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铁锤吓得不轻,要把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不冷,没事儿。”清清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跟顾隐对账。
她自然是信得过顾隐的,两人一起长大,互相都有了解,上回顾隐听出她失忆了,还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见他跟铁锤的想法是一样的。
希望她好,不忍她伤心。而她自然也希望顾隐能一切顺利。
之所以专程来对账,是因为想要看看铺子的营收情况,打铁铺销路比较窄,但也算是生活必需品,若营收情况不好,她得试着做些改良。
毕竟伙计要养家糊口,顾隐也放弃了从军的机会,囿于这方寸大的铺子,她得带着他们干出点儿成绩来。
果然,营收情况很是一般,养家糊口足够,想要富庶些,就没那么容易了。
铺子里都是农具、厨具,造价不高,但费时费力,人力成本是很大一部分支出,若能生产些收益和工时相等的器具就好了。
清清原本有个想法,是锻造武器,但武器大部分由朝廷管控,风险比较大,没有门路也很难做。
“我回去想想。”清清心里有了雏形,但还不完善,她要回去整理整理,做好完善的计划,再来跟顾隐商量。
顾隐自然答应,送她到铺子门口,直到她的背影汇入人群,看不见了,都没有离开。
里间一个大汉走出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隐目光深沉,英俊的脸上满是忧虑,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回去继续打铁。
清清从街上回来以后,就仔细盘算着如何改变打铁铺的经营策略。
她找铁锤问过了,当初之所以开这个铺子,是因为她觉得打铁铺看起来比较凶悍,能很大程度避免人上门找茬儿。
毕竟铺子里都是菜刀锄头之类的,她身手又好,若有人不怀好意,来一个砍一个,来两个劈一双,而且铁器成本不高,又都是生活必需品,生意虽少,但足够养家糊口。
后来嫁进谢府,基本上就是放养的态度了,大小事务都是顾隐在打理。
清清拿出一张纸,绘制了一些武器图,以前她在父亲书房里看过火铳的内部构造图,凭着记忆画了下来。
当然,火铳她肯定是没有权限制造的,成本也高,画出来单纯是一时兴起,画完就放在一边了。
除了火铳的构造图,还有首饰、器具等,对比哪项用时短、成本低、收益高。
综合对比下来,当然是首饰更划算,但这个首先需要提高成本,而且很考验工匠的创造力,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办法做到的,只能先慢慢培养,做些其他的小器具。
打定主意,清清把想要制造的物件儿都画了出来,打算下回去找顾隐商量。
她这几天都在忙这个,谢明燕和孙圆圆知道了,说感念她辛苦,大晚上的非要给她送宵夜。
两人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硬是说晚上灯光暗,仔细别伤了眼睛,然后争先恐后的在她桌子上点了十几只蜡烛。
清清怕她们捣乱,再把图纸给点了,干脆提前装进画筒,放了起来,专心陪她们聊天。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一个不留神,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纸张,纸张点燃了桌布,桌布点燃了椅垫……眨眼间,房间就烧起来了。
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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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不大,而且从中间开始燃起来的,门口窗户都打开着,谢明燕咋咋呼呼的拉着清清逃命,清清却不紧不慢,抱着画筒,到院子里坐着,等人来救火。
铁锤则尽心尽力的,把她的首饰盒、钱箱、贵重物品往外搬。
“铁锤,你有这个来来回回的功夫,不如去打两盆水。”清清无情拆穿,“别搬了,叫人来救火。”
铁锤顽强地把最后一个古董花瓶搬出去,这才放心,跑去喊人了。
孙圆圆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往下看,发现火势的确如清清所说,两盆水就能浇灭,狡黠一笑,掏出一大把蜡烛,从容淡定的往火里扔。
蜡烛很快融化,加速了火势,她这才放心,把瓦片盖盖好,绕回院子里,叽叽喳喳:“救火啊救火啊!”
实际上眼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
丫鬟和仆役总算抱着水盆姗姗来迟,这个时候火势已经起来了,谢明燕和孙圆圆对视一眼,左眼里写着“干得”,右眼里写着“漂亮”,趁人不注意,嘿嘿笑成一团。
火势越来越旺,惊动了全府上下,老夫人都亲自来了,看着漫天大火,嘴里喊着:“清清啊,清清呢?”
