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妩脸色发白,偷偷去瞥秦洵的面色,却刚好看到秦洵将一盘挑完刺的鱼让张怀初送到宁悦兮的桌上,杨妩神色一黯, 收回目光, 虽然秦洵眼底只有宁悦兮,但她却不能让兄长犯糊涂, 遭人诟病。
她转头又去看杨显风, 一连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
杨显风这才有所察觉, 不再理会那些前来敬酒的官员, 站起身来给秦洵敬了一杯酒, 秦洵神色自然的喝完酒, 有了杨显风这个举动,下面那些肆意妄为的将领才收敛一些。
宴席进行到一半, 穿着绿色舞衣的舞姬鱼贯而入, 舞衣单薄,舞姬们露出一段水蛇般的腰肢,舞动着广袖翩然起舞,在场的男子, 尤其是杨显风的那些部下, 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
忽然其中一个绿衣舞姬,莲步轻移, 双手拿着酒壶轻飘瓢的来到杨显风跟前,低头给杨显风倒酒,就在杨显风接过酒水要饮之时,那绿衣舞姬眼底冷光一闪,忽然从裙底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向杨显风。
杨显风往后一仰躲开,手中酒盏忽然掷出,朝那舞姬的脸上扔去,那舞姬一闪躲开,这是殿内有人惊呼起来:“有刺客,快护驾!”
这时,刚才那群舞姬中又有好几人跳出来,从舞裙里拿出匕首,与那群冲进来的锦衣卫缠斗起来。
那女刺客见一击不中,又惊动了所有人,猛地回头,看到秦洵后,忽然朝他扑过来,张怀初往前一步,挡在秦洵的身前,女刺客眼看到了跟前,她的匕首陡然一转,朝宁悦兮刺去!
秦洵给她挑完刺的那盘鱼宁悦兮还只吃了一小块,就遇到这种变故,眼看着刀子就到了眼前,她的身子迅速闪,躲过匕首凌厉的刀锋。
这时,一旁的秦洵已经推开张怀初,不管不顾的朝她扑过来,那女刺客又刺出一刀,她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让宁悦兮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刺中,宁悦兮的瞳孔猛地一缩,身子忽然一个倾斜,伽南香将她包裹,原本应该刺中她的匕首,刺到了秦洵的手臂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这时,几个人锦衣卫已经冲上来,将那女子制住。
混乱之中要冲过来的苏停云,看到秦洵将宁悦兮拥在怀里,生生刹住了脚步。
宁悦兮没料到秦洵会这样做,她转头去看秦洵的手,脸色大变,微拧着细眉道: “皇上何必如此?”
秦洵的手臂上被割出一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冒,转眼便将袖子染红了。
秦洵搂着她细腰的手没松,他咬着牙道:“ 笑话,难道要朕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宁悦兮心口一涩,眸子里涌上些许复杂之色,却只有片刻功夫,又恢复平静,仿佛从没出现过。
这时,场面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下来了,赵苍梧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请罪,他道:“臣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秦洵眸中似染寒霜,眉间浮着一丝戾气:“ 将她们带下去,问出是谁指使。”
“臣遵命。”
宁悦兮的眸光随意的在宴席上一扫,最后落在杨显风身上,这伙刺客是冲着杨显风而来,可当危机解除后,杨显风脸上并无轻松之色,反而神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除了杨妩和宁悦兮之外,他坐的位置是离秦洵最近的,他明明可以第一个冲过来,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宁悦兮感觉很奇怪,很显然之前针对杨显风,针对秦洵,都是为了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女刺客的最终目标是她。
她想不起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恨她到了要取她性命的地步。
张怀初的惊呼声将她思绪拉回,“皇上受伤了,快去请太医!”
“皇上,先去偏殿看看伤口。”
张怀初是真的魂都吓没了,连声音都在发颤。
秦洵冷着脸,紧紧握住宁悦兮的腰肢没松开,他低声道:“随朕走。”
说完,便搂着她在锦衣卫的拥护下离开了大殿。
杨妩见从头到尾秦洵都未曾看过她一眼,脸色煞白,脚下发软,差点跌倒,幸亏茜素及时扶住她。
杨妩握住茜素的手,紧到指节发白,她咬牙道:“茜素,咱们去看看。”
茜素轻轻应了一声,这时,杨妩转头看站在不远处的杨显风,眼底露出阴霾之色,这件事……到底和兄长有没有系?
