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诱我心——施甘棠
时间:2021-06-25 07:15:16

  玄素神情微滞,那时候在黑沙,她就是看到了这枚铃铛才会跟着自己。可是现在,这枚铃铛被她亲手捏碎了。
  “你走吧,趁我还能忍住不杀了你。”绮月的声音平静,可玄素却能听出其中已然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从来就没想过骗你,”玄素道,他往前一步,想要靠近面前的少女,“绮月,其实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
  “我不想听!”绮月冷声打断他道,“你别以为自己救过我几次,就可以得寸进尺。你别忘了,我也说过,若是你和你的那个好师父和母亲的死有任何牵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如果师父他……真的与当年西凉的事情有关,我也绝不会放过他!”玄素厉声道。
  “佛子大人,你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绮月闻言竟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看他,眼中不知是嘲弄还是好奇,“为了我,难道你连你的师父都愿意背叛吗?为什么?”
  “当初大家都说月氏是为了我和母亲的美貌征讨西凉,纡也是因为我的美貌可以成为他杀人的助力而收养我。”少女展颜一笑,宛如最艳丽的那朵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蛊惑,“那你呢,我的佛子大人,你也是因为我的美貌吗?”
  “不是。”玄素别过脑袋,素来清沉的嗓音却有些羞涩的意味。
  就在他避开她的视线的一瞬,便听到少女微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既然你不走,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玄素已然觉察到不对,可她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刹那间便到了他的身边,抬手一记手刀劈在了他的后颈。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玄素的意识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头顶素白的纱幔。前几日绮月说山中的虫子太多,扰得她睡得不好,玄素特意去库房取来不知哪里供上来的雪云纱,给绮月做了顶床帐。
  窗边的白色蜡烛烛光摇曳,鼻翼间萦绕着的是熟悉又陌生的香气。
  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榻。
  “绮月……”玄素艰难地张口出声,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你动不了的,别挣扎了。”少女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中衣站在蜡烛前,一手拿着剪刀修剪烛心,再将剪刀放到了一边的桌案上,“我的伤这几日其实已经完全养好了。”
  少女端着蜡烛过来,放在了离床榻最近的桌案上,“可是你知道吗,因为我身体里的两种蛊虫,它们长期针锋相对,让我的武功一直无法突破瓶颈,我想了许久,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我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玄素看着少女的脸庞,明灭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青涩稚嫩的脸庞。她确实是拥有一张如梦似幻的面容,倾国倾城的美貌,玄素不是头一次知道,可他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沉沦得难以自拔。
  “你对我……下了药。”他的喑哑,低沉中压抑着怒火与欲望。
  “当然没有。”绮月烂漫一笑,“我还不屑于用这种东西。”
  “或许你不知道吧。”她笑着俯下身,白嫩的脸停在了离他极近的位置,“缠丝蛊在我体内多年,我虽受制于它,却也偶尔能反制一下。”
  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面上,让玄素忍不住侧过脑袋避开她。他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得如此快而强烈。
  “你上次感受过的,不是吗?”绮月竟一面笑着,一面伸手解开了玄素的衣带。
  “不……”玄素闷哼一声,他的身体又烫又软,全然动弹不得。
  “身怀缠丝蛊的我,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春药。”少女低沉的话语落在他的耳边,继而淹没在了两人的唇舌之间。
  那是一夜的癫狂,她就像是一场他注定逃不掉的劫难,与他抵死纠缠。
  直到他陷落,溺死在这一场由绮月亲手缔造的沉梦中。
  等到清晨的第一缕光辉落在窗台的时候,烛台上的蜡烛也烧尽了。
  玄素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乏力。他的头有些疼,身体冷极了,无力地倚在床沿,看着一室的狼藉与冷寂。
  空气中还能嗅到少女幽兰般的体香,混杂着欢好的味道,沉郁得厉害,可那人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哎皎皎,你怎么在这里不进去呀?”门外传来空寂的声音。
  玄素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空寂用力敲了敲对面的门,“咦?师叔今天难道还没起吗?”他挠头碎碎念着,脚步声靠近了。
  “绮姐姐,你在吗?”空寂敲了敲房门。
  玄素沉默了一瞬,面容平静地从床榻上下来,捡起脚边的中衣亵裤穿上,再披了一件灰袍,将衣裳都穿好了,这才缓步走到房门前.