走到跟前才发现孙女孙媳都好好的在外头观看,这才放心,不由又开始骂谢铎。
清清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她每次和祖母见面,老人家必要把谢铎翻来覆去骂个狗血淋头。
“祖母,我没事,东西也没丢。”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我已经让铁锤收拾其他院子去了,您就放心吧。”
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拍了拍:“好,那就好,没事就好。”
说完,语气一变,“明知又去哪儿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过来看看,这个家他还要不要了?!”
“是啊!”谢明燕挤上前,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给她使眼色,暗示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祖母,你真得说说大哥,他太过分了,怎么能让嫂子一个人在院子里呢?”
边说,边暗暗推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没错!这太不像话了!”
谢明燕在旁频频点头,孙圆圆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表情,藏在暗处。
“清清啊,这事儿是明知不对,回头我一定帮你说他。”说完,随意地指了指堆成小山的箱子和古董,招呼下人,“愣着干什么?搬到老爷房里去。”
清清:???
“祖母,那个,我已经让铁锤……”
清清想说铁锤收拾空院子去了,老夫人语气又是一变,悔愧不已,“清清,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院子我定叫人修好,保准跟原先一模一样。”
“修好之前,你就在明知那儿将就两天,乖啊。”
清清还想说话,老夫人连忙招呼谢明燕:“燕儿,我这头怎么有点昏呢?你扶我回去。”
“诶!”谢明燕扶着老太太的胳膊,祖孙俩步履矫健地跑了。
边走边低声说着什么,嘿嘿直笑。
清清:“……”她怎么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
-
谢铎出任务回来,听闻清清的院子着火了,脸色一沉,飞檐走壁赶过去。
火势已灭,建筑损毁并不严重,只是瓦片塌了,院墙被熏得焦黑,里面什么都没剩下。
清清没在,铁锤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剩丫鬟和仆役在收拾残局。
传话的侍卫小跑过来,把后半句补完:“院子被毁,夫人暂时搬到您院子里去了。”
谢铎又飞檐走壁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名叫万载,位置很偏,因为他常常炼丹,有爆;-炸的风险,所以要避着人。院子很大,共有一间主卧、四间厢房、一间石砌的丹室和一间书房。温泉池就在万载院后面。
内奇花异草,假山回廊,还有一架仙气飘飘的秋千,风光无限好。
原本是准备做婚房的,结果清清只住了一晚,次日就搬到千秋苑去了,现在千秋苑被毁,她本想搬到筑基阁去,却让老夫人拦了一道,只得暂时住进了万载院。
谢铎住在主卧,下人就把她的东西搬去了主卧。可清清还没准备好要和他一起生活,就想随便找一间厢房先住进去。
结果,铁锤把每一间厢房都翻看了一遍,乱得明明白白,根本一间能住人的都没有。
厢房里俱都堆满了炼丹的药材和器具,每个房间都放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赫然摆在中间,想挤挤都不行。
“实在没办法了,小姐。”铁锤忙前忙后的,累得气喘吁吁,“姑爷可太狠了,你说他不务正业吧?偏生是圣上的吩咐,你说他勤恳努力吧?可这炼丹……能成就什么宏图伟愿啊?!”
清清也是不甚了解,干脆没接话。
谢铎还没回来,她若直接住进来,那成什么了,万一谢铎不想和她一起住呢?
而且谢铎特别爱干净,最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虽然是老夫人让她搬过来的,但是她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心安理得的鸠占鹊巢。
可是,已经这么晚了,铁锤也累了,再找一间空院子属实费力,还是先这么将就一晚吧。
大不了她在榻上睡,不碰他的床铺。
于是,先让满头大汗的铁锤回去好生歇歇,她这儿让其他丫鬟伺候,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她本以为谢铎今晚不会回来,所以早早让丫鬟打了水来,想要沐浴休息。
自从上次谢铎用了她的东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就给自己房里也置办了一套。
清清天人交战了很久,还是没有用他的浴桶,而是让人把热水兑好,放在桶里,用布巾沾着水,简单冲洗了一下。
太不方便了。清清边洗边想,还是等谢铎回来,与他商量商量,另寻一个院子住下。
洗完澡,又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换洗衣服没有拿。
不对,她哪里还有什么换洗衣服?
