意地回,“臣女遵命。”
李胤这才放下心。
睡至中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拍门声,“小姐,不好了,大人出事了。”
慕晚晚已累得不行,本是睡得沉,听到这声还以为是在梦里。她睁开眼,反应了会儿,又清晰地听到柳香的声音,才知这不是梦。
李胤亦是听到,他坐起身,眼里沉下。
慕晚晚一瞬清醒,随他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露出里面的痕迹。她掩了身子,眼里急切,道“皇上…”
李胤抿唇安抚她,“你父亲不会有事,朕去看看。”
慕晚晚心里琢磨着他这句去看看是什么意思,人就已经捡了衣裳走了。
她在屋里等得心急,也穿了衣裳,理了下头发,推开门,看到外面的柳香,她脚步向前快走,问柳香道“怎么回事?”
柳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方才有东院的人来报,有外人混进慕府,暗中在大人的茶水里下了毒.药。”
慕晚晚冷下眼,慕家在淮州颇有威望,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给父亲下.毒?况且明明自己给父亲晚间问安时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出了这事?
“晚妹妹!”远处传来一道人声,慕晚晚抬了眼,看向过来的人。
是沈年。
她蹙了蹙眉,李胤此时还在这,自己可不能与沈年过多接触,慕晚晚拉住柳香,快步走了,衣裙飞起,像跑似的。等沈年过来,她已不见了踪影。
慕尚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只看到堂妹的一片衣摆,他心里赞叹堂妹如此听话懂事,又拍了拍沈年的肩,第一次叫了声“沈兄。”
“三叔出事,我亦是三叔的侄子自然要去看看,沈兄一个外人还是不要跟过来得好!”他得意地挑了挑眉,拂袖大步走了。
第62章
慕晚晚到时, 慕凌昏迷躺在床上,屋里郎中刚走。
屋中只有长房慕止在,慕晚晚眼睛看向床榻上的父亲, 脚步停下福了礼,“大伯。”
慕止颔首点头,看她时哀声叹了口气,面露忧色。
慕晚晚心里急着,到慕凌床榻旁,看了眼里面一直昏迷的父亲, 回头道“大伯, 父亲可有事?”
慕止摇了摇头,“郎中方才来过, 但这毒委实厉害, 至今都看不出毒性如何, 郎中只说若是半月内找不到解药,恐三弟危矣。”
慕晚晚心立刻沉了下去,她稳住声线,“除了解药,郎中可说还有别的法子?”
慕止亦是摇头, “已请了淮州最好的郎中, 依旧束手无策。”
慕晚晚握住父亲的手, 毒性蔓延,原本干净的手臂上此时上面布满青紫的线文, 看到此时病重的父亲,慕晚晚喉中的声堵塞, 如何都发不出来。
慕止在后面道“我方才已命人去查下毒之人,应很快就会有下落。暂且等一等, 你父亲定然不会有事。”
慕晚晚缓下情绪,心里感激,起身朝慕止做了大礼,“此事有劳大伯。”
“无妨,三弟回淮州后,为淮州劳心劳力,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慕止出了屋,慕晚晚一人在屋里照顾慕凌。
她拿帕子给慕凌净了面,才发现许久不与父亲亲近,这么多年父亲苍老了不少。
帕子擦过他鬓边时,慕晚晚看到有一点点白,像是从外面蹭上去的东西。
她蹙眉用指腹撵在手里,手又拿近在鼻翼嗅了下,细眉蹙得更厉害,这味道好似很是熟悉,好像是女人的脂粉味。
可父亲这夜都在屋中,身边又没个贴心的人服侍,如何会沾染上女人的脂粉?
慕晚晚眼睛盯着指腹那块儿□□,倏的,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起身向外面走,开口唤道,“柳香!”
柳香从外面跑进来,神色略急,“小姐,给大人下毒的人找到了,正是膳厅的厨娘!”
与慕晚晚所猜并无二致。
她疾步上前,问道“人呢?”