  “奇怪,这两个人大清早跑哪里去了……”门外的空寂还在念叨着,却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他抬起头来,满面堆笑,“绮……”
  那笑容却在看到开门的人的时候,僵在了脸上,语气登时一转,震惊道:“师叔?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绮姐姐的房间吗!”
  “她已经离开南离了。”玄素面容平静,目光却有些说不出的恍惚。
  “师叔……你没事吧?”空寂看他的模样不太对,忍不住想往屋里探头瞅瞅,“你是不是和绮姐姐吵架了?”
  玄素只觉得心口一疼,忍不住攥住心口,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师叔?”空寂见状一惊,扶住玄素的手臂。
  “没事。”玄素轻声道,揉了揉空寂的柔软的头发,“只是师叔也要走了,不能再给你做好吃的了。”
  他昨夜在那一刻便知道了绮月想做什么。
  她把缠丝蛊从自己的体内拔除,通过交融的方式,让这蛊虫寄生到了他的身体里。
  “没关系啦……你若偷偷做给我吃,那个女妖怪肯定要揍我的。”空寂嘟囔着道,眼睛里分明写着不舍。
  *
  伴随着夏日时光的流逝,西疆这片土地也逐渐进入了荒芜的时期。
  弥城的守城军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却远远见着荒芜中有一匹快马跑来,上面是一名黑衣少女。他瞪大了眼睛,又用力揉了揉,推搡了一把身边的将士,“你快看看,那是绮小姐吗?”
  “什么!”那名将士闻言,立马朝同伴所指的方向看去,欢呼道,“是绮小姐,绮小姐回来了!”
  绮月一路快马疾驰至城门口,弥城的城门为她大开,将士们欢呼相迎,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弥城最快的一把剑回来了,仿佛她依旧是弥城的荣耀与依仗。
  等到了城主府门前,她翻身下马,府中依旧是老样子,侍女们朝绮月探来惊讶的目光,绮月只作没看到,径自往正殿去。
  纡的长腿搭在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生得娇艳,正是那时候与琴夫人交好的玉夫人。而另一边,景夫人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只是一座精致的美人雕像。
  绮月进殿之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义父。”她单膝跪在纡的面前。
  纡斜睨一眼,挑起怀中美人的下颌,慢声道,“本座以为你在那温柔乡里,是不愿回来了。”
 
 
第42章 像她   西凉的女人,果然都是天生用来蛊……
  “女儿不敢。”绮月道, “女儿此次回来,只是想向义父询问一件旧事。”
  玉夫人的手微微一颤,她万万没想到, 这个女人竟然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并且并不是她所想的府中最低贱的使女,而是纡大人的义女!
  天哪, 怪不得琴夫人那时候……
  “赤桐木呢?有没有拿回来?”纡手中捏着玉夫人娇嫩的脸蛋, 一面漫不经心地道。
  “女儿办事不利。”绮月压低了脑袋,沉声道。
  “你过来——”纡柔声道。
  纡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那清亮的双眸里藏着妩媚, 雪白的肌肤应当是那么地滑嫩细腻, 朱红的唇瓣柔软而明艳,让他那么地想含在口中。
  这个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终于绽放成了一朵如她母亲一般娇艳绝伦的盛世牡丹。
  绮月在他的身前站定, 任由纡用那种让她恶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纡将双腿收回, 在座椅上坐正了,语气温柔地道,“来,绮儿, 坐下。”
  少女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顺从地坐在了纡的腿上。只刚一坐下,却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拽,整个人倒进了他的怀里。
  玉夫人瞪大了双眼, 被景夫人用力拉到一边,带她跪了下来,压低脑袋恨不得什么也看不见。
  纡一手挑起绮月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绮儿,你说说看,你这些天去哪了?”
  绮月目光镇定,她在他的怀里,冷静地看着纡,“我说过了义父,我刚从月都回来。”
  他斜睨她一眼,语气轻佻,“没有赤桐木,也没有尉迟重光的项上人头,绮儿,本座要你何用?”