铁锤连烧火棍都给她带出来了,偏偏忘了一柜子衣服。
思来想去,只能喊来丫鬟,让她去找谢明燕拿一套来将就一下。
谢明燕院子离这儿有一段距离,清清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丫鬟转眼就回来了,捧着套月白的亵衣,跟她说是新的。
清清也没多想,往身上一套,才发现衣服大得能装下两个她!
亵衣下摆盖住了大腿,亵裤更是长了一大截。谢明燕身材跟她差不多,怎么会有这么宽大的衣服?
无奈地把裤腿往上卷了几卷,甩着袖子出去了。
回到卧室,猝不及防的对上男人的视线,不由一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身上还穿着御林军的官服,黑红相间的交领长袍,带着同色系的披风,衬得身形高大,英武非凡,与平时芝兰玉树的模样不太一样。
谢铎没说话,目光落在她宽大的亵衣上。
“你别误会!”清清连忙解释,“我的院子走水了,别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来你这儿借住一晚。你的东西我都没动,不信你可以检查。”
谢铎将茶杯放下,压下眼底的兴奋,“嗯”了一声。
“嗯”是几个意思啊?
清清挠挠下巴:“那……我先睡啦?你也早点歇息。”
说着,走向窗边的小榻。
刚刚她让丫鬟放了两床被子在上面,试了一下,不算太硬,窗户关好以后,也不会冷。
掀开被子正要躺进去,听见谢铎不悦的声音:“你要在那儿睡?”
清清动作一顿,茫然地看着他,心想我总不能出去睡吧?
“我、我明日就找别的院子可以吗?”清清攥着被角,有些无措,“今天太晚了……”
没说完,谢铎就大步走了过来,连人带被子把她抱了起来。
清清:???
眨眨眼睛,清清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直溜溜的一个长条,被谢铎放在了床上。
“祖母让你过来的?”谢铎问她。
清清点点头。
“你不会不知道,她为什么让你过来吧?”谢铎面色不虞,凑近她,说话间,呼吸可闻,“多大了,这都不懂?”
清清一下子明白了,脸色爆红。
“可是、可是我……”实在没地方去啊!清清鼓着脸,把脸埋在被子里,不敢对上谢铎炙热的眼神。
谢铎解开披风,又脱掉护肩,看着只露一个脑袋尖儿的小姑娘,无奈的叹了口气:“祖母应当会派人来查看,不想她继续烦你,今晚就在这儿睡。”
说完,转身走向净房,语气带着促狭:“放心,我不动你。”
清清:“……”
-
谢铎应该是沐浴去了,清清躺在床上,看着床幔,思绪乱飘。
等了好一会儿谢铎都没出来,清清看着被他扔在床脚的披风,眼前浮现他穿着官服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热。
房间里都是谢铎的气息,淡淡的药香和硝石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若有似无地撩;-搔着她。
清清毫无睡意,还以为是被子的问题,于是在床上滚了几圈,把自己从被子卷里放出来,重新被子整理成方形的长条,躺了进去。
床上只有一个玉枕,清清更喜欢软枕,便没有动,平躺了一会儿,不仅没睡着,反而比刚刚更清醒了,脑子也更乱。
不知过了多久,谢铎终于出来了,听见清清翻来覆去的动静,笑话她:“摊煎饼呢?”
清清脊背一僵,默默把胳膊放回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肩膀,这才转过来看着他。
小姑娘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浑身上下只露一双眼睛。
谢铎穿着和她同色系的亵衣,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这套衣料很薄,看起来滑滑的垂坠感很好。
清清只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不对啊,这个衣裳的尺寸,怎么这么熟悉?
面带惊恐地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姑娘感觉更热了,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难怪丫鬟那么快就回来了,原来她拿的根本不是谢明燕的衣服,而是谢铎的!
“脸这么红,发烧了?”谢铎的大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把,不烫,顿时了然地笑了笑。
他笑起来显得很坏,惑人的桃花眼中妖力更盛,让人心跳如雷。
“睡吧。”谢铎吹了灯,躺在她旁边。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她没有用,谢铎就枕了上去。拔步床稍稍陷下去一些,原有的空间被挤压。
男人看着瘦,没想到存在感那么强,清清甚至觉得空气都要被他抢光了。下意识往里挪了挪位置,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