柳香缓了口气,“在正厅。”
慕晚晚甩了袖子,推门就向外走,一路脚步不停,拧眉深思,若是她没猜错,此刻不多加看管,那厨娘受了人的胁迫,恐会自尽身亡。
穿过月牙门,又走了两条廊道,终于到了膳厅,前厅里长房慕止,四房公子慕尚俱在,沈年也在那。
方才慕止从屋里出来,就遇到匆匆赶过来的慕尚和沈年。慕止望了眼里屋,让他二人别进去打扰,随自己去了正厅。没待多久,外面就有下人进来通报,凶手找到了。
慕晚晚抬步进了去,看到地上躺着的妇人。妇人衣着破旧,身形肥胖,躺在地上眼白翻出,嘴角流着红血,面容极其可怖。
慕晚晚进了去,走到妇人身边,忽听沈年一声,“晚妹妹,这妇人死相惨烈,恐吓到你。”
慕晚晚道了句“无事。”像当初李胤砍断赫舍里手臂的事她都见过,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死人。如今自那件事后,她胆子真不只是大了一星半点。
她满不在意地蹲在妇人身侧,腾出手抿了一把妇人的脸,果然是方才所见的脂粉。
父亲从不用近身侍女,唯一能接近父亲的人只有厨娘。但一个小小的厨娘,又如何会把脂粉沾在父亲的脸上。慕晚晚心下起疑,随后伸手把妇人的衣袖拉上去,露出她的手臂,上面亦是和父亲一样的青紫。
慕止看过慕凌手臂上的怀疑线条,沉思道“这厨娘竟和三弟中了一样的毒?”
“大伯说的是,”慕晚晚起身,开口,“而且她并非他人所害,是自己亲自服毒了断的性命。”
慕尚问,“晚妹妹怎知她不是受人指使再加以迫害呢?”
慕晚晚绕着妇人走了一圈,解开她的衣带,拿了里面的荷包出来,里面分文没有。
她直起身,道,“起初我开始怀疑厨娘投毒时,是因为她面上的脂粉。我在父亲身上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脂粉。”
“据我所知,父亲在用饭时,一直都是这个厨娘亲自送上的饭菜。唯一能接近父亲的女人也只能是她。而最初我怀疑厨娘后,急匆匆赶来亦是怕有人先除掉这个唯一知道实情的人。”
“然却只见到厨娘的尸体,而她所中之毒和父亲一样。我晚间给父亲请安,父亲还并未有异常,那时父亲已经用完晚饭,且一直未接近旁人。可见这毒有一个发病的时间。厨娘毒发如此之快,足以见出她是在之前已经服毒,凶手有意引诱我们找到她,故意暗中戏弄,让我们拿他无可奈何。”
慕晚晚声音沉稳,一字一字地分析出所见的蛛丝马迹。
慕尚想了下,又问道“若是厨娘此前就被人投毒呢?”
慕晚晚拿出厨娘空了的荷包,“唯有知道自己将死的人才会把他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别人。厨娘家境贫寒,家中有幼子要养,这钱恐怕早就留给了他们。但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死人,这钱留着又有什么用。”
慕尚听完她的一席话,不禁眼里赞叹,点头,“晚妹妹果真聪慧!”
慕晚晚对他的赞叹不为所动,回眼看向慕止,“大伯,我们此时要找出近日与厨娘接近之人,才能查出真凶。”
慕止沉思了会儿,道“你且先回去歇一歇,此事交给我。”
慕凌有人照顾,慕晚晚看了眼父亲后,吩咐柳香在那看着,自己又回了屋。事关父亲生死,她不得不慎重。而李胤也不知去了哪,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回屋就是为了等他,不知为什么,慕晚晚总是有一种直觉,应该信他。
慕晚晚被自己心里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何时开始这般依赖李胤了?她收回神,把窗关了,转身要往回走。
这时,小窗忽地大开,从外面跳进来一人,提刀就要向慕晚晚刺过来。慕晚晚躲避不及,千钧一发之时,又一人影闪过,挡在她的前面,双臂紧紧抱住她,慕晚晚听到被刀刺穿的声响,随即又是一声闷哼,她睁大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小声开口,“皇上!”
