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心要杀一个小小的护院,京兆府怎会驳他家的面子?何况,有如此“铁证”存在。
“我知道了。”清清看了眼白檀,示意她安抚一下青樱,让她别再哭了。
青樱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心:“夫人,此事可为难?”
“尚有回旋的余地。”清清给她擦眼泪,“正愁你将来没有去处呢,你就来找我了。”
青樱一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刚止住的眼泪不禁又涌了出来:“夫人不要我了吗?”
清清笑着摇了摇头,故意打趣她:“这儿永远是你的家,只是你长大了,总要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啊。”
白檀听了,既替青樱高兴,又有些伤感。
她们都是带着任务来的,没想到夫人会对她们这么好,从来没有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看不起她们,也没有因为立场不同而为难她们。
看着夫人越来越好,她们也替夫人高兴,可夫人说的对——五王爷既然已经倒台,青樱就算解脱了,她有自己的幸福要追寻,不必继续留在这儿。
“我不要什么小日子。”青樱急急地说,“现在这样就很好啊,我不想离开夫人。”
清清一挑眉,捏捏她的脸:“你这小赖皮,还讹上我了?”
青樱脸皮薄的很,登时不敢说话了。
白檀笑了声,轻柔地一推她的肩,打圆场:“夫人都让你讹了这么多年了,多讹几日不妨事的,日后与你那王大哥远走高飞,莫要忘了夫人的恩德便是。”
青樱不善言辞,憋了半天也没能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激动,只抬眼看着清清,郑重地点头,哽咽着回答:“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这才哪跟哪儿?”清清失笑,“人救出来再谢我吧。”
毕竟,他们现在处在被动的状态,救不救的下来,还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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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兵部尚书之子,清清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元芩。
元芩虽然也姓元,可他是兵部尚书的私生子,在外养到十来岁才被认回去,在元府的日子也是水深火热。
所以他宁愿去户部当一个小吏,以过人的记忆里来网罗朝中大臣,拼搏全力攀附权贵,也不愿意受元府丝毫的庇佑。
如今看来,似乎更像是,不愿意他们同流合污。
说来也惨,一个人在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得了永宁郡主重用,可如今,永宁郡主远走他乡,不知所踪。
“叫铁锤进来。”清清忙说。
铁锤一脸迷茫,手里还拿着个鸡腿在啃,睁着大眼睛问清清:“小姐有什么吩咐?”
清清无奈地瞧她一眼,让她去白云楼,带一道松鼠鳜鱼回来。
这事儿铁锤之前也办过,知道小姐是要与人联系,但不方便出面,加上松鼠鳜鱼是她最喜欢的菜,忙不迭就领命出门。
恰好谢铎回来了,身后跟着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廉诚。
廉诚本来在跟谢铎说话,见到小丫鬟风风火火地从身边路过,眼睛就黏在她身上移不开了。
但话没说完,又不能直接跑开,神色不禁显出几分急切。
“出息。”谢铎瞥他一眼,嫌弃地朝他挥了挥手。
廉诚忙跑出去了。
“白兄……”廉诚喊出这个称呼才觉得不对劲,但喊习惯了一时改不掉,只得顺着往下说,“你上哪儿去?”
铁锤嫌他碍事,脚步不停:“有事儿出去一趟,廉副将有公干?”
有事儿出去一趟好啊!
廉诚忙说:“没什么公干,来蹭饭的,你去哪儿,我们一道儿。”
“不巧哦。”铁锤回身冲他假笑,“我出去吃饭。”
廉诚:“……”
“吃饭,行啊,正好我也没吃。”廉诚目光把她看着,热切而真挚。
“你不是来蹭饭的吗?”铁锤拧眉,“敢放姑爷鸽子?”