杨显风与她对视时,眸子微眯了眯,一股冰凉从杨妩的脊背缓缓的爬上来,她好害怕心中的猜测变成真的。
见杨显风转身大步离去,杨妩也顾不上去看秦洵了,急匆匆的就追出去。
偏殿中,秦洵端正的坐在榻上,即使受了伤,他也冷静异常,反倒是坐在边上的宁悦兮一颗心悬着,乌瞳透着焦虑之色。
她入宫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为自己着急,伤口虽然痛,可秦洵的心情却格外的好,他抿着嘴微笑道:“别担心,朕不会有事。”
男人低低的声音似有抚慰的力量,宁悦兮似乎心安了些,脸上却半分不显,耷拉着嘴角道:“皇上是天子之尊,怎么能以身犯险,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让臣妾怎么办。”
见她明明是在心自己,却还嘴硬,秦洵心中的不快已去了大半,他抬手将宁悦兮搂过来,低头以额贴着她的额头道:“兮兮,朕看到那个人要杀你,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朕不想她伤害你。”
刚才在乾元殿,秦洵为她挡刀的确做不得假,她是恨秦洵,也不愿再对他付出真心,可也不想让秦洵为她去死。
她暗暗叹了口气,还未说话,张怀初便带着太医匆匆进来了,正好撞见这一幕,两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这两个人却在谈情说爱?
太医老脸一红,张怀初也尴尬的咳了一声,秦洵这才松开揽在宁悦兮细腰上的手,宁悦兮退到一旁,太医才上前来替秦洵查看伤口。
太医用小刀子将衣袖上的布料割开,仔细的查看了伤口,发现只是皮肉伤,太医登时松了口气,赶紧替秦洵清理伤口,抹药包扎。
包扎好之后,太医道:“皇上的伤并无大概,待臣给皇上开个方子,皇上只需每日换药服药,不出十日,伤口便会痊愈。”
秦洵点点头,让张怀初将太医送出去。
伤口处理完了,秦洵的心思又回到这场刺杀上来,他吩咐张怀初:“去将赵苍梧叫进来。”
须臾,赵苍梧便到了偏殿内,行礼后,秦洵凤眸冷睨他:“可问出什么东西来?”
赵苍梧道:“这些女刺客说自己是播州土司的下属,刺杀杨显风是为了土司报仇,她们随身带的兵刃也有土司府的标记,这些供词,倒是没什么破绽。”
“你信她?”
赵苍梧摇头,他自然不信这些话,他知道秦洵也不会相信。
秦洵面覆寒霜,令偏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个点,他道:“继续审讯,朕要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赵苍梧领旨去了。
离乾元殿不远的宫墙底下,杨妩站在杨显风面前,夜晚的凉风吹得她浑身冰凉,她仰起头,秀眉微蹙:“兄长,是你做的么?”
杨显风负手站立,冷峻的脸上尽是自负之色,他皱着眉头道:“没看到今日宴席上,他眼里只有那位宁郡主么,看都没看你一眼,你还替他说话?”
这么说,他是承认了,杨妩整个人都颤起来,瞳孔猛缩,她:“妹妹只是想让兄长教训宁悦兮,兄长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以杨显风的能力,他完全可以用其他法子,他用这么极端的方式……不仅是要杀宁悦兮,而且是想要警告皇帝。
杨妩给秦洵做妃子这几年,她从未真正看透过秦洵,可她知道,秦洵绝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皇帝。
杨显风冷冷道:“兄长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今天只差一点就将那个女人给杀了,真是可惜了。”说到后面,竟然生出了几分遗憾。
不管怎么样,杨显风也是为了帮她,杨妩再说不出责备的话来。
杨显风见她垂着眸子沉默不语,他知道她担心什么,他道:“不怕他查,就算他查出来了又能如何。”皇帝这个时候是不会动他的,他就是要告诉他,他杨家可以将他捧上皇位,也可以将他从皇位上揪下来。
和杨显风分别之后,杨妩来到偏殿,适才在宫墙下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她满脸焦虑担忧之色,行完礼之后,她便着急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秦洵神色淡淡道:“朕没事。”
见陈妃,蓝嫔,玉嫔等人都来了,秦洵道:“各回各宫去,朕要歇息了。”
刚才秦洵是为了救宁悦兮才受伤的,都是皇帝的妃子,可偏偏能得皇帝以性命相护的却只有宁悦兮,如今皇帝也只让她一人陪在身边,谁心里不说一句,都是女人,为何她的命却这般好。
宁悦兮将众人酸溜溜的神色看在眼里,她脸上一派平静,这些妃嫔们大概羡慕她得皇帝如此宠爱,可皇帝这是在强行宠爱她,她并不想这样,就比如今日,她并不想让皇帝替她挨这一刀,她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她不想欠他的。
妃嫔们走后没多久,另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到了秦洵的耳朵里,诏狱失火,许多犯人乘乱逃走了,聂秋孤和血手屠夫都不见了!