李胤似是冲她笑了下,之后猛地转身,拔出腹部的短刀反手刺了回去。
这一刀正中那人的喉骨,血水飞溅,落了满地,短刀落地,那人也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李胤扔了短刀,一手捂住流血的腹部,回身看她,眉峰压低,沉声,“他伤你了吗?”
慕晚晚怔愣地摇摇头,后知后觉地意识道他受了伤,且是为救她受的伤,而且伤的很是严重。
他脸色泛白,失了血,慕晚晚慢慢走近,低头看着他一直在流血的伤口,“您有没有事?”
听此,李胤勾唇轻笑,“担心朕?”
慕晚晚看他流了这么多,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哪有心思与他贫嘴。自己两手无处安放,也不知该如何帮他。
李胤指挥她撕几块布条给他包扎,慕晚晚都一一照做。扶他坐下,又解了他的衣裳,她看他伤口实在严重,别开眼,“臣女去给您请郎中吧。”
李胤嘲弄,“请了郎中就要惊动慕家人,你如何解释朕现在出现在你屋子里?”
慕晚晚抿唇不语,看他伤得这么重,眼里湿漉漉的,担忧意味明显,“那该如何是好?”
李胤看她要哭出来,心里竟是有几分舒畅,想看她为自己哭得更厉害的模样,然他终究还是有点不忍,“朕的亲卫就在外面,他们知朕受了伤,会送药过来。”
慕晚晚听后,这才放心。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窗外就送进了一瓶金疮药。
慕晚晚拿过来,慢慢给他洒在伤口上。往常她都没仔细瞧过,如今一看,他身上的伤口好似又多了不少,新伤加旧伤蜿蜒在他的腹部。慕晚晚心里多少有点怕,这个男人适合在战场上,天生的统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又仿似有许多条命,即使伤成这样,人依旧好好的活着。
慕晚晚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您这么多上,有没有危及性命的时候?”
说到这个,李胤眼慢慢沉下,垂眸盯她,“西南那场仗是有一次,命差点丢在那了。”
“后来呢?”慕晚晚抬头看他,眨了眨眼。
李胤嘴角弧度放大,看她若有所思,“朕还有事没做完,阎王爷不敢收朕。”
慕晚晚想接着问他什么事,但又想到他是皇帝,周身俗事多,桩桩件件哪里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可不是有许多事没做完。
慕晚晚给他包扎好伤口,李胤穿了外衣,走到地上到躺着的人身边,“朕会派人把这打扫掉,你父亲的事也不必担心,解药明日就会有人给你送来。”
不知为什么,听他这般说,慕晚晚不自觉地就放下了心。
她道“臣女能不能问问是谁要害父亲?”
李胤回身,慕晚晚看他腹部的血,于心不忍,上前扶他坐下。李胤没拒绝,随她了,
他坐下后道“你父亲最近在暗中打通商路,想铲除黑市,拦了别人的路才会遭人迫害。”
“你父亲是忠臣,若不是因为是慕氏一族和当年之事…”李胤顿住,回眼看她。
慕晚晚还在听着,见他不说了,问道“当年怎么了?”
自她当初入宫,四处求人要救父亲,李胤对她的态度就让她很是奇怪。她问过父亲,父亲亦是不说。
李胤转了话头,“你长姐远嫁,父亲入狱皆是朕亲自下的旨,你可怪朕?”
慕晚晚听后,目光落了下去,如何能不怪呢?可她现在又如何能在他面前责怪一个皇帝的决定?她摇头,“臣女不怪您。”
都到了现在,她还在与他耍弄小心思。
李胤轻笑了下,倒没多说,“你尽可怪朕。即便当初朕与你就像现在这般一样,朕依旧会下那两道令。”
“这是你们慕家的亏欠,朕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
陆氏一族意图谋反,慕家面上恭敬,效忠他这个皇帝,实则暗地里却在联合陆氏,一同要把他害死,再扶植一个傀儡皇帝,当真可笑。宫宴那夜,若不是慕家还有位有胆识的姑娘,恐怕慕家现在早已不复存在。
他抬眼看向身侧的女人,有些庆幸,庆幸当初自己没杀慕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