廉诚本也不是来吃饭的,毫无心理负担:“统领嫌我吃的多,巴不得我走呢。”脸上洋溢着喜悦,“你去哪儿吃,我请你啊。”
他这么热情,倒叫铁锤不好意思了,只得同意他跟着。
反正找人的活儿是店小二做的,她只是通知一声。
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以后,真的跟廉诚在白云楼吃了顿饭。
两人还没这么心平气和地相处过,铁锤从小就喜欢吃,吃起东西来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态度极为专注。
她只顾着吃,廉诚也就没有说话,撑着脸在一旁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菜,铁锤全吃了。
吃完还喝了碗甜汤,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伸了个懒腰。
手落下来的时候,顺手在廉诚肩膀上拍了两下:“谢啦,廉副将,下回我请你。”
廉诚腼腆一笑,低头笑得颇有些娇羞的意味:“你吃的开心就好,下次我还请你。”
铁锤愣了愣,回头打量着他。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人干嘛请她吃饭,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怪怪的。
“这家还挺好吃的。”铁锤打哈哈,想着把这一顿还回去,“那下回还在这儿吧,廉副将可不要跟我客气。”
廉诚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她的疏离,方才那点儿高兴,瞬间烟消云散了。
收了笑意,淡淡地“嗯”了声。
铁锤便不再多想,找店小二要了装好的松鼠鳜鱼,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店小二将鱼给她的时候,顺便塞给她一张卷起来的字条,铁锤回去交给了清清。
清清将字条展开,眉头不禁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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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来?”铁锤边剥橘子,边茫然地问。
剥好以后递给清清,清清不吃,她就自己吃了,被酸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清清被她这表情逗笑了,将纸条放到她面前,她歪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琐事缠身,多有不便,三日后登门拜见。”
“三日后?”铁锤摇了摇头,“小姐既然主动联系,定是急事,三日后哪里来得及?”
不错,王禅三日后要过堂,在这之前他不愿意碰面,说明是想避嫌。
罢了,永宁郡主的事情,与她多少有些关联,元芩对她心怀芥蒂,她也能够理解。
“我们自己查吧。”清清将纸条点燃了,又吩咐铁锤,“备一份礼送去给元主簿。”
铁锤亲自去办了。
清清将目前的线索理了理,想不通,到底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 ,去害一个小小的护院。
元芩不愿意掺和,清清又不方便出面调查,只好去问谢铎。
谢铎在丹室,担心炼丹的药材对孩子不好,不让她进,草草炸了丹炉出来了。
身上染上了熟悉的硝石味儿,因此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这种事情怎么好大喇喇地高谈阔论呢?
只得回去等他,过了会儿,谢铎换了身衣服,香喷喷的过来了。
清清帮他擦头发,同时说起了王禅的事情,说完,谢铎偏头看着她,脸色怪怪的。
“你对我你都没有这么上心,”谢铎快酸死了,“却屡次去帮那些不相干的女子。”
“怎么叫不相干的呢?”清清从他身后抱住他,撒娇,“她也帮了我很多啊,而且,王禅是冤枉的,把他救出来,就可以……”想了想,故意凶巴巴地说,“就可以把她打发走啦!”
谢铎挑了挑眉。
清清观察着他的脸色,继续说:“把她送走,再把孙圆圆送走,留一个白檀给我干活儿——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对不对?我是为了独占你,才这样的。”
谢铎:“……”
“要我做什么?”谢铎问。
清清在他脸上亲一下:“就、查查幕后主使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一个小小的护院吧。”
“这些,根本用不着禁卫处的人出手。”谢铎转身,大手搂她的腰,“不过,你倒提醒了我——元维不能留。”
谢铎将人抱紧怀里,下巴垫在她的肩膀处:“成山王被抽了兵,正伺机报复呢。”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清清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成山王平白损失了五万兵马,人派出去之后才发现制衡他的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如果圣上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提拔起一个势力与五王爷不相上下的人,成山王怕是等不了多久,就要兵发京城了!
而此次让元艾带兵,恰恰是提拔之意。可是,谢铎却说,兵部尚书元维不能留。
“李贯文想要坐那个位置。”谢铎亲了她一下,讽刺道,“让他先坐着。”
清清眨眨眼睛,不解:“夫君的意思是?”
“东宫之位空悬已久,李贯文不敢杀皇帝,他若想夺那个位置,只能借题发挥。”
谢铎说,“而当年太子之死诸多疑点,且与立储相关,依他那不要脸的个性,定然会打着清君侧的名号,胁迫天子重查此案。”
“这更不失为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圣上一定会答应。”谢铎道,“朝中越是无人,李贯文就越是肆无忌惮,所以,元维留不得。”
清清以为自己这趟回来已经够缜密了,没想到,他对朝中局势判断更加精准,三言两语就能预料事件的发展。
“你准备怎么做,”清清连忙问,“是要将这次的案件利用起来吗?”