  绮月的眼神骤然一冷,可纡的动作更快,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怀里的人竟直接丢了出去。
  而她的动作也不慢,纵身借力而出,黑衣滚落,手肘撑住了半边身子
  这若是一时失手,只怕是要落得一个浑身骨头尽断的结果。
  绮月站起身来,她一袭黑衣,如画的眉眼却衬托得越发明艳,“女儿回来,只是想问义父一件旧事。”
  “嗯?”纡挑眉看她。
  “义父当年将女儿捡回来,究竟是为的什么?”绮月抬起头,目光冷凝。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纡手中的长鞭快如疾风,抽打在绮月的身上。
  她闷哼一声,鞭子落下之处的衣料划开一道长而细的破口。绮月却一动不动,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鞭挞。
  玉夫人吓得手下一抖,却被纡喝道:“怕什么,又不是抽在你身上,怎么?你也想试试?”
  “不、不想。”玉夫人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娇软的声线却有些颤抖,“妾身,妾身只是没想到绮小姐,竟然是您的义女……”
  纡闻言一笑,饶有兴致地将她的下颌挑起,“义女?是啊,她可是本座的义女。”
  纡的目光回到绮月的身上,透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他一手捏着玉夫人的脸,强行让她看向绮月,一面语气诡谲,“你看她,是不是越来越漂亮了?”
  “是、是……”玉夫人脸颊生疼,笑地勉强。
  “你看,她也觉得你漂亮。”纡笑了起来,“绮儿,本座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绮月只觉得恶心,她的唇角勾起冷笑,“那时候,你是故意在月都的城门口等我的吧。”
  纡闻言松开了玉夫人,整个人往后一倒倚在靠背上,手中不时地把玩着手中的长鞭,“本座可是把你从小养到大的恩人,你这么说,可是伤了本座的心了。”
  小的时候,绮月是真的以为纡是对自己好的,他虽然待自己凶狠,却教给自己全天下最好的武功,把弥城所有的好东西都往她的屋里送。城主府中的人不知道她,但弥城军中无人不知“绮小姐”。
  她感念纡的养育之恩,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是……
  那一夜母亲死去,阿兰将她从月都放出去,让她逃。她在月都的城门口,遇到了纡。
  这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这些年,我为你杀了西疆多少对手,双手沾满鲜血,我欠你的早已还清了。”绮月笑着道,“我这次回来,是要问你,你和我母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你的母亲……绛云吗。”纡的目光迷醉,他想起了那昔日艳冠西疆的绝色美人。
  玉夫人心中一惊,她这次却不敢乱动,却忍不住又细看了绮月一眼。
  绛云,就是那个,纡每次都唤着的名字。
  “我那么爱她,怎么会舍得杀了她呢。”纡笑了起来。
  绮月的神情微微一滞。
  “说起来,”纡将尾音拖得长而缓,宛如一把迟钝的刀,磋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可是本座听说,我的乖绮儿大闹月都,还重伤了许多黑甲将士,并和一个和尚……逃走了,是吗?”
  “这与你无关。”绮月打断他道。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与别的男人有所勾结!”纡厉声道,手掌一动,就要催动种在绮月身上的缠丝蛊。
  谁知绮月却没有半点反应,纡当即一怔,念念道,“不可能,你身上被我种下缠丝蛊已有十余年,这蛊虫与你的命脉相连,为何会没有反应?”
  绮月却只是看着他,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个凉薄的笑容。
  纡一掌拍碎了主座,冷笑道,“缠丝蛊这种东西,只有在与男人苟且之后才能保证短时间内的稳定,你果然和你那个母亲一样,骨子里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妇。”
  绮月目光骤冷,已有杀意。
  纡脸上的笑意更浓,“你想杀我?”
  “你是想救我,还是……”绮月微微眯起眼眸,“看上了我这张长得像母亲的脸。”
  当一切的迷雾渐渐散开,绮月也意识到了当年的冰山一角。那日母亲死后,她在阿兰的帮助下好不容易逃出月都,却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她的义父,弥城的城主纡大人。
  他问她,“你愿意和我走吗?”
  稚嫩的孩子浑然不知,这不过是另一个虎穴罢了。
  纡勾唇一笑,以近乎睥睨的姿态,不屑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养女,“你的母亲和你被作为西凉的贡品被送给月氏。你们那么卑贱,可是那时候,你的母亲却朝我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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