秦洵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挥挥手让送消息之人下去,诏狱出事,秦淹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他只需静观其变就好。
他就怕秦淹不出来,只要他敢出来,他也有法子对付他。
而此刻,聂秋孤则躺在长公主府的密室里,晕厥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张隐隐有些熟悉的脸,她想了一会儿,才终于叫出来,“沈大夫?”
她记得在扬州府时,这位沈灵均沈大夫还替她治过脸伤。
“沈灵均”冲她微微一笑,抬手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轻轻的道:“聂姑娘,又见面了,你还认得我么?”
看清这张脸后,聂秋孤吸了口凉气,颤声道:“五……五皇子……”
第32章 凤印
这夜里, 宁悦兮也不曾回惊桃宫,随着秦洵一起去乾清宫,并留在宫内照顾他。
就寝时, 张怀初原本要上前替秦洵脱衣,被秦洵喝退, 秦洵用下巴点了下宁悦兮道:“你来。”
看在他为自己受伤的份上,宁悦兮没拒绝,因脱衣时,要避开他的伤口, 所以宁悦兮格外小心, 脱完后,她又扶着秦洵在龙榻上坐下。
宁悦兮背对着他脱自己的衣物时, 秦洵盯着她的背, 待她脱到只有寝衣时, 他勾住她的腰带入怀中, 宁悦兮坐在秦洵的大腿上, 她回头看了她一眼, “皇上受了伤,今夜还是不要了吧。”
秦洵的手指, 勾住寝衣的边缘往下拉, 寝衣顺着丝滑的脊背下落,他又坏心眼的扯掉肚兜的系带,整个雪背对着她,好看的蝴蝶骨似振翅欲飞, 接着他抽掉她乌发上的步摇, 满头青丝如瀑垂落。
他将她的青丝撩到一旁,露出雪白的颈项, 俯身贴着她的素颈,炙热的吻绵密的落下,他吻得宁悦兮浑身发酥,在她有些迷离之时,吻又换成了啃,牙齿咬在她的脖颈上,一阵刺痛。
宁悦兮皱了皱眉,垂落的双手紧攥,她没有回头道:“臣妾又哪里得罪皇上了?”
秦洵带着点鼻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宴席上,你看了苏停云?是不是对他旧情难忘?”嘴里在说话,动作却不曾停止。
宁悦兮没想到他经历了一场变故居然还记得此事,若不是刚才他替自己挨了一刀,宁悦兮此刻也不会忍着这口气,她道:“皇上在吃醋么?”
秦洵垂着眸道:“朕当然会吃醋,朕只希望,兮兮的眼睛只看朕一人。”
男人的占有欲真是让人害怕,宁悦兮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她清冷的眸子看着前方,没什么表情的应下:“臣妾知道了,往后臣妾不会了。”
秦洵从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也不再为苏停云做激烈的抗争,他心情好了许多,不管她心里有没有他,都不能有别人。
他道:“苏停云不是喜欢外放么,如今西南播州刚刚平定,朕打算将土司制度改一改,派流官过去管理,朕觉得苏停云还不错,你觉得呢?”
宁悦兮的嘴唇轻轻扯开一丝讥诮的弧度,秦洵他这又是何必,反复的试探她,她和苏停云之间……她早就放下了。
她道:“此事皇上安排就好,何必问臣妾。”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瞬,秦洵发现自己好像将她已经惹恼了,他的眉眼里掠过一丝阴鸷,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那就这么决定了。”
播州那边叛乱刚平,但当地的刁民极难驯服,语言又不通,苏停云若是真去了那儿,是福是祸却难说。
他就是要将此人打发的远远的,去到一个宁悦兮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她就不会老惦记那个男人了。
宁悦兮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绕开话题道:“皇上,臣妾困了。”
秦洵:“那睡吧。”
两人躺下龙榻上,秦洵将她身上最后的亵裤也剥掉,握住她的细腰困在怀里,宁悦兮扭了一下,双手握拳推拒他的身体,秦洵却像巨石一般,纹丝不动,他将头下移,舌头轻轻舔舐那朵红莲,低低说道:“朕疼的很,只有这样抱着你,才舒服些,你别动,朕今夜不会要你。”
宁悦兮身子一颤,略有些无言的望着他,是谁刚才一直在说,朕没事的?
秦洵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整夜,次日一早,宁悦兮起床时,早已不见秦洵的身影,听音尘说,是上朝去了,宁悦兮起床穿衣,梳妆完毕后离开乾清宫。