谢铎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如何?”
第68章 他不配
“我无所谓啊。”清清无辜地望着他, “反正……”
没说完,谢铎就无奈地补充:“反正你只想帮青樱,对吧?”
清清笑了起来。
脸埋在他胸口撒娇:“我帮她就是帮你啊, 不然,元维可能也会威胁她来对付我们——我不信王禅值得他们这么大费周章 ,背后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
“哦。”谢铎更酸了,“那还要多谢夫人喽?”
跟他待久了,脸皮都厚了起来,清清一笑, 拍拍他的脸:“为妻该做的, 夫君不用客气。”
对此,谢铎只宠溺摇头, 拿她没辙。
“不过, 我们帮成山王把朝廷的障碍扫清了, 他一来,不就相当于引狼入室?”清清有些担忧。
谢铎却讽刺一笑:“帮他?他也配。”
“猎犬,总要吃饱了才肯咬人,”谢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平静,“以乱制乱, 这还是你的主意呢。”
抓住清清的手捏了捏, 谢铎语气戏谑:“夫人贤良淑德, 聪慧过人,得妻如此, 夫复何求?”
这人,还会怼人了。
清清却不是以前那个脸皮薄的小姑娘, 不由捧住他的脸,膨胀地说:“这是自然, 原来你今天才知道我这么优秀?”
她得意的小表情着实勾人,谢铎的大手在她后腰摩挲几下,把人往怀里按……
有了谢铎的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那个丫鬟的身份和真正死因就已经递到了清清手里。
丫鬟与王禅的确没有任何关系,两人虽同在元府当差,可元府大的很,王禅身为护院,平时主要在前院活动,夜间巡防时也重点负责西院,剩下的地方,并不常去。
而那个丫鬟,是元府十八小姐元荔的粗使丫头,平时都在元府公子小姐所住的南北院,鲜少到西院去,与护院仆役更是鲜少来往。
这样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丫鬟就算是要寻短见,也没必要跑那么远。
为什么会死在王禅的屋里呢?
“经查证,丫鬟平素安分守己、干活勤快,元荔很看重她,准备提拔她做二等丫鬟了,夜间洗漱时还让她拎过热水。”廉诚说,“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第二日,才知道她出事了。”
廉诚最近老往谢府跑,谢铎进宫去了,一时走不开,便由他将消息递过来。
“这么说,平日也不曾与人有过仇怨?”清清边吃山楂糕,边问,“她因何而死?”
“回夫人。”廉诚看了看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铁锤,脸上添了几分笑意,“是被人掐死的,死前有个剧烈的挣扎。”
几人在院子里的凉亭底下,初夏的天气很好,微风轻抚面庞,清清丢下山楂糕,思索起来。
“既然有过剧烈的挣扎,对方身上一定有抓痕,而且,怎么说也会制造出动静,”说着,叹了口气,“可惜,因为五王爷通敌一案太过轰动,京兆府没顾得上审理,十多天,什么抓痕也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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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因为京兆府衙门无暇顾及,更因为此案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兵部尚书和五王爷的关系,他们家的案子,京兆尹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轻易下决断。
“行了,这一环应该查不出什么来。”清清说道,“受害者家人那边有什么反应,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廉诚如实说:“并无异常,受害人已定了亲,婚期就在八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家属反应比较大,先前案子停滞期间,常去衙门闹事,也是人之常情。”
清清眯着眼睛望向凉亭外阳光照耀的地方,有蝴蝶上下翩飞,前面是一片炫目的花海。
惋惜地摇了摇头。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王禅那边呢?”清清兴趣缺缺地问,“此人来历如何,都清楚了?”
廉诚点了点头,将调查到的消息都说了。
王禅是孤儿,幼年逃难时遇见了青樱,两人先是在同一个戏班,青樱生的好看,被教坊选中,做了歌姬,王禅则在教坊做杂役,常常护着她替她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